最后一个旅法师
字体: 16 + -

第五十章 追猎

    枪械与弹药在厚软的床褥上排列整齐,林恩把每一支枪的弹夹卸下再合上去,仔细检查,确保这些枪械在任何关键的时刻都能击发。

    他将最大尺寸的狩猎手枪塞进腿上的枪套,拉了下皮带把松紧调整到合适的程度,以免不慎脱落或影响行动。

    “你不能总是依赖过去的经验,这些东西对于暮色级以上的职业者作用有限。”薇洛给刚空掉的杯子又倒上酒,胳膊搭在木椅靠背上倒坐着,一边小口抿啤酒一边说着风凉话。

    “至少它们现在管用。”林恩换了件下摆较长的大衣,这副装束在夏天有些闷热,却能把腰间的枪支完美隐蔽起来。

    年轻人回头瞥了一眼那位酒鬼,法丹斯达黑啤酒的酒香浓郁,但价格同样高昂,林恩摇了摇头,把陶杯从这姑娘的手上拿走,他曾一度惊讶这位气质优雅的血族女孩居然是个资深酒徒。

    “我刚下楼的时候已经听到有侍者在议论,他们觉得楼上有个疯子想拿啤酒洗澡。更重要的是,你再喝下去明天就得去睡桥洞了。”

    “啊,可恶。”她擦掉嘴唇上的啤酒沫,不悦地用那双红瞳盯着林恩,“我猜后面一句才是你真正想说的话?如果缺钱,不如让我帮你在哪位贵族的保险箱里直接开个传送门?”

    “你要想被利希特尔找上门再砍一遍的话最好尽快动手。”年轻人把虚幻的属性界面调出来,专长所产生的淡红色痕迹由脚下延伸。

    “法术并非万能,不然附魔学派的法师早就君临整个大陆了。”

    “你可真是啰嗦!”薇洛踢掉脚上的鹿皮短靴,长裙下光脚着地,白生生的小脚踩过地毯,然后翘腿坐到床上,冷道,“监视莱斯利动向的事情我已经叫使魔去办了,如果你有别的事要忙不妨尽快出门。”

    林恩叹了口气,让他跟十几个暴徒火拼都没这么头疼,只得无奈说道:“我下去再给你拿一瓶,最后一瓶。”

    “路上小心。”闻言,女孩立马变了个画风,捏着裙边淑女而甜美地朝他浅笑,“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用血字叫我,另外,感知到你大量失血的话我会立即传送过去。”

    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说:“如果你诚心想让我吐出来的话已经几乎成功了。”

    姑娘只是晃了晃白皙的小腿和脚踝,用脚尖点在毛绒绒的地毯,轻哼了一声。

    处理好琐事,林恩走出酒馆,跟随印迹的指引,经由向西延伸的灰石板街道,穿过一座石桥,来到内城区西侧的巷道。

    眼前淡红色的光线轨迹蜿蜒行进,正引导他走向昨夜使用弓弩袭击自己的凶手。

    摩厄城的西侧远离旅商们的贸易市集,也很难看见佣兵的踪影。从索尔森山脉南麓引流下来的河道由西墙开始贯入城市,来自南麓矿区的大量矿石在此被从货船上卸下,储存在临近的仓库。

    定居在这里的大多是手头并不富裕的码头工人或矿工,每日清晨船只都会破开弥漫的河雾,驶入河口,载满整船的矿工前往矿区。

    但城西显然不只有为生计打拼的苦命人,由一排排廉价房舍组成的巷道深处,越过爬满青绿色蔓生植物的围墙,还趴着一栋三层高的木质建筑。外侧墙壁因久经风吹日晒而略微开裂,屋脊上能远远看到竖立着一只生锈的铁像。

    摩厄城首屈一指的游荡者居住在此。

    屋顶那座纤瘦短发男子铁像是原暗日与谎言之神的形象,曾有八成以上的盗贼和刺客都信仰这位神祗,即便如今圣者的名头臭得吓人,祂也是索特的最爱。

    这位游荡者老手的房间非常安静,钟表指针拨动的嗒嗒声已是这里最吵闹的声响,事实上这也是索特把自己的居所安排在偏僻西城的原因。

    他在工作之余喜欢窝在这像坟墓般安静的地方,以期用静谧磨炼自己的潜行技术。

    可是今天,索特不得不接连发出令自己厌恶的声响。

    即便他已尽力克制,但被两根烧红了的铁夹探入骨骼肌肉,烫得皮开肉绽,可不是一件容易忍耐的事情。

    “该死,我现在开始怀疑你是来治伤还是要杀了我。”索特躺在床板上,右臂被皮带牢牢固定,他抬起左手擦了把额角的冷汗,忍不住骂道。

    “闭嘴,我不这么干的话你的血早就流干了!”颧骨很高的男人脸色不比游荡者好看多少,他绷紧脸皮,捏着镊子,在位于索特右臂中部的伤口里探寻。

    “有个跟小拇指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卡在你的骨头里,如果还想保住这条胳膊,就乖乖把嘴闭上,我需要集中精力。”这个男人曾与林恩有过一面之缘,草药医师费尔伍德,显然他正在为索特做一场简陋的外科手术。

    限于格兰尼斯的医学水平,这场外科手术进行的既血腥又失败,血淋淋的伤口已经散发出焦臭味,要不是黄昏级职业者的体质远胜常人,恐怕索特已经要去火葬场排队了。

    随着游荡者如释负重的喘息声,医师的镊子终于离开了他的身体。

    “我说,你是怎么把这鬼东西弄进骨头里的?”费尔伍德松开镊子,一小块铜黄色的金属啪嗒掉在托盘里,他拨弄着沾染血水的子弹,疑惑地挠了挠冒出浅短胡须的下巴。

    事实上,费尔伍德是整个摩厄城大小黑帮的专用医师,因为缺乏永恒之火祭司的奇迹法术,想要疗伤治病只能仰仗自己和这位草药医师的运气都足够好。

    “我见过把勺梗插进后面的蠢蛋,但你的经历显然更加令我好奇,索特。”他跟这位只干脏活的盗贼可是老朋友了。

    游荡者右臂被烫焦的伤口又开始往外冒着血浆,他朝医师脸上喷了口唾沫,骂道,“你要是再他*的不给我包扎伤口,我就把勺梗和这见鬼的小金属块一起塞进你的后面!”

    谈起这晦气的东西,索特就不禁一阵阴郁。

    昨天夜里,他居然难得的失手了,还被对方用奇怪的武器废掉一条胳膊。他猜测那武器的用处跟弓弩差不多,但无论射速还是威力都被碾压式的超越,几乎像是高阶法师的飞弹类法术。

    那飞射来的怪异金属块被他敏捷地躲开四发,用匕首勉强挡开两发,巨大的力道震得匕首险些脱手,可惜最终还是中了招。

    “你自己没学过怎么用一只手和嘴包扎吗?”

    医师洗干净手,拿棉布把子弹擦净,完全不顾骂娘的游荡者,把绷带和草药丢到后者旁边,而后就趴在木桌上,借着日光钻研起已经严重变形的铜黄色金属。

    “有趣,这像是高速贯入肌肉后产生的形变,可要怎么把这么小的东西加速到足够快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索特又骂了这个不负责任的医师两声,还是赶在失血过多前给自己的胳膊上药包扎好,窗外温暖的阵风吹进来,吹淡了浓郁的血腥味。

    等等——

    游荡者突然警觉起来,问道:“你没关窗户?”

    “该死,快帮我把这皮带解开!”他脸色突然一变。

    费尔伍德刚抬起头,突然感到脑后一重,意识瞬间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