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寒衣——情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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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别离

    半年时间里,两人从相遇相识到相爱相知,几经生死磨难,相互笃爱已深,几乎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

    夜无月过去二十年,一直生活在冰冷杀伐的世界,不知情为何物,自认识高且闲后,渐渐厌倦了腥膻的屠戮,只想为他生个孩子,一家三口相守一世。

    别离之际,心底里万分不舍,摩挲着高且闲凌冽的面庞,纤纤素指划过他俊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嘴唇,仿佛想要将他的样子刻在自己的眸中。酸涩的离情如水纹一般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夜无月轻声道:“吻我……”

    高且闲低下头去,便在这时,传来一声叫喊:“喂,快放了我们!人呢?”是倪紫荆的声音。

    高且闲强抑蠢蠢欲动的心绪,露出苦笑,夜无月脸色顿时沉下来,绕过画壁,倪紫荆与曲顷清背对着她,兀自叫着:“来人!来人哪!”

    他们本以为高夜两人已经离去,夜无月突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面前,两人登时变色,道:“你,你……怎么还在!”

    曲顷清色厉内荏地喝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你还不放我们走!”

    “我好像并没有说过要放你们走吧。”

    “你……”他本想破口大骂,但见夜无月瞪向自己,立马改口道:“放心好了,今天的事,我们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我只相信死人!”夜无月冷冷的道。

    她当然不会当着高且闲的面杀人,只不过与情郎的亲热突然被人打断,攒了一肚子的怒火,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就杀,废什么话!”倪紫荆忍不住了。

    夜无月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几声,点开曲顷清的穴道,沉声道:“姓曲的,今天你们两个,我只放走一个,要么你自杀,要么杀了她,究竟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吧!”

    高且闲走了过来,想说些什么,夜无月忙冲他使个眼色,摆了摆手,意思自己有分寸,让他不要多说。

    便在此时,高且闲猛出一掌向她头顶按落,同时喝道:“闪开!”

    夜无月毫无迟疑,立即侧滑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响,曲顷清提剑倒飞出去,撞在柱上。高且闲也倒退十几步,摊开掌心,九道醒目血痕!

    夜无月暗骂自己大意,没想到曲顷清不自量力,竟敢突施偷袭,登时大怒,放出四刃指剑,要上前去将他碎尸万段。高且闲瞧出夜无月动了真怒,拉住她道:“无月,冷静!”

    曲顷清倒的地方恰在黑脸汉与粗犷汉子的中间,他心知此时不逃,必然难幸,于是一剑一个,戳死了两人,同时眼中划过一丝戾气,“嚓”的射出一枚藜钉,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那藜钉去势甚疾,带着呼啸,射出的方向,竟是倪紫荆的眉心!

    高且闲眼疾手快,掌风侧袭,藜钉落地,发出“呛啷啷”的脆响。

    倪紫荆呆呆得望着地上的藜钉,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抽空了灵魂一般。

    高且闲立马蹿到两个汉子身边一看,两剑皆刺中要害,已死绝了,一时怔怔不语。

    夜无月跺了跺脚,怒道:“让这奸徒跑了,都是你,非要拦我,妇人之仁!”

    高且闲“噌”的站起,夜无月见他青黑着脸,问:“你干嘛去?”

    “我去追他!”

    “耽误了这么一会,人早没影了!哪里追得到?”

    高且闲知她所说非虚,垂下了头,神情甚是沮丧,夜无月不忍见他如此,走上前拉住他手,柔声劝慰:“闲哥,我知道你人好,对谁都能容让,不喜杀伐,但世上的人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你也看到了,为了保命保住名声,连自己妻子都能下这样狠手,他有什么资格活着?”

    高且闲沉思了片刻,看向早已泪流满面的倪紫荆,上前解了她的穴道,道:“姑娘,我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别难受啦!”

    倪紫荆恍若没有听到,仍然失神得坐着。

    “闲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

    高且闲再次看向倪紫荆,夜无月道:“你管她干什么,她是五大门派的弟子,旁人敬她捧她还来不及呢,没事的,快走!”说着硬是拉着高且闲下了黄鹤楼。

    步至搁笔亭,面前两条下山的道路,夜无月道:“闲哥,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高且闲在她额上亲了亲,道:“好,那说好了,明年的端阳,我们在此相会!”

    夜无月“嗯”了一声转过身形,顺着小道向山下行去,高且闲望着她婀娜而萧条的背影,不祥之感再度席卷心头,忍不住叫道:“等等!”

    夜无月转过头来,高且闲暗道:“高且闲啊高且闲,你真是杞人忧天,就不能盼点好的吗?”这样安慰自己一番,笑道:“临走前,让我再为你讲个故事吧!嗯,并不是很长。”

    夜无月知高且闲也舍不得自己,笑了笑,道:“好呀!”

    自从无底水牢逃出,高且闲就没再和她讲过什么有趣的故事,她并不好奇高且闲接下来要讲什么,只不过借此机会再在他身边多待一刻罢了。

    高且闲问:“无月,你知道这亭子为什么叫搁笔亭吗?”

    夜无月茫然地摇了摇头,高且闲道:“唐代大诗人李太白,曾经登临此楼,当时他也是诗兴盎然,但当他发现崔颢题的那首诗也就是我们先才在楼上看到的那首后,连称绝妙,于是写下了四句打油诗,我给你念念啊,‘一拳捶碎黄鹤楼,一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嘿,这人还真是狂,想必是个绝顶高手了。”

    “不,他虽喜好剑术然而造诣平平,不像我师父,不但才高八斗,而且一身轻功冠绝当下,可惜师父他一心仕途,屡遭小人陷害。我师父非常仰慕李太白的才华,曾写过‘帝遣银河一派垂,古来惟有谪仙词’来褒扬他的诗句呢。”

    说完沉默了一会,高且闲抓起夜无月的手接着道:“等你回来,我带你去见师父,他老人家一定会很欢喜!”

    夜无月重重得点了点头,高且闲道:“无月,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怕,假如我等不到你,我会疯掉的,说不定,会像诗里写的那样,一掌拍碎这楼呢!”

    夜无月噗嗤一笑,道:“就你那老好人的样子,我才不信哩!好啦,你放心,爹爹虽然小时候常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但他其实还是很疼我的,实在不行,迫不得已的时候,我偷偷跑出来就是了。”

    两人又惜别一番,分别从两个方向下了山,一个向东,一个往北。

    分手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只听一个撕天裂地的霹雳,大雨滂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