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清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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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这一年,从俄国输入的商品有:各种毛皮123万张,各种毛呢11000匹,天鹅绒117万张,亚麻布57万俄尺,羽纱2.6万俄尺。据统计资料,道光朝是恰克图市场的繁荣时期。这个时期,俄国对华贸易占其对外贸易总额的40%-60%,19世纪40年代贸易额有时超过60%,据《中俄贸易之统计的研究》,1844年,中国对俄商品输出入分别占全国商品输出入总额的16%和19%。对俄贸易仅次于英国,占第二位。1821-1850年,中国方面向俄输出每年约在800万卢布上下。俄国对华贸易的差额,是由一种白银的粗制品以“工艺品”的名义来支付的,因为当时俄国禁止输出白银。而这种粗糙的“工艺品”大部分是俄国从汉堡或莱茵河上的法兰克福输入的,称为汉堡银,其成色很高,被山西吸收后,铸成元宝银,投入国内金融市场。据估计,在公元1840年以前的两个世纪里,中国最终从世界各地获得了大约60000吨白银。

苏州是大运河边上的一座城市,也是山西商人转运茶叶时由水路转入陆路的重要码头,为了能有个稍事休整的地方,山西商人在运河的边上盖起了这座会馆,山西商人的这个不经意的举动,为后世的中国留下一座占地面积最广、规模最为庞大的古代会馆建筑群,可以想像几百年前穿着长袍马褂的山西商人们就是坐在这里从容地调度着运河上、长江上南来北往的商船,精心地计算着买卖的盈亏。好多的商人到某地经商,而且在那个地方贸易额占得比例很大,在这种条件下才产生会馆,商人才会出钱凑起盖会馆,把会馆弄得富丽堂皇,很有声望,代表山西商人的一个标志。在后世的民国元年,美国驻天津领事馆有一个调查,这个调查发给各个会馆的,其中山西的会馆首席董事他给美国领事回了一个报告说,由于山西商人在盐业、典当、钱业、颜料、纸业这些行业商号众多,不可数计,所以无法统计。到了后世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一台由十六个农民抬着的轿子慢悠悠地走进山西中部的一座县城,这座县城的名字叫太谷,坐在轿子中的是时任大汉银行董事长孔祥熙的新婚妻子,她的名字叫宋蔼龄,这次旅行是他们婚后第一次回到孔祥熙的故乡,从上海出发时宋蔼龄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她听说那里的生活是艰苦的、原始的,但当旅行结束时,这位新娘惊奇地发现了一种她前所未闻的生活。1973年,美国传记作家罗比.尤恩森用这样的语言描述了宋蔼龄当时的感受:在这次艰苦的旅行结束时她发现了一种前所未闻、最奢侈的生活。因为一些重要的银行家住在太谷,所以这里常被称为中国的华尔街。十九世纪,很多西方国家驻华领事在商务报告中都提到了山西人开设的金融企业—票号。驻汉口的英国领事说,汉口商人与外埠业务往来多由富裕的山西票号占先,它的作用几乎与英国银行一样。驻上海的英国领事也用了类似的语言描述山西票号。它们的信用度很高,与内地各省的汇兑业务以及中国人对通商口岸交易所签发的票据全部都经过山西票号。据后世史料显示,山西票号极盛时期是从1900年-1910年,那时候大的票号存款在七八百万两,小的有二三百万两,这时候他们盈利数额很大,也可以说是山西票号极盛的时期。在光绪32年的时候,据全国最大的票号日升昌所属的14个分号统计,每个分号平均年汇兑量是231万,而日升昌分号总共有400余家,一家320多万,那就是八亿多两。梳理绵延万里的商业血脉,调度上亿两白银,需要的不仅仅是精打细算或节衣缩食这样的小聪明,而要靠一种气吞万里、俯视天下的大智慧,真正让人们惊叹的是在交通、通讯、法律、政策都不具备的条件下,山西商人竟然已经以一种和现代企业制度非常接近的组织模式、管理方法来经营着他们的事业。

后世的清末,俄国驻中国领事馆的一位官员鲍戈亚夫斯基提到山西商人时用了这样的话:有些商行掌握了整省的贸易,其办法就是把某一地区的所有商人都招来入股,因此在中国早已有了美国托拉斯式企业的成熟样板。当时另一位西方人、德国著名的旅行家李希霍芬男爵在谈到山西商人时也抛开了日尔曼民族传统的严肃和拘谨:山西人具有卓越的商才和大企业精神,有无比优越的计算智能,有发达的数量意识和金融才华。后世的1912年,这一年是民国元年。10月28日晚6时,在北京城一座颇为雅致的饭馆里,一群山西商界的头面人物正在宴请一位特殊的客人,客人的名字叫梁启超,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山西商人之所以设宴欢迎梁启超,是因为他们正在酝酿一个十分大胆的计划,由他们出面筹备组织中华民国的中央银行,山西商人们希望借助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推动这项计划的实施。即使拿后世的眼光看,由商人出面组建中央银行也显得过于大胆。因为中央银行是国家的金融中枢,它的一举一动都会对国计民生产生巨大的影响。但梁启超并没有觉得山西商人的想法不切实际,不仅如此,他还认为当时中国唯一能做成这件事的恰恰正是山西商人。在演讲中他说:鄙人在海外十余年,对于外人批评吾国商业能力常无辞以对,独至此,有历史有基础能继续发达之山西商业,鄙人常自夸于世界人之前。

山西商人资本中的货币经营资本形式,最著名的是票号。票号又叫票庄或汇兑庄,是一种专门经营汇兑业务的金融机构。在票号产生以前,商人外出采购和贸易全要靠现银支付,在外地赚了钱捎寄老家也得靠专门的镖局把现银运送回去,不仅开支很大,费时误事,而且经常发生差错。这就迫使外出经商的山西商人不得不寻求新的办法。相传平遥县“西玉成颜料庄”在北京、天津、四川等地都设有分庄,总经理叫雷履泰。“西玉成”北京分庄经常为在北京的山西同乡办理北京与平遥、四川或天津之间的现金兑拨。比如平遥商人在北京把现金交给“西玉成”,那么“西玉成”北京分庄就写信给平遥“西玉成”总号,让汇款人在平遥领取现金。这种异地拨兑,开始只限于在亲朋好友之间进行,并不收费。后来,要求拨兑的人越来越多,在双方同意的原则下,出一定手续费就可办理。这位雷经理很聪明,发现这是一个生财之道,于是改设“日升昌”,兼营汇兑业务,果然营业很旺盛。接着,他就放弃了颜料生意,专门经营汇兑业务,这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家票号。以后,他们调查了山西商人贸易的地点,选派精悍的伙伴,先后在天津、张家口、沈阳、苏州、上海、厦门、广州、桂林、重庆、长沙等地开设汇兑分号招揽生意。由于这种汇兑在此处交款,彼处用钱,手续简单,使用方便,所以除山西商人和其他地方商人汇款以外,还有政府及官员来托办汇兑事宜。随着资本的增加,通汇地点越来越大,利润也越来越多。接着又吸收现款,发放贷款,“日升昌”的生意一派兴旺。看到这种景象,山西商人纷纷学习“日升昌”的经验,投资票号,从而形成了著名的山西票号。到鸦片战争前夕,山西票号大约有八家。太平天国起义后,清政府的财政更加困难,山西票号也由起初为封建商人服务转向清政府。为了承揽清政府对外活动款项汇兑等国际业务,票号商人在国外设立分支机构,祁县合盛元票号总经理贺洪如就在日本神户、东京、横滨、大坂都开设分支机构,平遥的永泰裕票号在印度加尔各答开设分号。此时的山西票号真可说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了。

山西商人资本的发展,不仅使山西商人聚集了大量的货币资财,让白银源源不断地流回家乡,而且促进了山西手工业的发展,促进了全国商品物资的交流,加快了中国自然经济解体和商品经济发展的进程。清乾隆年间,山西商人王廷煜投资开采铜矿,刘永和投资开采龙门煤矿,使商业资本转化为产业资本。明朝官营解盐生产,征发盐户到盐池服役做工,叫做“盐丁”。盐丁另立户籍,世代相起,实际上是封建国家的工奴,生活痛苦万状,经常抗工逃亡,生产效率极低,这表明落后的生产关系已经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的需要。1648年,清政府废除“盐丁”制,把解盐生产改官营为民营,交给商人自行浇晒。第二年又把盐池分为五百一十三号,规定一户商人经营一号,逐一登记。这种经营解盐生产的“坐商”,自筹资金,雇人捞盐,每产盐一百引(二百四十斛为一引),其中七十引要纳税,一引折合白银三钱二分,另外三十引不纳税,抵作商人工本费。坐商对盐池虽然没有所有权,但是却有占有权和使用权,他们只要向政府纳税,就可获得一号盐池,经营生产。坐商雇佣工人的工资,以其技术高低来决定,按年支付,实际上已构成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坐商就是早期的资本家,盐工则就是近代盐池产业工人的前身。当时,盐池有20000多名工人,生产规模巨大,超过了欧洲早期资本主义工场手工业的水平。从明朝官办,“盐工”逃亡,到坐商经营,“居民踊跃赴工”看,这是一个深刻的历史性转变,显示出新的生产关系适应和促进生产力发展的积极作用。山西商人资本不论是商品经营资本还是货币经营资本,一般都不是资本的拥有者(即商业资本家)直接从事经营活动,多数是由财东(商业资本家)出白银若干,委托一个自己信赖的、精明能干的人当掌柜(相当于经理),从事某项经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