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去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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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偷香窃玉采花贼6

    张骁扶着昏迷不醒的左木白,背上交叉着两条狭长狰狞的创口往外咕涌着鲜血,染透了他一身媒婆花袄,眼底涌泉,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滚落,愣是冲散了那点媒婆痣,他嘶哑着声线嚎叫“血?都是血,快来人,快叫大夫,快叫大夫,要死人了!”

    安则清扑过来,上下不知其手,乱了阵脚。

    张骁淌着泪,嚎道“安先生!要死人了!”

    这一嚎才将安则清离体的魂魄拉回,他忙伸出左手二指探了探鼻息,这才舒心道“快背城主回武馆,张骁你们二人快速去往春平医馆找大夫!”

    一名身型强壮的武师背起左木白拔腿就往八荒武馆狂奔,背上这个人除了皮肤温热,身体软和,就是个半死人,耷拉着脑袋,垂着两条胳膊晃晃荡荡,随时担心会掉下去。

    这一场架无疑是打输了,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安则清强忍着没有落泪,他输的一败涂地……

    ——地牢——

    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黑暗的囹圄中,她被五花大绑缠在椅子上,她挣扎了一会,却越挣扎越紧,她心中咒骂不停,居然用了双环结。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魏江晴,他低垂着脑袋被五花大绑挂在十字木架之上,手指粗的牛皮绳牢牢缚住他的手脚。

    这时,魏江晴艰难的抬了抬头,借着火盆的光亮四下张望,还算干燥,右边一条甬道不知通向哪里。这里俨然是一个屠宰场,地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一张七尺长三尺宽的铁桌,乱七八糟堆放着各种刀具,正适合杀人分尸。

    想到这,他浑身一颤,猛地瞪大双眼,心慌惊道“文馨?”

    目光投到对面五十步不到的墙根,借着摇曳的明火,看到墙根并排放着七口漆黑的大缸,每个缸口似都立着一个毛绒绒的物体,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七颗蓬头散发,血肉模糊的人头。

    如同一个噩梦惊醒,他极尽空洞的眼中迸出丝丝惧怕,周身血液似乎凝结了,他狠狠猛吸了几口气,地牢里腥臭的血气夹着湿寒之气渗透到肺里,让他猛烈的咳了起来,牵扯到背部的伤,又渗出丝丝的鲜血,他越咳越烈,涨红了脸,双目猩红,眼中噙泪,艰难的大喘了几口气才稍稍平缓。

    “你没事吧?”文馨轻柔的声音悠悠传来。

    魏江晴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却看不见身后人,被平举的手臂遮去了上半截,透过腋下,看到一袭艳红罗裙,裙下一双红绣鞋,被牛皮绳粗暴的缚着,他咧嘴一笑,喃喃道“还好还好,我以为……你早被泡在缸子里了呢……”

    他此刻只能喃喃了。

    文馨望着他,自责不已,道“连累你了!”

    魏江晴咧咧嘴,道“徒弟有难,做师尊的怎么能袖手旁观,你就叫一声师尊,让我临死前过过瘾,如何?”

    文馨轻哼道“又提这事?都要死了,当不当师尊有什么用……”

    魏江晴道“过过瘾嘛!”

    文馨不禁想起清幽子恶狠狠的那句“灰飞烟灭”,打了个寒颤,突然更冷了,清幽子说这话的时候那副咬牙切齿,她至今历历在目,颤抖着声音,又一次断然拒绝“不叫!”

    魏江晴苦笑不得,道“哎……劣徒啊劣徒啊……”

    骂着骂着,突然哑言,这声“劣徒”让他忆起了诸多往事,曾经的魏江晴可以在天尊殿撒野,可以在云霄宫撒娇,可以在紫薇宫撒泼,如今却生死难料!

    算算日子,下山都一月有余,不知道大师兄伤势可好些?不知道师尊师兄师姐们可好?不知道大师兄可好?回忆起与那群黑衣人的打斗,他又懊悔起自己不思进取,学艺不精,暗暗发誓要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一定勤学苦读,正想着突然“嗤”一声笑出了声。

    文馨道“笑什么?”

    魏江晴摇晃了一下头,道“我在笑,我们还能活多久?”

    文馨低声叹道“不知道安先生和那个左木……左城主,怎么样了?”

    算起来安则清是伤的最轻的,只挨了一脚就晕了过去。文馨沮丧道“要不是我的灵力……我也还可以抵挡一番!”

    魏江晴道“你还管得着别人,先想想自己怎么出去吧,看到那张桌子没有?”

    文馨看了一眼,心中烦乱,扭过头道“铁锈斑斑,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看……”

    魏江晴疲惫地双眼一闭,森森道“不是锈迹,是血迹!”

    这么一说,文馨不禁又多看了两眼,白花花的铁桌上,成片成片的褐色斑点,仿佛看到一个个人影被摁在上头再一刀斩下。文馨往里勾了勾双脚,坐着了身子,她算是待遇好的了,起码坐着。

    魏江晴又道“这桌上各种小刀、小锤、小勺、小锥子,都是精铁打造,看来是用于解剖身腹的。诶,你是个懂医术的,熟悉这些吧?”

    文馨皱眉道“那些是衙门仵作干的,我只管治病救人!”

    魏江晴道“这还有一把三尺砍刀,啧啧啧,这一刀下去肯定身首分离!这两条长长的刀印表明,这张桌子起码砍过两个人头,看这血迹的颜色,还有这气味,应该不久!”

    一听这番津津有味的介绍,文馨周身血液沸腾起来,一下子涌上头,怒道“恶心死了,别说了!”

    魏江晴呵呵笑了起来“那你想听什么?这样吧,叫声师尊,为师讲故事给你听,我这可多故事了!”

    文馨冷冷道“你少来这一套,省点力气吧,想想怎么出去!”

    魏江晴道“要是能出去……叫不叫一声师尊?”

    文馨一语不发,一动不动的坐在他身后。魏江晴目光穿过腋下,看着那双红绣鞋,不紧不慢道“出去再说吧!”

    地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听得到对面坛子里轻微的气泡毕剥声。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文馨细想这一年发生的事情,不得不叹一声流年不利。

    沉吟良久,魏江晴道“诶,趁着还没死,说说你有什么遗言。”

    文馨似乎不想说话,看了魏江晴一眼,还是开口说话了“我要找一个人。”

    魏江晴道“谁?”

    她闭上眼陷入深深的沉思,紧蹙的眉头,看得出她的痛苦,她绞尽了脑汁在想,到底是刘什么?

    文馨道“姓刘,不知道叫刘什么?”

    魏江晴正要说话,还未开口,对面传来一个三分冷漠七分阴森的声音“刘什么?当然是什么都不留!”

    人未见而声先至,似从对面的墙里传来的,魏江晴脸色微变“这声音?难不成这是个暗室?地牢?”

    这时候,对面墙壁里传来一阵阵“喀嚓喀嚓”的机关转动声,一扇石门两边平移打开,门口立着那个奇怪的黑衣人,背后一条阴森昏暗的长阶向上延伸,看不见尽头。

    那黑衣人绕过六口大缸,信步走近魏江晴五步之外,驻足道“还有什么遗言,不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心情好,还能替你们完成了!”

    魏江晴咧嘴大笑,道“有有有,小爷的遗言……就是将你这采花贼碎尸万段!”

    黑衣人不恼反笑,面具下一阵咯咯桀桀,让人惊悚,道“这个有点难,换一个,比如,给你留个全尸,或者给你寻个风水宝地。”

    魏江晴笑道“这个可以有,风水宝地好啊,还得首选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之地,别的地儿小爷躺不安生,当心回来找你麻烦!而你这种人呢,只配死后乱葬岗一扔了事!”

    黑衣人心下大恼,虽驻足静立,帽檐低压,漆黑鬼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是一副傲慢的体态,他身形微微一颤,很快又掩藏,不显一丝异样,藏在披风中的一双手,早已握成拳,仍然平静地道“你还真是个麻烦,真是多此一举将你抓来。”

    魏江晴被绑得手脚麻木了,勾了勾十个手指头,故作潇洒,道“对了,你还得给小爷披麻戴孝,摔钵扛幡。”

    黑衣人身形更剧烈的一颤,隔着面具也能感到他满脸盛怒,一张脸想必比面具更黑,右手赫然伸出披风的袖口,紧紧握拳,似要发作,咬牙道“将死之人还这么嘴硬,你怕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魏江晴心里得意,直道痛快,好玩!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在死之前将这个怪物气个半死也值得了。

    文馨满额黑线,默默看着魏江晴作妖,看他要怎么把自己作死,她此刻没有力气逞口舌之快,心知难逃一死,却十分好奇自己会是个什么死法,挖心放血?千刀万剐?话说,这不是采花贼吗?不劫色?想到这里,她又迅速将这古怪的想法逐出脑外。她在等,等她灵力恢复……

    静立片刻,黑衣人似将杀意克制了起来,右手又藏进了披风中,冷静道“她,是你什么人?”

    魏江晴道“不认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黑衣人道“哦?很是侠义啊,既然这样,就让你再侠义一点,看着她先死,替她收尸,顺便体会体会那种想救不能救的滋味!”

    他十足的恼火,此刻也不得不暂时收敛,只需再忍耐几日,他就可以大功告成,到时候,想让他怎么死就让他怎么死。他走近铁桌,顺手抄起那把小勺,凝视了一番,转身面向文馨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文馨恶狠狠地瞪着黑衣人,却没有发声。

    魏江晴道“给小爷一间舒服点的房间,这么吊着,你不怕我死在她前头,没人替她收尸?还有,别太抠门,好酒好肉的拿上来!”

    黑衣人道“放心,一定让你们做个饱死鬼!”

    他伸出双手,负手而行,走到一旁的监牢,抬手一挥便打开了一扇门,头也不回,朝魏江晴伸出右手,右手犹如胶泥般伸长再伸长,爬上四肢爬上全身,解下身上的牛皮绳,连拖带拽扔进监牢里

    魏江晴得寸进尺“还有她呢,实话告诉你,她是我小徒弟,听话得很,我叫她活着就活着,我叫她去死就去死,不信,表演个咬舌自尽给你看看。”

    文馨见魏江晴挤眉弄眼,心知他动起了鬼点子,作势配合着龇牙咬舌。

    魏江晴又道“一具死尸对你就没什么用了吧!”

    黑衣人思忖片刻,对这地牢的坚固有十二分自信,谅他们也插翅难逃,抬手又是化作一道胶泥,将文馨一并关在监牢里,反手关上门,他凝视着文馨冷笑道“漂亮!”

    他抬手一抛撇下小勺,转身朝来时的方向,信步离去,他走上长阶,两扇石门喀嚓喀嚓又自动关上,合二为一,严密得不留一丝缝隙。

    待黑衣人走后,魏江晴寻了个靠墙的位置,舒舒服服的靠下来,支起左腿,手搭在膝上,右腿随意的一搭,他话中带了七分调戏三分夸赞道“文馨,他看上你了,夸你漂亮!”

    文馨听若未闻,懒得理他,也靠着盘坐了下来,心里吐槽他都快要死了还有心情说笑?

    魏江晴话锋一转,又是十分调戏,想了一大堆华丽辞藻,道“我看你喉间平平,丹唇含笑,胸有山壑,纤腰盈盈,玉手似葱,肤如凝脂,你老实招来,是不是……是不是个姑娘?”

    文馨一惊,顿时哑口无言,还是被看出来了,嘴硬了几句“胡说八道。”

    她心虚的扭过一边,是不是大老爷们,是不是大姑娘,她是最清楚的!”

    魏江晴扯了扯嘴角,道“我都看见了!”

    文馨微微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凸起,脸颊两侧飞上片片榴花般的红,又低又怯的声音道“看见什么?”

    这撩人勾魂的声音,若是放在耳边,一定是让人心尖乱颤的,魏江晴道“在巷子里的时候……”

    文馨眉头蹙起,回忆起乱糟糟的打斗场面,自己几乎长时间不在战斗状态,最后是被魏江晴生拉硬拽抱拖走的。等等,抱走的?她不禁面色烧了起来,又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凸起,一脸吃惊,转而一面愤怒,银牙紧咬,想骂,却又骂不出口。

    魏江晴突然面如死灰,叹了一口气道“难怪他不肯放过你,如果假扮新娘的是个男子,他受辱被调戏,最多将你们暴打一顿出气了事,也不至于把你掳到这鬼地方,你们行事不靠谱就算了,安先生也这么不靠谱?”

    文馨惊道“你是全都知道了?”

    魏江晴“嗯”了一声,心里将八荒武馆上下问候了个遍,这要是掳了别人他还不气,偏偏掳了他的小徒弟,师尊还没有听到一声,就有携手共赴黄泉了。

    文馨喃喃低语道“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魏江晴道“人就是这样,但凡做什么大事,都讲究择个黄道吉日!”话到此处,他大惊,朱友修好了破庙,缠了他好几天,非要给他看一个黄道吉日,要去接陈老财入住,说这样趋吉避凶,利于发展。

    文馨哼哼道“看日子?哼,真是讲究!”

    魏江晴神色慌张站起身来,双目乱瞟,顿手喃喃自语道“糟了,玉堂黄道吉日,少微星,天开星,百事吉,求事成,出行有财。糟了糟了,若真是这样?就在这几日啊!”

    文馨扭过头瞪了他一眼,真,气鼓鼓道“乌鸦嘴!”

    魏江晴眉锋一挑,道“怎么说话呢?要不是我这张乌鸦嘴能说会道,你现在还在外面绑着呢!”

    文馨道“有区别吗,都出不去。”

    魏江晴道“你要是绑着怎么调息恢复灵力?我真怀疑你拜了个假山门,太乙宗怎么教出你这样灵力就没的玄功?”

    对此言论,文馨勃然大怒“住口!”

    魏江晴道“都被人家赶下山了,还听不得几句大逆不道的话?”

    文馨叹气道“我不想听!”

    魏江晴不以为然,一屁股坐下往外挪了几分,双手枕在脑后,往地上一躺,略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养神道“算了算了,既然出不去,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养足了精神再想办法!既来之则安之!”

    安?这种时候任谁都睡不着安不了,文馨闭目思索着,这个黑衣人是人是鬼?或是练了什么妖术?

    ——八荒武馆——

    同样为此问题苦恼的,还有整个八荒武馆的人,夫子巷惨败,眼下人人狼狈窘迫,西院里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安则清一身带血的红衣都来不及换,焦急不安的在廊下踱来踱去,地板似要被踩出一条长坑,时不时趴在门缝处往里瞧,紧张得好像是他媳妇在里面生孩子一样。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郎中连夜被张骁从春平医馆抬出来,一夜未合眼,眼下总算把血止住了。

    老郎中医术高明,曾将无数名濒临死亡边缘的乡亲救活,由于年岁已高,老郎中现已很少出诊,一路上骂骂咧咧不停,直到看见伤者奄奄一息趴在床上,看样子一般郎中是不能医治了,救命如救火,他这才停下抱怨。

    “吱咛”一声房门由里打开,院里的人为之一振,瞬间都精神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门口。一脸惊恐的老郎中两腿发颤,不停地抚额擦汗道惨“太惨咯,太惨咯,实在太惨咯!”

    ------题外话------

    第三更,明天继续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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