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NPC奇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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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入狱(下)

    “陈某常听天人言:人生有三铁,一起扛过枪、一起蹲过窗、一起嫖过娼,嘿,如今和楚大哥一起入这刑狱,我俩也是情义更深了呢。”

    当所有人出去后,牢房静悄悄地像是掉根针都能听见,陈寅突然开口。

    另一间牢房,盘膝闭目的楚梦熊呼吸粗重几分,却不接茬。

    陈寅却又笑道:“说起来,也是才知道楚大哥家中刚有弄璋之喜,还没来得及恭贺楚大哥呢,不知令郎可有取名?”

    楚梦熊胸脯高高隆起,深吸了一口气,才张开双目,望着嬉皮笑脸的陈寅,楚梦熊终于是开了口,“陈军侯觉得有趣得很吗?”

    “无趣吗?”陈寅轻笑一声,仰起头,道:“放眼望去,东阳郡内,你我二人若称第二,有几人敢说第一?可如今却是做了囚笼之鸟,命运不能掌控,这还不够有趣?”

    “陈军侯倒是看得起自己和楚某。”楚梦熊冷笑道。

    “事实如此,反倒是楚大哥你却是有些妄自菲薄。楚大哥一掌天羽军,便能如臂使指,调兵遣将将四处作乱的一窝蜂撵回五龙山,战果斐然呀。”

    听到这话,楚梦熊更是咬牙:“楚某不过是陈军侯口中一个目不识丁的乡野匹夫,可比不上军候高门子弟!陈军侯如此夸赞楚某真是受不起!”

    乜了他一眼,陈寅又是呵呵一笑,“想不到楚大哥很是在意小弟的那一番话呢。见楚大哥你如此,陈寅倒是想起了一件往事。”

    楚梦熊不接话,陈寅也不管,自言自语的讲述起来:“小弟还在北疆之时,有一个将领上书大帐,提议应设一司,以猛犬为卒,一可放哨,二可侦敌。这是件好事,后来这新立的犬司也立过几次大功,那将领也获得了嘉奖。但是这人无半点喜悦。因为从他上书那天,就得了个‘犬将’的称号,军营上下,人尽皆知,众士卒无不窃笑。这人是羞愤难当,若不是后来他奋发图强,立了几次大功,又得了另外的称号,说不定‘犬将’一名,他的背负一生呢。”

    楚梦熊一直没吭声,但当陈寅讲完,他还是没能忍住的哼了一声:“军候想说什么?”

    “楚大哥是聪明人,应该不难想到,那将领便是小弟吧。”陈寅笑道:“小弟深知人言可畏这种感受。亦知所谓楚大哥你目不识丁,也不过是当年之事。但这种话传出以后,即便楚大哥你后来潜心苦读,已非吴下阿蒙,东阳郡内依然是如此看待楚大哥。小弟说前面的事,不过是想告诉楚大哥,虽然小弟也知方才宴席上之言极为恶毒,但陈寅心里可不是真就那么认为。”

    “军候是想说自己身不由己吗?”楚梦熊冷笑道。

    “楚大哥,我俩如今不就如此吗?”陈寅毫不示弱地回道:“你我二人本事是有,但不过他人操纵,不得半分自由。楚大哥难道没有不甘?”

    “哼!”楚梦熊又喘了几下粗气,“陈军候又在说笑了,你出身贵胄,楚某身份低微,军候口口声声的弟兄相称,楚某可受不起,岂敢与你混为一谈。”

    说了那么多,楚梦熊态度丝毫不变,陈寅目芒一闪,换个方式,突然说道:“陈某一直心有疑虑,不知这别驾府给了楚大哥何等好处?小弟曾听闻楚大哥当初能得西营水师军候之位,还是我叔父向都尉府举荐哩。”

    似乎有些跟不上陈寅的节奏,楚梦熊迟疑了一下,听清陈寅话里的挖苦嘲讽,冷笑地反唇相讥:“某也听闻是别驾府为军候谋得的军候之位呢。”

    陈寅却摇摇头,淡淡道:“楚大哥此言差矣,如今你要是出去查,可无半点证据证明小弟与别驾府有勾连,小弟可是仗着叔父权柄晋升的纨绔子弟呢。”

    楚梦熊扭过头,带着诡异的神色看着陈寅,“军候想说什么?”

    “呵呵。”陈寅又笑一下,道:“楚大哥,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楚大哥又不是外面那些无知之徒,陈寅前番不过受点小伤,后来所发生的事想来也不用和楚大哥你多说了吧?”

    见楚梦熊眼神眯起来,陈寅接着用极其悠然的语气道:“小弟就在想呀,竟然小弟都落得如此下场,那要是有人核实小弟的那些材料是真的,嘶,楚大哥觉得自己会怎么样呢?”

    楚梦熊侧着脑袋盯着陈寅半晌,突然放声大笑:“哈哈,有趣,这次是真的有趣了!”

    陈寅道:“有趣?”

    “呵,想不到军候除一身武艺之外,口舌也是颇有能耐呀。”楚梦熊笑了一阵,然后突然把脸一正,冷然道:“楚某还在想着陈军侯说那么多到底欲意何为,想不到军候害楚某下狱,转头竟是又要策反于我?呵,军候觉得小小恐吓,就能吓到楚某?”

    陈寅却耸肩道:“是吗?楚大哥觉得小弟是在吓你?呵,楚大哥倒是对那些人信心十足呀。”

    突然轻笑的摇摇头,楚梦熊又一言不发的沉默下去。

    陈寅不禁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再次道:“楚大哥难道就没有一丝顾虑?”

    “军候觉得自己肯定胜券在握了?”楚梦熊却反问道,“楚某不知军候还要玩什么样的把戏,但你真觉得靠已经失势的功曹府一伙,还有何希望?”

    听着楚梦熊的语气似乎松动一些,陈寅心里一喜,连声道:“楚大哥难道没看到,这东阳有几人支持别驾府的所谓新法?别驾府出其不意,确实很有本事,楚大哥见势不妙站到了别驾府一边小弟能够理解,但楚大哥真就觉得自己该一条道走到黑?”

    吸了口气,陈寅继续道:“没错,此时功曹府确实落了下风。别驾府又借天羽军扫除了大批反对新法的士绅,让新法得以实施。可楚大哥也看到了,哼,你看别驾府虽看似压制了东阳士绅,却还是有人站到功曹府一边,昨夜不过一声召唤,便召集了大批士绅。而那天羽军,非小弟狂妄,楚大哥也看到了,我一声令下,原属的曲营立刻与我共同进退。小弟只想问楚大哥,见此情形,楚大哥还没一丝顾虑?”

    楚梦熊抬眼瞧了陈寅一下,不答反问道:“那军候可有一丝顾虑?”

    陈寅一愣,楚梦熊脸色猛然一变,原本像是思索陈寅话语的表情却变得极为坚定,说道:“功曹府背后确实有士绅支持,可所谓士绅,不是一群米虫罢了!别驾府携朝廷大义改制新法,若是有人不识时务,不过螳臂挡车!而天羽军,楚某知道军候能控一曲将士,但军候可知如今天羽军人数多少?呵,已是两千余天人,军候认识多少?还觉得自己不需顾虑?”

    “楚大哥带天羽军也不过半月而已。”想不到楚梦熊竟是说出这样的反驳,陈寅寒声道。

    “陈军侯大可试试。”

    陈寅咬起了嘴唇,眼神有些意外,不由重新审视起端坐的楚梦熊。

    在他印象里,楚梦熊虽身手不凡,也不过是一个贪婪成性,见风使舵的狡猾之徒而已,是以他很有把握在这狱中动摇其心。却没想到此时楚梦熊却是一副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样子。

    是刻意伪装,仍对别驾府留有信心,还是本性真就如此,以前模样才是伪装?

    陈寅一时拿捏不准了。

    似乎自己太看轻了此人,陈寅顿时有了种猜想,冷笑道:“如此看来,楚大哥并不是见势不妙才投靠了别驾府吧?想来更早的时候,楚大哥已经是别驾府的一枚棋子了。”

    楚梦熊却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叹道:“所谓以己度人应该就是军候这类了,军候喜欢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棋子那是军候的事,还请不要将他人也视同此言。”

    陈寅不由捏紧了自己拳头,心头有股难言的愤慨。

    “有一事,楚某从认识陈军侯那天就想问了。”楚梦熊又突然开了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陈寅,也不用陈寅点头,自顾自地道:“曾见陈军侯与锦帆水贼那次的厮杀,听闻军候刻意让天人护送百姓离开,自己率几名天人断后,差点身亡。楚某很想问,军候那次真是不忍百姓遭屠戮,还是生怕被水贼屠了村,自己身为将士护民不利而受牵累?”

    陈寅目芒一凛,盯着楚梦熊正要回答,牢房门却被人推开,扭头看去,见那两个狱卒已经返回,陈寅撇撇嘴,不再说话。

    但楚梦熊却不在乎,“若是前者,楚某不会记恨军候此番行为。若是后者,呵呵,我俩不必多言。还是那句话,楚某不过一目不识丁的乡野匹夫,军候名门之后,我们永远不该弟兄相称。”

    陈寅深深地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