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严铿拍了拍手,哼了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蒋邯见他伤了人,还说风凉话,勃然大怒,冲上前道:“蒋某也想领教严校尉高招。”
蒋邯整日和秦舒在一起,对其练兵之法也极为赞同。严铿早就对他有所不满,既然主动出来挑战,也乐得乘机给他点教训。秦舒没有见过蒋邯的武艺,但刚才见到严铿动手,造诣已经颇为不弱;而蒋邯身材矮小,马术、箭术高强,未必手上功夫也厉害。秦舒担心他不是严铿的对手,正打算开口喝止,却听一个微弱的声音道:“等等……”又见杨清艰难地站了起来。
严铿刚才那两下重手,是存心想要杨清的性命。众人将杨清倒地不动,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有想到他还能站起来。骁勇营的人则更是大声喝彩,为他加油大气。杨清此时满脸血污,只有一双眼珠转动,还像是个活人。抹了抹嘴角流出的血迹,缓缓道:“蒋校尉要和严校尉比试,也请等小的死了再说。”说完又一步一步挨着向严铿走去。
“还要来么?”见他如此悍勇,严铿也不禁有些心惊。
“小的还未死。”杨清咧嘴一笑,道:“难道严校尉肯认输么?”
严铿看了看他,突然摇头道:“你若是躺着装死,本校尉也拿你无可奈何。但你却又站了起来,本校尉就不得不再动手了。”
杨清哈哈大笑几声,道:“校尉大人也把小的瞧得忒小了。”他说了这句话,便觉得有些气力不继,稍微停下,喘息片刻,便又向严铿走去。每走一步,便留下一片血迹,看得周围众人都钦佩不已。
秦舒看着杨清眼中射出的那份坚定,不禁想起当初自己学艺之时。也曾被师尊打得遍体鳞伤,却不肯畏惧退缩。罢了,我再救他一次。秦舒跨上前一步,喊道:“都停下。”
严铿斜了秦舒一眼,已明白他的心意,问道:“秦校尉是要出尔反尔?”
秦舒点了点头,道:“杨清如此剽悍,实是我禁军中难得的勇士。本校尉愿意再代他向严校尉求情,希望严校尉能饶他一命,留在日后战场上,多杀敌人。”
严铿冷笑一声,道:“既然秦校尉这样偏私,严某也无话可说。只是神机营的数百弟兄,不知秦校尉该如何向他们交代?”他等的就是秦舒出面求情,然后挑起神机营将士的不满,这样一来,势必对秦舒日后的训练极为不利。
哪知严铿的话音刚落,牛大力却站了出来,道:“小的代表神机营的弟兄,请严校尉手下留情。”
这句话不仅大出秦舒的意料,严铿更是如同自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面色冰冷地喝道:“牛大力,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神机营所有弟兄们的意思?”
牛大力向周围看了看,道:“兄弟们,并不是我老牛受了杨清的恩惠,就替他说情。刚才大家都看见了,杨清明知不是严校尉的对手,却还兀自苦战不退。若是禁军中能多了几个他这样的汉子,鲜卑人又岂是我们的对手?这样的大好男儿,没有能够死在与鲜卑的战场上,而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大家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大伙儿平时要分什么内三营、外五营,但毕竟都是自己人。杨清是条汉子,俺老牛不愿意看着他这样死,向严校求个情,你们谁要是愿意,也跟着发声话。”
这席话说的不是什么大道理,但却让禁军将士觉得十分亲切,而且牛大力在神机营的士兵中,也颇有几分威望。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再看看杨清现在剩下不到半条命,很多神机营士兵便都开口道:“请严校尉手下留情。”
骁勇营那边则更是齐声喊道:“不杀杨清,不杀杨清。”
严铿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居然是这样的局面。看着秦舒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不觉恼羞成怒,指着牛大力,骂道:“本校尉是在为你们出头,却弄得里外不是人。罢了,算本校尉多事,杨清的死活又遇我何干?”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大步离开。
“噢……”骁勇营的士兵见严铿离开,便有几声大喊着冲了上去,想要把杨清抬起来。可是杨清受伤太重,本是仗着一股血性强行支撑,见到严铿终于肯饶了自己,顿时便晕倒过去。跑过去的那几名士兵吓了一大跳,便要七手八脚地去扶他。
“住手。”秦舒却知道杨清受伤太重,这些人若是不知深情,没有轻重,极有可能害了杨清。急忙冲上前去,喝退众人,然后俯下身子,仔细为杨清检查伤势。
“秦校尉,他的伤势不打紧吧?”蒋邯见秦舒双眉紧锁,十分担心的问道。难道骁勇营能有个这么争面子的士兵,他也不想杨清就怎么死了。
“难。”秦舒只是略懂医术,并不十分精通。严铿那几拳,次次是重手,杨清到现在居然还没断气,已经算是奇迹了。想要把他治得完全康复,秦舒自问没有什么把握。要是师妹在就好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小师妹远在塞外,不可能长着翅膀飞来洛阳给杨清疗伤。
“那他会不会死?”蒋邯听他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说话,又急忙问道。
“保命还是容易。”秦舒叹了口气,道:“只是治好以后,多半都不能留在军中。唉,真是可惜了。”杨清的伤势太重,必须赶快抬回军帐医治。
秦舒站起身来,见所有军士还围在四周,便下令让他们各自回帐。片刻以后,士兵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骁勇营的人和牛大力。牛大力跑到秦舒面前,问道:“校尉大人,有什么需要小的帮忙的吗?”
秦舒对他刚才的表示十分满意,本想说他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早点回去休息。但见到牛大力满脸真诚的期望,便改口道:“去找副担架来,把他抬到本校尉帐中去,再慢慢医治。”
牛大力听到自己能帮上忙,立刻乐呵呵地跟人去寻担架。他虽是神机营的人,但由于刚才第一个出言救杨清,所以骁勇营的人对他都有几分好感,并不刻意为难。很快,牛大力就找来一副担架,和别人一起,把杨清抬到秦舒帐内。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到了秦舒的营帐,牛大力和几个骁勇营的士兵,迟迟不肯离开。秦舒便道:“本校尉给他的治伤的时候,不想有人打搅。何况明天还要操练,回去养好精神,免得被人所伤。”
牛大力等人离开后,蒋邯也想悄悄溜走,秦舒却一把将他抓住,笑道:“你等等,给我打打下手。”蒋邯只好苦着脸抗议道:“我也需要休息。”
秦舒哪里才懒得理他,直接拖到杨清身边,道:“帮忙把他的衣甲除去,再清洗下伤口,我去拿伤药。记住,手脚轻点,别再伤到他的伤口。”
“凭什么是我?”蒋邯质问一句,却见秦舒根本没理他,只好极不情愿地把杨清上身的衣甲去掉,然后用清水为他清洗伤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给杨清擦拭身体的双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好不容易将杨清的伤口清洗干净,抬眼就见秦舒正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蒋邯不禁着恼,将手中的毛巾砸了过去,轻喝道:“你笑什么笑?”
秦舒侧身避开,道:“我以为蒋大少爷从没有干过这样伺候人的活计,却没有想到做起来还这样得心应手,不错,不错。”他可不想给杨清清洗伤口,而牛大力等人又是个顶个的粗人,秦舒担心让他们来,粗手粗脚的,愈发加重杨清的伤势。所以就让蒋邯来干这个苦差使,却没有想到蒋邯虽然手法生疏,但十分细心,做起来居然似模似样的。
蒋邯白了他一眼,怒道:“等你那天受伤的时候,我保证更加得心应手。”
“那我可担当不起。”秦舒呵呵一笑,走到杨清身边,开始替他上药。
蒋邯见他手中拿的那盒伤药,洁白如玉,且散发出一阵清香,让人闻之,顿觉神清气爽。便好奇地问道:“这药叫什么名字,有效么?”
“白玉断续膏。”秦舒一边伤药,一边答道:“这药不是我制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效。”
“开什么玩笑?”蒋邯大吃一惊,道:“你连有没有效都不知道,就胡乱给他用,万一没有效果怎么办?”
秦舒两眼一翻,道:“我就这盒伤药了,要不你去找点来?他满身是伤,军中普通的金疮药,能管用吗?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明天没有什么起色,就派人把他送回城去找大夫。”
“我哪有什么药。”蒋邯嘟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不过对秦舒胡乱给人用药之事,还是大为不满。其实他真是冤枉秦舒了,这盒白玉断续膏乃是秦舒的师妹秘制,确实是疗伤圣药。是诸葛芸担心师兄受伤,特意赠送给他以防万一的。但是秦舒的武艺高强,南下以来,还没有受过伤,当然也就没有机会用这玩意,所以秦舒也确实不知道它的功效究竟如何。
上完白玉断续膏,秦舒又从怀中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两粒指头大小的药丸,准备给杨清服下。蒋邯见他又拿新药,便把脸凑了过去,还没有靠近,就先闻到一股辛辣苦味,不禁捏着鼻子,道:“好臭,一定不是什么好药。”
秦舒这次却哼了一声,道:“这是家师用虎骨、熊胆等上等药材炼制的‘九转熊虎丸’,却疗伤极有帮助的。我以前受伤全是吃的这个,效果极好。”
“你还受过伤啊?”蒋邯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秦舒的武艺,但能打败马铖,绝对不会是庸手,所以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是谁把你打伤了的?”
秦舒把药丸给杨清服下,然后道:“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罗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