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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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 探问(月票×270加

    到底金溶月此番之过乃是借了十一阿哥的手。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张画风不太搭调的宴席。

    好在有着伊江阿这等不顾忌之人,是以气氛还算得上热闹。

    厚颜寄居在和家的小舅子冯舒志却没去凑这个热闹。

    他正带着小野子在房中收拾东西,准备明日跟着冯霁雯回英廉府去。

    前前后后这么一算,自和琳中毒以来,他住在和宅也有一个来月了,这一个来月里口口声声说着要陪和琳养伤的人,今日在得知明日冯霁雯要回英廉府暂住的消息之后,立即毫无留恋之意地着手收拾起东西来了。

    小野子向来机灵,将冯舒志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思前想后,还是没忍住讲道:“少爷,姑奶奶到底已经嫁人了,您总这么跑前跑后地跟着,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我什么时候跑前跑后的跟着了?英廉府也是我家,难道我还回不得了么?”冯舒志觉得这事关尊严,略微拉下了脸道:“……我也是有打算的人。”

    小野子见不好劝,便悻悻然动了动鼻子,也不再多说。

    只是这跟是不是一个有打算的人有什么关系啊……

    此时冯舒志吩咐道:“晚些时辰待宴席散了,你去一趟西院,代我跟丁先生道谢,便说这些日子来有劳他在功课上的指点了,我明日要搬回英廉府去,新的先生已经请着了,要他只管放心。”

    丁先生之前本就是暂代着冯舒志的功课,后被和珅聘为幕僚,本无暇再教授冯舒志功课,但因冯舒志就住在和宅,十分方便,故而若有闲暇,还是会悉心指导一番。

    因有他在,冯舒志纵是借住在此,功课却也未落下。

    小野子闻言自是应下。

    半个时辰之后,从虎子嘴里得了宴席已散的消息,便往西院寻丁子昱去了。

    却不料向来自律的丁子昱竟是吃醉了酒,已是昏睡不醒之态。

    “你寻子昱何事?”

    刚将丁子昱扶到床榻之上,自內间行出的钱应明问道。

    小野子探着脑袋往內间瞧了一眼,道:“我家少爷明日要回英廉府了,特地让小的来跟丁先生道句谢,劳他这些时日的指点和关照了——”

    “待他酒醒之后,我会转告于他。”

    “那就有劳钱先生了。”

    小野子躬身作了一礼,道:“小的告辞。”

    “等等……”

    他刚要转身,却忽听得钱应明喊住了他。

    小野子不禁抬头看向钱应明。

    站在正堂中的钱应明身形高瘦,着一袭朴素的灰色文士棉衫,双手背在身后,向来板正的脸上此时却有着一丝异样的神情。

    他望着小野子,眼底含着探索之意。

    “你是京城人氏?”

    小野子闻言一怔,不知向来寡言的钱先生怎忽然有了要同他闲聊的心思,但还是笑着点头答道:“小的是京城人士。”

    “那你的父母呢?”钱应明又问。

    说到这里,小野子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挠了把后脑勺儿,讪讪地道:“我没见过我娘,听说我刚生下来没多久她就去世了——我爹他……早年被衙差们给抓走了,说是关进了牢里,我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也差不多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钱应明听罢一时无言。

    小野子所答,与他打听到的并无出入。

    可他方才还是忍不住问了。

    “先生呢?”小野子倒来了谈天的兴致,反问道:“先生是何方人氏啊?”

    钱应明在桌边的圆凳上坐了下来,道:“我乃韩城人氏。”

    “韩城?”小野子脸上现出一抹疑惑的神情。

    钱应明看向他,试探地问:“你去过韩城?”

    小野子郝然一笑,摇头道:“没去过……只隐约听别人说起过。”

    钱应明心中顿显失望。

    “对了先生,我听说您跟丁先生一样都是举人出身,也算是有功名的人啊,下届科举还有好几年,您先前怎么没想着要回老家谋生呢?”

    之前钱应明跟丁子昱的处境之艰难,他是了解的。

    只是丁先生本就是京郊人士,只因父母过世,被兄嫂赶出家门,故无家可归。

    可这位钱先生既是外地过来的,落榜之后自当回乡才是啊。

    好歹也是个举人,虽在这京城里站不住脚,可在小些的地方,应当还是很吃香的。

    “我父母早亡,纵是回去了,也无人可依,倒不如凭一己之力,做出点事情来。”钱应明如是道。

    小野子愣了愣。

    本只是随口一问,却不料牵出了这等回答来。

    恐是触及了钱应明的伤心事,又见他脸色不大好看,眼皮子极活的小野子忙就道:“先生这么有学问,又得和大人赏识,假以时日必是要做大事的人!”

    钱应明听了看向他,见他一张不大的脸上满是逢迎的阿谀之意,本该感到厌烦,可不知为何却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可就借你吉言了。”

    “嘿嘿。”小野子咧嘴笑了两声,便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搅先生歇息了。”

    钱应明点头“嗯”了一声。

    小野子躬身一揖,便离了西院而去。

    钱应明在桌边静坐良久。

    不知多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了叩门声。

    钱应明抬头去看,只见来人是小醒。

    她站在门前,手中端着乌漆托盘。

    门未关,是因她方才见钱应明似在失神,未听得她的脚步声响,故而抬手虚叩了两下。

    “你来作何?”钱应明与小醒向来不合,自也不会有什么好口气。

    “我奉太太吩咐,前来送醒酒汤到各院。”

    小醒脸色亦是不善,抬脚进入堂中,将两碗醒酒汤放下了便走。

    见她的背影跨过了门槛,钱应明犹豫再三,复才不甚自在地道:“代我谢过太太。”

    小醒脚下微微一顿之后,未答他的话,不复停留地离去。

    无礼之人竟也懂礼了一回,可真是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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