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窗外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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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北京北京【下】

北京初秋,清晨的风凌烈萧瑟,我在**广场远远的看人民解放军升国旗唱国歌,透明的光线中我半梦半醒,仿佛很多年前站在学校的操场人群当中看升国旗仪式,那种感觉让给我恍若隔世,很多年前我们目光曾一起焦距在同一个方向,很多年后,人群散去,孑然一身,喟然长叹。曾经严格要求旗子升起来的时候我们的目光要紧紧跟随,却从未照做,而终于有一天再也没有拘束,我睁大眼睛拼命想看清楚那面红色的旗帜的时候,却模糊不清了。一如我前途未卜的路和方向。

就是在这几天,我学会了抽烟,人总是莫名其妙学会很多东西,于是一下一下变不成当初单纯的自己,我不想说一些抽的是寂寞这类矫情的话,只是在那种状况下,烟是我唯一的寄托。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东西发泄自己内心的空白。

在北京的倒数两天,我走了一天的路,我从未走过这么长的路,基本都是在王府井,西单,长安街,东单这些地方转悠,脚已经麻木的没知觉,夜幕来临时我回到全天营业的kfc,那一晚我给别人画了两张肖像,是一个陌生的保安,先在本子上用中性笔画的,但我不想破坏我的本子,他非要我撕下来送给他,争执半天,最后他重新找来一张纸,又画了一遍,那晚我还和一个大四的学生聊得很投机,他拿着日语书很专心的学着,从河北远道而来给自己治病,因为舍不得住宾馆所以同样选择了在这里过夜,在北京kfc夜晚是很热闹的,都是流浪汉,我认为这及其讽刺,在中国首都,没有一家中国餐厅肯提供这种服务,没有一种机制为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一席之地,恰恰是这种西式快餐店帮助了中国的穷人。

凌晨快四点左右,我对他说了晚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朦胧中他继续低下头努力学习起来,第二天七点左右,我猛地惊醒,店里热闹非凡,各种上班族西装革履的人们吃着早餐,昨夜的流浪汉们已经陆陆续续识相的退出去。旁边那位大学生也不见了踪影,我甚至还来不及问他的名字,不过我一点也不伤感,在十七年的岁月当中,我早已习惯很快的结识一些人,然后成为朋友,接着离别,接着再认识一批人,重新开始,轮番往复,不得超生。我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喝得很开心,虽然我被冻得要死。

最后一天,我去君一家道别,君一一个人在北京学艺的日子洒脱而自在,爸妈在燕郊给他租的豪宅,还搞了一个天津小对象,虽然最后他们无疾而终。世间太多廉价快速的感情,别提生根发芽,因为一开始就是一朵鲜艳而虚假的塑料花。君一在那之后抽起了红双喜,再后来又搞了一个北京的女孩,之后就把烟戒了。我来北京的这些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晚才睡,我们聊我们的330,聊我们七兄妹过去的种种,他每天会叫外卖,那些天在北京,君一家的沙发是我睡过最舒服的地方,君一叫的猪排面是我吃过最美味的食物,真好,有兄弟真好!

临走前,君一拼命往我背包里塞泡面,足足有六七桶,光怕我饿死在路上,把我感动的心里怪不是滋味。我买了从北京西站到太原的火车票,兜里还有四元钱,我又买了一瓶农夫山泉,把最后两张绿色头像小钞小心揣好,我算过了,回去太原,得坐公交车,身上每一粒子弹都要用到最恰当的地方。

在回程的路上,我随手写下这首不押韵的做作的诗歌:

原来生命是一场逆旅

直到我沦落至此

才感到谁都不能

永远顺风而飞……

而当我

穿过刮着北风的长安街

曲折如蛇的胡同

仓皇躲过有轨电车

遥望远去的飞燕

顿悟

一切都不过是浮光

只有浮光

没有掠影

就像

你十块钱可以买到的中华香烟

你用蹩脚的英文和老外沟通

仰望城墙忽然想起那个女孩

走出地铁转身看到了中央电视塔

那份孤单与感动

只有一个人分享

可以忽视所有人背后的指点

却无法直面自己内心的脆弱

可以骄傲告诉亲人我很好

却无法在深夜里想念阳光的温暖

有人说你在耍酷

也有人说你太易冲动

耍酷不是做作

冲动也不一定是魔鬼

世界上所有人自顾自的走

只有我茫然无措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的眼睛渐渐起了雾

原来昨夜北京秋雨斜斜

我回到太原,一切并没有我的出走而改变什么,画室秩序一切正常,这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王老太依旧是那副德行,我回来也就骂了我几句,二姨和姨夫对我还是很好,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存在,一群哥们为我的归来很高兴,当然还有冯某某。忘了说的是,去北京之前我把贾老太的黑皮子本本撕了两页,原来我那天看到她又无中生有的给我以及舍友么们记录的许多听都没听过的错误,我一时恶从胆边上生,就……这次回来听同学说贾老太为这事啰嗦叨念了许久,很伤心很愤怒,骂了一堆狠话。我能想象到她那时的模样,不禁暗自吐了吐舌头。

不过,家里人坚持要求我跑堂一段时间,每天晚上不准再在宿舍鬼混,回二姨家 睡觉,二姨每晚上都会等到我回来才睡下。这之后,漫长的两个多月,我无比怀念刘懿清并不动听的哼歌,他总是能旁若无人的唱到日月无光,跑音,走掉,已经融入到他灵魂深处,如果偶尔在调子上,我们会很不适应,此外,也有些怀念他偶尔飘落下来的袜子,那味道真的不好闻,不过,习惯就好,毕竟是上铺的兄弟……我说这么多,其实是说特别怀念宿舍这个小团体。可惜,一直到联考完我都没回到过我的宿舍,我的铺位,始终荒凉而无人烟。张帅说,你有多久没有发出鼾声以及梦中的呓语?我长叹,我每晚都有,可惜你已听不到。

是的,我提到了联考。很快文化课停了,改成全天候艺术培训。联考一天天逼近过来,我们得硬起头皮迎接这个真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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