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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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兵临城下(5)

    伯颜的动作很快,用计攻下皋亭山,随后接应阿里海牙水师,还不到半个月时间,骑兵前锋已来到了临安东门附近,张世杰率领仅存的三千精锐骑兵偷袭伯颜的前锋,两战两胜给临安城内增添了不少士气,临安终于由初时的混乱恢复了平静,也接受了元军已兵临城下的事实。

    人的适应都有一个过程,只要能把这个过程稳定下来,那么临安的胜利已有一半的机会,张世杰在临安门口当着所有人的面确确实实打了一次胜仗,让临安城内的每个人都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也彻底打破了元军骑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谎言。

    竟然发表了宋度宗的圣旨,言无论如何都要抗战到底,不敢做出有违祖训、出卖祖宗的罪人,又在皇城前的钟楼和临安百姓见了面,脸色虽有几分苍白,但确确实实是宋度宗无疑,又有李庭芝、张世杰、孙虎臣、汪立信、文天祥、陈宜中等重臣纷纷发表誓言,言临安没有投降的君臣。

    宋度宗已接近半年没有现身,百姓还一直以为他还在昏迷之中,如今出现让临安的军民气氛达到了最高点,也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临安城内的士气突然暴涨了好几倍,又有李庭芝等人回到京城主持兵事,京城的治安、百姓的生活仿佛比以前更加稳定,竟然没有丝毫大敌兵临城下的紧张。

    只是临安向来歌舞昇平的景象倒是淡了很多,每天清晨到夜晚,临安城内的学子们都集中在酒馆、茶馆和ji院,捧着,一字一段都能让他们讨论半天。

    “啧啧,张世杰将军真乃我军一等一的猛将。”一个年轻的学子眼中露出几分嫉妒,但更多的却是兴奋:“真恨不能与将军一起并肩杀敌,好让鞑子知道我大宋儿郎的英雄气概。”

    “就凭你?”另一个年纪大很多的士子讽刺,道:“老夫若是年轻几年,倒是可以上阵,想当初老夫的骑射可要比禁军还要强几分,只恨生不逢时啊。”

    “哈哈,”年轻的学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双手如鸡爪一般的老学子,笑嘻嘻说道:“方老,若是其他事由,我谦让您几分也可以,只是你说自己上阵杀敌,我定然是不服气。”

    方舒是一个老学究,如今却是朝廷太学的学谕,听得年轻学子不相信,不由须发皆怒,指着年轻学子的鼻子大声道:“鲁丰,别以为学正看你颇有几分学识而器重你,你、你这是诽谤老夫,老夫要和你评理。”

    “嘻嘻,”鲁丰却顽皮起来,脸上也没几分正经,连忙把方舒扶住,但却坚持说道:“方老,学生说得也是真话,你这身骨子看起来实在是有违豪言壮志。”

    “你……”方舒一时怒火冲心,竟然咳了起来,看来这老头还真是人老心不老,读书人的那股意气、那一段脊梁还是高高的支撑着他年老但却没有腐朽的腰杆子。

    “鲁丰,你却又是惹方老生气了。”一个严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人却是太学的学正梁曾,听说梁曾也是半年前从江陵的象山大学过来,说来也让人嫉妒,这象山大学如今都要成了大宋士子的殿堂,竟然集中了谢枋得、程绍开、刘辰翁、于石等老一辈士子和吴澄、陈孚等新生一代风流人物。

    梁曾年纪不大,但颇有才干,而且少时好学,日记书数千言,颇得荆湖置大使张贵的赏识,到了临安之后更是受到陈宜中的器重。

    梁曾治学谨慎严肃但不拘淤泥,讲学方法活泼但却有序,管理太学也是有条不紊,颇得太学生的尊重,鲁丰连忙行礼,喃喃说道:“学生只是和方老开玩笑而已,开玩笑而已。”

    “玩笑之言可以乱开吗?还不赶紧给方老道歉。”梁曾板着脸瞪了鲁丰一眼,狠狠骂道:“看来你小子最近有点得意了,连基本的东西都忘记了,回去罚炒五十遍,而且不准有任何一个错字,一定要用正楷。”

    鲁丰苦着脸,连死的心都有了,自己这不是白折腾自己吗?赶紧向方舒道歉,怕是迟了几分又不知梁曾又会怎样处罚自己,方舒也知道是游戏之言,但无奈心里实在是不舒服,梁曾走过来,拱手认真说道:“方老莫要与这小子一般见识,荆湖置大使张大人不是曾经有言抗元战争应该是‘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又说‘读书人应该肩负起抗元战争的第二道防线吗?’”

    “我等在临安宣扬抗元道理,鼓舞士气,安抚民心,可是为朝廷贡献不少力气,虽然我等所做一切皆默默无闻,没有战功、没有英雄榜,但张大人认为其功足以和前线拼杀的将士相比,日后将会在史书上记下浓浓的一笔呢。”

    “即使比不上在前线上拼杀的将士,但亦不远矣。”

    方舒听得全身舒适,才高兴起来,瞪了鲁丰一眼,道:“学正大人果然是七窍玲珑之人,说话和这等小子就是不一样。”

    “呵呵。”鲁丰可不敢再造次,已经被罚炒了五十遍,他可不想再被罚炒五十遍,若是再罚炒今晚就不用睡觉了,讨好般走到梁曾身边,笑道:“学生已背得滚瓜烂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讲?”

    “方老,是否可以出发了?”梁曾也不看鲁丰一眼,而是尊敬问道,方舒是临安人,在这一带颇有威望,自己和鲁丰都不过是外地人,说十句话也比不上方舒说一句话有用。

    “张大人的一篇实在是精辟,老夫昨晚琢磨良久,才略懂其中滋味,张大人实在是天纵奇才。”方舒捋了捋胡子,颇为得意说道:“贡父,你认为如何。”

    所谓的,梁曾却是知道,因为三年前已在均州军内部小范围留出,传闻是张贵写给如今的独松关守将牛富牛大人,当时还叫做,但这个名字可不能在临安用,也不能在其他地方使用,若是得罪了所谓的忠臣,不是白给自己增添麻烦?梁曾也不在等报纸上发表,只是在士子内部流传,然后让他们出去讲给临安的老百姓听。

    梁曾点头,道:“历来兵家一般多忌旷日持久的战争,主张速战速决。但也有的主张以疲兵之术、消耗对方,尔后击败之。分析目前战况,后者应该是朝廷对付元军一个重要的战略。

    “再说,我大宋还能拖得起,然而元军却拖不起,时间拖得越长,对我大宋就越发有利,所以我等不应该只看到元军来势汹汹,只要我大宋坚守半年,一定会把元军拖垮。”

    鲁丰也凑过来,他虽然看了,其实也不过是通晓半分而已,有这样的免费教学,他不听才奇怪呢?见梁曾说得隐晦,忍不住说道:“学正是说朝廷应该坚持下去,与元军打持久战。”

    梁曾瞪了他一眼,大宋向来厚待士大夫,但也没必要给自己和张大人添麻烦,却是继续说道:“再说,朝廷早在半年前已着手准备,再加上今年秋粮丰收,如今临安城内粮食充分,别说半年,就算是一年、两年也无碍,临安城内人口一百二十万,仅青壮就有四十万有余,再加上将士三十万,又有李庭芝、张世杰等良将坐镇。”

    “外有独松关的张贵、常州的姚訔等支援,又有护城河、高大的城墙,元军想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恐怕不容易。”

    “放眼大宋,有口八千余万,大宋将近三百年国祚,百姓归心,而蒙古人口却不过数百万而已,但元军残忍好杀,百姓离心,孰胜孰负,明眼人就可以看出,只要我军心不乱,任凭元军碰破了头颅,也不能赚到丝毫的便宜。”

    “还没算上北方的百姓呢?”鲁丰听得梁曾偷换概念,但也不好开口指正,要不然这五十遍的是免不了。

    梁曾仿佛知道鲁丰有话想说,狠狠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说跟你秋后算账,看到方舒听得入迷,而且身边也开始围了不少人,于是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元军若是一心想攻下临安,反而会被拖住了脚步,届时张大人调兵遣将,攻下建康和皋亭山,反而把元军困住,若是元军大败,必然元气大伤,说不定收复中原,旗卷幽云十六州也是指日可待啊。”

    众人听得高兴,有些学子囔囔说道:“学正大人,那朝廷上为何还有这么多相公要行议和甚至投降之事。”

    “怕死鬼。”鲁丰忍不住骂了一声,大声说道:“莫非临安三十万大军是吃素的吗?莫非李庭芝、张世杰等大将打不上一个蛮子?这完全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但蒙古骑兵杀人不眨眼,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军多是步兵,如何能打。”另有学子低声问道。

    梁曾沉吟片刻,他思量用最朴实的言语把说出来,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听明白,然后传开:“能不打吗?西夏、大理、辽国、金国、高丽甚至还有远在西域的各国,元军已经占领了除大宋外的每一寸土地,但在在遥远北方,元军遇到了同是他们蒙古族强劲的对手,要知道如今的元朝大汗并非正统,他需要南方作为他的后盾,需要数不尽的汉人为他耕种获取更多粮食,需要更多的兵员供他作战,他要从他强劲的对手海都身上抢回他应该有的地位与尊严,所以,元军绝对不会允许大宋议和,甚至不允许大宋投降,他要的是臣服在他脚下的包衣和,供他驱使的奴隶。”

    “然而,我大宋天下人的腰杆子硬得很,要当这种没有祖宗的包衣奴才,我们就算死也不愿意,所以这是一场不死不已的战争,这是一场有你无我的战争,我们需要的是雄起,举起我们手中的武器,用我们的硬邦邦的腰杆子和元军一直抗争到底。”

    “这三年来,虽然以襄樊为首的沿江防线也取得了一些胜利,然而这些胜利相对而言却还是远远不够,元军还有一战之力,身受战争灾难、为着大宋的生存而奋斗的每一个大宋人,无日不在渴望战争的胜利。”

    “朝廷上很多相公会大宋会亡,元军肯定会胜利,也有一些相公却咬定口齿:大宋一定能够胜利,我们听谁的好呢?。”部分学子有些迷幻,他们是太学的学子,风言风语听得多了。

    梁曾突然笑了笑,道:“在襄樊战役以前,很多大元朝的将士都认为大宋将会很快灭亡。他们认为大宋的士卒战力不若自己,将领不如自己,骑兵不如自己,君臣相交不如元朝,然而,从蒙哥汗到忽必烈汗,四十多年过去了,大宋还是那个大宋。”

    “从襄樊战役到如今,三年过去了,大宋还是那个大宋,虽有损失,但元军的损失更大,元军百万大军南下,如今仅存几何?五十万不到矣,伯颜率领七万不到元军,阿里海牙率领十万水师上岸,吕文焕率领八万汉军围攻常州,尚有张弘范的七万大军被堵在独松关外,至于建康的董士选,五万汉军亦不过是苟且偷生而已,更不用说叛将吕师夔,敢去江陵捋张贵张大人的胡子?”

    “然而,这三年来我大宋却愈战愈强,出现了如张贵张大人、张世杰张将军、郭平郭将军、牛富牛将军等这样的英勇将领,出现了如均州军这样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的英勇雄师,还有英雄榜上的每个人,杀死和俘虏元军大将数十万,几乎占元朝将领的一半。”

    “大宋,还是以前那个毫无一战之力的大宋吗?”

    众人听得群情激扬,一些耐不住的汉子大声喊道:“我们也要从军,杀他***元军一个屁滚尿流。“

    梁曾站起来,环视看了一下身边,长衫的士子,短袖的力工,还有卷着裤脚的泥腿子,跑堂的小二,收账的掌柜,甚至于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混混,他们一脸渴望的看着自己,梁曾深吸一口气,大声道:“要战胜元军,除了将士们之外,还有我们。”

    梁曾指着四周的每一个人,吼道:“你们每一个人,士子用文章激烈士气,力工用力气搬运货物,乡民种出更多粮食,小二、掌柜做出最好的服务,就算是无所事事的游侠,你们也可以和元军拼命,你们每个人都是战争胜利的棋子,最重要的棋子。”

    “必须记住,这个战争是在我们大宋土地上打响,我们没有后路,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只要是有汉人的地方,就应该有我们的将士,只要元军还留在我们汉人的土地上,留在我们大宋的土地上,我们就要把他们赶出去。”

    “事实上,经过这半年来的抵抗,我们不得不承认元朝还有一战之力,就算是常州,也只有依靠坚固的城防,才能挡得住元军的进攻,元军骑兵南下,宋军还是没有办法和他们硬拼,它的军力无疑是鲜有敌手。”

    “但我们必须明白,战争打的是不仅仅是人,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巨大的经济支持,大宋人口众多,地形复杂,民心归一,这都是我们的优势。”

    “奸臣看到敌我强弱,从前就说‘抗元必亡’,现在又说‘再战必亡’。如果我们仅仅说,蒙古虽强,但只是一个野蛮的国家,大宋虽弱,但却是一个仁义的国家,这些是不足以折服他们的。”

    “如今,元军看起来来势汹汹,但却不知道已经堕入我们大宋的泥潭,等他发现他们身边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大宋的子民,都有我们大宋永不屈服的子民,他们已经是退无可退。”

    酒馆的人越来越多,不少较为冷静的人低声问道:“那么,战争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呢?”

    那人刚说完,无数双眼睛瞪着他,像是要把他吞入肚子里,梁曾却是笑了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是啊,战争还要打多长时间呢?地里的粮食要播种,这可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啊。”

    众人不由笑了笑,梁曾突然提高声音,大声说道:“我可以在这里肯定告诉你,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元军一定会败。”

    “元军来势汹汹,大家都害怕了吗?然而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元军即使想攻下临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宋元相持,建康、常州、独松关牵制了元军的大部分兵力,两淮已回到我大宋的手里,其他地方还远吗?”

    “只要我们军民齐心一致,绝不动摇地坚持战争,统一禁军厢军、乡兵与义勇作战,并且巩固战绩,排除一切悲观和妥协,艰苦斗争,实行新的战时政策,熬过这一段艰难的路程,那么胜利将会属于我们。”

    “不过是十七万大军而已,可能看似元军的骑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骑兵能够用来攻城吗?难道就靠阿里海牙那十万大军想攻下我们大宋的京城吗?不要说我大宋三十万大军,就算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你们答应吗?”

    “你们答应吗?”

    “不,我们不答应,我们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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