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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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丁家洲殇(5)

    丁家洲殇

    一条如yù带一般的沟壑成了填满尸体的坑,张弘范心痛得很,刚才连续两次进攻,已经让他损失了将近两千人,宋军虽然有一定牺牲,..org

    要知道张弘范下辈子可能就靠这些汉军了,虽然他日后率领的门g古汉军远不及这些,但是在伯颜面前,他只能做得更好,而且也只能做得更好,新降的吕师夔、吕文焕等人虎视眈眈。

    “宋军已是瓮中之鳖,不值得我军拼命。”张弘范谨慎说道。

    伯颜点头,道:“也好,这沟壑不仅阻止了我军的进攻,可是也把宋军的退路给截断了,如今时间虽然紧迫,但能够用时间换取将士们的xìng命,这自然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

    塔出却xiao声说道:“汉人说过一而再、再而三,将士们的士气会一日不如一日,汉军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有人,汉人多得很,命一点也不值钱。”

    “如今两淮后路已断,眼看离明年夏季的时间也不长,末将认为反而应当加紧攻击,尽快拿下长江左岸大营,从而进军鲁港和芜湖,一来可以保持我军士气,二来也可以打击宋军军心。”

    “塔出说得也不错。”伯颜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弘范,看来是要等他给一个说法,伯颜并不是可以容忍属下牵着鼻子走的智者,他之所以这样偏袒塔出,只不过是想看一下张弘范的态度。

    张弘范皱了皱眉头,道:“塔出将军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然而此时天时地利不善,若是继续进攻,反而会损伤更多将士。”

    “如此一来,将士的士气恐怕反而会低落,给军中添1uan,不如等明天天晴水干之后,一鼓作气势如虎攻下长江左岸大营,这岂不是更妙。”

    塔出在军中地位不低,在朝中颇得忽必烈信任,张弘范虽有大哥张宏略在朝中接应,但也不愿意和他作对。

    然而塔出仿佛是铁定心要跟他作对,摇头说道:“张将军此言差矣,我军向来崇尚战决,战争哪里没有伤亡,张将军是否有点仁心泽厚了?”

    “再说若明天水还没干呢?汉人都是狡猾,若论计谋定然会让我军落下下风,还不如趁宋军来不及安排完善沟壑,一鼓拿下左岸大营,也好让其他宋军害怕。”

    张弘范不知道塔出为何要跟他作对,但他如今是上了虎山,只好拱手作揖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将士们劳累了一天,若明天水还没干,末将也定然拿下宋军大营。”

    看到张弘范示弱,塔出有点得意,点头道:“如此甚好,总不能让将士疲倦之躯出征,休息一个晚上亦可。”

    伯颜见张弘范示弱,塔出也没有赶尽杀绝,他是统帅,自然知道御人之道,连忙说道:“两位将军都是为朝廷鞠躬尽瘁,张将军辛苦一些,明天一早再攻大营。“

    “多谢丞相体谅。”张弘范回到大营,吩咐将士收集攻城用的云梯和木板,填埋泥土毕竟太慢了,如果能够在沟壑上架起简单的浮桥,然后让士兵冲过沟壑,压制前面沟壑的敌军,这自然要快很多,也安全很多。.

    然而门g古汉军到附近的村落转了一圈,才现方圆百里之内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已经坚壁清野,而且看不到半个人影,偶尔有一些不肯背井离乡的老人,说这里的百姓早一天前就离开了。

    张弘范不敢相信,连夜请来一个老头仔细盘查,才证明宋军给每个人了一两银子,言丁家洲将会生大战,让他们离开丁家洲。

    张弘范这才想到,以宋军的能力,绝对不可能两天之内就挖出了这么巨大的沟壑,肯定是有这些乡民相助,然而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自己还不成一个个把他们追回来。

    挥手让老头离开,张弘范隐隐后悔,当初就是不愿意惊动这些百姓,再者有池州新降士兵帮忙,才没有征召更多的壮丁,此刻想找人也找不到,最后还是需要自己的部将出手。

    如今塔出对自己虎视眈眈,恐怕是看好了门g古汉军统领这个位置,伯颜的态度也非常暧昧,不仅不支持自己,反而和塔出走得更近,毕竟他们都是门g古人,非我种族其心必异的道理不是汉人才知道。

    想起前不久才接到大哥张宏略的书信,让自己要加紧立功,言大汗忽必烈对汉人的态度有所改变,如史家的倒下,还有就是董家的衰落。

    董士选虽还是将近十万将士的统领,但离开山东之后的董士选却是一分钱也不值,就算是南方之战取得胜利,恐怕董士选也没有机会回到山东。

    张弘范是知道大汗的为人,既想让门g古汉军为朝廷立功,又怕汉人的功劳太大,若是仅凭鞑子的兵力,是远远不足够攻下南方,还有北方的战场,也是紧迫得很。

    又想起大哥说到大汗忽必烈有重视吕文焕等降将的念头,张弘范就觉得越有这个可能,吕文焕等人新降朝廷,还没有立下大功,在朝廷的根基可以完全忽略,张弘范担心的是朝廷有意用新的降将来代替自己这些在朝廷已根深蒂固的家族。

    想起伯颜对吕师夔和对自己的态度,张弘范越担忧,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是如履薄冰,岌岌可危,若是一步错全盘皆输,虽有大哥张宏略等人照应,就怕伯颜给自己穿xiao脚,又怕朝廷真狠下心。

    王惟义虽然降了均州军,但是张弘范相信王惟义断然不会不顾张青青的死活,若是有机会定然会把张青青送到张贵的身边,如今看来也只有到张贵身边,张青青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但是张青青万一真到了张贵身边,自己攻下大营,会不会引起伯颜的误会?

    如果张青青没有送到张贵身边,至少从那天和张贵见面时张贵的态度看来,显然张青青还没送过来,那么留在淮南的张青青,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张贵孤身进入大营,张弘范却没有现丁家洲有任何增加兵力的表现,若不是张贵有十足的信心,就是铁了心要跟朝廷作对,自己若能生擒,是杀了他还是放了他?

    “均州纪念堂的那两幅浮雕,你还记得吗?”张弘范胡思1uan想,这句话突然闯进了自己脑海,自己怎么就能够忘记,想当初的震撼自己还历历在目。

    别人不知道这两幅浮雕的意义,但自己至少可以知道其中一幅浮雕可信,若是这两幅浮雕都可信,那张贵究竟是什么人?

    他屡次提醒自己想起这两幅浮雕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想使得自己分散精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只需要把张青青留在身边,自己就会投鼠忌器,但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什么原因?

    或许只有抓到张贵才知道了。

    张弘范竟然没有一点睡意,他看了看大营外,天气很好,明天应该不会下雨,若是这样,明天又将会是一场生死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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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世杰一脸笑意,看到张贵眉头紧皱,开心说道:“矮张,还是你xiao子行啊,这第一道沟壑虽然被堵住了,可是江水并没有堵住,听说沟壑的江水已经漫出,把鞑子的大营也淹了。”

    “胡说,”张贵摇头,道:“鞑子的将领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低洼之地立营建寨?再说伯颜、张弘范等无一不是一时人杰,怎么会犯这等xiao错误。”

    “老子可不知道谁是人杰,”张世杰笑道:“反正老子知道今天是熬过了,而且将士伤亡不到百人,这若是上报朝廷,绝对就是一场大功。”

    “呸,没出息。”张贵突然想骂道:“郭平这xiao子在两淮,受降和杀死杀伤的鞑子过了十万,那么这可不是天大的功劳。”

    “按照你的说法,郭平这xiao子不是连皇上也可以做了。”

    “矮张,禁声,”张世杰想不到张贵竟然会这样胆大,摇了摇头,道:“你xiao子干嘛这么较真。”

    “老子也知道你xiao子看不起这功劳,可是老子底下的那些xiao兵稀罕啊,对于他们来说,杀一人就可以养活一家人,这就是天大的稀罕了。”

    张贵苦笑,摇了摇头,沉思了片刻,道:“张弘范这人惹不起,明天恐怕又是一场大战,说真的老子也不知道能够坚守到何时。”

    “张大人有时间,还不如去大营动员一下士气,明天拼命的时候,老子可不想别人在背后捅刀子。”

    “矮张你xiao子就给老子放心了,这些都是京城的禁军,朝廷的精锐,他们的家人都在临安,这些人若是捅刀子,老子就没脸hún下去了。”

    “是啊,这些人的家人都在临安,都在朝廷,”张贵感慨说道:“可是他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去。”

    “矮张,你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老子为了朝廷,就算是死也不足惜。”张世杰有点愤怒,道:“我相信将士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张将军,”张贵突然严肃说道:“战争之道,未赢先想败,张将军位居高位,随便一个决定都是关于成千上万将士们的生命,关乎将士们身后亲朋家人的xìng命。”

    “是的,拼命的时候我们都应该去,而且也乐意去,但是若有任何一丝希望生存下来,我们都不应该放过。”

    “如今长江左岸大营,非坚守之地,老子若是鞑子,至少有一百种计谋攻取大营,届时将士们如何?”

    “大人还曾记住一个拖字?”张贵诚恳说道:“矮张认为,只要能够保住临安,能够把鞑子拖到明年夏天,咱们就算是胜利了。”

    “矮张之言,我何曾不懂。”张世杰也认真说道:“只是一年两年三年,朝廷一年不如一年,这临安究竟能不能守得住啊。”

    “哈哈,老子还以为什么事。”张贵大笑,道:“张老哥啊,张老哥,鞑子比咱们更加不容易啊。”

    “如今北方大旱,百姓死伤无数,明年鞑子还能不能出动这么多人还两说呢?再说鞑子北方可不是鞑子的天下。”

    “在草原的更深处,还有鞑子更加厉害的敌人,他们同样是马背上的战士,同样是骁勇好斗,同样是残酷无情杀人无数。”

    “所以只要咱们能够熬过这一年,老子就不相信鞑子还有机会渡过长江。”

    “你、你说的都是真事?”张世杰惊讶的看着张贵,大吃一惊:“可是朝廷上的相公可不是这样说。”

    “呸,朝廷上的相公?”张贵毫不客气说道:“他们之中有谁去过北方,老子有数千探子,遍布大元朝的每一个角落。”

    “所以,你给老子放心。”

    张世杰虽有几分忐忑,但他倒是相信张贵的本领,不过还是摇头道:“朝廷让张某守丁家洲,张某就要守丁家洲,哪怕是死,若没有朝廷的命令,老子就算是死也不离开。”

    张贵瞪了张世杰一眼,现自己还真没有办法说服他,只好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张大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朝廷的骑兵家底就只有张大人率领的这些骑兵了,若是给鞑子一窝蜂包圆了,朝廷野战就只有挨打的份上了。”

    “张大人这是为了朝廷而保存实力,这又有何不妥?”

    张世杰沉思了片刻,叹气说道:“老子现在是没法说服你,不过老子终究不是你矮张啊,你矮张向来不听朝廷诏令已是出了名,但是老子不一样。”

    “老子本是南归之人,老子能得朝廷重用已是万幸,若是有所差池,恐怕朝廷的相公第一时间就拿老子开刀。”

    “就算朝廷的相公放过老子,但是老子怎么能够对得住芜湖的汪大人?”

    “再说咱们现在想走也走不了,此事日后再说。”

    张贵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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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果然是一个大好天气,张弘范昨晚根本没有深睡,一大早带领亲兵来到前线,却越感觉不妥,沟壑的水不但没有退去,经过一天的浸泡,反而掩盖了很多原本是高处的地方。

    丁家洲大营修建的营地离江边不远,水土原本就不好,经过江水浸泡之后泥土变得更加松软了,战马很容易陷进去,其他地方虽然好一些,但是也有不少江水浸泡。

    张弘范看了一会,来到校场,昨天的失利,使得部分将士有点灰心,毕竟汉军和门g古骑兵之间还有一定差距。

    张弘范提了提神,大声道:“兄弟们,都给老子提醒精神做好准备,功就是咱们的了。”

    众人虽然附和,但是并没有多高的士气,张弘范没有具体的方法,还是按照老办法,先让将士负土,然后在松软的泥土之间填出一条路。

    毫无意外,等将士来到第一道沟壑,宋军的弓箭仿佛是等了很长时间,虽然算不上百百中,但也算是箭无虚,不过因为有骑兵的压制,宋军也开始出现了伤亡。

    但宋军由于挖沟渠之前已将泥土垒高,倒可以充当女墙,狙击的时候不用1ù出全身,若不是很倒霉的xiao兵,倒也没那么容易被射中。

    张弘范虽然心痛伤亡,但是并没有放弃,强令汉军继续攻击,又有门g古骑兵的监视,汉军倒不敢偷懒。

    由于这次是多头进攻,很快就突破了第一道沟壑,这次张弘范放聪明了很多,让前锋举起盾牌,一步一步压制前进。

    第二道没水的沟壑虽占有天时地利,但鞑子胜在人多,很快门g古骑兵也压了上来,这样一来第二道沟壑的宋军就处于劣势。

    张贵连忙吩咐从早已准备好的预留的垛口撤退。

    门g古汉军死伤不少,好不容易攻上来,哪里甘心宋军占了便宜就溜,不少士兵甚至攻下沟渠,追杀宋军。

    “咦?什么声音?”攻下沟壑的一个xiao兵,在沟渠里找了半天,竟然没有现一个人,却听到一股轰隆隆的声音。

    “啊,快跑,洪水来了。”身边一名老兵,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一道浑浊的洪水在沟渠内冲了过来。

    “嘭”的一声,洪水把爬到了一半的老兵卷了过去,幸好xiao兵身手要敏捷很多,竟然逃得xìng命。

    想不到第二道沟壑又变成了水沟,张弘范压下心中的愤怒,对着成为活水的沟壑想了一会,然后顺着源头来到了长江旁边,却看到江提之上还残留了木板,想必张贵设置这些沟渠时就有了主意。

    再顺着沟壑一直往下,沟壑绕着大营转了半个圈,然后重新流入长江之中,这个阵地出奇之处就是选在高水位和低水位之间。

    知道原因就好办很多,张弘范连忙让士兵负土,来到源头之处,想把江提的缺口堵住,江水充满了沟壑之后虽然有一些落差,但是落差并不大,不过也费了张弘范不少功夫,才把第一道江堤的缺口堵住。

    然而第二道缺口更加困难,由于第二道沟壑设置的落差更大,泥土放下去就会被冲走,张弘范没有办法,只好暂时罢战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