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死寂：第二关卡
艳丽的花在剧场中央绽放。
血开出的花。
朱小仰起头，嘴角含笑，看着自己眼前的世界被鲜血整个染红。
他的舌头此时已经被看不见的力量从嘴里硬生生扯出，慢慢飞到半空中，随着比利的手指不断翻滚着，最终化为碎末。朱小全身的血液正涌向头部，从破裂的舌背动脉处不断喷射而出，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柄熊熊燃烧的火炬。
燃尽之后，便是轰然倒地。
“呜！”
娜欧几乎惊叫起来，却死命咬住自己的嘴唇，咬得满口是血。这是朱小拼死带给他们的最后希望，绝对不能辜负。
陆羽的嘴里也尝到了血的味道。他嘴紧紧闭着，五官如坚毅的岩石般一动不动，就连自己咬碎了几颗牙都没有发觉。
而赛特的脸上，已经涕泪交流。
他们不笨，朱小这一近乎寻死的异常举动，他们在看见的一瞬间就懂了。
因为懂，所以会悲痛，会自责，会怪自己对朋友不够了解，居然要靠这样的方式才能够分辨真假。也许可以这么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间接害死朱小的凶手。
“哦哦，看来是不需要确定了，你们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木偶比利恶心的笑声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寂静。它的手里还在把玩着朱小舌头的一点碎渣，而它自己，则干脆踩到了朱小刚刚倒下的尸体上。
三人的目光一直钉在它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木偶比利此时已经死了几万次。
“哟，哟，别着急嘛，我这下就来宣布结果。”木偶比利对那些杀人目光毫不在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后才说道：“这一关的结果是……恭喜你们！全部过关！”
“啪啪啪啪……”周围的小木偶们很配合地鼓起掌来。
在这一瞬间，陆羽向前猛冲出两步，然后又硬生生被定在原地。
“对付你，还真是一点大意都不能有呢……这回是真心话。”木偶比利眼放绿光，紧紧地锁定了陆羽。
刚才小木偶们鼓掌作秀的时候略微分散了一点精神，使得束缚着众人的那股力量稍微弱了一点，而随时全神贯注的陆羽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精神力反击全开暂时摆脱了咒缚，果断突击。只是木偶比利的反应实在太快，他仅仅冲出两步就再次被束缚住。
这回木偶比利再不敢大意。它眼里的绿光更盛，重重封锁得陆羽连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直到确认万无一失了，它才转过身，重新露出那副恶心的和善笑脸。
“好了，在队友的勇敢牺牲下，你们顺利通过了第一关。希望你们能够继承他的意志，勇敢地活下去哟。”木偶比利拍拍手，立刻有一个小木偶给它递来一根粉笔。
它把粉笔拿在手中把玩着，继续说道：“看来大家士气正旺，并不需要休息的时间，那么就让我们乘着这股势头上，把剩下的两关也一口气解决了吧！”
它大声宣布：“第二关叫做……‘通关密码’！首先，请大家记住你们接下去要看到的数字，忘记的话，过关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木偶比利用粉笔在手心写了几个字，然后摊开手展示到陆羽眼前，保持动作三十秒才移开。总共有八个字母，陆羽很轻易就把它记在了脑子里。
然后比利擦掉数字，重新写了一套密码，把同样的事情对娜欧和赛特分别又做了一次。
“好了，现在大家都拥有自己的通关密码了。”比利最后一次擦掉自己手中的数字，笑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三个人中有两个人的通关密码是相同的，可不幸的是，这个重复的密码是假的。只有最后那个人持有的密码才是真正的通关密码。测验的内容很简单，像上一道题一样，你们只需要在脑子里想一下你认为是正确的通关密码，然后狠狠地想一下‘确定’，我就可以接收到你提交的答案咯。”
它竖起一根手指头：“为了缅怀在第一题里英勇献身的朱小同学，我来把难度降低吧。原本这道题像上一道一样，需要三个人都给出正确答案才算过关，但是现在规则略作修改，只需要你脑子里的密码是正确的，你个人就可以过关。”
木偶比利的这个规则表面上看是降低了难度。对个人来说，在这种完全不能和其他人沟通的情况下，只要你选择自己的答案，好歹还有三分之一的机会活下来。但其实背后隐藏着一个阴毒的心理暗示，那就是你无法与他人沟通，只能选择自己的密码。
事实是否这样呢？
这里就有一个拼命试图和他人沟通上的人。
娜欧深吸几口气，强行把沸腾的心情压制下来。现在还不是愤怒的时候，应该全力争取活下来。而一旦恢复思考能力，她立刻就发现了可疑的地方。
从刚才比利宣布完规则起，陆羽就在冲着他们两个眨眼睛。这眨眼的方式还很奇葩，不是那种打暗号式的眨几下，而是有长有短，时而长闭时而短促，看起来不像是暗号，反而像是某种发信方式……
（摩斯密码！）
娜欧恍然大悟。字母不比数字，无法直接用眨眼次数来表示。即使可以用次数代替字母的序号，由于连续的眨眼容易疲劳，对于排位靠后的字母极易出错。而在这里，容不下一点这样的失误。而木偶比利特意选择了一些排位接近而且总体靠后的字母来作密码，显然是对此早有准备。
但是摩斯密码就不同，每个字母都可以用不超过四次的长短眨眼来表示，基本不容易出错，而且效率极高。关键是，娜欧从小喜欢看一些外国的侦探小说，恰好就认得这种密码。
陆羽用一个超长的闭眼表示起点，然后把八个字母翻译成摩斯密码，依序用长短眨眼表示出来，中间用一次偏过头的动作来表示间隔。他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娜欧已经明白了他所持有的通关密码。
娜欧也学着陆羽的方法用摩斯密码把自己的密码传了出去。这一做起来才发现看起来简单的动作其实很难，不仅要在心里即时把字母转成密码再转成眨眼方法，连续的眨眼对眼皮也很累，还得保证不出错。好在就只有八个字母，娜欧失败了几次后终于把动作做完了。
两人对视着，同时轻轻摇了摇头。双方的密码都不一样。看来决定性的那个通关密码要看赛特了。他们同时看向赛特，只见赛特正目瞪口呆地看向这边。
他看着陆羽他们眉来眼去的，大概也猜出他们在干嘛。摩斯密码这玩意他听过，原理也懂，问题是一般人根本不会去记忆什么字母对应什么密码。
在这种情况下，陆羽和娜欧虽然都会，但是也没有办法教给他，更不可能有个好心人突然路过给他提供一张密码表。
（摩斯密码用不了的话……那就试试用最传统的眨眼次数吧！）
赛特的一大优点就是行动力强，在确定摩斯密码不可行后他立刻转变了想法，改用最传统的眨眼次数代替字母的方法。
这是眼下最务实的做法了。
“没用的，只是浪费时间。”凤仙说。
此时她和奥斯曼从架子上探出头，细细看着赛特的眨眼，见证了他一次又一次失败。这个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非常难做到。木偶比利特意挑选一些序号靠后的字母来作为密码，让他在表达每一个密码时都不得不眨很多次眼睛。眨眼本来就是个很微小的动作，众人是全靠着升级后游戏中属性的加成才能看清楚，但是对于有些似是而非的眨眼动作是很难分辨清楚的。加上次数越多，出错的概率也越大，结果就是赛特到现在成功传出去几个密码，但没有两次是完全相同的。
陆羽和娜欧交换密码时已经用了不少时间，而赛特的尝试一再失败，更是让时间流逝飞快。因为高度的紧张感，赛特甚至没有注意到倒计时已经悄然来到了十五分钟。
“再不下决定就晚了。”凤仙摇了摇头。
奥斯曼问：“你指的是谁？陆羽？还是赛特？”
“被你看出来了啊。”
“他和其他三个的表现完全不同，叫我要怎么看不出来。”奥斯曼瞥了她一眼，“说起来，上次你说被其中一个玩家发现了，指的就是他吧。”
凤仙吐了吐舌头。
“回到这个谜题里来吧。”她说，“赛特刚刚注意到了时间，他明显露出了动摇的表情。其实他心里早有主意，但是那代价太大，大到像他这样的硬汉也难免退缩。”
奥斯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赛特在目光偶然扫过倒计时之后明显一怔，然后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惨烈的思想斗争。
“赛特在想的东西我不难推断。他自己也明白，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两人已经知道对方的密码，现在就等他的密码确定哪个才是正确。眨眼的做法既然不能奏效，那也只有采用那个他一早就想到，却极力回避的想法了。”
“游戏进行到这一步，所有的枝叶已经被剪去，只剩下一个主题，那就是‘牺牲’。”凤仙苦笑着下了结论。
而在他们脚下的战场上，赛特下定了决心，大声喊出属于他的八位密码。
“伟大的人死，而渺小自私的人，活下来。”奥斯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