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阳奉阴为（二）

因为停职了，所以秦子君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秦子君猜想也许还有转机，杨春山可能会让他暗地里调查一些上层的个人问题，反正已经卷进去了，不是想退就能退出的，明哲保身在此刻也是危险的。

秦子君把办公桌玻璃板下的照片抽出，那是杨春山他们那一届的合影，是杨春山和他的六名下属，号称神警七人组。以后的每任队长都没去动它，毕竟杨春山从刑侦队长到现在的局长，是刑侦队的榜样啊。

照片已经泛黄，倒不是时间太久远，只是因为秦子君和杨兰蔻常在办公室吃泡面，照片长期受热的原因。

秦子君把箱子放到桌子上，拉出椅子坐下，照片上，杨春山坐在中央，他身后站着一个女警，女警两边分站张大江和杨兰蔻之前的那一任队长龙腾飞，陈元良和杨武分列左右，另外还有一个叫何如的蹲在前面，七个人像是一家人般，脸上洋溢着喜悦。

七人中，杨兰蔻的前任队长和那个女警已经调离，其中龙腾飞已经死亡一年了，张大江因生活作风下放派出所，最勇敢的是这个叫何如的，英年早退，放弃了公职，自己开了个私人侦探社，据说生意火爆得很，特别是那些高官老婆调查老公是否有外遇的生意，络绎不绝。秦子君第一次慕名探望他，两人聊得很投机，后来相互间还经常讨论案情和分享心得。

“或许，是到了找何如的时候了。”秦子君摩挲着把照片又放了回去，掏出手机，想下又放回，离开房间去门卫室打电话。

“老何，是我……秦子君……嗯，有事，两点半，老地方见。”

回到办公室杨春山正在等他，只一会不见，杨春山像是又老了几岁，一脸疲倦，见到 秦子君不自然地笑笑，招呼他坐下。

“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本不想让你卷入太深，但现在看来……晚了。唉，让你大休，这也是个机会，我们要先发制人，苏绣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杨武我让他查闻市长去了，你呢，我希望你到省时走一趟。据我所知，周少峰曾与任秘书交往甚密，今年又经常跟闻市长有饭局，八面玲珑啊。”

“我平时看他无非就是爱开点玩笑，但本质上还是好的嘛。”秦子君始终难以相信。

“他是个很善于伪装的人，龙腾飞未死前曾经告诫过我，对他，不可不用，也不可不防。”

“你是说，龙队长早发觉周少峰不正常啦？”秦子君惊诧地问。他到江城任职的时候龙腾飞已经调离并离奇死亡，不过曾听杨兰蔻说，龙腾飞对周少峰非常信任的大力帮助的，毕竟周少峰比只工作了几年。

秦子君醒悟到杨春山要向他交底了。

“是的，前年龙腾飞的死并不是意外，当时我们正在秘密调查张家的问题，与张家有关的政府官员遍布全国，关系网之深广令人不安。为了保密起见，参与调查的只有我、龙腾飞、何如、周少峰，甚至为了麻痹对手，我通过关系把龙腾飞调去另外一个地市，让闻市长的干女儿杨兰蔻接任队长。调查中意外发现市领导的一些个人问题，然后龙腾飞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但似乎有所顾忌，后来告诉我周少峰有问题，要我防着点。我问有什么问题时他却转移问题，跟我说不能把张家搞垮了，江城的经济命脉全靠张家维系。”

杨春停顿一下，摸出烟，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继续说：“我猜到他一定查到了什么，可每次问他都闪烁其词，只说江城除去张家的产业就只剩下空壳了。直到出事那天晚上，他潜回江城，去跟踪当时已经是省长但到江城市视察工作的周远峰，临走时突然对我说如果有人要杀他的话，那个人一定是周少峰。”

秦子君猛地站了起来，两眼通红：“龙队长是……周少峰杀的？”

杨春山摇摇头，长叹一声：“我也这么猜的，但没有证据。我一直都在后悔，那晚为什么没拦住他。龙腾飞像是早知道自己会出事，但还是去了，他那样子就像是要去豪赌一把。那晚他还破例给我写了幅字，‘辅国者仁’，就是我办公室里挂的那个。龙腾飞总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全都自己一个人担着，还有他那臭脾气，当年如果不是得罪局长，他升官机会比我多……”说到龙腾飞的事，杨春山嘘唏不已，布满血丝的双眼暗淡无光。

秦子君开始明白，当年何如为什么要离开警局，而在张家灭门案发后，杨春山对周少峰的奇怪态度，那种提防心理原来是源于两年前龙腾飞的死。

“还有周少峰和m国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存在叛国行为。”杨春山停顿一下，“或许，还有岛国人……”

龙腾飞死后，后来杨春山让杨武继续查，单线联系，发现周少峰常到另外一个地市，和一个叫何莉莉的女人来往甚密。

这个何莉莉就是张震江的情人。杨武调查到她的背景很复杂，父亲是岛国人，4岁随母亲去了岛国，18岁时又跟母亲回国定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搬一次家，经常出入高级酒店，交往对象以现役军人为主。后来忽然上了大学，毕业后到江城，很快接近张家，并成为张震江的情妇。案发前就已经失踪，不排除逃回岛国的可能。

在何莉莉留在张家期间，周少峰和她还有联系，张大江与她的关系也很复杂，而且何莉莉与境外有联系，只不过现在还没破译出密码。国安局四年前就插手了，不过杨春山还是希望，由江城公安局破获，算是给已死的龙腾飞一个交待。

最后，杨春山对秦子君说，当年的一些事情，可以去找何如，何如知道的事情，绝对不比龙腾飞少。

杨春山走后，秦子君仍然在震惊中没恢复过来，他既震惊周少峰的深藏不露，也震惊杨武的坚忍。秦子君早该想到，就算杨武的调查能力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查到那么有用的线索，原来背后有国安局的支撑。

“噢？这不是秦队长吗？怎么，要回家啦？”岛国观察员松下幸子突然出现在门外，一脸嘲笑地看过来，“好好抽时间照顾你母亲也好，老人家时日不多了。”

秦子君感到厌烦无比，心头无名火起，想要痛殴眼前这个冷艳的美人。但想到母亲住院费是她开的，只好礼貌地点下头：“不劳的关心，我很好。至于你给我母亲开的费用，请你留下联系方式，我好还你！”

松下幸子感觉到秦子君的杀气，微微笑道：“我只是不想让一个优秀警察因为手头紧张陷于困境，还就免了，好自为之吧！”说完耸耸肩，不等秦子君回话，她便快步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