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酸酸甜甜

真是人一倒霉，连天都跟着倒霉，已经是晚上10点40分，暴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秦子君有些忧虑，窗外的雷电仍不时重击下来，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有不少地区停电了。

《江城日报》报道，南部几个社区积水已经达到40厘米，排水设施严重淤塞，几座地下商城和娱乐场所全部被水淹没，损失惨重。报道组因为安全原因未被允许进入进入重灾区，据说当地驻军已经投入抢险救灾中。

而《江城生活报》报道，就在昨天，下雨时，一位女孩在街上行走，当时很多人都看到她穿着一身大红的风衣，可是走着走着就在人们的中，在大街中心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当然，这样貌似神秘却很简单的案件是不用刑侦队操心的，因为很快人们就知道她其实是被冲进了城市的下水道，井盖被掀翻了，女孩不知深浅，一脚就踏空，去龙王爷那里报道去了。事后她的妈妈收到一条短信——“妈妈，我好冷！”

看到这里，秦子君紧了紧衣服，也感觉到一阵寒冷，想想那些经常修理女人下水道的官员，却对城市下水道如此疏于防守，看着满天的雨，他禁不住要泪奔了，菲国总统在谈到灾民死亡时仍然笑容满面，一个市民的死亡无非就是生活小报的一角。

杨春山开电话会议组织各派出所出人出力，帮助灾民转移安全地带，并维持秩序。至于案子，他完全交给秦子君处理，并下达死命令，不管出了什么事，刑侦队的人都不能分心。局长要想的事情不止是破案，还有居民安全，这些都是升迁时的功绩。让人生气的是，他嘴上说刑侦队的人不动，却把杨兰蔻和周少峰抽去当他视察灾情时的保镖。

暴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暴雨面前无动于衷，同样，死人并不可怕，只要人死了尽快破案。

“祸不单行啊！”刚刚从下边派出所调上来帮忙的张大江望着窗外表情复杂地说。

秦子君心底的烦燥刹那间升腾起来。

张大江40多岁，本来也是刑警队的，是副队长，那已经是n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杨春山是队长，因为与有夫之妇有染而降职，调到派出所当普通民警，年前才升任所长。不过作为内部抚慰或是别的交换条件，他下去后，却把他在基层任职的兄弟张大海调到局里。

张大江的能力很强，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很可能就当上了队长。而当年把张大江通奸暴光的是杨兰蔻的前任队长龙腾飞，此人据说任职不到一年就得了一种怪病——晚上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见鬼，搞得容颜憔悴，半死不活，没办法只好另换地方，去另外一个市不到半年就死了，死因不明。

正因为如此，张大江对江城刑侦队有一种后天的仇恨，这次回来听说杨兰蔻被撤了，他脸上总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同时对新提拨的秦子君，则时时一语双关的带着刺。

这也难怪，他当年多少次舍生忘死，结果和队长一职擦肩而过，而象秦子君这样毛刚长齐的小青年就荣登高位，心里难免不时时常架起一串高高的葡萄。

“小秦队长，老兵张大江前来报告，请你指示？”张大江酸溜溜地说，“杨前队长，周副队长都不在啊！”

“你先看看材料，熟悉一下案情吧！”秦子君没有介意他的讽刺，但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把手头的档案推了过去。

张大江还要说什么，秦子君已经站起来走出房间，边走边掏出手机。

“杨叔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杨武还在河湾别墅区，那里的排水系统都是新建的，丝毫没有堵塞的迹象。杨武的调查已经接近尾声，除了几家没人，在家的基本是年轻女性，没有一个人的身形与录相带里的凶手相符。

别墅区换班的保安也都说没见过这个身形的男人，要知道这里住的大半都是成功男人包养的情妇，平时进出除了美女就是那些身材走样的成功人士。而且由于安保严密，即使最不安分的情妇也不会选择把年轻男人带到别墅区，所以偶尔出现的年轻男性保安们都会比较注意，但保安们一致认定，从未见过这个人。

秦子君想了想，建议杨武查完后不必急着回来，进出市区的路已经封闭，还是那里比较安全，建议他在保安们的宿舍借宿一晚上，明天看情况再回来。

“你的意思是……”电话那头杨武猜秦子君有所目的。

“我觉得，你应该把调查范围扩大，时间向前推两个月，所有进出名单全部查看。辛苦你了！”

“好，我听你的，没事！”杨武说得很轻松。

秦子君笑了，杨武总是那么乐观，不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平静的心态，他和杨春山、张大江他们差不多是一起进的刑侦队，如果不是因为得罪前任纪检赵书记，他也是队长的理想人选，那么他秦子君，包括稍早点的杨兰蔻，他们也不可能在现在的位置上。

秦子君轻叹一口气，正要挂电话，杨武突然又说话了：“小秦啊，案件上的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得了破，对于亲属，我们有很多愧疚，很多时间都不在身边，多打个电话问问。哎，对了，有个电话号码你记一下，她住处的地方窗户密封不好，下这么大的雨肯定得漏，你问过后安排一下，要不要找人看看去！”

秦子君听杨武在关心中透露出一种奇怪的信息，他问道：“杨叔，你现在什么地方？”

“不就在河湾别墅区吗？”杨武说完马上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一个人在小区的一个亭子下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不要说话说话，听着就行。是这样的，邓嫣然辞职前和我妻子同在江城一医工作，昨天我妻子买菜时碰到她的，问起她的情况，她无意中说起了你……”

后面的不用说了秦子君也知道了，真是又喜又烦，喜的是自己找到了母亲，烦的是大案当前，抽不出时间去看母亲，甚至连她住哪里都不知道。不过杨武真是个好心人，把这些都了解清楚了。

“谢谢你，杨叔！”秦子君在心里默默记下电话号码，并嘱咐他不要声张，便挂了电话。

电话打通了，“我是子君！”听着那边喂的声音，秦子君有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他刻意省略了自己的姓氏，心里再想要不要现在就认母，想想还是先放一下，找个和适的时间。

“子君？”邓嫣然在那边茫然了一下，既而惊喜起来，“你是子君？赵子君！”

“不是，阿姨，我是秦子君！”

“秦子君？”邓嫣然陡然失落下来，不过还是很礼貌地说，“秦警官，谢谢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了解到你住的房屋窗户密封不好，想问问要不要找个人来给你密封一下？”

“谢谢警官，你真是人民的好警察啊！谢谢，谢谢！不用了。”邓嫣然在那边激动、感激得无以复加，秦子君则在心里感慨道：“我之所以对你这么好，是因为你是我妈啊！人民这么多，我也没办法个个都照顾到。”

在电话中听得出邓嫣然边打电话边积水，他那不知名的弟弟在一边尖叫着大笑，小孩子不懂事，即使在最糟糕的环境里，只要有妈妈都是快乐的。

邓嫣然对秦子君说要他不用担心，她什么事都没有，听说他还在加班，就提醒他最好不要出门，现在市区的路很危险，电视里说已经发现好几几辆车给冲到路基外面去了。

放下电话，秦子君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还好，他是在楼梯一角打的，空荡荡的楼梯上就只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