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大场面
阮大京用力咬着雪茄，想从中吮出一点家乡烟草的味儿出来，但他失望了，这号称产自古巴的高级雪茄比起家乡的烟草劲头更大，但却不能让他过瘾。
自己是什么时候染上烟瘾的他忘了，是打美国佬的时候还是打中国人的时候？那个时候在丛林里忍受蚊虫叮咬，唯一的消遣就是吸烟——有时夜间为了隐蔽需要，甚至不敢点明火，就是抓一把烟丝在嘴中反复咀嚼。那个烟味儿，绵绵的深深的，就象故乡女人的胸脯，让人魂牵梦绕啊。
“妈的，我又不是那些中国人，怎么会怀念故乡……”
多少读了些书的阮大京将雪茄吐在地上，心中暗暗咒骂自己，别的好东西没有学到，倒是中国人多愁善感那一套学到了。
“货到了没有？”
他掏出手机对着手机里用越南话叽叽呱呱说着，手机里传来对方的声音：“在路上，两分钟后见面。”
阮大京微微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包，这里有一百万美元，是下家付的订金，自己只要收到这批货转个手，便可以捞到一大笔钱。想到有了这钱，自己可以换上更好的武器，补充一批弹药，还可以让苦哈哈的兄弟们都搂着个白人婆娘痛快，阮大京心里就是一暖：妈的，你美国佬不是侵略我们国土**我们女人吗，现在轮到老子搞你们美国女人了。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为了慎重起见，他将自己的得力干将们都召了过来：“埋伏好，有什么不对，就干掉他们。阿诚，去和下家联系，告诉他们到这来接货！”
来送货的人很顺利，接过钱便交出了货——他从阮大京手里接过去的，当然不是一百万，而只是十分之一。阮大京根本没有诚信做这笔买卖的意思，他无非就是用一点点货钓出下家，然后把下家的钱和货都一口吞掉而已。
“五百万美元……”想到那花花绿绿的钞票，想到那白白嫩嫩的美国女人，阮大京就觉得兴奋起来，他舔了舔唇，用刀割破自己的食指，从食指上滴出一连串的血滴，他仰着头一滴一滴都接下来吮掉了，而且还吃得啧啧有声。
送货的走了不到十分钟，提货的人又来了。来的是一辆老旧的轿车，这种便宜货怎么看也不象是财大气粗的黑道人物所拥有的。阮大京心中冷笑，这群愚蠢的华人，敢做却不敢当，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减小警察的怀疑——妈的，警察怀疑又怎么样，路上遇到美国警察，他们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还想找他们麻烦呢。
当然，给自己送钱来的人，越蠢越好啊。
“越南京，你的货怎么样了？”
来人叫的是他外号，阮大京哼了一声，用力拍了拍身前的大纸箱子，然后随便从纸箱子里掏出一个包扔了过去。来人接过包，显示出他的身手还算敏捷，接着打开包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
车子里又走出一个人，他拿出一个包，拉开拉链给阮大京一看，里面全是一捆捆的美钞。在阮大京点头之后，那人将包又拉上扔了过来，与此同时，阮大京的手下也把己方那个大箱子扔了过去。
东西出手的那一刹那，阮大京笑了，他笑的同时，他的手下端起ak就开始向车子里的人扫射。
但出乎他意料，车子上下来的两个人似乎早有准备，在包扔出后没有等着接他们的货，而是用最快动作冲回了车子。这辆古旧的轿车有相当不错的防弹性能，ak射出的子弹竟然无法射穿车身。
车子打了个转儿便冲了过去，但阮大京也有准备，两辆面包车不知何时已经将进来的路堵住，那辆老旧轿车重重撞在一辆面包车上，擦出炫人的火花。
阮大京舔了舔唇，开始流出的那点血没有满足他对鲜血的欲望，他现在非常渴望看到流血。因此他怪异地笑着，回去端出了一只单兵火箭发射器，正当他在瞄准那辆轿车的时候，猛然间一声轰响，开始他们交易的地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阮大京先是一怔，但立刻明白，对方扔过来的那个箱子里有遥控弹炸！
看来对方也是和他打一样的主意啊。阮大京全然忘了是自己先动手的，反而怪起对方背信弃义来：“妈的，该死的华人，永远不值和信赖的华人！妈的，交易时竟然敢做手脚！”
他的同伙被这大爆炸炸得血肉横飞，倒是让他看到了他渴望已久的血迹，但他不但不觉满足，相反更加愤怒起来。
但是，滚滚而起的浓烟与火焰干扰了他的视线，他可以听到那辆老爷车的声音，却无法判断老爷车现在具体方位。他眯紧眼，寻找着给对手一击必杀的时机。
终于，烟散去一些，阮大京看到那辆车子了，他猛然移动单兵火箭发射器，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刹那，忽然又是一声巨响，两边废弃厂房爆炸了，掀起更浓的烟雾。
“妈的！”
阮大京用越南话骂了一声，自己选这个地方交易，事前已经对附近进行了详细检查，对方是怎么装的炸药？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他一面前冲，一面命令自己的手下，这场交易看来损失已经成了定局，现在最重要的是出这口恶气！
正这时，一大团什么东西从炸开的厂房中开了进来，阮大京想也不想就发射了单兵火箭，火箭噗噗地飞了出去，但就在要击中那大团东西时，似乎受了什么影响一样，偏出了预定的轨道，歪向半空中。
阮大京咒骂了一声：“俄罗斯修正主义的货，就是没有苏联人的好！”他并没有发现，开始在单兵火箭将要击中那团大东西时，一个人影突然从一边窜了过来，在单兵火箭下方重重推了一把，使之改变了方向。
烟稍轻了些，阮大京扔掉单兵火箭发射器，拿出一只霰弹枪，瞄准那团大东西就是一枪。但他发现自己这一枪没有多大作用，那大东西调了个个儿，原来是辆巨型卡车，正用屁股对着他呢。
“打油箱，打油箱……”旁边一个同伴招呼道，阮大京正在卡车车身上寻找油箱，但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他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辆卡车打开车后门，紧接着从里面伸出一个斜板，一辆轻型坦克从里头开了出来！
“妈的……毒蝎！”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阮大京对这玩意不陌生，这是英国产的毒蝎，虽然看起来是个古旧货，估计是从哪个军事爱好者的收藏品中弄来的。这家伙战斗重量仅有八吨多，号称是最轻的坦克，但七十六毫米的主炮与七点六二毫米的机枪，对于黑帮份子来说绝对是恐怖级别的武器！
自己开始动用单兵火箭发射器，原本以为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场面了，没有想到在对手面前根本是小儿科，对手玩的，才是真正大场面！
“妈的！妈的！该死的华人，这是黑社会火并吗，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战争！警察为什么还没有来，警察为什么还没有来？”
见到这个大家伙，阮大京终于开始着急了，他竟然想到了警察，按照美国警察的速度，这个时候应该得到报警了吧，自己为什么会挑这么偏僻的地方与对方交易呢？
还没有等他从胡思乱想中找到一个主意，坦克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瞄准，轰地一声，一发炮弹平射过来，将他身后的房子击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紧接着，七点六二毫米的机枪突突突喷出火花，那些凶悍的越南黑帮成员被打得鬼哭狼嚎四散奔逃。第一轮扫射，至少有二十多人或死或伤，可以说，越南黑帮的骨干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打残了。
“拼了，拼了！”
熟悉的机枪声让阮大京醒了过来，他想到，在越南战场上，他们没少凭借单兵击退美国人或者中国人的坦克部队，虽然自己已经过了四十岁，但自己的身手还没有老去，自己部下的勇气还没有老去！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情，这是在美国，而不是遍布热带雨林的越南丛林。这附近的建筑物确实可以利用，但前提是有充分的准备。在这种对方坦克突袭的情况下，所谓“拼了”的结果只是一个而已。
在一个企图接近坦克的越南人被机枪扫倒，接着又被坦克活生生压成肉饼之后，越南人的士气完全消失了。他们四散逃窜，那辆坦克的隆隆声让他们心惊胆战，根本组织不起象样的撤退，而完全是各自逃命。
阮大京也选择了自顾自逃命，虽然自己的主力被干掉了，但自己还活着，对方钱包中的炸弹、坦克的轰击扫射都没有要掉自己的性命，只要自己活着，那就有希望，就迟早能报仇！
坦克的声音小了起来，看来是去追别人了，而且这里的建筑物也让坦克追人时有些困难。阮大京稍松了口气，他却不知道，那辆毒蝎坦克现在已经将弹药消耗殆尽了。
从不正当场所弄到这辆坦克已经不易，弹药补给更是困难，因此他们只带了两发炮弹和五百发机枪子弹来，目的就是打散越南人，让越南人逃窜，剩下的，自然会有人来解决。
拿了方路五十万美元订金的意大利黑手党正虎视眈眈，在任何一个越南黑帮可能出现的地方大加屠戮。而穷疯了的俄罗斯人也不甘落后，在得到了方路提供的五十万美元之后，更是将越南人的老巢都打碎了。
阮大京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但在逃亡之中的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他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个。
逃出不到三百米，一个冷冷的声音叫住了他：“站住。”
阮大京听得懂汉语，他曾经作为特种兵潜入中国境内为非作歹，因此他颤了一下，回过头来，却发现一张冷冰冰的中国人的脸。
看到他回过头，那张脸微微露出笑容，但阮大京一点都不觉得这笑容温暖，相反，他觉得这笑容有股无法形容的味道……如果硬要形容，大概就是狂邪两个字吧。
“嘎！”阮大京生硬地喝着，回手就是一枪，但在他挥手的同时，那个人身体一晃，就出现以他面前，五六米的距离，那人几乎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紧接着那人一抬手，将他的手托了起来，阮大京的一匣子子弹，全部打上了天空。
“忘恩负义的越南人，哼，你想怎么个死法？”莫野目光凛冽有如古剑，坚定而冰冷地盯着阮大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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