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流大学的四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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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一的梦

1

公元2002年八月末,正是古都南京最热的时候,虽然才清晨,但是已经能从窗外吹来的晨风中感到丝缕的热气,睡眼惺忪的我烦躁的蹬开毛巾被,瞧瞧闹钟才六点出头,便又合上眼睛,打算趁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再做个好梦。

猛的传来一阵急促的塑料凉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母亲那标准的陕西腔:“云云,起床了。”没等我回过神,父亲那浑厚的官腔就彻底把我从去爪洼国的路上拽了回来,“扬云!都六点半了还睡!不知道今天开学啊!”

对哦,今天我就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大学生了!

早饭时间同样也是父亲的训话时间,“进入大学后,主要工作是学习,不要谈恋爱,你考的学校不怎么样,考研一定要考个好学校,别玩游戏,别抽烟喝酒……”我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唯唯诺诺地应着,虽然中途曾想充满豪气地喊一嗓子“烦死了!”但理智促使尚未独立的我只能对父母的权威绝对服从。直到最后爸说道:“和你妈商量过了。你不要住校么,我们打算一个月给你四百元伙食费,双休日你回家,平时你买衣服或其他东西的话再另外向我要吧,钱肯定是够了,你可别乱花。”我才偷偷窃喜了一下,我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家境也算富裕,但一次讨到的零用钱最多不会超过10元,这次一下拿到了400元,还真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饭后,收拾完东西,家人便出门上班了,我在家门口等到了学校特意为我们新生准备的校车,车厢里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似乎是才下火车的新生和他们的家长,看上去都有些拘束。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望着窗外的风景,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我运气好,作为教育部大综合考试改革试验的牺牲品,面对低于本二分数线9分的窘境,我几乎已经绝望了,没想到一纸华东广播电视大学直属学院法学本科的录取通知书又把我拉进了一所正儿八经的二本院校,一想到这,按捺不住的兴奋就在我脸上绽开了花。

校车穿过了两条十字路口,拐到一栋米黄色的7层小楼前,“到了”司机朝我们喊了一声便下了车,我疑惑地走下车,一抬头,“欢迎新同学”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天!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栋楼就是我未来的大学校园。

虽然南京盛夏的酷热能把人烤熟,可我居然能感觉到我汗毛在发抖。

2

有必要介绍一下这所我即将生活4年的三流大学——华东广播电视大学直属学院,这完全是教育部门大学教育产业化的产物,盲目的扩大招生,却又缺乏相应的硬件措施,于是乎便在城里东圈一块,西圈一块,竟然圈出了十几个校区,大的有一个中学那么大,小的只有一座楼,很遗憾,我所在的漓江路校区就是这么一座楼,更可怕的是,学校离我家只有5分钟的车程,我依然处在父母的监控范围之内。

此楼虽小,但也具有一所大学所应该有的一切,一楼有几个教室和一个食堂,2楼是老师办公室,3、4楼是男生宿舍,5、6楼是闲人(主要是指三条腿的男生)免入的女生宿舍。我苦着脸,办完了报道手续,抱着发到的被褥脸盆一类,来到了4楼我所在的宿舍,找了个下铺收拾完毕后便百无聊赖地躺在**打起盹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宿舍入住的学生越来越多,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挂着些许沮丧的神情,随便问问,有三个徐州的,两个连云港的,一个苏州的,互相都不认识,简单的打完招呼后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这一天似乎是极其无聊的一天。

天快黑的时候,又进来了一个新生,他又高又壮,透过被汗水浸湿的t恤能明显的看到胸前的两块左右不是很对称的大肉,喉结上还有一撮惹人注意的毛发,身后帮他拿着东西的父母喘着粗气,就象是他的仆人。几个人手忙脚乱地铺床,摆放行李,原本有些沉寂的宿舍显的闹哄哄的。

听到他们说话,我忍不住乐了,呵,南京老乡啊,我忍不住凑上去,用一口标准的南京话问道:“南京人?什么高中的?”他惊讶地望着我,“梅园中学,我叫许凯,你呢?”

“靠,巧的一比哎,我也是梅园的,我叫扬云。”想不到在大学里居然能看见自己的高中校友,我惊喜的差点叫起来,他显然也很惊奇,一串串的问题向我飞来,宿舍里显的更热闹了。

晚上几对老乡谈兴正浓,我和许凯已经混的很熟了,我们从暑假的世界杯谈到nba,又从nba里中锋的身高聊到了高中女生的三围,在对高中的校花挨个评头论足后,天已经差不多快亮了。

3

第2天的开学典礼是最无味的,三流大学当然也请不起一流的老师,班主任只是个才拿到自考本科文凭,皮肤黝黑的小姑娘,在一番苍白的开场白后,同学的自我介绍就开始了。

这个班的学生农村的居多,很多人看上去都显的异常成熟,有不少人居然都已经21、2,17周岁的我转眼就成了小弟弟。女生挨个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旁边一位徐州来的仁兄看的好像都有了生理反应,我当然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介绍到一位扬州来的清纯女孩时和另一位镇江来的很有素质的美女时,倒也是产生了不少邪恶的想法,不过其他的女生则让我实在提不起精神,托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福,她们的胸部发育可以用很好来形容,但是其他地方普遍发育的过好。莫言的《**肥臀》靠名字就吸引了一大批好色的男人,但如果把名字改成《**肥腿》的话估计至少男性读者看书的欲望就会减去大半。我们班有相当一部分女生就可以用**肥腿或**肥腰来形容,加之可能是因为环境污染,男性**退化,本班的不少男生都显的中气不足,几个还是娘娘腔,相反,女生的声音则普遍男性化,粗重的女声让我的汗毛直竖。

大学里的新生都有些傲气,居然有人大谈自己的学习史和看似丰富多彩的暑假生活,把自己当成了刚从太空返回的宇航英雄。我借口上厕所,出去买了份报纸,一边翻着一边盼着这个仪式早点结束,全然没注意到年轻的女班主任在背后冲我翻着白眼。终于,在系主任又一番空洞的总结和一次简短的军训动员后,大学的第一课时就这样结束了。

我突然有了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奇怪的矛盾感觉,就好像是中世纪非洲刚参加完成人仪式被施以割礼的黑人少女,虽然疼痛,但总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和兴奋。

军训是大学新生必须经过的阶段,但我总找不出学生军训的真正意义,加强素质教育?有多少当兵的退伍后还不是干违法勾当的。再说一个人的素质是这7天可以改变的么!加强国防教育?更是扯谈,打起仗来如果到了让我们都要上战场的时候,那我估计这个国家也快要完了。要我看学生军训的最大贡献就是每人给军队交纳了一百大元。在三十八度高温下裹着厚实的长袖军装站军姿的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这个该死的军训制度,矮个连长的一声哨响宣布了上午军训的正式开始。

我们军训所在的地点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军营,周围密布的高墙电网把这里装扮的像个二战期间纳粹集中营,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想越狱的冲动,几架抗美援朝期间的米格机懒懒地趴在草坪上,不知道是作为装饰还是用来当作突发战争时的后备力量。

站军姿,齐步走,枯燥的动作和燥热的天气让我的忍耐几乎达到了极限,军装先被汗水浸成深绿,接着又被阳光烤成了刺眼的白,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已经是又饿又渴又累,就等着在军队食堂里海撮一顿了。

什么是形式主义,在食堂门口闻着饭香却还要排队唱两首歌就是典型的形式主义。当扯着嗓子喊完一首团结就是力量的时候,我们被放进了食堂,我有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筷子,在一桌人愕然的眼神中已经夹了块鸡肉放进了嘴里,还没开始嚼呢,衣服领子猛的一紧,我被一股大力拉了起来,

“谁?”

我回过头刚要开骂,却见连长正朝着我瞪着眼睛,我的心顿时虚了。

“怎么了?”我怯怯地问。

“不知道要有团首长的指示才能吃啊,我又不是没说过。”连长的神情好像是我抢了他的退伍津贴。

“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表情一脸茫然。

“还敢顶嘴,罚站到开饭5分钟后,饭后罚你帮忙打扫食堂卫生。”一张不容许有任何质疑的罚单很轻松的就开了出来。

等罚站结束,桌上几乎已经只剩下萝卜白菜了,我懊恼地扒完饭,拖来一把拖把,准备拖地。一位大师傅说要帮我示范一下,便朝地上连倒了好几桶水,接着用拖把把餐桌上齐齐拖了一遍,紧跟着又用拖过餐桌的拖把拖起了地。幸好刚才有一块藏在大白菜底下的肉片不小心掉桌子上了我强忍着可惜没拣起来吃掉,我怀着暗自庆幸的心情又接受了一个去倒汤锅的艰巨任务,噫?锅底那几个白白尖尖的是什么东西?几只在头上悲伤地飞舞着的苍蝇让我知道了一切。在短暂的沉寂之后,我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午休躺在**,在高考之后就没怎么用过脑子的我开始拼命地转动所有的脑细胞,思考着逃出这个鬼地方的办法。

4

下午的训练我显地很活跃,差不多每10分钟就朝厕所跑一趟,也怪我是不是脑子太笨,想了一中午,在否决掉爬铁丝网,挖地道等几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后,能用的方法似乎也只有装病这个老掉牙的方式了。

在第六次向连长打报告要求上厕所之后,他终于不耐烦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同意我到树阴下休息一会,随即又递过来一只黑乎乎的鬼知道是插过什么地方的温度计,要我量量体温。

趁连长不注意,我悄悄地把温度表放在了被烤的滚烫的地面上,当温度超过39度时,我又取了起来,装模做样地夹在腋下。

连长显然对我的体温感到很吃惊,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盯着我打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在我的病假申请书上签了字,允许我回家看病,为此,团部还特意调来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我坐在车上的神情想必同刚从奥思维新解救出来的盟军军官大差不离。在一排排新生羡慕的眼神中,得意地离开了。

至此,我的持续了半天之久的大学军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当然这半天的费用也就是一百元人民币算是捐献给了中国的国防事业,一百元!什么概念?根据警方卧底的说法差不多相当于南京城里一个三流小姐一晚的包夜费,但是在我身上却非常不情愿地换来了一个7小时的爱国主义国防教育课。

5

我一个人也不敢回家,便每天在宿舍里干耗着,直到有一天,在吃饭的时我居然看见了在新生介绍中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扬州美女——吕燕。

据传说隋炀帝在扬州赏琼花时被人刺杀后,身边的三千佳丽便在扬州定居下来,于是乎当时中国最美的女性基因便在扬州的女性身上代代流传,这个传说在吕燕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瘦瘦的瓜子脸,不盈一握的小蛮腰,白嫩的皮肤似乎一捏就可以挤出水来,一双大眼里隐约透出一种邻家大姐姐的感觉,美中不足的是胸部似乎平坦了一些,要是花点钱填点料的话那肯定是女人中的极品,我饱餐着秀色,饭量似乎也大了不少。不曾想,她居然端着饭盒向我走过来,坐在我的对面。

“喂,你是南京人?你怎么也没军训去?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没去军训。”

“是啊。”

我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哎,在素质教育禁止早恋的大旗下全然没有一点应付女孩子经验的我,突然面对美女的搭讪,心中的紧张是可想而知的。

“南京有啥地方可以买东西的,你带我去逛逛吧?”

“完全可以。”我强烈掩饰着自己兴奋地发抖的心情,痛快地答应了。

南京购物最有名的地方莫过于湖南路,不长的街道四周遍布了各种品牌的专卖店,虽然不是双休日,但依然有很多无所事事的少男少女,其中也包括我和吕燕。长这么大了,以前只是小时侯陪我妈逛过一次街,如今陪着美女逛街,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不说话,我在她身后保持笑容的表情一定很傻,一路两人无语,她只是挨个店里漫无目的的乱转,也没买什么东西。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她径直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面,我本以为是个什么工艺品店,便冒冒失失地跟了进去,进得大门,我的脸刷的红了,原来这里就是传说中全国闻名的古今胸罩(听说标准的说法是文胸)专卖店。

我不变态,只是对胸罩里面的东西感兴趣,对什么胸罩,内裤一类的女性用品则实在提不起精神,本想赶紧走出大门,免的被人加上一个恋物癖的罪名,但见还有几对男女在店里徘徊,也就心安理得的呆了下来。眼瞅着吕燕选购了一件里面好像衬着海绵垫的胸罩,走向收银台,一看价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368元!我很诧异就这两块布一条绳子的低成本东西能卖这高价,这样的话中国农民每年只要种种棉花再把棉花加工成胸罩卖掉岂不是就能提早实现小康?

买了胸罩后,吕燕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逛街的兴趣似乎已经消失殆尽,我则一直在思忖着一个有关人生的重大问题:到底该不该在她身上开始我的初恋?脑海里不断涌现出被接受或被拒绝的后果,越想脑袋越热,第二种后果被我的乐观天性逐一排除,最终只剩下了被接受后的完美结局。

在思忖了足足有半小时后,我紧走几步,和她并排走在一起,又是一番踌躇,几句准备好的自认为很有魅力的语言几乎要出口时却变成一句很中性的句子:

“你认为我这个人怎么样?”

难得我说出这么标准的普通话。

她显然没作好心理准备,愣了几秒钟,之后就冲我嘿嘿地诡诈地笑起来,紧跟着便一本正经看似答非所问地对我说:

“我觉的一个男人长的丑倒没什么,关键是要有气质…….”

6

受此强烈刺激的我在**躺了三天,直到军训结束被晒的黝黑的社友陆续回来。正式的上课开始了。

大学的课程很自由,自由到你可以选择是否去上课,我本来也有雄心壮志打算做个优秀的大学生,赚个几千块奖学金贴补家用。但是那些也许是才找到工作的年轻老师似乎把上课当成了读书课,每节课上就只是读读课本,有空的话还喜欢在学生面前卖弄自己的经历,而后在台下学生羡慕的眼神中自我陶醉。面对这样的老师,我的学习热情一天天削弱,到最后,除了几位外聘老师的课我还去听听,其他课基本上已经不去了。

过了一段时间,宿舍里的同学便混的很熟了。人看人一般都是先发现对方的缺点,这可能也是人与动物的区别之一,动物看动物都是尽可能地从对方身上发现有用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优点,就像再残疾的羊在狼的眼里还是一顿色相味俱全的大餐,再老丑的雌性动物在**期的雄性眼里也会变成唯美的天使一样。与此相反,在人类的眼里对方的缺点可以放大到无限大,你的身高,他的腰身都可以成为同学间互相开玩笑的对象。

我的社友都有自己区别于旁人的独特习惯。那个皮肤黑黑的苏州人喜欢跟她老婆没日没夜地用酷似日语的方言泡电话粥,脸上总是带着一副不屑一顾的高傲神情。一个北方来的瘦高个则喜欢泡马子,才开学就如老美的nmd导弹防御系统一样同时锁定了好几个目标,还有喜欢逛街的,喜欢看垃圾肥皂剧的。最搞笑的就是一个徐州老表,没事喜欢拿着一把夫子庙非法买卖的管制刀具,而后摆一个自以为很深沉的造型半天不见动弹,紧跟着又是一阵难以分辨的用徐州广东话吼唱的流行歌曲,煽情处居然还能掉下几滴眼泪,自谓之以玩深沉,唬的我们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们也诧异我为啥每天都挂着傻呵呵的笑容,以及居然可以在7点59分45秒的时候起床还能在8点之前出现在教室里上课。

本班的老烟枪似乎都集中在了我们宿舍,且吸烟的表情都是眯着眼,舒着身子如同吸毒一样极为享受。一天加起来消耗掉3、4包几乎是家常便饭,也许我的床铺在宿舍里是最整洁的,因此我所在的下铺就成了最受人欢迎的吸烟处,我躺在**,在烟雾缭绕之中就好像是一只放在蒸笼里的瘦鹅。

我认为生命是美好的,所以我很怕死,也排斥可能对我健康造成潜在危害的所有东西,对肺癌的恐惧使我在晚上睡觉时经常用一些透气性能良好的东西捂住口鼻,有时也会是我刚洗干净的内裤,尽量降低尼古丁对我的危害,心理安慰而已,聊胜于无。

大学里的空闲时间很多,和许凯到父母明令禁止去的网吧单挑反恐精英是消磨时间的最好方法,一开始,我还不是许凯的对手,但经过一段不长的练习,他便成了我的**对象。有时我也会不远万米跑到住在附近的一位同学家,找我高中时的玩伴徐骏玩游戏机,徐骏很胖,有着一个硕大无朋的肚子,属于上厕所低头看不到自己小鸡鸡那种。高考考上了东南大学(网大),便幸福地天天窝在家里。他技术不错,跟他玩游戏我几乎占不到什么便宜,他父亲是五星级的大厨,我常常厚着脸皮赖到吃饭,不用花钱就能享受到一顿丰盛的晚餐。

7

中国的男女比例是不协调的,人数上处于劣势的男性就有了很强的危机感。所以国庆过后没几天,我班的女性资源就已经被本班的、外班的、社会上的男性瓜分的干干净净。由于硬件设施的缺乏,食堂,楼梯口,开水房便成了花前月下的好地方。许凯也曾经向吕燕发起了攻势,可惜受到了与我同样的遭遇,无比郁闷的他学会了抽烟。最后吕燕也找了个男朋友,不过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些许气质,长的似乎还没我看的顺眼。

至于我,也许是我反应迟钝,没感觉到,或许是根本就没有异性对我有些许好感。倒是我穿着拖鞋背心上课的尊容成了女孩子茶前饭后的谈资。偶尔找女孩子搭搭讪,那种故意做出的与年龄不相称的矜持瞬间就把我对异性的渴望扼杀在了摇篮之中。看来进入大学的第一年我注定还是要唱我的单身情歌了。

一天去找徐骏玩,没想到他居然难得一次不在家,便骑着车四处打转消磨时间,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南京最大的古玩市场——朝天宫,由于不是休息日,所以顾客很少,广场只看到稀稀拉拉的几个摊位,几个老板正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打牌。

我对古钱有些兴趣,这爱好对于八零后的青年来说倒是有些另类。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看过来,忽的我眼前一亮:这不是咸玄通宝么?咸玄通宝可是唐代最有名的钱币,至今发现不超过5枚,市场价格至少在五万元以上,而且有价无市。如今这钱就混在一大堆普通钱之间,乍看很难发现。仔细找找,居然有六个之多,我把钱挑出来,不动声色地问:“这几个小钱多少钱?”

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胖子,不知道是出于懒惰还是张扬个性,肥厚的下巴上留着一撮灰白的不短不长的山羊胡,他吐了口烟,露出一口熏的焦黄的牙齿,颇不耐烦地斜着眼瞥了我一眼:

“六十元钱拿走。”

我没还价,付了钱后赶紧离开,寻思也许这就是收藏界所谓的捡漏吧。我晕忽忽地骑车往回赶,中途险些差点撞上卡车,手还不时摸摸口袋里的钱币,担心别一不小心从口袋里滑落了。

晚上躺在**想心思,大学里很难睡个好觉,宿舍关灯晚,同学又喜欢吹牛,而我又属于那种**到有一点声音和光线就睡不着的人,等大家都睡了,不时响起的呼噜声和偶尔响起的磨牙声和说梦话声可以让我彻夜未眠,想睡觉却睡不着,大学里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不过今晚我却一点都没有睡意,一直在盘算这即将到手的几十万该怎么用,买台配置最好的笔记本电脑,再买台索尼游戏机,这才几万,小意思。买名牌衣服?不感兴趣,买房?我似乎还缺少点独立生活的能力,买车?暂时还没有驾照,就是天天王八下饭至少也要吃十几年,哎,这时候我终于体会到了有钱人的苦衷。

8

第二天,我课也没上,径直骑车去了夫子庙一家颇有名气的古钱币店。

现在作生意的似乎都很懒,都十点多了还没开门,我买了份体坛周报,翻了一遍又一遍,正打算研究中缝里的治疗男性不孕不育的广告时,随着吱呀一声,店门终于开了。

老板是个瘦老头,嘴上还挂着牙膏沫,我像孔乙己买酒一样把古钱币一字排开,挺神气地问老板收不收。

老头拿起一枚钱,又拿出一把小刷子,在钱币上刷了几下,于是粉粉的绿锈像刚打的粉底一样扑扑簌簌地往下掉。便干笑了几声,甩出一句:

“这种钱也会是真的?小鬼想发财想疯了啊。”

我红着脸,恼火地取回钱直接杀向朝天宫。

好在老板还在,我气喘吁吁地奔过去,

“昨天你卖我的钱是假的,还能换啊?”

到底我是个学生,说话也是和和气气,如果我拿出一把砍刀,恶狠狠地往他面前一摆,估计不但能退货还能多拿些精神损失费,不过凭我现在这种忍气吞声的熊样,拒绝退赔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谁叫你一开始不看好。按照行规没退的规矩,你就当花钱交了学费吧。”

老板说的理直气壮,经过一番徒劳的争论,我失望地正打算回学校。老板却把我叫住了:

“小伙子,看你学生也不容易,要不这样吧,我请你吃顿饭,再教你怎样分清真假古钱,你以后跟我混,这玩意运气好的话也是可以发财的。”

我有些惊讶,但还是答应了。

吃饭的地点是附近一家还算整洁的小店,老板点了4只螃蟹,一盆酸菜鱼,一瓶小酒,差不多将近一百元。我掰下一只蟹爪,用尖头在鳌内、壳里小心地剔肉吃,老板的工具则是他那黑忽忽的长指甲,趁我一只还没吃完的当儿,他已经把剩下的三只消灭的干干净净。我平生第一次抿了一小口酒,已是满脸通红。老板却好象喝白开水一样大口地把酒往嘴里灌,半瓶酒下肚,话便多了起来。老板自称姓胡,江湖人称胡胖子,也是下岗后没事情做才摆的小摊,每个月为几百块钱倒也是起早贪黑。一顿饭下来,我两人已是兄弟相称,他喊我小扬,我叫他胡胖子。

之后的几天,我有空就往胡胖子那跑,不长的一段时间过后,我已经可以分辨出百分之九十的假钱币,甚至还能自己动手做一些简单的假钱币了。

9

出师之后,我从上网、玩游戏、打篮球的宝贵时间里硬是挤出了个把小时在南京城的工地上转悠,听胡胖子说,工地上经常出来大批的铜钱,让我以低价收进,他可以用三十一斤的价格向我收购,如果没钱的话他还可以向我提前预支,这种无本生意我还是乐意做做看,虽然机会不大,但好象还是有发财机会的。

这天天气出奇的好,我骑着车来到了秦淮河清凉门段的清淤工地,堆成小山的河泥里隐约可见几片青花瓷的碎片,几个民工懒散地挥着锄头。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向一个正在晒太阳的民工打听有没有出土铜钱。他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我,随即把眼往上一翻,摆出一副趾高气扬很欠扁的的样子说:有,但不多,还有点瓷器,你来收的话傍晚五点这个地方等你。

我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胡胖子,胡胖子在电话里一个劲地夸我有本事,说这一票搞好之后大家都能小发一比。

傍晚,胡胖子骑了辆二八大杠,带了两个蛇皮袋和一竿大称,同我会合之后一起来到了和民工约好的地点。那民工看我们这副打扮,吃了一惊,便朝四周几个人喊:

“二娃、狗剩、三哥快把你们宝贝都带上,有老板来收了。”

呼啦啦的身边一下聚集起了一大票人,各个手里都拿了一个黑塑料垃圾袋,不一会,我们眼前便出现了一堆没有半点价值的垃圾,有碎瓷片、破腌菜坛子、半块带字的破砖,比较完整的就算是三分之一个破土碗,民工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些许警惕。

望着这些比我还想发财的人们,我是哭笑不得。胡胖子不死心地问了句:“有铜钱么。”

“有,有,我有。”

一个小伙子急吼吼地挤了进来,掏出了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布包,一边拆一边嘀咕:

“这可是古人用的钱啊,俺老大说了,低于一万俺不卖。”

终于布包打开,一枚市场价格不超过五毛钱的破了一个洞的乾隆通宝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有些生气,从钥匙链上解下四个装饰用的乾隆通宝真钱,冲着那个小伙子大声说:

“我有四个,我一千,不一百一个卖给你,你还要啊?”

“切,用你的假钱跟俺换真钱,你当俺傻啊。”

小伙子一边喊一边飞快地把钱揣到了怀里,那样子好像遇上了一个技术拙劣的骗子。

“走吧,东西烂的我们不收,你们把你们的宝贝自己留着吧。”胡胖子一边嚷一边拉着我往回走。身后隐约传来一些小声议论:“骗子,”“就是,我们才不卖东西给骗子呢、、、”

没走出几百米,从斜地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长相极其委琐的中年民工,神神秘秘地小声对我们说他挖到了个完整的杯底有字的小酒杯,问我们收不收。

胡胖子又来了点兴趣,接过酒杯仔细看了一眼,便哈哈大笑起来,我好奇地凑过去瞧了瞧,也前仰后合差点笑岔了气,只见杯底上用繁体字写着:

“口子窖省优部优”。

10

日子一天天过,我还是混混沌沌地混日子,每周五下午准时把我所有的脏衣服包括内衣裤带回家,周一再赶回学校开始新的一个星期。期间参加了学校宿管会,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每周可以有一次去评比女生宿舍的卫生,因为受不了其他成员给各自老婆的宿舍乱打分,便光荣的引咎辞职了。

后来系篮球联赛开始,我带了四个大学前没摸过球的大个组了个02法政双黄蛋队,几乎是凭着我的一己之力把球队杀入了最后一轮。决赛中我左突右投,手感出奇的好,三分球居然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命中率,转眼就挣得了十来分的领先优势,又一次断球得手后,我正摆出一副很标准的姿势打算跳投得分时,一个急红了眼的鼻毛很长的家伙硬生生地把我推倒在地,我下意识的手一撑地,就听喀嚓一声脆响,妈的手臂骨折了。

我在场下疼的龇牙咧嘴,场上的哥们输的灰头土脸,眼睁睁看着人家领走了冠军奖品。

11

上了石膏不能动弹的右手让我的课余生活顿时索然无趣,曾尝试着和许凯单条反恐精英,结果一只手作战的我惨败而归。没法,无聊的我经常拿本几乎要翻烂的小说,徒步十分钟走到南京艺术学院,找个路边的石呆呆的坐下,打量着来往的美女,权当打发时间。

不愧是南京艺术学院,表演系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是美人胚子,非常养眼。光是那在草坪上练功做出的铁板桥就绝对不是我们班那些粗胳膊粗腿的女生能做的到的。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一些来讲课的明星。不过南艺的学生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屑,那表情好象在说:三四十岁的人了,牛什么牛,老娘(子)将来一定比你们强!

12

手好后没几天,期末考试就要来到了,我们老师大多正值虎狼之年,女生撒点小娇就晕忽忽的把试题答案都划给了我们,我看了个大意就懒地再背下去。我很佩服其他人,一大早就从被窝里钻出来,弓着腰顶着寒风拖着两溜粉条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炒豆一样背个不停。居然可以把那么冗长的深奥的几乎看不懂的论述题像记四书五经一样背的一字不差。

稀里糊涂地考完试,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不声不响的结束了。

也许是因为我爸年轻时吃了不少苦,所以他就见不得我不吃苦,在他眼中,每一天都是关键的,早晨晚于七点半起床是绝对不允许的,假期天天看书是天经地义的。为了能自由一点,我壮着胆子向父亲提出独自一个人回老家省亲,没想到老爸居然破天荒的同意了。

我的老家坐落在陕西关中平原,是属于西安市的一个小县城。从小学开始,所有的寒暑假就是在各种兴趣班和辅导班中度过的,因此也有十几年没回去。听胡胖子说我老家是个挖勺土都能挖到宝贝的地方,因此此行的目的又多了个目的——淘宝。

我曾经根据我的出生日期推算出我的第一个细胞应该是在冰天雪地中的长春东北师范大学研究生宿舍诞生的,而后又在我老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钻出娘胎,在勉为其难地陪我妈坐完月子后,又千里迢迢地赶到南京落户生根。也许幼年时在铁路上跑多了,因此我打小就对火车就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

不过春运期间的火车则让我产生了恐惧,车厢就像一个塞满了太多糯米的粽子,座位底下行李架上到处摞饺子皮一样堆满了人,我坐在靠走道的座位上都感到一种压力让我喘不气,别说去上厕所,就是才吃的东西都有可能从下面被挤出来。

好不容易来到西安,出了车站,映入眼帘的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城墙,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迎面吹来的干燥的夹杂着尘土的冷风都让我平生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北方古都所特有的苍茫。

曾经有几部关中打头的电视剧如关中匪事、关中情事、关中女人、关中刀客等等严重侮辱了我老家的形象,简直就是把我老家描绘成了土匪窝子。其实我的家乡民风淳朴,且极其重视教育。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个来自于南方教育发达地区的且没经过复读就考上本科的亲戚,倒也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每到一地,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来的络绎不绝,一见面首先就扯着嗓子喊:这就是云娃啊,咋这么帅的,皮肤咋这么白的、、、在我飘飘然之际,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拽出来一个还淌着鼻涕的小鬼头,“来,让你三叔给看看你的作业,人家可是南京的大学生。”如此搞了几次,折腾的我一个头都有两个大,便不顾家人的禁令,去找我的大哥——传说中的本地黑道老大扬文清玩。

扬文清在我们这一辈里排行老大,而我则排最末,老十,所以我叫他大哥,他叫我十弟,听我爸的介绍,这位大哥蹲过号子,平时也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如今也成了当地警察管不了,乡亲们不敢惹的人物。本以为他是个酷酷的洪兴老大浩南哥那样不怒自威的老大,不过见面后却让我很是失望,只不过是个有点土气的中年人,坐在被窝里看一本破破烂烂的周易。

我奇怪的问,看这看什么?文清哥的回答让我喷饭:“我最近研究用这周易八卦推算彩票号码,还真他妈难算。”

寒暄之后,我送给了文清哥一把瑞士军刀,他显的很高兴,爱不释手地把完了许久,我两聊的很投机,寒暄了整整一个下午。令我喜出望外的是,文清哥最近居然在忙着倒腾文物。当他得知我也有这个嗜好的时候,拍着胸脯向我下了保证:

“你放心,大哥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

13

一天,文清硬拉着我坐上了去邻县的汽车,说是那里有个农民家里有对红木椅子,有人出三千元主人都没卖,他打算一千元搞定,我颇有些不相信,只当他是吹牛。

车子在乡间公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在路边一户破旧的平房里停了下来,文清脱下身上的军大衣,露出了里面穿的一件小马甲,又戴上一个檐很长的帽子,敲开了门。

屋里很暗,死气沉沉的没什么摆设,也就厅堂中的两把椅子还算显眼。主人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一看就是典型的每天往返于自家玉米田和老婆三角田的陕西老乡,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搓着两只手茫然的看着我们。

“师傅,我是剧务,最近我们打算在邻村拍个电影场景,打算借你两个椅子用一下,这是一千元押金,下午就还你,到时再给你一百元租金。”真没想到大哥居然还会说出一口标准的京片子。

那汉子显然有些犹豫,里屋传出一个女人声音:“你呆了还是傻了,有一百元干嘛不赚?”

当天下午,老哥就把椅子卖了三千元,他一边喜滋滋的数着钞票,一边得意的向我炫耀。可能是看出我有些不屑,他拍拍我的头,让我晚上陪他去山里盗墓,我吓了一跳,本想回绝,但不忍拂大哥面子,还是答应了。

14

我们老家古墓在乡下很多,不过盗墓的更多,基本上考古人员发掘的古墓都是十墓九空。傍晚,文清叫了一帮兄弟,包了辆面包车,朝秦岭山驶去。

等进得山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路边的巨树把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几个巨大的黑影从身边一晃而过。车子停下之后,一伙人钻进了路边的一个树林,在一个大土包前停下来。

天冷的要命,山风吹的我直打寒战,我抖呵呵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他们干活,他们借着手电的光亮,把一条粗大的麻绳捆在土包上的一株树上,几个人一使劲,居然把树拉倒在地,文清把树一脚蹬下山,随之而来的轰轰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显的格外咳人。紧接着大家就操起镐头,铁锹,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谁?干什么的!”宛如平地里一声惊雷,一个大功率的手电筒照向了我们,我吓了一大跳,正打算撒腿就跑,文清已经把喊话的人一把揪住,其他人刷拉拉地围了上去,把那人佳在中间。被围住的是个酷似赵本山的巡山老头,此时望着这一彪人马,再瞧瞧被灯光打的雪亮的铁锨,以及不远处的断崖。老头显然比我还害怕,腿象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干扁的嘴唇哆嗦着就是说不出话。文清哈哈大笑:“你甭怕,俺们不打你,不过你要和我们一起挖。”老头苦着脸拿过一把镐头,乖乖的干了起来。

没多久,土包就被挖开,露出一个不大的墓穴,我往里瞅了瞅,眼前的景象让我毛骨悚然,一个缺了棺材板的棺材里,赫然躺着一具骷髅,尸骨头上还有一丛花白的头发,穿着件蓝绸褂子静静的躺在那里,深深的黑眼窝盯着我直发毛。正愣神时,文清已经跳了下去,摸索了一遍,骂了句:“日他娘的野汉,被人抢先了。”

又有几个人跳了下去,已经腐朽的衣服象柳絮一样散开,又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好端端的骨架几乎拆成了粉笔头大小的小片。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硬是从棺材底找到了几个拇指头大的白银扣子,数一数,也有五个之多。

文清冲着旁边傻站着的巡山老头说,回去吧。谢谢了。老头如同得到了大赦一样迅速消失在了夜幕中,接着又把所有的扣子包进一个塑料袋放在我的背包里。

“拿去吧,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空手回去的。”此时我有种被逼良为鸭的极其不爽的感觉,但还是强装着笑脸接受了。我可不敢把这伙强人惹毛了,万一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把我给在这个墓里活埋了那才真叫冤。

15

回到南京,首先看到的是一张补考通知单,真倒霉,居然有一门要补考,不过在得知许凯有三门要补考后,我的心情立马就舒服多了。抽空去找胡胖子给那几个银扣子沽个价,胡胖子说他不是很懂,给我介绍另一个老板。结果那个文物商人装模做样叽叽歪歪了半天,终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挤出一句话:

“两块一个。”

我实在懒的理这个背老娘过河都要抠屁眼的奸商,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找个银匠按银子的市场价五元一克处理掉,得了一百大元,找家小店美美的吃了两锅羊肉锅子,怎么说这也是足以载入我人生史册的第一笔收入,虽然赚的有些不好意思,但稍微庆祝似乎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家里人的唠叨声中熬到开学,两个月没见面的同学身上发生的变化令我大跌眼镜,百分之九十的女生事先商量好一样把头发齐刷刷烫成了爆炸式,只不过染上了不同的色彩,远远望去一片姹紫嫣红,足以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温暖。男生一个个都换上了笔挺的西服,黑压压的坐在教室里好象黑社会开会。我穿身运动服夹在中间不经意间就年轻了十岁。

宿舍里堆了半房间土特产,空间中弥漫着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香烟味,其中还加杂着徐州鼋汁狗肉、太仓肉松、淮安馓子、连云港煎饼等等的香味,打听一下,补考人还不少,也难怪,考试中监考老师与学生的比例几乎是一比十五,几对眼睛探照灯一样在学生身上扫来扫去,知道的以为是监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情局特工在阿富汗找本拉登,考前辛苦准备小抄显然是做了无用功。于是一群平时不看书,记忆力又差的倒霉鬼挂掉也是在情理之中。一群难友拿着补考通知单躲在宿舍里恶毒地咒骂监考老师,既而连带着咒骂学校想钱想疯了连二十元补考费都不放过。

也许是我们的诅咒起了效果,补考的考卷非常之简单,监考纪律非常之松弛,大家也就皆大欢喜的非常轻松的通过了。

一天晚上正跟一班朋友在学校的食堂兼自习室打八十分,胡胖子喘着粗气找到了我,兴奋的对我嚷:

“出大事了,我们要发财了。”

我赶紧把牌一扔,也不管四周一群看客为接手争的头破血流,把胡胖子拉到附近的一家茶馆,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得了了,仙林大学城工地上出了五六千斤铜钱,都是废铜价就卖掉了。这一票搞定,我们就发了。”

胡胖子兴奋的满脸通红。

16

到了仙林大学城我才知道,为什么南京最近蔬菜价格比以前上涨不少,原来这里的大片菜地已经变成了由许多新建的大学校园组成的城市,几乎南京所有的大学都能在这里找到分校,且圈的地几乎都能赶上一些太平洋小岛国,盖的房子都像高档住宅区一样富丽堂皇,如此一来,学费,住宿费自然也就是水涨船高,也就把一大批才脱贫的家庭硬是重新拉回了贫困线以下。

我和胡胖子抱着发财的梦想在大学城转了一个星期,楞是没找到传说中的古钱币,反倒是有几次差点被公安抓个现行。胡胖子没什么恒心,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我的身上,自己回去继续看自己的小摊,临走前一再叮嘱我,买三十元以下的筒子(锈在一起的铜钱),散钱在南京市场已经饱和了。

又在仙林溜达了一个星期,工夫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大学工地,工地边上是一个巨大的古代石辟邪雕刻,打听一下此地的地名,居然是叫钱庄,第六感告诉我这里肯定有戏。果真,这里几乎每个工人手上都有数十斤铜钱,但开价高颇高,都要一两元一个,折合下来要一两百一斤。我无奈的离开,去附近一个由许多废品收购站组成的村落碰碰运气。

这个临时凑起的村落里什么都有,甚至还能看到工地上崭新的铁扣子和窨井盖,当问到铜钱的时候,家家也能拖出一麻袋,不过有个统一的价格,五十一斤,少一个子都不卖。完了,如今这收废品的都搞联合了,估计这十几天的工夫要白费。

我不死心,瞅准一个穿着最破烂看起来似乎是最缺人民币的中年老板,先送上两包家里偷出来的中华,再加上一瓶假五粮液。一番称兄道弟,老板给了我个最低价,四十元。我咬咬牙,四十就四十,便提出全部存款——可怜的一千两百元,买了三十斤。我是这样想的,把筒子拆成散钱,就赌这一把,看能不能挑出点好的,挑出一个靖康通宝就是五万块啊。

晚上一个人窝在宿舍里清理铜钱,清理第一斤的时候运气好,发现了一个值八十块的小东西,信心暴棚的我一鼓作气一晚上没睡,窝在卫生间(不想打扰社友睡觉)清理出了全部。

都说买彩票是买十块是希望,买一百是失望,买一千是绝望,清理古钱就好比买彩票,等把最后一个古钱清出来时,我已经彻底绝望,除了第一斤发现的那个略值钱的外,剩下的几十斤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垃圾钱。

没好意思卖给胡胖子,找了其他几个老板都说我的钱币是挑过的,不收。终于有个“好心”的老板娘看在我长的帅的份上十元一斤全部收购。几天的当儿我的资产就缩水成了三百元。

不甘心的我发了疯似的在城里乱转,只想着把尽快把老本捞回来。在城南一个开挖土机的司机那里看到一口烂了三分之一的铁钟,锈迹斑斑的钟面上隐约可见几只小鸟。经过一番坚苦卓绝的讨价还价,我以我的全部流动资本三百元拿下,雇了辆车拉回宿舍。

先邀请胡胖子看货,胡胖子才看一眼就骂我是呆瓜,说这种烂了这么大一块地方,且质地是铁,没什么工艺的玩意没有半点收藏价值。

看来我彻底破产了。

整个宿舍楼轰动了,大家盛传一个大一的傻比花了三百元买了口破钟,一大群好奇的人拥到我们宿舍里看新鲜,其中包括不少违背宿舍管理条例的女生,一进门就唧唧喳喳:

“这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钟。”

“什么,这也会是钟,看了也不象歪。”

“我看像口烂锅。“

“不,是痰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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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把这个宝贝拉到了废品收购站,按废铁价二十几块卖掉了。

从此告别收藏。

17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老布什挂着长驴脸,摆出一副梁朝伟在无间道里的经典忧郁表情宣布对伊拉克开始动刀,第二次海湾战争正式开始。

随着不争气的国民卫队节节败退,我国媒体里公布的感染非典型性肺炎的人数却节节攀升。终于,步其他大学的后尘,我校在劳动节那天正式宣布封校。

这可把我害的够戗,且不说天天必须自己洗衣服,光是看看宿舍里能埋到脚踝的垃圾,再闻闻由汗气、食品腐败等等异味混合而成的男生宿舍特有怪味,我就担心即便没得上非典型性肺炎,染上一个典型性肺炎也不是让人好受的。

封校以后,大家只能在学校里消费,有校园的学校还好,没校园的学校简直就是监狱,将近上千人成天窝在这个小楼里,消费只能去黑心的食堂和学校小卖部,每天吃着大师傅做的缺油少荤的饭菜,直让我嘴里能淡出鸟来。洗衣服怎么也洗不干净,最后索性将衣服放在盆里,倒上洗衣粉小搓一下,泡一晚上第二天再靠太阳的紫外线消毒。不过在一天早晨从盆里发现一只被泡的变形的死老鼠后,这种省事的方法便再不敢用。

大家也是无所事事,每天不是打牌就是睡觉,偶尔社友还能搞到一两张黄片,这几乎就算是顶及的享受了。

抱着很恶心的感觉看过一两次之后,我对这种成人电影就感到反胃,千篇一律的动作,丑的只能靠拍黄片才能赚钱的脸毫无美感可言。让我联想到了赵忠祥叔叔解说的动物世界。

一天晚上,宿舍里又聚集了十几号人,烟雾缭绕之中盯着一部都快看烂的黄片欣赏的津津有味,混浊的气体让我实在喘不过气来,便蒙着头睡大觉。

忽的门被打开了,大家都朝门口望去,看是哪个同道之人跑来凑热闹。这一望把一班人都吓的不感动弹,只见老宿舍管理员恶狠狠地盯着大伙,虽然电视里还能传出阵阵让人春心荡漾的呻吟声,但是大家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么?这叫聚众放黄色录象,是犯法的行为……”

老头唾沫星子横飞说的不亦乐乎,除了躺**的我其他人都站桩一样木木地傻立着,就没人想到把电视关一下。

可能是念在非常时期小伙子生理需要被压抑的太久,做出这种事情也是情有可原。校方只让犯事者一份检查了事,我因为当时正在睡觉,不但躲过了处罚,还成为老师眼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

很辛苦地熬到非典被控制封校解除,象牙塔的第二个学年已是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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