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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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终是归处

    “朕皇姐之女沈念君,着手成春,卓尔不群,碧玉含苞,朱唇明眸,朕甚爱之,特封琼华郡主。奉慈谕令,琼华恪恭久效于闺阁,秉性端淑,有徽柔之质,安正之美。太后躬闻之甚悦,兹特以指婚景王之子,景世子萧君玉,愿二人此后山迢水阔,风雨霜雪,生死相候,百世长安,隽永佳话,钦此。”

    望兰亭里众人跪着不敢出大气,要沈念君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万一嫁过去就死了,沈念君还要陪葬,萧家是虎狼之地,陛下当真狠心把自己的亲外甥女逼到这般。

    沈念君神色凝重,这突如其来的指婚圣旨,将她的所有打破。

    来传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林方井,他见沈念君迟迟没有缓过神,“琼华郡主,接旨吧。”抗旨可是要杀头的,林方井嘴角一撇满是笑意的看着沈念君。

    良久,沈念君抬手接过圣旨。“臣女领旨谢恩。”

    慕文锦拿过沈念君手里的金帛,冷声问,“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殿下,萧家是咱们大楚的战王府,人脉简单,郡主嫁过去就是世子妃,这等殊荣,旁人是要也要不起的。太后让人算了,郡主和景世子的生辰八字乃是难舍难分之情谊,说不准郡主福大,嫁过去景世子的病就此好了也说不定呐。”

    “我且问你,这是谁的主意,太后还是陛下。”慕文锦神色冰冷,目光直直看进林方井的眸子。

    林方井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回长公主,这是陛下的意思。”

    慕文锦紧紧捏着金帛,她已经退步至此,甚至自断羽翼离了京都,不念过去种种,为何还要这样对待她的女儿。

    如果她当初没去皇陵,而是一根白绫了结余生,是不是这样他才能放心。

    “她不过是一介女子,陛下为什么。”

    只要是相府的人,陛下便不能放心。现如今百姓只知沈念君,而不知陛下有哪些出众的公主。

    林方井随意道,“星怎敢与月争辉。”

    慕文锦抬手就甩了林方井一个耳光,“小小奴才也敢议论主子。”

    林方井气的嘴巴都歪了,他是陛下身边的人,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一句林公公,后宫妃子,即使是皇后也不敢大声与他说话,谁不是客客气气哄着。如今却被一个出嫁了的皇室公主生生掌掴,还是陛下最憎恨的,这口气他如何也咽不下。

    慕文锦正要把金帛还他时,手却悄悄被沈念君摁下。

    慕文锦了然,“温梦,送客。”

    温梦即刻正了身子,送林方井一行人出去。

    林方井转身就走,一刻不愿多待。回去定要告诉陛下,昌德长公主性子与以前一般无二,定要找个法子好好惩治一翻。

    慕文锦转身招待望兰亭中的妇人,“事关我女儿的名声,还希望大家谨慎些,我定感激不尽。”

    “长公主殿下且宽心,我等不是市井街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自然也省得。”平侯夫人看了沈念君一眼,反应过来便张口道。

    众夫人附和,只是那眼神里多了探究和幸灾乐祸。

    白毓娅呆在琴前,那句,风雨霜雪,生死相候,百世长安,隽永佳话。曾几何时,也出现在过她的定亲书上,人世无常,她注定要与那翩翩公子天各一方吗?

    园子里的东西还在换新,白毓娅已经没有心思欣赏,匆匆说了声不适就告辞了。

    “白家姑娘原本是指了景世子的。”

    一夫人捏起一块糕点,用帕子垫着,咬了一口擦嘴,“难怪气色这样难看,我瞧着她刚才差点没站稳。”

    “白家姑娘对景世子可谓是一往情深,直到后来家中变故,才退了亲事,她在闺中待了几年,这不今日才出来,一出来便听去了这个消息,怕是又要躺上几日了。”

    另一夫人笑着搭腔,“旁人还可以争争,这陛下给长公主殿下的女儿赐的婚,一看也不是寻常人管的起的。”

    一场新的硝烟正在弥漫,这些贵妇人自然是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只管着看戏。

    几位夫人的声音若隐若现,沈念君望着塘里的碧水,慕文锦在一旁,两人屏退左右,却又只是静静站着。

    良久,慕文锦顾自开口,“萧君玉原有一位胞姐,二人年纪一样大。”

    “你刚出生那会儿,是早产,你身子弱,时时得有太医陪着,一次得了一场重病,九死一生。”

    “萧君玉的胞姐和你同时患病,却因为没有得到治疗,便夭折了。”

    沈念君心下一惊,转过身看着慕文锦。

    慕文锦神色寂寥,“是陛下,他以为患病的是萧君玉,不想让景王府的嫡子活下来,就以心忧你为由,将所有太医都关在了相府,不治好你不得踏出相府一步。所以后来,萧君玉的名字,是起先他胞姐之名。”是为了避过那一难,也是时时刻刻警醒,帝王无情。

    “还有那么多的民间医者呢?他们也无能为力吗?”沈念君轻叹。

    “他们怎么敢将人治好呢,傻孩子。”

    慕文锦在宫里二十余年,见惯了人情冷暖,那些肮脏龌蹉,谁手上不沾血,谁不是在杀的血目猩红才换出一条康庄大道。

    善字在皇宫而言,不亦于笑话。忌善,忌仁,忌轻信,否则连出生的资格都没有。

    沈念君骇然,她低估了权术,幼年婴孩,也可做手段。

    人性薄凉,尤其皇室,尤其朝堂。

    “母亲,我”

    “这事与你无关,那些畜生做的事,必然要自己偿还。”

    “敢让你嫁去景王府,陛下一定是做足了功夫,肯定萧君玉是不会活的长久。萧君玉的病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你一定清楚。就算他可逃过一劫,陛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沈念君想起那瓶解药,忍不住勾起朱唇,还没给他解药,不过他大概也不需要。

    承帝要看到的是她与萧君玉一同葬入黄土,彻底挫骨扬灰。

    最好的便是她嫁入王府那日,萧君玉不治而亡,还能说成是沈念君克夫,就着老祖宗留下的规矩,送她陪葬,碧落黄泉,人世一场,也不过萧条寂寥,来时满程欢喜,走时遗世负名。

    “方才为何不让我将圣旨还了。”

    “母亲本就是那人的眼中钉,圣旨易抗,代价难受。”

    “看上萧君玉什么了?”慕文锦突兀道。

    曲虞香不愿来往,慕笙拒之千里,齐尚书家的公子更是避如蛇蝎。

    怎么唯独一个萧君玉,偏偏是萧君玉。

    沈念君诧异,她对萧君玉着实是没有什么感情而言,不过是欣赏此人的毅力。

    她悄然转移了视线,“认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