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心魔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看不见看不见。
傻傻地瞪着地上孤零零的一捆软妹币，虞尧脸庞阴晴不定。
听说，高明的敌人不会在肉体上让你屈服，而是在精神上让你沉沦。
虞尧感觉自己的坚持在一寸寸崩塌。
说好的洁身自好，说好的宁缺毋滥，说好的不动妄念。
可看着早已没有了影子的押运车，想着母亲压抑的疼痛，想着为了个游戏竟然有人可以花上亿软妹币，虞尧不由得觉得自己迂腐。
当采购员十年来，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向他暗送过秋波。可是由于他的信念，他拒绝了。多番未果之后，他的名声就逐渐被传播开来了。
什么名声？
明面上的“正直”、暗地里的“迂腐”。
以前的自己从来没后悔过，可为什么今天自己会动摇呢。
虞尧深深地拷问自己。
是因为自己的工资在吃平均吗，是因为父母急需治病吗，是因为借钱被拒绝吗，还是因为——自己不打算再压抑自己呢、打算释放出心中的魔鬼呢？
虞尧很痛苦。
唾手可得的金钱，和不知有无价值的原则，让他难以取舍。
他很想视而不见，很想就此离去。
可是他挪不开腿，甚至挪不开眼。
鼓鼓的青筋在额头暴起，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滴落。
他的脚动不了，他的手在发抖。
他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一个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决定。
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
一万块，也就是两个半月工资，虽然想存起来这一万块需要一两年。
可是得到这一万块，自己很可能万劫不复。
投入产出比竟如此悬殊！亏自己还是学会计出身，竟然纠结这么久。
这么一想，虞尧顿时轻松了。
于是——
他跑了过去，将钱捡了起来，郑重地收好。
他决定，等下回了市里，就将钱交还公安局。
与此同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志缓缓睁开了不知闭了多久的眼睛，有些发直地看着挡风玻璃。
两三钟后，微微发出自讨没趣的苦笑。同时，轻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收回心思，何志摇摇头，对司机说道：“走吧。”
车子这才逐渐加速，真正离开了。
……
虞尧到公司的时候，刚刚好没迟到。
虽然上午没办成事，但是原先只请假了半天，虞尧也只得回到了公司。
虞尧时不时地摸一下胸口，确认钱是不是还存在着。
这一捆钱，似乎一个火球，一直将他炙烤着，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从见到这捆钱开始，他的头脑就一直纷纷乱乱的。
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分别叫“贪念”和“原则”的，一直在战斗不休。虽然“原则”一直处于上风，但是“贪念”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虞尧只期望，这个下午的4个小时，能过得快一点。他好在下班之后去公安局，将这笔钱交上去。
“虞尧，来一趟财务部。”采购部的电话响起，王姐招呼虞尧过去。
虞尧乖乖地跑到了财务室。因为昨天是口头请假的，所以他认为财务部是让他去补请假条的，好在月底的时候抵扣工资。
推开门，见到王姐正俯首在财务部经理办公室的座子上，不断地敲击着电脑。
王姐见虞尧进来，放下手头工作，拿出一张报表交给虞尧，说道：
“虞尧，你来公司十年出头了，可以说，除了老板之外，你是公司最具资历的元老了。昨天我收到董事长的指示，说是针对老员工进行一个‘忠诚奖’的激励计划。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个，以前交的社保公司全额退现，并且以后都由公司承担老员工的社保；第二个，是老员工自入职以来，每年多发一个月的工资奖励，这次累积一次性发放，以后每年年终发放一次。”
原本王姐以为虞尧听到后一定会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想到虞尧微微思索后却反问道：
“王姐，是不是唐瑭主管的主意。”
王姐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
“是董事长下的指示，文件在这里，你自己看看吧。”说完后扔给了虞尧带有公章的文件，单薄的一页纸。
虞尧摇摇头没有接，问道：
“王姐，你告诉我多少钱就好了。”
王姐说道：“因为公司缴纳的社保基数不高，十年时间累计可以给你返还五万、年终奖累计三万，一共八万。”
八万听起来不多，可即便不吃不喝，虞尧也将近需要干两年。
要是早一天将这个通知告诉虞尧，甚至只早一个上午，虞尧说不定就会欣然接受。
可是经过了何志一万块的拷问，虞尧开始认起了死理：
“虽然我是唯一工龄超十年的老员工，但是公司还是有两三个人已经七八年了，他们入选了吗？”
王姐听后愣住了，拿回文件再次看了一遍，说道：
“公司文件说满十年才能享受这个政策，所以，这次只有你一人。不过你别担心，你说的这两三个人，再过两三年也能享受到的。”
虞尧听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摇摇头拒绝道：
“要是公司效益好了，老板愿意给员工分红，我肯定高兴。然而，公司目前状况不好，我不能奢望高薪水高福利。所以，让我平白受一些特殊对待，我无法接受。另外，代我谢谢唐瑭主管。”
虞尧说完后转身出了财务部，留下财务部的员工既佩服又好笑的对视着。
今天一天的遭遇，让虞尧感触颇多。
见识了惊心动魄的持枪抢劫运钞车、亲身经历了被绑架、有惊无险地脱身，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又感受了美女主管的关怀。
可是说来说去，一切都似乎是因为自己穷、自己没钱、自己屌丝！
虞尧想了很多，越想越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般消极、这般丧失、这般麻木。
他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马斯洛说，人有几个阶段的需求：生理、安全、归属、尊重、自我实现。
可是他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实现不了，并且，为此他已经工作了十年。
他想到了高三毕业那年，他没有考上重点大学，于是他选择了复读。而他的同班同学王铁也选择了复读，只是他没有换科，而王铁换科了。
那时候他恨佩服王铁的勇气，那相当于高三一年基本白念了。
那时候王铁对他说：努力很重要，但方向不对一切白废。方向错了及时纠正，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当时他觉得王铁太天真，最后肯定会输给自己。
可谁知道最后的结果，第二次高考，虞尧还是没考上重点大学，而王铁考上了。
迫于家庭的负担，虞尧最后随便上了个二本。
并且逃离了王铁的视线。
是的，逃离。
他觉得自己与王铁的眼光境界差距太远，没脸在他视线内出现。当然，这是下意识的，卑微的自尊心。
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没有自尊心。
人可以没有钱，但不可以没有自尊心。
所以，何志的嗟来之食，他拒绝了。
唐瑭主管的善意之举，他还是拒绝了。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看不见看不见。
傻傻地瞪着地上孤零零的一捆软妹币，虞尧脸庞阴晴不定。
听说，高明的敌人不会在肉体上让你屈服，而是在精神上让你沉沦。
虞尧感觉自己的坚持在一寸寸崩塌。
说好的洁身自好，说好的宁缺毋滥，说好的不动妄念。
可看着早已没有了影子的押运车，想着母亲压抑的疼痛，想着为了个游戏竟然有人可以花上亿软妹币，虞尧不由得觉得自己迂腐。
当采购员十年来，刚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向他暗送过秋波。可是由于他的信念，他拒绝了。多番未果之后，他的名声就逐渐被传播开来了。
什么名声？
明面上的“正直”、暗地里的“迂腐”。
以前的自己从来没后悔过，可为什么今天自己会动摇呢。
虞尧深深地拷问自己。
是因为自己的工资在吃平均吗，是因为父母急需治病吗，是因为借钱被拒绝吗，还是因为——自己不打算再压抑自己呢、打算释放出心中的魔鬼呢？
虞尧很痛苦。
唾手可得的金钱，和不知有无价值的原则，让他难以取舍。
他很想视而不见，很想就此离去。
可是他挪不开腿，甚至挪不开眼。
鼓鼓的青筋在额头暴起，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滴落。
他的脚动不了，他的手在发抖。
他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一个可能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决定。
想到这里，他突然愣住了。
一万块，也就是两个半月工资，虽然想存起来这一万块需要一两年。
可是得到这一万块，自己很可能万劫不复。
投入产出比竟如此悬殊！亏自己还是学会计出身，竟然纠结这么久。
这么一想，虞尧顿时轻松了。
于是——
他跑了过去，将钱捡了起来，郑重地收好。
他决定，等下回了市里，就将钱交还公安局。
与此同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何志缓缓睁开了不知闭了多久的眼睛，有些发直地看着挡风玻璃。
两三钟后，微微发出自讨没趣的苦笑。同时，轻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收回心思，何志摇摇头，对司机说道：“走吧。”
车子这才逐渐加速，真正离开了。
……
虞尧到公司的时候，刚刚好没迟到。
虽然上午没办成事，但是原先只请假了半天，虞尧也只得回到了公司。
虞尧时不时地摸一下胸口，确认钱是不是还存在着。
这一捆钱，似乎一个火球，一直将他炙烤着，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从见到这捆钱开始，他的头脑就一直纷纷乱乱的。
脑袋里的两个小人，分别叫“贪念”和“原则”的，一直在战斗不休。虽然“原则”一直处于上风，但是“贪念”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虞尧只期望，这个下午的4个小时，能过得快一点。他好在下班之后去公安局，将这笔钱交上去。
“虞尧，来一趟财务部。”采购部的电话响起，王姐招呼虞尧过去。
虞尧乖乖地跑到了财务室。因为昨天是口头请假的，所以他认为财务部是让他去补请假条的，好在月底的时候抵扣工资。
推开门，见到王姐正俯首在财务部经理办公室的座子上，不断地敲击着电脑。
王姐见虞尧进来，放下手头工作，拿出一张报表交给虞尧，说道：
“虞尧，你来公司十年出头了，可以说，除了老板之外，你是公司最具资历的元老了。昨天我收到董事长的指示，说是针对老员工进行一个‘忠诚奖’的激励计划。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个，以前交的社保公司全额退现，并且以后都由公司承担老员工的社保；第二个，是老员工自入职以来，每年多发一个月的工资奖励，这次累积一次性发放，以后每年年终发放一次。”
原本王姐以为虞尧听到后一定会高兴得忘乎所以，没想到虞尧微微思索后却反问道：
“王姐，是不是唐瑭主管的主意。”
王姐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
“是董事长下的指示，文件在这里，你自己看看吧。”说完后扔给了虞尧带有公章的文件，单薄的一页纸。
虞尧摇摇头没有接，问道：
“王姐，你告诉我多少钱就好了。”
王姐说道：“因为公司缴纳的社保基数不高，十年时间累计可以给你返还五万、年终奖累计三万，一共八万。”
八万听起来不多，可即便不吃不喝，虞尧也将近需要干两年。
要是早一天将这个通知告诉虞尧，甚至只早一个上午，虞尧说不定就会欣然接受。
可是经过了何志一万块的拷问，虞尧开始认起了死理：
“虽然我是唯一工龄超十年的老员工，但是公司还是有两三个人已经七八年了，他们入选了吗？”
王姐听后愣住了，拿回文件再次看了一遍，说道：
“公司文件说满十年才能享受这个政策，所以，这次只有你一人。不过你别担心，你说的这两三个人，再过两三年也能享受到的。”
虞尧听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摇摇头拒绝道：
“要是公司效益好了，老板愿意给员工分红，我肯定高兴。然而，公司目前状况不好，我不能奢望高薪水高福利。所以，让我平白受一些特殊对待，我无法接受。另外，代我谢谢唐瑭主管。”
虞尧说完后转身出了财务部，留下财务部的员工既佩服又好笑的对视着。
今天一天的遭遇，让虞尧感触颇多。
见识了惊心动魄的持枪抢劫运钞车、亲身经历了被绑架、有惊无险地脱身，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又感受了美女主管的关怀。
可是说来说去，一切都似乎是因为自己穷、自己没钱、自己屌丝！
虞尧想了很多，越想越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般消极、这般丧失、这般麻木。
他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马斯洛说，人有几个阶段的需求：生理、安全、归属、尊重、自我实现。
可是他连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实现不了，并且，为此他已经工作了十年。
他想到了高三毕业那年，他没有考上重点大学，于是他选择了复读。而他的同班同学王铁也选择了复读，只是他没有换科，而王铁换科了。
那时候他恨佩服王铁的勇气，那相当于高三一年基本白念了。
那时候王铁对他说：努力很重要，但方向不对一切白废。方向错了及时纠正，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当时他觉得王铁太天真，最后肯定会输给自己。
可谁知道最后的结果，第二次高考，虞尧还是没考上重点大学，而王铁考上了。
迫于家庭的负担，虞尧最后随便上了个二本。
并且逃离了王铁的视线。
是的，逃离。
他觉得自己与王铁的眼光境界差距太远，没脸在他视线内出现。当然，这是下意识的，卑微的自尊心。
人可以失败，但不可以没有自尊心。
人可以没有钱，但不可以没有自尊心。
所以，何志的嗟来之食，他拒绝了。
唐瑭主管的善意之举，他还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