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符箓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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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福禄镇

    少年拎着裤子从赏鲤亭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小屋子打开放衣服的柜子从其中拿出一件道袍欢喜地换上,连毁两件道袍的心疼被可以下山的喜悦冲淡,他喃喃道:“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好吃的,少年给自己打气道:“全都要吃!”

    这一幕自然是逃不过符禺观观主张道临的法眼,对于水镜中的一切他只是置之一笑便随手挥散水镜。

    赏鲤亭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名满身甲胄的汉子,这汉子举止大方得体,丝毫没有兵家武夫的那种粗犷,他随手拈起一枚白棋子放在楸枰之上说道:“准备让那孩子下山了?”

    张道临面对满池金鲤双手一拢道袍袖子负于身后道:“是啊,全走了,才有功夫对付你呀。”

    甲胄汉子哈哈一笑,单手抄起放在楸枰一旁的茶盏将其中的凉茶一饮而尽道:“原来费尽周章只是为了我。”

    满池的金鲤大抵是吃饱了食,不多时便散去,张道临有些意兴阑珊,他随手一甩衣摆转身看向甲胄汉子道:“不全是为了你。”

    甲胄汉子全然不在意,他单手挑起贴在额头上的符箓说道:“你以为凭一名还需纸笔才能画符的少年,便能阻我大秦的千秋霸业?”

    张道临施施然坐在额头贴符箓的甲胄汉子对面手执黑棋落在楸枰道:“可。”

    甲胄汉子似乎被张道临这淡然的模样气到了,他拍案而起不怒反笑道:“凭什么?凭他那半吊子九字真言?还是凭他只能画出离火符?你不觉得可笑么!”

    张道临面色和善伸出一只手作请的手势示意该甲胄汉子落子道:“你倒是对小九很了解嘛…也对,借这符禺山法阵镇压了你甲子岁月,定然很无趣吧。”

    甲胄汉子拈起白子“嘭”地一声落在棋盘上道:“凭你这法阵,还压不住我公孙起。”

    张道临淡定自若道:“一甲子。”

    甲胄汉子落子后正欲饮茶,却不曾想听到了张道临这令他耻辱的三个字,不由得目呲欲裂,手中的茶盏被他运劲捏爆,茶水裹挟着茶叶化作水箭朝着牛鼻子老道射去。

    相较于公孙起的震怒,张道临愈发地从容淡定,他随意挥袖,绣有仙鹤振翅的袖子遮天蔽日将水箭尽数挡下,水箭炸散,几滴茶水溅到公孙起的甲胄上缓缓滑落。

    张道临再次挥袖,以其为中心荡起一圈涟漪迅速朝外扩散,直至将整个符禺山笼罩才停止。

    涟漪落地,无数金光符箓冲天而起化作法阵将符禺围在中间,坐在赏鲤亭中的张道临合目说道:“画地为牢,再困甲子。”

    甲胄汉子公孙起面目狰狞,他牙根紧咬,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道:“我倒要看你如何再困我一甲子!”

    说罢,公孙起手掐剑诀,顿时赏鲤亭四周弥漫无数剑气,剑气交错,凝成一幅剑图,公孙起长身而立,自剑图中随手抓住一剑挥斩出去,剑光如半月,轰击至符箓金光墙上,掀起一大片涟漪!

    符箓墙虽被半月剑气斩中,却未被斩开,公孙起单脚踏地,身形拔地而起,手中长剑连挥数次,纵横交错的剑气从剑图中飞出冲向符箓墙!

    自始至终张道临都未曾睁眼。

    已经入剑修至境剑仙境的公孙起斩出无数剑,却无法在符箓墙上留下半点痕迹,约一盏茶的功夫,公孙起轰然落于亭台,气喘如牛!

    待气喘匀,公孙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公孙起身形化作流光离去,合目端坐的张道临嘴角一抹金色缓缓流下,顺着雪白胡须滴落在地。

    ——

    衣冠楚楚的道袍少年临行前到底是从二师兄那里讨到了一葫芦清泉,美滋滋的少年站在山门前恭敬施礼道:“龙爷爷,凤奶奶,小九要下山啦!”

    左边龙柱上老龙化形,神色慈爱道:“小九要下山啦?”

    道袍少年一拱手道:“嗯。”

    老龙龙身盘绕飞出一半身子,龙爪轻触右侧凤柱道:“老太婆,醒醒,小九要下山啦。”

    语气十分宠溺。

    凤柱之上原本合眸沉睡的玄凤被一阵晃动惊醒,一阵高亢嘹亮的凤鸣传出百里,玄凤化形对老龙怒目而视,凤眸几欲喷火!

    “死老龙,你找死嘛!”

    老龙龙须猛地一收,整个龙身复又紧紧缠绕龙柱,久久不敢抬头,只是小声念道:“小九要下山了。”

    玄凤自凤柱飞出化作人形,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莲步轻移走到少年面前温柔地问道:“怎么?小九这就要下山啦?”

    玄凤对少年和老龙的态度,天差地别。

    一旁亦是化成人形的老龙委身站在龙柱下喃喃自语道:“哼,老太婆,怎么就对我凶…”

    身材曼妙的女子回首一个宛若杀人刀的眼神飘向魁梧男人,正抱臂依靠龙柱而站的魁梧男人脚下骤然间升起熊熊大火!

    魁梧男人怪叫一声赶紧跳脚转身至龙柱身后瑟瑟发抖。

    曼妙女子不再理会魁梧男人,而是将目光落在身高已经高出自己许多的道袍少年身上,她面露不舍道:“小九长大了,可以自己下山了…”

    说着,曼妙女子抬起一只手轻抚少年脸颊,眼底隐隐有泪光打转儿。

    要说在这符禺山中最不舍少年,莫过于为符禺观镇守山门的老龙与玄凤,其中尤以玄凤对道袍少年更是宠溺。

    少年性子顽皮,闯了祸事被罚都是玄凤为其求情,符禺观当代天师亦是玄凤看着长大,对于亦师亦友的玄凤自然无法发难,这才有了“宁挨大师兄一剑,也不惹小师弟生气”一说。

    这年岁最小,最受宠溺的小九,也要下山去了。

    玄凤泫然欲泣,而少年长身而立,背对春风为其拢起发丝整理鬓角,“凤奶奶,别哭啦,不好看呢。”

    玄凤破涕而笑道:“要叫姐姐!”

    恰逢此时,一道涟漪自符禺观而起,翻涌至山门处,少年耳畔响起一道沧桑之音,“去吧,下山去吧。”

    少年微推一步,背后有春风萦绕,道袍翩翩起舞…

    少年微笑着挥了挥手道:“保重呀,龙爷爷、凤奶奶!”

    随后转身下山而去。

    从龙柱后走到曼妙女子身旁的魁梧男人搂住女子玉肩,望向远方渐行渐远的身影叹道:“终归还是要来了…”

    “是啊…”

    ——

    “福禄镇,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