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回
雅丽莎出生在利西亚王国最具有历史的贵族世家之一,她自幼就接受着贵族小姐的礼仪培训,尽管也拥有魔法潜质,但作为本源皆为布尔佳特世家的女子,她们今后不是嫁给国王,就是一定嫁给当朝权臣,所以魔法的修习是次要的,关键还是在于如何成为一个好太太。
与别的女子不同,雅丽莎尽管自幼就学习着社交、礼仪、财务管理等琐碎的事务,却并没有变得沉闷,相反,她依然保持着开心愉快的心态,天真灿漫得犹如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她拥有一头俏丽可爱的亚麻色长发,以及碧蓝清澈的双眸,这些都是吸引男性的特征。即便是那位被誉为圣人一般的伟大贤臣迪恩,也最终被她的可爱所吸引,向布尔佳特世家提亲,在雅丽莎十五岁的时候将她娶回了府中。
与很多贵族少女相比,雅丽莎是个很幸运的女孩,她不仅每天保持着愉快的笑容,自得其乐,而且嫁给了一个非常英俊,又并不滥情的男子。这个男子,更是成为了利西亚王国的当朝宰相,权倾朝野。
可是,这些都是在外人看来的,其实迪恩是个很枯燥无趣的男人,他对雅丽莎虽然也很好,但始终一门心思都只放在了如何辅佐拉希尔德二世上面,他可以为了朝政的事务而连续数天、甚至数十天都不回家
。
生性活泼的雅丽莎在沉闷的迪恩府中,其实过得并不愉快。可是,她依然深爱着这个丈夫,并在两年后为他产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取名为璐璐安。这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她有一个伟大的父亲,也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更是从小就得到了王子弗鲁西斯的喜爱,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天天长大,虽然有些地方表现得非常粗鲁,但雅丽莎认为,没有关系,只要璐璐安以后嫁给了弗鲁西斯成为了太子妃,她会收敛的。
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变故就发生了。与国王亲如兄弟,一生廉洁无私的迪恩宰相,莫名其妙就被国王下令斩首,简直没有丝毫的征兆。紧接着,宰相府邸遭到了清洗,府上的男子全部被杀,女子则统统被关入了监狱,就连身为布尔佳特家族女儿的自己,也遭到了关押和流放。
就这样,雅丽莎与璐璐安这对母女被拆散,女儿被关入了中央监狱,而当时只有三十岁的雅丽莎则被押到了北方极寒之地做苦役。尽管早已生过了孩子,但雅丽莎的外表看起来依然如同二十岁般年轻漂亮,她的美貌在这个时候没有给她带来丝毫的好处,反而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屈辱。
一路上押解着她的官员们暗地里沆瀣一气,将她视为他们的玩物,肆意玩弄和凌辱,而到了北方的农场以后,原以为总算可以摆脱那种地狱生活的雅丽莎根本不知道,她进入的是真正的地狱。那里的农场主根本不把她当做人对待,给她穿戴的极其单薄的衣物,吃的是猪狗都不如的食物,而且每天必须在寒风中工作超过十个小时的时间,从晾晒食物、打扫卫生到搬运重物,这些根本不适合女子的重活、粗活全都让雅丽莎来做。而且一旦她有停下来的时候,那个粗暴的农场主肥婆就会毫不客气的拿鞭子抽打她的身躯。
在这种非人的折磨下,不到一个星期,身娇肉嫩的雅丽莎就病倒了,无论农场主如何打她,她也起不来。然而,农场主非但没有给她看病,反而将她转手廉价卖给了村子里的一些单身汉,让这些从未接触过贵族女子的粗鄙男性们可以尽情的玩弄她。
用农场主的话来讲:“反正她都要死了,趁着没死你们随意摆弄吧。”
雅丽莎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学习的课程中,凡是受到政治事件牵连的女子,今后到底如何几乎没有任何的记载——如果都遭遇这样的对待,那她们还能活多久?
在单身汉们的摧残下,雅丽莎经历了地狱一般的三天生活后,然后终于“死去了”
。那些单身汉们将她的尸体以一张破席包裹着,丢到了村外的乱葬堆,林子里出没的野狼群只需要一个晚上就可以把这样娇柔的尸体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雅丽莎早就不想活了,可是,当她想要追随自己丈夫而去的时候,满心想到的,都是自己那个可怜的女儿——她才不过十五岁啊,就被关入了中央监狱,以后不是被赐死,就是被卖入首都的娼寮之中……不管是哪一个,结局都是一样的。她的女儿,恐怕也会和她一样,这样凄惨的死去。
不,她不能这样,她要她的女儿能够好好活下去!还要找利西亚王室讨还一个公道!
极其幸运的,雅丽莎当时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处于一种假死的状态。在乱葬堆,她遇到了一个魔法超强的研究狂人,那是一个总是一脸无精打采表情,黑发黑眸的诡异女子,她“捡到”了雅丽莎。
在她的“试验”之下,雅丽莎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和求生意识,活了过来。而且,为了报仇,她万般请求那个黑发的女魔导士。那个自称“死夜”的女子答应了她的请求,以半年的活人试验作为交换,雅丽莎学习到了许多高阶的魔法,并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后来,在死夜的帮助下,她成为了一个平民家族的养女,获得了正式的市民身份——纱利雅。
在经历了半年多的魔法实验下,雅丽莎的身材和容貌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已经超过三十岁的她,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模样。当然,死夜曾经告诉过她,这样的后果很有可能是她的生命大幅度降低,或许以后只能活不到十年的时间。但是,雅丽莎毫不后悔,她相信,原本就已经死去了的她,一定是受到创世女神的恩泽,是创世女神让她复活过来,给她十年的时间,去帮助自己的女儿,去找寻王室想要隐瞒的真相。
收养她的父母都是很善良的好人,如果没有过去的记忆,说不定新生的“纱利雅”可以与他们共同生活,以后找一个体贴自己的老公,一辈子开开心心的过下去。可是,那是不可能的,纱利雅知道自己的使命只有一个——报仇!
为此,她熟练的运用自己当初作为贵妇培养的交际手段,同时暗中利用布尔佳特世家掌握的信息,去勾结各类型的官吏,一路往上爬,她变了,成了一个外表可以保持天真可爱,但内地里却可以毫不在乎的陷害别人的阴险女人
。
当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璐璐安曾经被人卖入娼寮的时候,她悲愤欲绝,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一直到后来,璐璐安成为了圣女,她才不断的找寻机会,去接近女儿,帮助女儿。同时,继续调查事情的真相。
七年以后,一定谁也不曾想到——迪恩死后,他的女儿成为了整个大陆最有威望的光之圣女,他的妻子,改变了容貌和身份,成为了利西亚特殊军情管理局局长,并且最终查出了一切。
“……姐姐,我明白你的仇恨有多强烈。”
埃尔德咬了咬牙:“可是,当年害死迪恩宰相的拉希尔德已经死去,他的儿子弗鲁西斯其实并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无论你以后要做什么,可以答应我,不要伤害弗鲁西斯的性命吗?”
“埃尔德。”
纱利雅看了一眼依旧僵立在原地的弗鲁西斯:“迪恩当年仅仅因为身份被拉希尔德二世发现,就惨遭杀害……而我和我的女儿,更是在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过得那么凄惨,这一切,难道仅仅是拉希尔德二世已经死了,就可以说让我忘掉的吗?”
“……”
埃尔德沉默了,他光是听到纱利雅以不经意的语气谈起她所遭遇的一切,就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险恶,她所遭受的伤害有多么严重和彻底。再加上璐璐安成为娼妓的事情……只怕任何一个女人……不,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会对仇人的后代网开一面。
璐璐安在听到纱利雅的简略诉说以后,也震惊不已,原本她以为自己的遭遇就相当凄惨了,想不到自己母亲也遭遇了这样的待遇……她们母女可真的是悲惨啊。一想到这里,璐璐安的眼圈也红了,哪怕迪恩到底是怎么样的父亲,她并不知道,但是光是看到这对母女的下场,她就不由得怨恨起了拉希尔德二世。
即使她一再认为父债子偿的说法欠妥,但弗鲁西斯的确是在他父亲那样残忍的手段杀害迪恩,残害这对母女以后,才能够安稳的坐在国王的宝座之上。
以一个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的灵魂,璐璐安第一次如此认同这个世界的人想要报仇的心态。而且,这个纱利雅还是她的母亲!
“我懂……你和璐璐安所受到的种种伤害,我都懂,真的
!”
埃尔德说道:“这些事情,我后来都组织多方人手调查过,所以我都清楚!可是,弗鲁西斯他真的是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登基的,拉希尔德至死也没有把真相告诉给他。况且,这些年来,弗鲁西斯也一直认真的想要成为一个好君主,他对璐璐安殿下的感情,也是真挚的,这些还请姐姐看清楚啊!”
说完,埃尔德激动的拉住了纱利雅的手:“姐姐,我请求你放过弗鲁西斯。无论你是要让他归还王位也好,离开首都也好……但是,他的性命不应该遭到拉希尔德二世的连累。更何况,他当年发起宫变,也是为了替迪恩大人鸣冤,为此不惜落下个不孝的罪名,这份心意不是虚假的。”
纱利雅冷笑出声来:“可笑啊,像拉希尔德二世这样虚妄的小人最终还是寿终正寝的,而我的丈夫迪恩却那样不明不白的被杀……你还想让我放过他的后人?你这个弟弟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姐姐,我永远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弟弟。”
埃尔德正色道。
“那么,璐璐安,你呢?你如何认为?”
纱利雅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璐璐安。
“我……我……”
璐璐安犹豫了,她是第一次为这样的事情而犹豫。
因为设身处地的遭受过那样的屈辱和迫害,她才明白母亲纱利雅当年是多么的凄惨和绝望,自己同样也那样过。尽管她一再认为不应该冤冤相报,但是仇人的儿子安安心心的当着国王,享受着万人膜拜和奢华无比的生活。而她们母女两,一个在北方,一个在南方,则凄惨的沦为苦役和娼妓,每天遭受陌生人的摧残和**,即使自己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也过着犹如过街老鼠一般的生活,一旦身份暴露,还要承受无数人的白眼和歧视……
这样子,真的能够微笑着,对仇人的儿子说:“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过错,我不会怪你的。”
很显然,璐璐安虽然是圣女,但她的心境还没有真正到那种圣女的地步。
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