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回
基兰镇联合商会本部坐落于城东的一座超过五层楼高度的大楼之中。在这个时代,能够建立起这种高度的大楼,足可显示其财力与物力。而且,为了进一步的炫耀其财富,大楼从第一层开始就像填充一样的堆满了各类名贵显赫的家具和装饰品,尽管摆放得毫无美学可言,但任何人进来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被这里面的高价物品所吓到
。
现在在最顶层的会议厅内,联合商会的主要成员一个个眉头深锁,愁眉不展的模样。原因很简单,南面的天龙大帝目前在维特港专心发展军力,采取收缩态势,放弃了维特港以北的大片区域,现在的基兰镇也仅仅只留下了一个大队左右的里格尔军镇守。
而北面,圣女璐璐安率领的利西亚大军已经逼近基兰镇了,恐怕在这两日以内,大军就将抵达基兰镇外,一路上的各个城镇大都望风而降,极少数负隅顽抗的城池也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到碾压,似乎没有谁能挡住璐璐安大军的滚滚车轮。
“投降吧!”一个商会的高层议员说道:“听说圣女殿下对投降地区的贵族领主们都还不错,基本上没有剥夺他们的任何权利。所以,只要我们主动投降,把城内的这一个大队里格尔军士兵赶走,必然会让圣女殿下对我们有好感的。”
“问题是……”
目前商会的名誉主席,图拉赫家族的族长,杰玛脸色黯淡无光:“……她可是璐璐安!”
杰玛的话音一落,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员都露出了震怖的神情,璐璐安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一个诅咒,使他们每一个人一听到就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冰凉。
“会不会是……认错了?”
一个肥胖的商会议员举起手,他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毕竟这个世上相貌相似的人其实还是有的,再说那可是教廷国都承认的圣女殿下,怎、怎么可能会是当年那个下贱的小表子……我们大家是不是都太**了?”
“……你觉得,会是认错人这么简单吗?”杰玛阴沉着脸问道。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话连他本人都并不相信,那胖议员浑身抖了抖,越发局促不安。
圣女璐璐安的名号早已传遍了整个大陆,作为在里格尔军风头正盛的时候,连续击溃里格尔军的数支主力部队,无往不利的女战神一样的人物,即便是基兰镇,也有了很多百姓私底下收藏璐璐安的魔法画像。
而这些基兰镇上的所谓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在看到璐璐安的画像以后,第一时间都是惊惧和质疑
。直到从杰玛那里得到了确定的消息,然后前段时间首都又传来璐璐安曾经是基兰镇上娼妓的传言,彻底证实了他们的猜想——那就是当年的娼妓露露!
说起来,那个时候的吉姆斯在基兰镇的黑道也算是混得比较吃香的大人物,所以他手底下的头号红牌,自然也被在座的这些商会议员们逐一享受过。当年“露露”几乎在基兰镇上红极一时,不要说是在场的这些议员,就是部分已经从议员的位置上下来的人,也是曾经做过露露的入幕之宾的。
当然,当时的露露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拿来发泄**的漂亮娃娃而已,只是个没有任何人权的工具,她美丽的容貌,娇嫩的肌肤,以及吃过药以后狂热的态度,都令这些人流连忘返,直到后来吉姆斯让露露作为他个人的“私有物”以后,他们才没能再次品尝到露露,但在这些人心中,露露都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
只是当年没有人会想到,那个低贱卑微的玩具,如今竟然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利西亚军的总大将,不管是巧合还是幸运,如今当年最可爱的玩偶已经变成了他们每一个人头上的催命符了,所以基兰镇商会联盟已经慌乱了起来。
其中最震惊的当然要属杰玛,他当年原本还想把璐璐安作为侍妾而圈养起来,利用她惊人的治愈魔法为自己服务。为了达成他的目的,当年他还不惜去找寻璐璐安作为娼妓时候的登记资料来揭穿璐璐安。
所以,当他看到圣女璐璐安的图像,与他手上那张娼妓资料的肖像几乎一致时,差一点晕了过去,要是璐璐安真的打过来的话,他就死定了。
“各位,请不要抱有侥幸心态。”
杰玛沉痛的说道:“她就是当年的妓女露露,我们在场的几乎每个人都曾经光顾过她的生意,那个女人相当阴险狡诈,毕竟只是个表子。你们认为她会对我们这些曾经的恩客有好脸色看吗?她现在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圣女了,为了掩埋她曾经当过表子的真相,一旦基兰镇被利西亚军攻破,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
“我反对。”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议员说道:“我们本来都是利西亚王国的子民,回归祖国是基兰镇上每一个老百姓心目中的愿望。眼下好不容易祖国的军队已经快要打到这里来了,难道我们还要竭尽财力帮助侵略者守城?至于你说的那些,都只能算是个人猜想吧,毕竟璐璐安殿下贵为圣女,我们不过是一个城镇的商人集团而已,在她眼中本来就算不了什么,她哪里会计较那么多呢?”
“……雷马尔,我记得你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吧?”杰玛突然问道。
“准确来说,是十九岁。”雷马尔回答道。
“真是个年轻的年龄啊……”杰玛感叹道:“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就想到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了。”
貌似你现在也大不了几岁吧?雷马尔忍不住心中腹诽道。
“当年露露在这里当妓女的时候,你年纪还太小了,所以也没睡过她,是吧?”杰玛直白而粗俗的问道。
“呃,”虽然问题很突兀,但商会并不是贵族议会,偶尔爆点粗口都很正常,倒也不是特别注重咬文嚼字方面的礼节,雷马尔还是老实回答:“当然没有。”
杰玛冷笑了几声,夹杂着鄙夷的语气:“你是不是以为,你没有玩过她,所以她要报复也不会轮到你?”
“不……不完全是这样子!”被杰玛道破心事,雷马尔顿时涨红了脸,反驳道。
“你太天真了,雷马尔小弟!”杰玛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我们基兰镇联合商会本来就是一个整体,你以为我们在场的这些人都被害了,你一个人就会安全吗?呵呵,为了扫清隐患,不要说我们在场的所有人了,就连这栋楼里的最普通的一个工作人员也肯定活不了!”
“对啊,雷马尔,就算是同一国的军队,但军方的做法放到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到时候只要圣女一声令下,我们都将没命。”胖议员严肃地说道。
杰玛点头:“其实各位也不必心存侥幸,自打那个妓女从基兰镇逃脱以后,就跟我们基兰镇联合商会彻底成为了敌我关系,想要她饶过我们,你们觉得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杰玛明白,只有把所有人都跟他绑在一起,他才有最大的可能性存活下去,否则的话,如果有人支持向利西亚军投降,那么他必然只有死路一条,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
最终,联合商会通过杰玛的提议,所有联合商会成员拥有的私兵、财力都将投入到这次守城战中,全力协助里格尔地方管理局的守备大队,与圣女璐璐安的部队决一死战。
尽管这样的不齿行为必将遭到百姓乃至于后人的唾弃,但是为了保全性命,他们必须这样做。对于他们这些金钱至上的商人来说,本来与国家政权之间也就是只存在着利益关系,归属关系什么的一开始就没有限定。
————
“这已经是,第四次眺望着基兰镇了。”
镇外的小山坡上,璐璐安带领着大队人马从北方而来,行进到了距离镇城门不足千米的位置,另外几个军团则是绕过基兰镇,分别朝左右方位渗透,解放其他周边的村镇。毕竟基兰镇留守的里格尔军根据哨探调查,只有不过一个大队而已,璐璐安亲自带领的琥珀联队,以及其余几个军团留下来护卫圣女的部队合起来都有超过四个联队的兵力,而且还加上收编的水蓝成员,可谓声势浩大。
本来此前已经放出讯息,让基兰镇上的敌军投降了,但是里格尔军队自然不愿意投降。更令人惊讶的是基兰联合商会居然下达了全力协助里格尔军防守的指示,看来这个地方商会是铁了心要追随天龙大帝。
当然,具体的原因……璐璐安自己心知肚明,莱依和阿特鲁等人也是有所察觉:那些人知道自己对璐璐安做过何等残忍的行径,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战斗到底。哪怕是璐璐安本人,她也很难心平气和的面对某些曾经践踏过她的人。
现在联合商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反而可以令璐璐安的负罪感降低到最小,铲除维护侵略者的势力,简直是名正言顺的口号。
只不过,基兰镇之战是不得不打了,和平收复或者等待镇内发生民变似乎不太可能了。
“璐璐安,不要难过。”
阿特鲁走到了璐璐安的身后,轻轻的探出一只手,将璐璐安的手紧紧的握住
。这些天璐璐安依然还是有些回避阿特鲁的触碰,但今天却没有。
看到基兰镇数年如一日的场景,璐璐安有一种极其感怀的心情。
当年,她在这个地方受尽煎熬,历经践踏,好在她都承受过来了,如果那个时候她的心智就如同盖娅所期待的那样毁掉,成为一个疯子的话……也不会有今日的璐璐安了。
第一次,她作为逃妓,从这个镇上逃脱出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山坡的位置,还差点被加兰特带领的警备队给带回去。
第二次,她带着阿特鲁回来,是为了找寻那个奇妙的山洞,找寻她回到自己世界的方法……结果却令她痛苦的发现,在那边那个世界,早已没有了自己的余地。
第三次,她带着库弗林和安,以及雷奥他们,眺望着这个山坡,成立了琥珀佣兵队,为的是北上找寻利西亚王室。
而这一次,她带领着利西亚的军团,眺望这里,是为了从侵略者手中夺回这个城镇,这个曾经令她万劫不复的伤心之地。
每一次的眺望,都见证了璐璐安的成长,与融入这个世界的程度。
第一次的时候她孑然一人,孤苦无依,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被人所唾弃,去哪儿也害怕被人识破自己是逃妓的身份;第二次,她身边有了一个类似于亲人的存在,阿特鲁。这个孩子让她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都过着有亲人在身边的宁静生活;第三次,她遇到了库弗林和安,还有雷奥、帕丽斯、克利斯、凯文等伙伴,那个时候虽然不停的往北走,却也过得很愉快,让她不再感到寂寞;最后这一次,她回来了,她终于可以高傲的看着这个城镇了,因为在她的身后,统领的是利西亚王国全国的十万大军。
璐璐安感慨了一会儿,随即原本略带忧伤的脸庞恢复了坚毅的神情,她的纤手轻轻的从阿特鲁手中滑出,然后转过身,骑上了战马。
看着身后雄壮威武的大军,璐璐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将目光转移到那一座曾经令她无比痛苦的城镇:
“全军听令,现在,朝基兰镇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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