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回
复****的军营之中，宝辛娜带回来的消息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异常沉重的压力。虽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发展和攻略，复兴军的兵力已经由数个月以前的两个联队扩充到了一个军团，五六个联队的规模。但整体的作战能力反而下降了不少，毕竟其中新加入的大部分人原本只是普通的市民和村夫，根本没有受过长期的军事训练，只能拿起来凑凑人数，真的打起来，是不堪一击的。
而根据宝辛娜和罗维等人的估算，天龙大帝带来的部队至少有四五个里格尔正规兵团，以这样一支数千人的杂牌军去和里格尔军精锐的几个兵团抗衡，简直无异于拿鸡蛋去跟石头碰撞
。
“事不宜迟，看来我们应该立刻通知所有的士兵，准备往北撤退，绕过沿途的重镇，返回托尔山脉。”
彼尔说道。
“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莱奥尔脸上的表情异常的沉重：“自从前锋的数百人遇到他们被歼灭以后，天龙大帝一定知道了我军的存在，恐怕已经着手布置好了完善的包围网，打算彻底歼灭我们这支部队。”
作为里格尔的旧臣，莱奥尔和罗维等人都非常了解以天龙大帝为首的里格尔军作战方式——不遗余力，哪怕敌人只是很小的一支部队，也必须用雷厉风行的攻击方式彻底歼灭敌人。正如天龙大帝本人曾经说过，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蚊子的腿再细也有肉，那是一个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支敌人部队的男人。
负责各处侦查的斥候陆续返回，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更加令人绝望：在往北撤退的主要路线上，都发现了里格尔军的踪迹，看来对方的确是在布置一个巨大的包围圈，目标自然是全歼整个利西亚南方复****。
“真的如此的话，我们也只能硬拼到底，但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要撤退，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杀出敌人的包围网。”
彼尔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在场的大部分将领都是当初跟随他起事的熟面孔，众人在一起历经生死，如今却要面临最大的困境。
“彼尔大人所言不错。”
宝辛娜道：“我们不可以放弃希望。”
于是，会议通过了准备往北撤退的计划，由各级军官将命令传达给基层战士，很快数千人的部队就开始整装待发。
宝辛娜召集罗维和莱奥尔：“这场战斗非常凶险，即使是侥幸，能够杀出重围的可能性也极其渺小……所以，我要你们两个在战斗开始以前，就先单独撤退，走隐蔽的山林小道，与部队分开行动，我率领部分人马与敌军正面交战，多少能拖延一些时间，这样你们逃出的机会大一些
。”
“不可能！”
莱奥尔和罗维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对道：“宝辛娜大姐，你的意思，难道是要让我们丢下你然后独自逃生？”
“没有错，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性，你们都还很年轻，而且又有才华，没有必要把生命浪费在这里。而且，以你们两个的能力，要逃脱出去也并不困难，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
宝辛娜坦率的点头：“罗维，你不是还要保护奈特莉小姐吗？既然答应了她，就应该言出即行，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合格哦。”
“可是，要我们丢下你不管，这也……太自私了，这样的行为，不是我做得出来的！与其那样逃跑，倒不如跟着你一起与里格尔军死战到底！”
罗维愤愤的说道。
“我有我必须担负的使命，不然的话，我也会选择逃跑……没有多余的时间了，你们两个了，赶快走吧！”
宝辛娜痛苦的说道。
“什么使命？难道我们不可以共同面对吗？”
莱奥尔忍不住按住宝辛娜纤柔的肩膀：“都到了尽头，难道你还把我们视为外人？”
宝辛娜那一对漆黑的双瞳中渐渐的漾起朦胧的水雾：“不，正是因为把你们看作最亲最近的人，我才希望你们可以好好活下去。”
“宝辛娜，我莱奥尔自从跟随你的那一天起，就下定了决心，此生永远追随你一人，我的剑为你而挥舞，我的生命为你而付出。如果是跟着你的话，哪怕是马上去死我也愿意，为什么你还要把我排斥在外？”
莱奥尔高声说道，他激动得涨红了脸。
“宝辛娜大姐，我也是，虽然我曾经脱离过黑衣新娘一段时间，但是能够跟随你，是我罗维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事到如今，我怎么可以丢下你逃走？”
罗维也在一边说道
。
“谢谢你们，莱奥尔，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宝辛娜抿了抿唇，但她依然坚决的对罗维说道：“可是，至少罗维要离开，你还没有见到璐璐安小姐，而且，奈特莉小姐也需要你的保护，我们不能让她跟着我们死在这里。”
“这……”罗维语塞，璐璐安是他的死穴，要不是因为璐璐安，当年他也不会疯狂的离开黑衣新娘，在外面奔波了好几年。
“罗维，你带着奈特莉离开吧。”
眼见宝辛娜不再赶自己走，莱奥尔也站在了宝辛娜这一边。
“不行，我的个性如何，你们又不是不明白，明知此战如此危险，我可不会愿意抛弃你们的！”罗维固执的说道。
“好吧，你是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宝辛娜冷冷的说着，并立即作势要跪下。
“停！”罗维连忙制止道：“……如果宝辛娜大姐你非要这样子逼我的话，那我只能算是你们要赶我走了！”
“嗯，就是要赶你走。”宝辛娜点头：“你的终点，不应该在这儿。”
“……我，明白了。”
最终，罗维只能妥协，夜色渐浓，他带着还晕头转向的奈特莉，离开了复****的营地。
“怎么了，罗维？为什么不留下来，不是马上要战斗了吗？”
奈特莉懵懂的问道。
“走吧……意见不合，我被他们赶走了。”
罗维愤懑的拉着奈特莉，行走在山林之中，他的步伐很快，而奈特莉虽然并不善于武术，但经过很长时间的锻炼，也能在罗维的帮助下跟着走很长一段时间。
“罗维，别骗我了。”
奈特莉道：“我已经听说了，敌人很强，而且已经布下了包围网，是宝辛娜让你保护我离开吧？”
“……你知道了吗？”
“嗯
。”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用骗你了，总之，你、我，不能死在这里，这也是宝辛娜大姐下的命令。”
“我明白，我本来就不想死。”
奈特莉坦白的说，“只不过，这样子逃兵一样的行为，我不喜欢！”
“人生有很多事情其实都是你不喜欢的，但我们没得选择。”
罗维说道。
“有选择！”奈特莉提高了音量：“我们也可以选择返回去，跟随他们一起战斗的！”
“不，我们必须逃。”
罗维回头看着奈特莉：“你的家族……只剩下你一个继承者了吧？”
奈特莉双眸放大：没有错，努萨伊伯爵阵亡，西蒙娜也惨死，后面的一系列战斗中，据说他们家族的年轻一辈全都阵亡，里格尔军攻入艾斯提亚的时候，母亲也被里格尔军士兵抓获并遭到处刑……现在，努萨伊伯爵的血脉，只有奈特莉一个继承者。
“我也是，虽然说我并不惧怕死亡……但是，我还想在有生之年，见到璐璐安小姐，哪怕一眼也好。”
罗维苦笑道：“所以，我们都不能死，因为我都有不能死的理由。宝辛娜大姐她真的很细心，早就替我们考虑到了这一切……所以，她才没有那么坚持的赶走莱奥尔，却一定要赶走我们。”
“她……”奈特莉难过得低下了头：“她的魔法那么厉害，她应该可以活下来吧？”
“宝辛娜大姐……”罗维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伤痛：“也许，她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是那股使命支撑着她活到现在吧？即便有再多的人希望她能活出自己的人生来，但她已经不可能改变了。”
“……”奈特莉不再说话，她已经知道了宝辛娜的过去，那对于她来说，也过于沉重的压力令她内心感到一阵压抑。
丈夫的没落，遭到家人的背叛，以及被陷害以后沦落成娼妓……最终以自己的**为代价，爬到了高层，却因为失去了利用价值而遭到遗弃
。这是宝辛娜的悲哀，也是这个世界所有女人的悲哀。想到这个，奈特莉甚至想起了璐璐安，那个女孩，其实也跟宝辛娜一样的凄惨啊，可是，她现在呢？她走出了那段阴影没有？还是像宝辛娜一样，因为自己作为圣女的使命，而支撑到现在呢？
————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轮明月挂在空中，清冷的月光微微的照亮着这个漆黑的世界。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人们望去白日的烦恼，进入梦乡安眠的恬谧时分。不过，今夜，所有利西亚南方复****的战士们，都无法入睡。
彼尔下达了命令，所有人员准备趁夜撤退，并且要人不解甲，马不卸鞍，随时备战。
到了后半夜两点半左右的时候，罗密蒙德地区的大道整个沸腾了起来。
里格尔军果然不会给复****趁夜撤退的机会，先是一支骑兵联队发起了突袭，紧接着便是参与合围的几只骑步兵混杂的联队压了过来。
这场必将腥风血雨的战斗一触即发。
宝辛娜持着二元平衡杖，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莱奥尔则是持剑站在旁边护卫，他是以剑术著称的战士，所以战斗的时候不会骑马。
前面与里格尔军交战的几只中队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被击溃，宝辛娜骑马缓行，一边使出“神雷”朝着敌阵攻击，一边却绕开敌人的大部队，莱维则是紧握长剑，时不时的砍倒几个往这边杀过来的里格尔军士兵。
“莱奥尔，跟着我，你不后悔吗？”
虽然周围嘈杂不已，喊杀声震天，但宝辛娜的话却清晰的传达到了莱奥尔的耳中。
“我曾经考虑过。”
莱奥尔奋力斩杀附近的敌人，同时回答道：“但是结果始终都不变，在我的人生中能够遇到你，真的太好了，宝辛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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