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回
“对、对不起!”
衣衫褴褛、瘦弱矮小的男孩被两个身材高大的士兵居高临下的瞪视着,感受到两人凶恶的视线,小男孩只能颤颤发抖着道歉。
“这死小鬼!”
一个士兵突然就是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小男孩的胸口处,小男孩顿时就被这强有力的一脚踢得往身后飞出去足有两、三米的距离。
对于一个看起来本来就非常虚弱的小孩子而言,胸口被一个成年男子狠狠的踢中,是很有可能连身上的肋骨都被踢断的。不过这个孩子还并没有晕厥过去,只是咳嗽着,嘴巴里干呕着,连带着刚刚吃进肚没多久的食物都被吐了出来。
“真是个肮脏的小家伙啊。”
踢人的士兵冷漠的笑着:“你别以为这一脚就能抵消刚才你犯下的罪过。”
小男孩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他在经过拐角的时候,并没有发觉两个士兵走过来,于是轻轻的撞在了一个士兵身上。本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然而,那个士兵却因为觉得小男孩的衣衫太过于脏乱,觉得他身上的灰尘都弄脏了自己的铠甲。于是,这个士兵决定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小鬼。
“对、对不起……请,饶了我……”
男孩艰难的喘息着,胸口的疼痛让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嘴角还渗出了一丝红红的鲜血。
若是在平时,这样的事情绝对是不被允许的
。然而,这里是沦陷区,这两个男子身为里格尔王国的占领军士兵,欺辱这些沦陷区里的“贱民”实在是太过于普遍的事情了。
一个士兵慢悠悠的走到男孩的身边,他轻轻的抬起脚,将一只穿着军靴的脚踩在了少年的头上,冷冽的笑道:“饶了你?那怎么可能呢?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竟然敢把你衣服上的尘土都撞到本大爷身上。”
另一个士兵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在他们眼中,男孩子并不是人,或者说,至少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类,男孩属于无论被怎样对待都无所谓的“贱民”。
战争,令人类疯狂。这两人都属于曾经参加过不少战斗的老兵,他们杀过很多人,甚至自己也面临过死亡的威胁。正因为如此,在他们的眼中,人的性命,甚至于自己的性命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他们的国王——天龙大帝曾经说过,只要在战场上战死的人,无论其职位多么低微,都将成为里格尔王国的“烈士”,他们的姓名将永远的镶刻在里格尔王国首都的烈士墓石碑之上,永垂不朽。而且,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补偿。所以,这些里格尔士兵大都不畏死亡,他们可以踏着战友的尸体往前冲,没有丝毫犹豫。
所以,连自己的生命都看淡的人,岂会重视他人的性命?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这两个士兵认为,偶尔教训一下这种小鬼头,也是蛮有趣的事情。
“啊——!”小男孩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因为那个士兵刚刚收回踩着他脑袋的脚,趁他还在松口气的时候,一下子狠狠的踩在了男孩的手肘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刚才这一脚,恐怕已经把男孩的一只手臂踩成了粉碎性骨折。
“你叫个屁啊叫!”
那士兵阴笑着,又一脚狠狠的踢在了男孩的头上。
啪叽——
比之前更加清脆的声音响起,等到这个士兵注意到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刚才,他那一脚已经把男孩的脖子给踢折了。男孩子双眼含着泪水,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脑袋扭到了活人不可能扭到的角度,他已经死了。
“……死了?”
士兵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脚下的小男孩,同时抬起头困惑的问向同伴
。
“……死了。”
另一个士兵点了点头,他们这样经历过残酷战场的人,只需要轻轻瞟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到底是真的死掉还是只剩一口气。
“唉,什么嘛,这么容易就死了,真是没趣!”
那士兵叹了口气,并不是为男孩的死而感到后悔,而是因为男孩死得太快太早,令他感到没意思。
“你也真是的,下手那么狠,不知道这种年纪的小孩子骨头还不够硬吗?这下子好了,尸体摆在这儿,要是被他的亲人看到,万一聚众起来闹事怎么办?”同伴责备的说道。
“无所谓嘛,要是那群老弱妇孺真的闹事的话,反倒更有趣才对。”
那个士兵咧嘴笑道:“最近实在是太无聊了嘛。”
他们本应该奔驰在血染的战场之上,如今却闷在这个小镇子里当了好几个月的警备兵,所以连他们自己都已经感到厌烦了,对这种无所事事的差事感到厌烦。
即便他们跟当地的地痞流氓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几乎这里的年轻女子都被他们糟蹋过,更有许多家多年收藏的首饰被他们抢走拿去变卖。但是时间长了,依旧让他们感到十分无聊。所以,这次这个倒霉的小男孩撞到了这种暴虐成性的人,算是他的生命到此为止了。
————
璐璐安在男孩离开不久以后,还微笑着坐在石凳上哼着小曲,透过刚才那个小男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儿子……是啊,如果儿子胡小波在身边的话,现在应该多大了?该准备去读小学了吧?她双手托腮,傻呆呆的幻想着与自己相隔了整整一个世界的孩子。
然后,她似乎听到了男孩凄厉的叫喊声,会是自己的错觉吗?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并没有告诉别的人,而是轻轻的走出了院子,往男孩离开的拐角处走了过去……
——“死了?”
——“死了。”
……
“你也真是……”
“无所谓嘛……”
当她透过两个士兵,看清楚倒在地上的男孩,头呈不可能的角度扭转着,此刻似乎已经丢掉了性命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快要停止了
。
怎么可能!刚刚那个男孩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她还记得那孩子叫利姆,出来是为了找寻一直没回家的姐姐的……怎么会?现在,那孩子已经死了?
璐璐安忍不住跑了过去,趁着两个士兵还在交谈的时候,一把推开了他们,然后蹲下身去,用力的抱起男孩:“利姆,利姆!”
男孩的脸此刻已经被染上了一层死亡世界的颜色,身躯变得僵硬起来,完全感觉不到还存活着的气息,他已经死了,就在刚才,死的很快,几乎连遗言都没有留下。璐璐安只能看到,男孩一副恐惧委屈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两个士兵突然被人推开,一下子激起了他们的怒火:“他妈的,是谁要找死吗?”
然后,他们看清楚了,那个刚刚推开他们,现在正蹲在地上,抱着死掉的男孩的人——是一个银发蓝瞳的少女,年纪似乎不超过十五岁,五官精致,肌肤白皙,可以说简直完美到了极致,她穿着一袭橙黄色的衣裙,脖子套着粉白的围脖,说不出的可爱。即便这些士兵并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可这样美貌和特别的少女,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哟,好可爱的小姑娘,以前我居然没见到过。”
那士兵马上就露出了色迷迷的表情,目光贪婪的扫视着璐璐安的脸蛋和身体,恨不得能透过璐璐安的衣裙,看到里面的酮体。
“……嗯,真是完美。”
另一个士兵默默的点头赞同,即使他似乎打算克制住自己的**,但此刻两只眼睛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璐璐安看个不停。
“……你们,杀了他?”
璐璐安用颤抖着的手,轻轻的将小男孩睁大着的一双眼睛合上,她低着头,长长的银发遮挡着她的侧脸,在渐渐变暗的天色里,两个士兵逐渐看不清楚少女脸上的表情
。但是,他们起码能判断的出来,那个美艳的少女还拥有着令人**的柔美嗓音。
“你是这小鬼的姐姐吗?其实,刚刚是这死小鬼把我的铠甲弄脏了,所以我才生气给了他几下,却没想到他这么不耐打,唉,不好意思啊。”
那士兵脸上堆满了**邪的笑容,根本没有任何诚意的道歉,反正,现在的少女在他眼中也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而已,可以随他们**辱。
“好了,的确是我们不对。”另一个士兵破天荒的承认了错误:“我们等会儿帮你把他埋了吧,然后……你就跟我走好了,跟着本大爷,以后包你衣食无忧。”
璐璐安平静的注视着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睛被她合拢以后,看起来遗容显得比较平静,只是唇角还有着丝丝的血迹,无声的控诉着小男孩死之前受到过怎样的虐待。
“……为什么要杀他?”
璐璐安的声音虽然细若游丝,但说出来依然带着某种坚决,令两个士兵无比清晰的听到了她的疑问。
“不是说了吗,这死小鬼撞到我了,把我的铠甲弄脏了!”那个踢死利姆的士兵明显比另一个士兵要暴躁一些,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反正这个少女在他眼中已经是逃不掉了,他可没什么功夫去用甜言蜜语好好温存一番,只想直接进入主题。
“我们把她带到酒吧去玩玩吧,那里还有一些禁药的存货,让这小妞儿吃点红零零八,一会儿方便办事儿,你要知道,那个东西吃下去,包准这小妞儿一晚上都****过去,求着咱们好好玩她呢。”另一个士兵猥琐的笑道。
“……红零零八?”
璐璐安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虽然带着疑问,但却显得更加冷冽,曾经被红零零五毒害得差点丢掉性命的她,又怎么可能猜不到红零零八是什么样的禁药。她只是没想到,这些士兵竟然在杀害了一个手无寸铁,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小男孩以后,还想着找女人来玩乐,丝毫没有悔意。
“哈哈哈……这还没吃就惦记上啦?没事儿,我们那边多的是。”那士兵笑着就要过去抱起璐璐安的娇躯。
“不要过来。”璐璐安突然抬起头,用一双碧蓝的眼眸冷冷的注视着两个士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外表是那么柔弱娇媚的少女,但两个士兵心里头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似乎有什么危险即将到来的感觉
。
璐璐安将小男孩的尸体轻轻的放平在地,然后用温柔的语气对男孩说道:“对不起……都怪我来晚了,安息吧……”
当看到璐璐安那凄婉的声音响起时,两个士兵又升起了邪念:“原来如此,别担心啦,我们以后会好好替你安葬这个小弟弟的。来,现在就先陪咱们俩去玩玩。”
璐璐安缓缓的站起,她的头稍微往上仰视着,似乎想看到天上的月亮究竟是什么样的形状,但是她的表情此刻却悲凉至极。
“为什么呢……仅仅是嫌他弄脏了你们的铠甲?这样就可以抵得上一条人命了?即使是占领区,你们里格尔王国的人,就可以把利西亚的国民当做杂草一般践踏吗?人的命,到底在你们眼中被视为什么呢?你们也是说着人话的……难道就不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到心酸吗?为什么会有你们这样的,把别人的痛苦当做自己的快乐?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这样病态的心理呢?”
璐璐安嘴里呐呐着,她的表情悲怆,语调哀怨,整个人似乎升腾起一种沁人心脾的寒气,那是一种……似乎超脱于悲伤的感情。
她以前看过很多书,即便身处和平年代也大致了解战争时期的残忍……然而,亲身体验以后,感觉自然完全不同,曾经的胡一波,因为口才和能力,左右逢源,工作一帆风顺,所以他总以为,人与人之间,沟通是必然存在的,因为人类有语言,有感情。他曾经以人的感情与商务沟通为论文论题,顺利通过了mbi的答辩……他一直坚信,沟通与交流,是人类社会性最关键的一环。
然而,战争破坏了秩序,秩序一旦崩溃,某些人心中的恶意施放出来以后,会是多么残忍呢?眼前这个小男孩的尸体足以说明一切……
礼崩乐坏,都是战争造就的。
璐璐安以无比悲凉的目光看向两个满脸**笑的士兵。
“够了——”
少女柔弱的嗓音,夹杂着似乎是无比叹息的感情:“……对于侵略者来说,也许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沟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