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又一次踏入基兰镇,璐璐安尽管表面上平淡而从容,但其实内心依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一年多的时间会在她的身心都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已经时隔半年,不知道那个吉姆斯被抓住以后,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也不知道他的家人,还有那个库琪现在怎么样了……情人梦被查封以后,里面的人都怎么样了呢?罗喜娜现在还好吗?还有那个热心肠的桑德拉大婶,以及艾拉她们……
璐璐安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非常沉重,尽管她对于这个城镇其实并不熟悉,她最熟悉的,只是这一年多的经历而已,她遇到了太多的人……有善良的热心人,也有恶徒。她痛恨自己那一年多的生活,可是,她知道,人人都只为了自己,严格说来,她连真正需要去痛恨的人都找不到……
阿特鲁的家在这座巨大城镇的南部区域,这里也是一片令人看了心酸的贫民区。这里不似商业街那样繁华,灯火通明。漆黑的街道,有的只是几盏昏黄的路灯,这里的治安并不好,所以一到天黑,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不允许那些还精力旺盛的小孩子出去玩耍。道路上垃圾成堆,在垃圾旁边的,是一些与垃圾没有区别的乞丐,他们的身形瘦弱,用干枯的手在垃圾堆中找寻着能够果腹的残食。
璐璐安跟着阿特鲁走在这条脏乱的街道上,看着四周时不时出现的一些乞丐,璐璐安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论在哪个世界,这样的场景都是如此的令人熟悉,又无奈。她虽然在黑暗的娼寮中渡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但跟这些凄惨的人相比,她又觉得自己过得也许不算可悲,不过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来换取存活下去的资源……其实,几乎人人都一样
。
在街灯的底下,还有一些三两成群的流氓混混聚在一起,有的在玩着这个世界的棋牌一类的游戏娱乐,有的则在一起吸食某种毒品,也有在一起分赃的……这里是黑暗、肮脏、贪婪的现实世界,这里是最**裸的社会底层。
“璐璐安,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阿特鲁小声的说着,他轻轻的拉着璐璐安的手。
幸好,这里的灯光昏暗,再加上他们两人现在都将长袍遮住了头部,没有直接露出面貌,否则,以璐璐安的容貌,在这样的黑暗街道中行走,只会招惹来苍蝇。
现在的璐璐安,已经拥有了魔法来保护自己,她并不太担心遇到流氓。可是,黑发少年的话,依旧能够让她感觉到心中洋溢着暖融融的某种感动。能够感受到来自亲人一般的关怀,这对于独自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璐璐安而言,是一种奢侈。
在大片陈旧肮脏的建筑中,有一栋矮小的木屋,门外散布着一些破碎的布条,门板已经坏了一大半,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没有人居住了。
阿特鲁停了下来,用手轻轻的推开了坏掉的木板门,此刻,少年的表情罕见的有了变化,似是在竭力忍耐着哭泣的感受。
感觉到了少年的情绪,璐璐安轻轻的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
“阿特鲁,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璐璐安微笑着。
“……都说了不要把我看成个小孩。”阿特鲁小声反驳着,但这次却与以往的反驳语气不同。
进入屋子,街道上的路灯透着破烂的窗户照了进来,所以看得清楚里面的情形,非常的荒凉……除了还有一些破掉的木箱子、破布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想必这间房子在没有人居住以后,附近的贫民都进来,把可以拿去使用的东西都全部搬空了吧。
两人将遮住头部的长袍取了下来,阿特鲁指着空荡的客厅对璐璐安说道:“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这里吃饭,可惜那样的时间并不多……父亲时常要出去工作,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有时还会更久,母亲每晚都会在门口挂上一盏油灯,那个时候外面的街灯破掉了很久都没人管,所以路口总是黑黑的。”
璐璐安微微点头,可以想象一对母子守候在家中,等待着丈夫、父亲的归来
。那是……多么真实存在着的情景,而如今对于阿特鲁来说,却也是再也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都说了感觉到外面有动静了,出去看看。”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打开了卧室房间的门,提着一盏油灯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与阿特鲁和璐璐安面对面的相遇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里面居住?”璐璐安微微诧异的小声问了一句。
阿特鲁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愤怒了起来:从空荡的房间摆设来看,这里不像是会有人居住的样子,而且地面还有灰尘,墙角都结着蜘蛛网,说明的确没人居住在里面。这里面还有人,那么极有可能是一些地痞无赖,将这个房子当成了他们玩乐的“秘密场所”。
“哦哦……”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的是一个个子低矮的年轻男人,相貌十分猥琐,就连璐璐安看清楚了以后,都皱了皱眉。而且,男人穿着肮脏的布衣,看上去起码一两个月没有清洗过了。
当那男人看到璐璐安以后,顿时露出了一个轻浮的笑容:“嘿嘿,今晚真是走运啊!”他的声音聒噪得像池塘中的癞蛤蟆一般。
“真有人进来吗?男的女的?”里面传来一个嚣张的男声,听起来,卧室里不止一个人在里面,看来阿特鲁的估计没有错,这所没人居住的房屋已经变成了某些无赖的据点。
“还玩个屁的牌啦,都出来!是旅行中的女人和小孩,女人长得很漂亮!”低矮的猥琐男人冲里面大吼了一声,璐璐安和阿特鲁因为身上披着一般旅客常用的长袍,所以自然被这个人当成了旅行中的人。
“什么,有女人?”
听到男人猥琐的笑声以后,三四个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男人从卧室里鱼贯而出。
“这真是运气太好了,这么漂亮的小妞居然自投罗网了。”
“嘿嘿,本来哥儿几个就缺钱,都没办法去逛窑子了,没想到今天就来了一个妞儿。”
几个男人放肆的大笑着,同时用贪婪好色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璐璐安
。
像是担心他们会从屋子里突然往外面逃跑,矮个子男人已经抢先一步挡住了门口,这样的贫民区,平时是没有卫兵巡逻的,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璐璐安微微叹了口气:早知道进来房间的时候不取下长袍就好了,这样的话也许就可以直接离开了,起码不至于发生冲突……她现在这身皮相,的确是好看了不止一点,也难怪在这样的地方总会遇到各种流氓无赖。
阿特鲁原本因为回家而有些激动的神色此时已经渐渐褪去,在那几个男子出言侮辱璐璐安的时候,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冷漠得如同冰山一般的表情。
“小妞儿,来陪哥几个玩玩,对了,我要第一个上哦。”
一个高大一点的男人抢先一步走向璐璐安,他**邪的笑着,已经伸出手打算去把璐璐安搂在怀中了。
要使用魔法吗?璐璐安迟疑着,本来刚才心中还在组织着语言,流氓也分为可以用语言吓退和必须动手的类型,万一这几个人还不至于那么坏呢?
男人的手已经搭在了璐璐安的肩上,感受到被人碰触的异样,她打算挣脱此人再使用魔法来吓唬吓唬这几个流氓……然而——
只在一瞬间,高大的男人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接着缩回手去紧捂着脖子,踉跄着往后倒去。
扑通的一声,男人倒地的时候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我说过,不会让这种败类欺负璐璐安。”
阿特鲁站在倒地的男人面前,他的一只手上紧紧的握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短剑。
“你……”璐璐安面露惊讶,那个总是对自己微笑的少年,此刻就这样出手了!仅仅是一瞬间,那个男人的手刚刚搭在自己肩上的那一刻,就被这个男孩刺了一剑!而且,看样子是脖子中剑,估计当场就死掉了。
杀了他?璐璐安心中震撼着,就这么简单的,少年杀死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看来,少年的刺杀技术并非刚入门的水平,而是已经到了某种纯熟的地步了!
“你、你这小鬼
!”眼见一个同伴被刺倒地,在场的流氓们并没有太过于紧张,毕竟他们眼中对手只是一个个子还不到他们肩膀的小男孩。
“你们这样的人渣,没资格进入这所房子里……”少年丝毫没有刚杀掉一个人的恐惧和罪恶感,而是用冷厉的语气对几个流氓嘲笑着。
少年突然跃身,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的矮个子男人面前,那个男人只是瞪大了眼睛,但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下一秒钟,男孩手中的短剑轻轻一挥,割破了他的喉咙。
“——!”
发出了无声的惨叫,低矮的男人也跪倒在地。
接下来,是少年冷漠无情的嗜杀时间,另外三个男人吼叫着,疯狂的挥动着他们能够使用的武器,木棒,破碎的木条,甚至一个人举起了一个破木箱子朝男孩砸去。
可是,那样的攻击根本没有效果,在男孩的迅速出击之下,另外两个男人一个肚子被划破,流了一地的鲜血,另一个被短剑刺进了太阳穴的位置,逐一倒地身亡。
“阿特鲁……”
璐璐安此刻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她本来以为自己拥有了魔法以后,什么都不怕……可是,当自己已经熟识的这个少年突然变身成为一个杀人魔的时候,她感觉到了一丝冷意。尽管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少年对别人生命的看法,是与自己的价值观不一样的,因为少年毕竟是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可是,当少年轻而易举挥剑夺走他人生命的时候,璐璐安依然感觉到浑身无力。
还剩下一个在房间里逃窜的男人,那个男人此刻被少年吓得已经陷入了疯狂,毕竟仅仅在一瞬间,少年就收割了他四个同伴的性命。
“不,你不要过来!”
男人发出恐惧的惊叫,然后,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突然扑向了被阿特鲁惊呆的璐璐安——
“别过来,再过来老子就掐死她!”
璐璐安因为阿特鲁的虐杀行为而陷入震惊,根本没有回过神来,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脖子突然被人掐住的时候,才发现男人已经劫持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