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弗洛塔是个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底层妇女，所以脸上的表情无法遮掩，即便此时不想承认，也由不得她了。
“请告诉我们，此事可是属实？”
卡琳娜已经收起了笑意，表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我……我的确在一个月前捡到了一个女孩，就在朵纳河岸边洗衣服的时候……”
弗洛塔颤颤抖抖的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卡琳娜严肃的表情给了她很大的压力，此时浑身都在发抖。
“她叫什么名字呢？”
卡琳娜继续问道。
“……好像是，露露。”
露露……虽然不是璐璐安，但很有可能这是个假名，贾法尔等人心中思忖着。
“后来呢？那个女孩人呢？”
贾法尔再也坐不住了，此刻他已经站起身来。
“被……那几个流氓抢走了，就在那天晚上，那姑娘就被带走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弗洛塔低下头，浑身颤抖着说道。
“……请老实告诉我，你的表情似乎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哦。”
卡琳娜眼睛里冰冷的神色令弗洛塔浑身一颤，只得艰难的回答道：“……好像，是被他们用几十个金币的价钱卖给了，后街的一个叫做情人梦的……娼寮
。”
“情人梦……”
卡琳娜听了以后，若有所思。
“怎么样，你对那个地方了解吗？”
贾法尔焦急的问道，这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如果那个露露真的是璐璐安小姐，那情况必然不容乐观，贵族女子大都是贞烈之人，让她们生存在娼寮里，或许她们宁愿选择自杀也不会愿意被人任意凌辱。
“……是这里一个很有势力的人开的娼寮，很多被拐卖的女人都经过转手到了他那儿，那个老板叫吉姆斯，听说无恶不作，但也和基兰镇上的官员相互勾结，所以他做过的很多恶事也没人管。”
卡琳娜说道这里，有些沮丧，这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如果真的是璐璐安小姐落入了这群人手中，后果……她简直不敢想象。
“……必须得去那里探访一次。”
贾法尔说完，看向瑟瑟发抖的弗洛塔：“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没有？最好全都给我说出来，否则……”
贾法尔冷峻的神情和气场令弗洛塔不敢隐瞒，随即将那一天发生的全部事情一一招了出来，包括她原本是想让那个叫露露的女孩给自己的傻儿子做媳妇等下作之事。
“……不管是不是璐璐安小姐，这件事情不能再让别的人知道了。”
贾法尔说完，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剑，噗嗤一声，便插入了弗洛塔的心脏。这个中年妇人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随即无力的倒地身亡。
“卡琳娜，她的那个傻儿子也不能放过。”
贾法尔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随即对卡琳娜说道。
“是，贾法尔大人请放心，善后事宜就交个我来处理吧。”
“我要亲自去那个情人梦看看
。”
贾法尔说完，一阵风般的离开了房间。
————
璐璐安睁开了眼睛，又是一天过去了——她还活着。
这是她唯一确认的事情。
这里的老板是个非常聪明的商人，他会每天固定在下午给璐璐安喂药，随即立刻交给前来光顾的客人“享用”，药效上头的璐璐安会在那短暂的两个小时内变成一个只知道扭动着身体取悦男人的娼妓。
虽然红零零五药丸的价格很贵，但由于璐璐安相貌十分出众，加之她在药效的驱使下，能够令男人也享受到极致的快感，所以每晚璐璐安接待客人赚到的钱数目非常可观，远远抵消了吉姆斯老板给她吃一粒药丸的花费。
在疯狂的夜晚过去以后，璐璐安会一直沉睡到次日的中午时分，然后到了下午又到了吃药的时间，也就是说，只有中午到下午这几个小时以内，是她什么也不必做，安心坐在房间里的休闲时刻……这就是现在璐璐安过的生活。
即便是在原本的那个世界里，夜总会的小姐们也会有自己的提成收入，但这可是个黑暗的时代，这里的姑娘们每天受尽欺辱，却也只能换取几顿饱饭而已。璐璐安凭借自己优秀的相貌，才能拥有一间还算宽敞的私人房间，这已经是特例了，其余的娼妇们，简直如同牲口一般，好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度日。
璐璐安不是没有寻死的念头，到了这个地步，她简直觉得自己早已失去了任何希望。但是，她的自杀都失败了，除了割腕那一次被救下以后，吉姆斯狠狠的鞭打了她一顿，随后，她又打算学习原本的璐璐安自杀的方式——撞墙。
然而，她依然没死，甚至连昏过去都没有，尽管当时已经撞了个头破血流，吉姆斯知道以后还特地将她捆绑了两天。
——原本的璐璐安根本就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游魂占据着她那具死人的身体！
想到这里，璐璐安心中有些震动，难道自己连寻死都是不被允许的？天哪，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到这个肮脏的世界？为什么连我去寻死的权力都剥夺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她竟然慢慢的适应起了这样一个娼妓的生活，就连她自己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人类的适应能力竟然如此强大
。原本每一个男人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即便有药力的效果令她疯狂不已，但始终会让她感觉十分恶心……但到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甚至可以漠然的看着那些猥琐的男人一个个的侵犯她，仿佛这完全不是她正在经历的折磨。
在白天休息的这几个小时里，她会回忆——回忆曾经作为胡一波的点点滴滴，回忆胡一波的妻子和孩子……回忆那已经不属于自己的生活。
宝辛娜……想起那个美艳绝伦的少女，还有她身上那一道印痕……现在的璐璐安，终于明白那是什么样的象征了，她会抚摸着自己小腹位置——那里，有着和宝辛娜相似的印痕，如今的自己，居然也成了一个娼妓，这卧槽的命运！
然而，在见识到这里其他姑娘们的生活和态度以后，璐璐安连自怜自艾的想法也没有了——即便是沦为这样的地步，自己也并不是最可悲的人。因为她有漂亮的外表，所以，吉姆斯非常重视她的健康和安全，只会给她安排一些十分尊贵，也不会伤到她身体的客人，而且更不会让她去店外接客。而别的许多姑娘，却没有这样的待遇。璐璐安曾经在走道里看到一个姑娘，下身满是鲜血，据说是出外接客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仇视女人的恶徒，在做完那事以后，竟然将一把剪刀塞了进去……
那个姑娘后来怎么样了，璐璐安曾经问过罗喜娜，但罗喜娜只是轻轻叹了一声，随即宽慰她：“放心，只要你以后听老板的话，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轮到你头上。”
可想而知——一个娼妓的生死，会有谁会在乎？
想到这里，璐璐安很想咒骂这个变态的世界，可是，她又能怎么样？
只有，她现在还活着，她的神智还很清醒，没有因为这些遭遇而变得疯癫，或者精神分裂——虽然说药效发作或者药瘾发作的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变成了野兽一般。
《利西亚王国大百科》、《大陆战争史》、《魔法与资质》……这些书本是她除了回忆以外，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工具。
说起来，她的待遇的确还算很不错，有自己的单间卧房，有化妆品齐备的梳妆台，还有一些书籍可以供她打发时间看。这么看来，吉姆斯这个老板还不算特别恶毒，起码对她的待遇比别的姑娘强了很多，听罗喜娜的意思，就连乖巧听话的罗喜娜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书柜
。
当然，璐璐安明白，会有这样的待遇，纯粹是因为自己这一身皮相，这也得多亏原本的“璐璐安”，所以吉姆斯大概是想利用她的外表与气质，塑造一个知性与疯狂并存的高贵“娼妓”，给那些大人物们享乐用。这一个月来，光顾自己的客人，恐怕都不是一般的市民，曾经作为一个大企业的中层干部的经验，让她看得出来，那些人大都是“领导”。
所以，璐璐安在罗喜娜的指导下，甚至已经适应了如何使用各种化妆品，为了能够让自己少吃一点苦头，她乖乖的给自己梳妆打扮，根据吉姆斯透露出来每天来这里的客人的喜好来打扮自己。在这样的表现下，她便不再有受到惩罚的时候了。
————
“这位先生，露露小姐只在下午六点以后才接客，而且今天已经有了预约，非常抱歉。”
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对贾法尔抱歉的说道。
“没得商量吗？”
说完，贾法尔从腰间摸出了十个金币——这可是相当于普通市民两个月以上的生活费用了。
侍女眼睛一亮，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做主的，真的非常抱歉。”
“找你们老板过来。”
贾法尔又摸出了十个金币。
“好的，请稍后。”
侍女连忙鞠了一躬，朝着吉姆斯的办公室走去，二十个金币是不菲的价格，而且看这个样子，眼前这个男人似乎还拥有更多的钱财，这可是个大客户！尽管侍女心中十分清楚，露露小姐是只有老板指定的人才可以点名，但说不定这可以招揽一个新的大客户。
看到那个“露露”俨然成为这里最不一般的娼妓，贾法尔心中一沉，他曾经见过璐璐安小姐，那出众的相貌和优雅的气质的确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心动。
千万不要真的是璐璐安小姐——贾法尔心中暗自思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