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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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莫非和另外两个同事到某县了解一个案情,回来的路上,在一条山路的拐弯处和另一辆卡车不期而遇,避让不及,撞上了。那司机酒喝多了,好在都车速不算快,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悲剧,但莫非和另一个同事都伤的不轻,那司机也吓醒了。

亦榕知道情况后赶到医院,莫非躺在**打着点滴,到处包裹着,奄奄一息的样子。好在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没危险,亦榕才松下一口气。莫非一头纱布,只露出了眼睛和嘴,看亦榕来了,使劲挤出一点笑容,她见了直想掉眼泪。

莫非艰难地还和她开玩笑:“你来了?心疼吗?我这样子,你不会不嫁给我了吧?”

亦榕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把头靠在了莫非盖着被子的身上。

莫非柔声说:“那一刹那,我对自己说,我不能死,亦榕还没嫁给我呢!我一定要娶了她,这辈子才能瞑目。”

亦榕眼圈红了:“你别说了,我都知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国庆节就结婚吗?你一出院我们就去领结婚证。”

莫非用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用力握了握亦榕的手,亦榕会心地含泪看着莫非笑了,这时候她感到很幸福也很温暖。

莫非也一样,自从亦榕答应和他结婚以后,每一天,他都被幸福满满地包裹着。亦榕不再刀枪不入,在他面前也彻底放下了女强人的伪装,有时候变得像只温顺的驯鹿,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甜蜜。

莫非听了亦榕的话,往后一仰,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亦榕看看他那被纱布缠得满满的头,温柔地又把头埋进了莫非身上的被子上。

白枚听说消息后就告诉了兰芯,两个人约着进病房时候,亦榕和莫非就那么个姿势偎依着睡着了。她们相互看了一眼,悄悄退了出来。她们都没说话,好像一说话就会把那种美好而温馨的感觉给破坏了。

但这时候,兰芯的电话却不合适宜地响了起来,亦榕一惊,醒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你们怎么知道的?”她抬眼看了一下吊瓶,忙喊:“你们也不看看,针水都完了。”

兰芯出去接电话了,白梅过去把药水关小了,顺便摁了叫护士的铃,笑着说:“就忙温存了?你怎么看病人的?”亦榕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莫非也醒过来了,对白梅笑笑,没说话。

护士拿着药水进来给莫非加上,出去了。兰芯却大叫着说:“你等着,我让她们和你说话。”她先把电话给了亦榕:“佩妮,佩妮要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亦榕接过电话就说:“真的是你吗?你还想得起我们啊?”她眼圈又红了,最近,她特别容易动情。

白梅一把抢过电话:“死妮子,还知道我是谁吗?都想死你了。告诉你,亦榕和莫非要结婚了,你真会赶时间!如果你不在,多遗憾啊!”

佩妮在电话那头说:“喂喂,你们还要不要人说话啊?是我给你们打电话,还是你们给我打电话啊?”

白梅一点顾忌都没有地说:“有屁快放!”连莫非都好笑起来,但他努力克制着,怕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佩妮在那边“哈哈”大笑起来:“白枚,你一定比原来更可爱了,我明天就到了,和那两个美女说,明天和你们联系。长途,电话费好贵的。”说完就挂了。

白枚“喂喂”一半天,生气地说:“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兰芯,她挂了,嫌电话费贵。”

兰芯和亦榕看着白枚生气的样子,“哈哈”直笑。莫非笑了有点扯动了伤口,表情更滑稽了。亦榕打着手势,让他她们别笑了,一边回头关切地看着莫非,但兰芯和白枚看着莫非那痛苦的滑稽样时,根本就止不住笑,亦榕强忍着干着急。

终于笑停了,兰芯对亦榕和莫非说:“你们说,佩妮和我们是不是很有感应啊?几年没她的消息,你要结婚了,她就回来了,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是太神奇了!”

白枚还没从刚才的思维里转出来:“你们说佩妮真会变得心疼起电话费了吗?”

兰芯一听,又好笑起来:“你怎么还想想这个问题啊?梦游啊?你!”

白枚说:“你看她原来一百块当五十块用,怎么不见不见,在乎起一点点电话费来了,你们说可能吗?”

兰芯说:“人家和你开玩笑啊!这话你也当真。她明天就到了,有多少话不能见面说啊,非在电话里说。”

白枚说:“她的话绝不像玩笑,我敢和你打赌。”

亦榕很惊奇地看着她说:“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很陌生啊?说话完全不是你平时的风格!”

兰芯斜眼看着白枚也深表同感:“我也觉得。白枚,我怎么也觉得你像变了个人似的,一会放屁,一会打赌的。”

白枚说:“奇了怪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白枚点灯啊?你们说什么都正常,到我嘴里就都不正常了?”

兰芯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是你奇了怪了,而是我们奇了怪了,真是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莫非微笑着说:“我看你们几个在一起就是一台戏,精彩!也不知道再凑上那个佩妮一起,会是什么效果!”

亦榕想起了她们四个的种种经历,话中有话地说:“亦喜亦悲,亦悲亦喜。”兰芯和白枚也想起了很多,想起了佩妮,也想到了自己……

看莫非出来,兰芯没什么事,就跟着白枚一起到她的诊室上班去了,接近下午下班的时间,病人已经慢慢散去,兰芯说:“我等你下班,我们俩吃北方饺子去。”

白枚说:“你请我,我就去。”

兰芯说:“不行,你请我!我多可怜啊!你就不同情点啊?”

白枚看兰芯装模作样的样子,也一下起了玩心:“要不,我们看谁的运气好得了。石头剪子布,谁输谁请客。”

兰芯也觉得学生时候的把戏,好久没玩了,就问:“三打两胜吗?”

白枚说:“改改规则,四次。如果二比二,就各出一半,aa,怎么样?”

白枚今天算是给兰芯开眼界了。原来她既不会和人打赌,也不会掺和着制定游戏规则,更不会爆粗口,今天可是齐了。她好奇心大起,笑着说:“来来,听你的。我就不信会输你。”

兰芯坐在白枚对面的桌子上,怕别人听见,两个人压低声音喊:“石头剪子布!”结果白枚出剪,兰芯出布,白枚赢了。她得意地笑着:“你输定了!”

兰芯说:“还早,再来再来,我就不信了。”“石头剪子布”,兰芯又输了,她的锤子被布包了。

白枚挑衅地说:“服了吧,我感觉好着呢!你没希望了。”

兰芯真有点泄气了,心里想着输定了,但嘴上仍说:“不到最后,你就别想笑,来,继续!”

白枚有点兴奋,声音稍放大了些,和兰芯一齐喊道:“石头剪子布”。兰芯终于扳回一局,用锤子砸了白枚的剪刀。但她很有信心的样子,接着就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兰芯的剪子剪碎了白枚的蓝花布。

兰芯一下就“哈哈”笑起来:“知道什么叫骄兵必败吗?你这就是!”

白枚的气也泄了:“打了个平手,很公平,走,下班了。”

原来,自王乐回来后,白枚他们几个同学,没事就经常聚一起玩,酒喝不完就这样玩着喝完,菜吃不完也这么玩着吃完,白枚就这样被几个同学教化“俗”了。不过看得出,她乐在其中。

她们到了一家小有名气的东北饺子店,要了20个韭菜馅儿饺子,一碗粉条炖肉,一碟拌泡菜,还要了一碗素菜汤,慢慢吃起来。白枚问兰芯:“你说,佩妮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一身的酥油茶的香味?”

兰芯有点奇怪地看着她说:“你的想象力这么突然丰富起来了,亏你想得出!”

白枚说:“我们几个,其实我最佩服的就是佩妮,她说辞职就头也不回地辞职了,她做了自己的主人,如果是我,我真没有这样的勇气。”

兰芯说:“这也说不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你还没被逼到那个地步,你当然没勇气了。也许,这对佩妮真说不准就走出绝地,成就了她呢!”

白枚说:“我恨不能现在就见到她,我就想知道她到底什么样了?”

兰芯说:“还那样啊!你变了吗?能变到哪儿去啊!”

白枚说:“这次你的直觉一定不如我,我就觉得她一定变化很大的。”

兰芯以探究的眼光看着白枚说:“我倒觉得,你的变化更大,我都有不适应你了。”白枚“呵呵”笑了两声。

饺子吃完了,东北小妹告诉她们:“一共二十四块。”

兰芯拿出钱夹来,一看,最小的钱是五十的。白枚翻了一天包,翻出八块零钱,就笑着也拿出一张五十的钱,一脸坏笑地对小妹说:“我的十二元,她也十二元,你给我们找零。”兰芯也怪怪地看着小妹笑。

小妹一脸不解地看着她们:“大姐,不好补钱,我收你们一个人的可以吗?”

兰芯很严肃地回答:“我们是aa制,你各收各的就可以了。”白梅看着兰芯严肃的表情直想笑。

那女孩只好拿着两张钱去柜台了,不一会就折回来了:“两位大姐,今天真的不巧,只够补一个人的,两个补,钱凑不够。要不,你们下去再算,我先补你们一个人的。”

兰芯还是一脸认真:“她一出去,就不会认账了,你还是单独给我补,我并不认识她。”

白梅也说:“我们只是偶然工作联系,不太熟悉,你还是单独给我补吧,我不信任她。”

那小妹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好又拿着钱出去了。他俩坐在餐桌旁,突然谁也不理谁了。

女孩领着一个岁数稍大点的女人进来,正想开口对她说话,那女人突然大叫起来:“兰芯!是你!”

兰芯一看,也不相信地说:“不会这么巧吧。老板是你?怎么就成东北人了?”然后笑着对白枚介绍:“白枚,我的初中同学,鲁一花,是不是还像花一样?”

鲁一花笑着说:“师傅是东北人。”又看着白枚说:“初中时候没听见她怎么瞎说,怎么现在变这样了。”

白枚笑着答道:“你好,白梅,和兰芯大学住一个宿舍,很高兴认识你!她的这毛病最近才犯的。”兰芯瞅了白梅一眼,白枚心里暗自发笑。

鲁一花说:“怎么是你们啊?怎么回事?”

兰芯笑着也不解释,对那愣着的东北小妹说:“你把她的钱还她,收我的!”

白枚一把把小妹手里攥着的五十元夺过来,递给兰芯说:“就收我了。”

这样的变化,小女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看着鲁一花。鲁一花也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了:“都还她们,算我的。”

从鲁一花那儿出来,还没走多远呢,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就大笑起来。

白梅回到家,看翊然在看电视,就一脸笑意地对翊然说:“今天没活动啊?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翊然看她的表情怪怪的,就问:“遇上什么高兴事了,一脸喜气?”

白枚忍不住,把刚才的事和翊然说了。翊然听后也笑着直摇头:“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闹。”

但白枚却越想越好笑,不无得意地说:“也不知道兰芯那同学会怎么想我们,肯定觉得我们滑稽的可以,二十多块钱就差不多朋友反目。”说着,又独自直乐。

翊然看着白梅,觉得她有些不可思议,有些不相信这事是她做的,但他看着白枚,觉得她从未有过的可爱,一把拉过白枚坐到沙发上:“好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看到你笑,我心里充满了阳光!”他想借白枚高兴,好好和她谈谈。

白梅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正了一下脸色,坐正了身体:“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你可以每天高高兴兴地在外面,我就不能高兴吗?”她突然脸就阴下来了。

翊然心里一凉:“白枚,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再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他从县里已经回家好几天了,但白枚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虽然白枚什么也不说,但他知道,他们现在这样肯定和他的事有关,他在白枚面前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不像过去那么挥洒自如了。

回家那晚,看到白枚和那男人在一起,他很难受,但他什么也不能说,他知道,一旦他说话不当,白枚的反耳光会打得他满地找牙的。现在的白枚已经不是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白衣天使了,她有时候会变得很尖刻。但他的内心一直像被什么东西啮噬着,尽管他不愿相信,但他也知道,不相信不等于不会发生。

其实白枚自己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变化,莫名地,一见到翊然她就会忽然情绪低落。她掩饰到:“忆怡呢?去哪里了。”她也问过自己,是不是因为王乐的原因,但她自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但他在翊然面前已经不会像过去一样兴高采烈了,也没有了想拥抱的感觉,她觉得翊然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翊然没办法,只好说:“刚做好作业,和杏子玩去了。”他迟疑一下又说:“白枚,我知道你不高兴,我们说好了好好在一起互相珍惜的,你还记得吗?”

白枚淡淡地说:“过去的事情,还说它干什么。”女人的心胸不管怎么宽广,曾经的伤痕都曾鲜血淋漓,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呢!

翊然正想说什么,白枚的手机铃又刺耳地响了起来,白枚从包里拿出电话,眼睛一下就放出光来:“喂,王乐啊……在家呢……‘茶沁园’?……好的,我在街边等你。”她把电话挂了。

翊然竖着耳朵听着,凭直觉,他可以肯定,那个叫王乐的人就是那晚的那个男人。看着白枚变了个人似地进卫生间了,翊然突然从没有过地生出一股醋劲来。

等白梅重新出现在翊然面前时,她已经变魔术似的焕然一新了。刻意打扮的脸上,虽然不露痕迹,但依然还是看得出,白枚重新画了眉,口红的颜色更莹润了,脸上还淡淡地抹了点胭脂,她更妩媚了。

白梅背了自己的包,对翊然说:“你先睡吧,我和同学去‘茶沁园’喝茶。”还没等翊然说话呢,就听“砰”一声,白枚关上门,走了。

翊然走到窗口,只见白枚步履轻松而优雅地出门去了。

他回身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有一种万箭穿心的疼痛感。他想哭,但不知道该向谁哭,他愤怒,但他也不知道向何处发泄愤怒。他不明白,无限依恋他的温温柔柔的白枚怎么会变得让他感到这么陌生呢?他想,就算白枚真和那个什么王乐有什么事,那他也没办法理直气壮的!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围着茶几走来走去,心里乱成一团:“白梅,你现在在做什么?真在喝茶吗…….”

——白枚的变化有些叫人吃惊,这种感觉令我有些不安,不知道她的心里到还底藏着些什么。

——兰芯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