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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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二十九章

    这章写得郁闷无比,心疼。。哎,叹气。精致的木制小楼,挂着玄色的牌匾——玉楼。这名字倒也贴切。

    楼梯边上摆满了名贵的花草。雕栏画栋,清新雅致。正是纳雪喜欢的样式,但她已无心欣赏。

    每一个房间的门口都有人问安行礼。

    打开早已备好的闺房,纳雪看到青怜就立在门后。

    纳雪淡淡看了她一眼。

    青怜突然哭了,她流泪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显然今日她已哭过多次,大大的眼睛红肿不堪。

    “你起来吧。”纳雪说。

    “不。”青怜拼命摇着头。“是我,是我偷偷留下记号,暴露了小姐的行踪。”

    纳雪温柔地看着她。“我知道。我不怪你。”

    青怜愣住了,她抬起头,迎上纳雪真挚的目光。“小姐,你为什么不恨我。你应该打我、骂我,我知道,你不想回来的。”

    纳雪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是啊。我本该打你、骂你、讨厌你。但是,谁叫我明白你的心思呢。”

    青怜跪着的身子晃了一下,脸上泛起红晕。“小姐你说什么?”

    纳雪走前几步将她拉起来。“你喜欢小王爷,我说的对吗?”

    青怜脸更红,她向后躲了一下,却躲不开纳雪温柔的目光。

    “我……”她红透了脸庞,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不用说了。像哥哥那样的人,天湟贵胄,少年得志,你又是怀春的少女,倾心于他有什么奇怪。”纳雪拉她一起坐到床边。

    “小姐这样对我,我……我现在难过的要死。”青怜扭过头去又哭。

    纳雪轻柔抚摩她的长发。“不要这样,我真的不怪你,一点儿也不,真的。你也不要难过,韩邵会来找我的,他会带我走,带我离开这是非之地。我留在这里,对哥哥来说只是祸患。”停一停,纳雪又说:“你瞒了我一次,还会再瞒我第二次吗?”

    “不。我不会再做对不起小姐的事。这几天看到你的神情,我真的后悔死了。”青怜抓紧纳雪的手说。

    “嗯。”纳雪微笑,“我相信你,像以前一样。”

    青怜懂事的点点头,脸上又是甜蜜又是忧伤。

    “小王爷,夜深了,不如早点休息。”慕晏站在宁静的月光里,一身淡淡的青色,面无表情地说。

    林楚倚在朱红色的横栏上,注视着玉楼中暗淡的昏黄烛光。“香粉准备好了?”他问。

    “是。管家将少量香粉混入小姐最喜欢的安息香料中。戊时一刻点燃,小姐现在应该已经入睡。”

    “嗯。以后不要点得太早,纳雪太过聪明,我不想让她看出端倪。”林楚轻轻折断一节枯枝,又问:“睡了之后,外面发生什么,都听不到吗?”

    “是的。就如同晕死过去。”慕晏答。

    林楚皱眉。“于人有害吗?”

    “没有。”慕晏肯定地说。“这种香粉只有助眠的功效,是归陌人常用的。”

    林楚轻笑。“那就好。现在本王就等韩邵来自投罗网。他真有你说的那般厉害?”

    慕晏微微扬头。“他很厉害,他的剑很快,据说无人能够抵挡。但是,最厉害的不是他的剑,而是中京府第一刺客的名头。现在中京府摆明了要抛弃他,他再厉害,在小王爷这里也是难逃一死。”

    林楚又静静立了一阵,突然迈步往玉楼走去。

    慕晏紧紧跟上。“小王爷?”

    林楚摇手。“不妨。我只想去看看她。”

    慕晏使个眼色,二、三十名肃立两侧的侍卫跟上来。

    “小王爷,这些侍卫是属下精挑细选的,个个都是万中选一的好手。虽然小王爷也是身手了得,但常有人跟着,才能万无一失。”慕晏跟在身后正小声嘱咐。

    忽听铮的一声,灼目的白光从暗处射过来,挟雷霆万钧之势。

    惊呼一声,剑尖已穿透皮肉。刀剑相交,四下里火光飞溅,人影顿时大乱。

    啪的一个烛花爆起,烛火开始渐渐熄灭,四周还弥漫着血腥的味道。一切刚好,归于静止。

    林楚躺在距离玉楼最近的一处庭院里,满床都是血,右胸前一条两寸长的血口,鲜血刚刚止住。

    四、五个大夫手忙脚乱,满头大汗。

    慕晏斜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捂着白布下不断洇血的左手,那里才刚刚失去三根手指。他脸色铁青,双目直直盯着床上的少主。

    突然,林楚挣扎着推开正在包扎的大夫,勉强直起身来问:“我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吗?”脸色惨白。

    “是。小王爷放心,地牢已经安排好了。”慕晏抢上去扶住他。

    “嗯。”闷哼一声,林楚倒回床上,沉沉闭上双眼,像是力竭晕死过去。

    慕晏长长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向屋外走去。

    门外管家正候着。“慕爷,园子里已经打扫干净,这把剑,您看……”他双手恭敬托起一把宝剑。

    青灰剑鞘,古朴纹路,泠泠冷光仿佛穿透剑鞘扑面而来,正是残翼。

    慕晏怔怔望了一阵,才垂头,说道:“这样的剑若遭毁弃真是暴殄天物。你将它,沉入绿玉池底吧。”

    绿玉池,象征着住在林王府中的这名女子,韩邵,你为她而来,我将你的残翼沉入池底,也算教你得偿心愿,长久地陪在她身旁。

    一时,有千万条思绪浮上慕晏心头。

    韩邵,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你为何不对小王爷一击而杀之,为何将剑尖避开要害,你不忍伤小王爷性命,是为了她吗?

    原来你身上还有伤,带着那样的深的刀口,还能当场格毙数名高手,重伤小王爷,这样的敌人,我该敬该畏?

    慕晏看着打扫干净的地面,光洁不染纤尘,他突然觉得心头掠过一丝伤感。

    好好安置一名刺客的剑,现在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

    清晨。没有鸟鸣。

    林王府安静的骇人。

    “哥哥受伤了吗?”纳雪站在厢房外,向内望了一眼,眼中满是酸楚。

    “是的。昨夜有数十名归陌死士夜探王府。王爷喝得有些醉了,被其所伤,幸而,已无性命之虞。”

    纳雪眼中光芒一闪。“那些刺客抓住了吗?”

    “十三名被当场斩杀,十人左右逃脱,有两人被擒,正关在王府地牢。”慕晏按早已定好的计策答道。

    纳雪低头看见他手上血迹斑斑的白布。“连慕大哥都伤了,这些刺客真厉害。”她幽幽地说。“我能去地牢看看吗?”

    慕晏愣了一下。“小姐不进去看看王爷?”

    纳雪又向房内望了一眼,神情有些凄然。摇头道:“不了,我知道他没事,就好。”说完转身而去。

    林楚慢慢睁开双眼,他早已清醒,刚才那些话也一字不漏地落在他耳中。他冷冷盯着木床的帏帐,目光森然而绝望。

    哗啦啦一阵锁链的响动,守卫恭敬地打开地牢的铁门。

    首先映入纳雪眼帘的,是被锁链锁住四肢的两个血肉模糊的人。

    她沉思一下,低垂双眼走进去,青怜跟在她身后,看见牢中的惨状,吓的紧贴在纳雪身侧。

    地牢里还流淌着行刑时泼洒的水,浓重的湿气渗透了软靴,纳雪渐渐觉得脚趾冰冷。

    深吸一口气,纳雪平静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哼。”其中一人抬起头冷哼一声。看见纳雪只是一名柔弱女子不由呆了一下,才道:“老子是归陌英雄,你们这些鄢澜狗掠夺了多少归陌土地?老子家也没了,亲人也没了,你们要杀便杀,罗嗦什么?”说到最后,他扯着脖子吼起来。

    青怜拉着纳雪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

    “小姐,这人好无礼,我们还是走吧。”

    纳雪又回头望了二人一眼,才带着青怜缓缓离去。

    牢门再度锁上。

    刚才大吼的汉子小声问门外的守卫:“大哥,小王爷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兄弟出去?”

    守卫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急什么?关一天赏银二十两,你们有钱不赚吗?”

    汉子腆着脸笑起来。“不是不是。只是这地牢又阴又冷,我们兄弟又被打出这么许多伤痕,时候久了,也实在是挨不住。”

    “哼。”守卫笑了一声。“快了。”

    汉子忙连连点头。“是、是。多谢大哥照顾。”

    十日后。元月二十八。

    沉静的院落。迎春花开始探出花蕾。

    “她再没有进过地牢吗?”林楚靠在木椅上问,脸色依旧苍白。

    “是的。小姐甚至没有出过院子。”慕晏俯下身来答道。

    “好。那些人全都杀了。”林楚一脸阴冷地下了指示。

    “已经全杀了。一个不留。”慕晏沉沉答道。也许他的心肠也是铁石铸的,没有半分柔软。

    远远的,纳雪坐在绿玉池边凝眸沉思。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楚就悄无声息地立在了纳雪身后,轻轻揽住了她,贴着她的耳际,温柔说道:“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来伤害你,我保证。”

    纳雪回过头来看他,一脸迷惑。

    敬伽。幽都。武安王府。

    水毓黛一袭宫装从屏风后走出来。“父亲大人,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进宫想要求见玉妃娘娘,却被禁军拦住。说皇上有旨,内宫戒严,不准任何人出入。”

    水珩摇摇头,一脸凝重。“我也不知。皇上对此事只字不提,也不准别人过问。御史大人多问了一句就惹得龙颜大怒,被因此降了一级。谁还敢再多嘴?”

    水毓黛厌恶地别过脸去。“怪事可真多。”

    水珩突然几步走过来,揽住水毓黛的肩小声道:“我总觉得不妥,像是发生了大事。听说六宫的娘娘全部被禁足,父兄进宫探望也一律不准,此事从未有过。虽然已经震惊朝野,但毕竟是皇上家事范畴,谁也没胆子去管。”

    水毓黛淡淡扫了父亲一眼。“父亲怕什么?”

    水珩正皱着眉头。“你知道我怕什么。”

    水毓黛也隐隐觉得惶恐,强自镇定了一下,又说:“父亲放心,王爷不会知道。”

    水珩眉头更紧。“女儿莫要说得如此肯定,留条后路总是好的。”

    水毓黛脸色愈加难看,半晌,点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