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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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长孙书尧

    走出院门是一片郁葱的青叶竹林,竹叶上的白雪已逐渐消融,竹林中间是条通往书院正院的石阶小道。



    



    古天笑回首看向了这座住了一年多的院子。院子的外围是一圈灰白石砖砌成的高墙,整齐平滑,大概有一丈高,据说这种石砖是用最新灵能的工艺加工烧制,相比以前的青砖坚固百倍,且成本更低廉,还能添加驱蚊防虫的特效,普遍运用于当下的新兴建筑。封闭的高墙只有古天笑面前这唯一的门口,朱漆的大门上,左右是刻着东海书院院徽的黑边门框,东海书院以振翅欲飞的苍鹰作为象征,寓意学院的学子们能够学业有成,像苍鹰一样展翅高飞,自由飞翔。大门正上方的门匾上,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甲’字,应该出自书法大家之手。



    



    门内便是天笑刚刚走过的青石小路,蔓延向里,并在中间分成三路朝向品字分布的三座翠绿双层竹楼。小路旁是四季长青的绿色植被,现在开了春,可以看到不少的野花夹杂其中,与点点白雪交相辉映。院内可见的除了孙蒙自带的那红木太师椅和茶几,还有几张石制的小板凳和石桌,摆放在一口水井的不远处。院内能直晒阳光的空旷处,摆放着几根晾衣杆,只不过一年下来,古天笑也没见过有谁的衣服被子晾起来的。



    



    院内最奢侈的无疑是那三座双层竹楼了,据说这些竹楼用的竹子都是从青竹仙门的神仙林里采摘而来,青竹仙门以青竹娘娘的美貌闻名,更以神仙林里的碧玉青竹享誉修真界。每根竹子都是晶莹剔透且韧性与硬度俱是绝佳,寻常刀剑或是硬物根本伤不了分毫。建造竹楼需要请青竹仙门的巧匠用特殊的法门来搭建,而用这些青竹建成的竹楼密不透风却清爽舒适,冬暖夏凉,还自带清神醒脑的神效。



    



    每层竹楼都是三个单间,中间的主卧偏大,左右两间略小,一间主要洗浴解手所用,另一间多是置放杂物或是书童丫鬟居住。每座竹楼都内置了隔音除尘的法阵,这法阵也是近两年才投入实用的新灵能法阵,相比灵气时代的法阵,这灵能法阵更高效,更持久,一座竹楼只要每年更换一次转换灵能的核心组件就能维持正常运作,而且效果惊人,比方说楼上要是动静很大把床给摇散架了,楼下也是听不到半点声响的。



    



    像古天笑所住这样的豪华斋院竹楼,整个东海书院也只有二十二座,分别以‘十天干’、‘十二地支’命名,其中,‘甲乙丙’是特殊建造的最高规格的斋院,只有书院三把交椅上的势力或者十大宗门的学子才有资格入住,不分男女,且允许带仆从一人伴学。而其他的十九座斋院,虽也是相同的匠人用相同的青竹建造,但是规格就要简朴一些,两层六间屋子是相同大小的规模,每间屋子住一位学子,不允许仆从进入,且分男女宿院。即便这样,一般的氏族阀门还是没有资格入住这些竹楼,大部分的学子离学院近的只能走读,或者选择住在离学院偏远些的大规模普通石房宿院。



    



    去年是东海书院第一个学年,书院并没有细分具体的学堂课室,而是以‘上大课’的形式允许学生们自由选择,也不设最终考核,说到底还是算试教的一年,古天笑四人反而在竹楼斋院待得的时间最多。孙蒙是个很合格的散财童子,仗着家底雄厚,经常有表妹八百里加急地往小院送来各种美食和新鲜玩物,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太师椅上跟古天笑他们唠家常。今天说家里哪个皇子跟天笑一比就像一坨屎一样,明天说着他哪个地方的表妹是多么的可爱迷人。还讲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奇闻异事,比如他曾说他家有个老祖,老喜欢闭关,境界蹭蹭蹭的往上飙,可是前几年啊闭关的地方都过了百年了也没有动静,老祖的徒子徒孙们被灵荒折磨得没办法,就强行进入求救,你猜怎的?哈,那个老祖早就变成了一具枯骨。



    



    许香溪是孙蒙的老冤家了,孙蒙有句口头禅‘百无一用是书生’,偏偏有个书生就住他对门。许香溪家在的陵南许氏在灵荒前其实只能算中等的修真世家,可是灵荒发生后,本就于诸子百家盘根交错的许氏,又搭上了墨家媳妇的东风,从此在灵能领域一发不可收拾,中州各城各地、各行各业都能看到许氏的影子。只是许香溪也是个怪胎,放着大好的家业不去继承,信誓旦旦地要入儒家门生,并扬言必将造福天下苍生。而对门偏偏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吴下阿蒙’,两人从此便在这小院里折腾上了。



    



    天地灵荒后,中土神州的十大宗门以仙人名义联合儒家圣人和其他诸子百家的代表,当代是墨家,成立里了中州联盟。联盟为稳定中州的局势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制定了山上仙门入主世俗王朝的规矩和大致的势力范围,简单来讲就是坐地分赃。另一件就是将原先儒家在中州各地的九座稷下书院扩编到九九八十一座,每家书院都以一主八副的格局,以九宫格的形式分布于中州各地,而每家书院都有三把权利交椅留给书院当地最强大的势力。东海书院的三把交椅便是是古天笑所在的古剑皇朝,孙蒙所在的大吴皇朝,以及许香溪所在的陵南许氏。除去这些中州联盟‘官方’的大书院,在中州大部安定下来后,各地王朝和世家豪门也可以向中州联盟申请开办地方性质的学府甚至私塾。



    



    长孙书尧虽说好看的有点雌雄莫辩,常年也都是男装打扮,远远望去胸脯也是平平的,但古天笑知道,她真的是一个女子。上个学年,长孙书尧想去学习古剑宗的特别课程灵能锻冶,这类特别课程一个月才开课一次,一般也都只讲诉最基本的原理,并不会涉及核心技术,但是这类课室却还是很多学子最喜欢去的地方。长孙书尧平时和天笑挺谈得来,想着古天笑既然是古剑皇子,便想搭一下东风,约好了开课时让天笑带上她。那天,孙蒙和许香溪对打铁都没兴趣去往了别处,古天笑本在楼下等待,只是好一会儿都没见人下楼,便想着去敲门叫人。竹楼的门都设有禁制法阵,强行破坏就会引来书院的执法修士。古天笑登上竹楼,轻轻敲门,却发现门并没有关紧,想来都是男学生的关系吧,古天笑心想,喊了声长孙书尧的名字后,就开门走了进去。屋内布置得很精致整洁,花梨木的梳妆台上,最醒目的是好几把各种款式的梳子,两边的竹墙上分别挂着两幅刺绣丝帛,两边角落各有两盘绿意盎然的仙植盆栽,檀香木的床榻上整齐地叠放着白紫丝绸柔被。其实古天笑自己屋内也是大致相仿,只是摆放物件不同罢了。



    



    通往隔壁屋子的内门并没有关上,还能看到阵阵飘溢出的浓郁水蒸气,是还在沐浴吧。古天笑心下不由得有点心跳加速,是男是女?要不要进去看看,只是轻喊几声后,长孙书尧还是没有回应。古天笑无奈,稳住心神走向隔壁的内室,之后天笑便呆滞了。古天笑的内宅本就是环肥瘦燕,美人环绕,一众丫鬟对他也早已坦诚相见。只是长孙书尧的身姿在刹那间还是颤动了他的心神。只见香气四溢的浴盆中,柔弱无骨的纤细身躯卧倒于盆沿,头枕玉手,乌黑的秀发披散香肩,遮住了半边绝美的脸庞,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柔滑的玉体从上而下,滑过乳鸽般的娇嫩,躺过皓白的小腹,又似翻过一座浑圆的波谷,落入水底的浅沟之下。古天笑鬼使神差般走上前,从身后环抱起了昏迷不醒的书尧,只觉暖玉在怀,双手不禁握住了那对娇挺诱人的乳鸽,轻轻揉捏了几下,只是下一刻,脸上清晰的五指手印,拉回了天笑的心神。长孙书尧似乎醒转过来,反射般地转过身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天笑的脸上,这也是古天笑第一次被人甩巴掌,当然甩得也天经地义。



    



    古天笑尴尬地走出了竹楼等在斋院门口。随后,长孙书尧梳洗完毕,又一身男装打扮冷冷地跟了上来。



    



    “对不起书尧,你...你实在太美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上去那个...抱住你了,”古天笑十分心虚地说道,“我也是怕你出了什么事情,所以...”



    



    “所以就捏我那...哼,这件事你要敢泄漏半点,我就...”长孙书尧瞪大了杏眼直视天笑,男装的她别有一番妩媚。



    



    “不会不会,这一定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古天笑见情势好转马上顺杆迎合。之后两人便打开了话匣,原来长孙书尧天生体弱,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时阴刻,本是活不过十八岁的天阴之体。好在清源仙宗底蕴深厚,书尧的父亲当时是清源仙宗宗主,为她寻到了一门可以倒转阴阳的修炼法门,并从小以男子养育,这也是长孙书尧家最大的秘密,天阴之体是修真界最为出名的女子炉鼎之一,长孙书尧的父亲在世时,还可以震慑一方,只是长孙书尧的父亲也跟天笑的父亲一样,为了学院的交椅与临界西边的大都皇朝进行了生死决斗。



    



    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书尧,以后你就是我古天笑的...男人了。”



    



    “呸...”



    



    ......



    



    古天笑所在的古剑皇朝,为了东海书院的这把交椅,由古剑宗当时的宗主,也就是天笑的父亲,古剑王朝女皇的丈夫古斐,亲自出阵与世代敌对的天刀门门主黄宏,在中州联盟的监督下决战于生死擂台,胜者坐上东海书院的这把交椅。这一战可谓是灵荒以来的头等大战,古斐和黄宏都是原本大乘镜的上三镜大能,如果两人在灵荒前决斗,那必定是山崩地裂山河破碎的恢宏场面,而古斐作为中州东部顶尖战力的剑道魁首,还要稳压黄宏一筹。只是灵荒后期,剑修被压制得尤为厉害,作为剑修最大战力的本命飞剑也都断了与本人的心神联系,更甚者直接断裂导致剑修一命呜呼的也比比皆是。古天笑父亲当时的本名飞剑‘噬魂’早已破碎不堪,当然黄宏也失去了灵刀‘霸皇’的诸多威能。只是这一战,两位大能还是向中州所有人展示了虎落平阳但未必可欺的事实,黄宏的‘霸皇’舞动还是罡风四起,周围被罡风所触无一不是灰飞烟灭,而古斐则仍能以肉身在这无坚不摧的罡风中安然无恙,并最终拼着‘噬魂’断裂一剑斩杀黄宏,斩灭元婴,斩裂了擂台所在的山头一分为二直至地底深处。此战后,原本蠢蠢欲动的世俗王朝彻底熄灭了挑蓄中州联盟的心思,古剑皇朝也坐上了东海书院的权利交椅,只是凭借秘法吊着一口气的古斐在一年后也终于抵不过大限的到来。



    



    古剑仙岛,古剑阁,观月亭,月色朦胧,四下幽静。这里是古天笑父亲母亲初次邂逅的缘起之地。只是那天,一身素缟白衣的白发女子,静静的搂着她的男人跪坐亭前。身旁的孩童呜咽哽泣,泪流满面,无助的望着逐渐消散于人间的伟岸男子。只是男子脸上依旧洋溢着他那刚毅爽朗的熟悉笑容。“天笑,为父此生有幸得你娘亲垂青,双宿双飞,逍遥天地,恩爱千年,此番虽遭遇天地大劫不得已以性命拼之,但是临末能生有你这等聪慧孩儿,值了。能为古剑宗打下这片江山基业,值了。吾辈大丈夫当有所抱负,吾辈剑修当勇往直前,吾辈男儿当为所亲所爱撑起一片天地。”



    



    消散的身影似乎最后抬起了手臂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头顶,之后看向了他深爱的女子,“雪儿,来世愿与你再为夫妇。”



    



    “嗯,郎君,走好。”随着女子的嘤嘤清泣,男子的身影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那一刻,古剑阁丧钟长鸣,古剑宗所有弟子朝阁跪拜,长跪不起。那一天,一直哭到昏睡过去的古天笑,年仅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