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仙妻
字体: 16 + -

126 赢果儿(追忆篇 )

我出生的时候,母妃难产而死,宫人皆道我不详,父王也不待见与我,连一个名字也不曾赐给我,母妃死后,便直接将我扔到了低等宫女住的边庭。我便只能窝在那王宫中最阴冷的小小的角落里,跟母亲的一个老仆相依为命,便这般活到了十二岁。

十二岁之前,我甚少见到父王,可从宫人的嘴里语焉不详的描述中,我渐渐勾勒出了父王的样子。

父王英武不凡,空手能拉开百斤大弓,父王又极富谋略,为了分化朝中擅权的老臣,可以假作纨绔隐忍三年不发,可他一动,又一鸣惊人,一场天翻地覆的动乱后,将秦国所有的权利牢牢掌握在他的手心里。

我也曾瞒着老仆偷偷跑到王宫中央的花园中,一坐就是坐一天,想着若是父王偶尔有了闲情逸致,到这公园赏花赏景,也许便能得见他一面。可每每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后来我知道,父王终日沉浸与朝事,等到他有闲心逛花园的时候,大多已经夜深沉了。

我住的地方极其偏僻,总是有些野猫盘桓,我便经常拿些剩菜去喂这些野猫。这些野猫中有一只白色的,极是有灵性。夏日的午后,它经常跳过窗户,跑到我那简陋的卧室中,看着我做那些下人的活计。

我是公主,自然不能跟/真正的下人一样洒扫院子,或是伺候别人,可我却免不了要做些别的,比如绣工。我的绣工一直不错,别人还在撒娇讨喜的时候。我已经能绣出繁复的花纹了。

十二岁那年的夏天,我一如既往的坐在窗口做绣花。绣的是一方紫色的帕子。因为阳光炽烈,眼睛累了。我便将帕子放在了一边,伸手去揉眼睛。

那只白猫便是这个时候从窗户跳了进来,一口叼起那条还没秀好的帕子,又跃出窗子去了。

我心里着急万分,那帕子是要递给父王的一位新宠妃的,若是让这猫儿夺了去,自己重新赶制一条的时间已经是不够了。

我心里着急,便出门去追这猫,这白猫却走走停停。像是要引我去哪里一样,追着追着,我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到了王宫的中央花园。

那猫扔下帕子,便嗖的一声不见了。

我赶忙上前捡起帕子,就在这个时候,午间刺目的阳光忽然被遮住,我身前出现了一大片阴影,一个男人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捡起帕子,站起身来。抬头看他。

这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鼻梁高挺,明亮神秀。他站在那里很威严的样子。可我却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很可亲。

“你是?”男人的眼睛眯了眯,他看我的眼神让我害怕,好似在透过我看别人一样。

“我没有名字……”说道这里。我很是羞愧的低下了头,我是个灾星。我连个名字都没有。

我低头,这男人也不说话。半晌,他转身离开了。我便赶紧拿着那方紫色的帕子,回到了边庭。

老仆问我去做什么了,我只说跟猫儿玩了会。

可第二天一早,边庭来了一队衣着鲜亮的上等侍女跟小厮,他们带来了父王的旨意,为我赐名“果儿”,将我从边庭接了出去。

我这才知道昨日见到的那个男人,便是我的父王,而且我也有了自己的名字,还能搬离开这阴冷的边庭。

欣喜若狂之下,我求着那领头的侍女,能不能将我的老仆一同带走。那侍女听我这么说,竟然诚惶诚恐的给我跪了下来,还告诉我,说我是公主,这些事情我自己做主便可,无需询问她一个下人。

我想我身上所有的变化,便是从那一刻开始的吧。

她让我体会到,我真的是个公主。

我带着老仆住进了竹园。老仆跟我说,这竹园是我母妃生前住过的地方,母妃是南方人,性喜竹,尤爱潇湘,母亲的性格也如这满园的竹子般,幽静淡然,超然物外,所有父王尤其喜爱她。

可我却不喜欢这些竹子,我更喜欢王宫花园中那些盛极一时的牡丹,开的绚丽夺目,艳压群芳。

我住进竹园之后,原以为就能跟父王多多亲近了,可却发现,没有传召,我是根本见不到父王的,而父王又极是繁忙,自从我搬到竹园之后,他竟然一次未来看过我。

说来说去,我也只是在那天中午,在那花园见过父亲一次而已。或许他当时只是震惊与我这跟母亲九成相似的相貌,所以不忍我再留在边庭受苦,或许他同样也是因为我这相貌,不想来竹园见我,以免勾起哀思。

于是我又开始频繁的往王宫的中央花园跑,以求能再次偶遇父王。毕竟搬到了竹园后,我已经不需要给那些妃子公主们做绣活了,我有足够的时间一天一天的泡在王宫花园里。

那是个寒冬,雪后初霁,花园里早已没有了我最喜欢的牡丹,倒是开出了点点寒梅。

我原本百无聊赖的坐在花园的秋千架子上,可却在树的枝桠间看到啦那只极有灵性的白猫。我抬头去跟那猫说话,那猫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身后一个难听的公鸭嗓:“那猫甚是好看,给本公子抓了来,回头送给神女解解闷!”

我回头去瞧说话这人,是个半大小子,个头还没我高,却少年华发,眼神中透着满满的不甘跟野心。

在他身上我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不过可惜了,他这种眼神太**,**的明目张胆,我却懂得收敛自己,虽然我也奢望那些还不属于我的东西,可我知道,自己的眼神一直单纯无害。

“这是我的猫,你不能抓他。”我闪身挡在了两个正往这边走的仆人面前。

那两个仆人明显愣了一下,看着我迟疑了一会,随即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回头对那白发小子说道:“公子,这人好似是去年新册立的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那白发小子摸了摸脑袋,又瞧了眼我身后的白猫,就在我以为他要退却的时候,他却不知为何忽然犯横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丫头不详……”

自从被册封了长公主之后,已经少有人唤我不祥,今日竟又从一半大小子的口中再次听到,我顿时怒的不行。

“你有胆量再说一遍!”我像前走了两步,瞪着他。

“你敢瞪我?!”那小子竟然撸起袖子,对着我又喊了一声:“你这不祥的家伙,克死了自己的母妃!还被养在下人的地方!”

“你!”我怒气,这一年来,我何曾受过这种气,如今被他说出来那些往事,我竟然觉得臊的荒,恨不能将那些知道我这段过往的人都掐死的好。

我也真的去掐了,我上前推到他,骑在他身上,双手掐在他的脖子上,用尽了最大的力量。我间这少年华发的小子已经翻白眼了,心里更加开心了起来。

但我忽略了他带来的仆人,那两个仆人轻飘飘就将我从那小子拽了下来,那小子吃了亏,自然要报复回来,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他骑在我身上,双手掐着我的脖子,险些将我掐的背过气去。

可不幸的是,我没有想他那样贴心两个仆人。我只一个老仆,她还得了老寒腿的病,一到冬天就下不了床。

所以没人能把这煞星从我身上拉下去,而他那两个仆人也只会在旁边小声劝,说我是公主,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可这煞星却说:“左右父王也不想见她。”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他。

一个我可以为他欣喜若狂,为他肝肠寸断,为他双手染满鲜血,为他牺牲自己的人。

只是可惜,我那么喜欢他,他不知道,更可惜的是,当时的我,也同样不知道。

他叫白羽,是君恩龙宠的武安君府嫡子。

是白羽将我从那白发小子手中救出来的,他只抓着那小子的肩膀,那小子就惨叫的失了手劲。他随手便将那小子扔到一旁的雪地里,而那两个仆人居然连声都不敢坑。

“能起来么?”他把手伸向了我。

我没有理他伸过来的手,而是咳了好久,才顺过气来。

然后我看到他依然伸着手:“长公主殿下,地上凉,您还是先起来吧。”

白羽他跟我一般大的年纪,斜眉入鬓,眸子黑黑亮亮,一身银狐的斗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成色那般好的斗篷,便是这被册封了公主的一年里,冬日我常坐在这花园,总能见到各色的妃子贵人,也没有任何人穿过像他身上成色这么好的皮毛斗篷。

毕竟是救命恩人,我便伸手搭上了他的手,又生的好看,便还穿着这么名贵的斗篷,我便伸手搭上了他的手。

“这家伙是你父王的七公子,叫东鹊,草包一个,他以后若是欺负你了,只管告诉我。”白羽笑起来眼睛更亮了,那眸子好似有魔力一般,竟让我一时晃了神。

而那东鹊被白羽称作草包,也默不吭声,只低头的揉着自己的肩膀跟胸口,好似他真的只是个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