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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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全歼官军(三)

李升摇头道:“杨兄弟,你可别光顾自己痛快,我们还有一大帮家眷呢。你就算再能打仗,陷在敌人大军之中,区区几百人管什么用?郭兄弟,你的意见呢。”

    杨速嘟着嘴不再答话,郭阜刚才一直沉默着,此时小心地答道:“我听统领的,他说怎么做,大伙儿都会赞成。”

    他们踢来踢去的皮球,又传到我的脚下。我忖道:为将之人,除了谨慎仔细以外,还得要有些胆气。这个时候我不能一时冲动,拼光了本钱。也不能胆怯示弱,丧了全军士气。冷静下来,多想想,就肯定会想出好办法的。

    主意一定,也不说话,吩咐取图,与李升、杨速等细细研究起敌军方向、动态,行军路线等等。被派出去的哨卒们也向我们禀报消息、来不及探察地形,便令探马叙述。

    研究了半晌,局势便明朗了许多。众人方自焦灼,我已是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仰天大笑起来。杨速莫名其妙地道:“兄长,你笑什么,莫非有了什么好办法?”我笑声不歇,道:“原来如此。也该马凤倒霉了,我视他五千精锐,如同草芥一般,只消挥手之间,管叫他有来无回。”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间便高兴起来。我们经常战胜强敌,因此他们对我都有很大的信心,当下便有军卒欢喜叫道:“统领这般说,我们便有救了!”

    李升皱了皱眉头,道:“愿闻统领高见。”杨速也道:“兄长快说,我们都快要急死了,到底有何良策,可以击败马凤如此多的兵马?”

    我缓缓道:“我还没亲自去看过地形,不好立刻定下计划,可是这一仗无论怎么打,马凤都已经输定了。你们瞧瞧,昨儿他的兵马还在大夏以北,今早已近白石。一日一夜,急行三四百里,可谓‘强弓末弩势不能穿鲁缟者也’。由此亦可看出,马凤何等轻敌、何等轻率,他视我们如无物,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哼哼,此乃他必败的先兆。”

    众人见我说得有理,一片欢腾,李升、丁六也没了话。杨速兴高采烈地道:“那就让小弟出战吧。我带人迎击上去,一定打退他们。”

    我摇摇头道:“打退?现在正是全歼敌人的良机,怎能让他们裹足不前呢?”见众人鸦雀无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又是一阵大笑,“是不是担心我们区区五百人,怎么也不可能杀尽敌军吧?放心好了,我已有妙算。丁六,带五十人保护家小、车马,秘密地往南进发,待此仗一毕,我们在繁扈会合。”将地图点给他看,丁六抱拳应命而去。

    我笑道:“丁兄弟此一去,我们全无后顾之忧。诸位,我们一起向北,迎候马凤马大人去。”

    往北行了五里,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大路两旁,皆是高耸的山崖,令人叹为观止,地形与探马报告的分毫不差。我又察看了一番,挥鞭道:“郭阜,用你的时候到了。你带一队精骑去迎住马凤,但要作出不堪一击的样子,只许败、不许胜,这条路回来可不太好走,你退回来,便要越快越好,还要大呼小叫,让马凤听见。”

    郭阜思忖着我的用意,自去点拨骑兵。李升沉默不言,杨速却跳了起来,道:“兄长,你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现在情况危急,请兄长务必自持啊。”

    他以为我疯了哩!不禁微笑起来,道:“杨兄放心,这又是林又是山的,我还怕他不进来呢。郭兄弟前去引诱,他必然欣喜若狂,认为我们这块肉是吃得定了。以前还存着的一点疑虑,恐怕统统消于无形。他的部队已狂奔了数日,好不容易赶上我们,你认为他会撒手不管吗?”

    杨速沉吟道:“兄长的意思……”我哈哈一笑,道:“这就要烦劳你了。且将人手分做两路,一路伏在两山顶上,一路伏在谷口。多多备下滚木檑石,箭头上裹布浇油,再多备干草,准备烧他妈的。你可听清了,我一声号令,你便堆下乱石檑木,塞住谷口,再给我从山顶狠狠地砸、狠狠地射,把草点上狠狠地摔!嘿嘿,他们无路可逃,便纵有少数残余突出谷来,也只有乖乖地束手就擒了。”

    杨速大喜,道:“小弟明白了,兄长的计谋真好。若是此次不杀了马凤,恐怕真要贻笑大方了。”径自带队而去。

    我转头看看李升,他已会意地抱拳道:“统领对我有何吩咐?”

    “马凤轻骑齐出,定然还有后续部队。你的任务就是拖住他们,尽量争取时间,不要让他们赶来救援。待马凤授首,你的压力便自会消除。”

    李升咬牙道:“统领放心,这等要责,我一力担当便是。”我拍拍他的肩头,笑道:“不愧是一员虎将。你去吧。”

    众人设伏已毕,我们便径在山前密林中等待起来。还未等上几个时辰,便听远处有喊杀和马嘶之声。我忍住心痒,屏声静息地等待着。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声音却仍在远处,不禁暗暗焦急:这郭阜,尽会误事,不是叫他引来敌人么!怎么反倒越斗越激烈了呢?

    我耐住性子,仍是纹丝不动,手下却已闹哄哄地,有人竟大骂起来。“怎么还不来,再等下去,我们可受不了了!这鬼地方伏得我气也喘不过来。”

    我心下大怒,道:“谁敢再说一个字,老子杀了他!这等关键的时候,你们还闹成这样,找死啊?”队伍这才平静下来。

    又等了好半天,这才看见林的一边,郭阜的队伍从路前狂突而出,个个丢盔卸甲,万分狼狈地逃向谷中,一员大将在后压阵,正是郭阜,却好似全无斗志了一般,伏鞍狂奔。我又好气又好笑,猛省道:不是不想逃回来,是差点儿回不来了。可能刚一接战,马凤便纵军包围,郭阜人少,哪里抗得住这样的攻击呢?

    正思忖间,林外路上更是传来猛烈的喊杀和马蹄之声。奔腾的战马,一群又一群地杀奔来来。我心中一跳,暗道:怎么这么多?只见来路林中,到处都是马影,似是翻倒了蚂蚁窝一般,黑压压地,挤得到处都是。顿觉手心出汗,原来还有说有笑的几个头目也顿时哑口无言了,十分紧张地看着我。

    敌军先头部队已进冲进山道,我望望山顶,那儿似乎有一双眼睛也在注视着我。心道:还不是时候,还不是时候!抹一抹额头的汗,瞪大了眼睛。那些队伍在不断地往谷里开进,似乎还能听见某人的呼叫。好容易等到敌军大部进入,我急命吹响号角。

    杨速军卒也许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号声一响,顿时现出山顶众多人影,呐喊声中,推下矢石、檑木,轰轰地砸向谷口。敌军皆是失色,停住马匹,四处观察,仍不相信已是身在包围圈中。我料到郭阜等已逃出谷去,那儿有人接应,自会布置荆棘、矢石,堵住窄道。那些敌人方自犹疑间,忽闻山头鼓响,顿时火光一片,大把大把的干草烧得通红,夹杂着无数巨石、木块,从天而降。

    我看谷里敌军众多,不知是不是全在了。他们在狭长山道之中,显得有气无力,一旦他们往何处冲,我们的箭手就往那里施放火箭。谷里又满是树木,引得狂焰蹿起数丈,烟雾腾腾。敌军哭爹叫娘的惨叫声亦是不绝于耳。

    总算是摆平了。我吁了口气,带人奔上谷顶。此际,敌军已放弃了马匹,皆都想要爬上山来,还妄想留下活命。杨速正命人推下大量矢石,一副兴高采烈之态,见到我便大笑道:“痛快,痛快!这么轻易,我杨速还从未干过。”扔了几块巨石,却见一名敌人喘着粗气,十分疲累地爬到山顶,趴在崖上喘息,而居然没被打死,诧异道:“咦,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用长矛轻轻一戳,“去吧。”那人失去重心,顿时大叫着从崖顶摔下。

    我们顿时狂笑起来。此时,谷里大火已是沸到极点,两山上的士卒,也纷纷往后撤退,唯恐一不小心,便跌落下去。我觉得热气蒸人,道:“留些人手下来逮俘虏,其他人都跟我来。”

    马凤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反正我没见到。待往前赶了几十里路,才见李升领骑兵已与敌人干上了。敌人皆是急行军而来,因此越积越多。李升抵挡不住,且战且退,但仍是咬牙在最前苦战。我心中感动,叫道:“杨速,突进阵去!我料他们已剩最后一口气了。我们一到,便再无能力应战。此际是你立功的机会了,你突左路,我突右路。一起大喊‘马凤业已授首’,造成敌人的恐慌!”

    杨速点头,大叫“随我来”!自引两百人冲上去,我也大叫大喊,令部队发起冲锋。此时我军士气正旺,人人争胜,虽敌军是我数倍,却视同无物一般。敌军步卒听说前军陷在谷中,全军覆没,早已闻风丧胆。此时我们援军冲上,拦腰截断他们的阵势,更是阵脚大乱。方才还在阵前拼命指挥的长官,被飞骑突来的杨速腰斩,只听他威风凛凛地大喝道:“马凤业已授首,你们完蛋啦!”

    我军精神大振,齐声随他喊道:“马凤业已授首!马凤业已授首!”发起冲锋,敌人士气大落,只抵抗了片刻,便全军溃败。我们往前追了十数里,处处是敌人惨叫、求饶之声。少倾,除少数残敌漏网之外,其余尽被歼灭。杨速哈哈大笑,率劳累之极,却又兴奋之极的军队缓缓撤回,一边问我道:“兄长,他们明明多过我们数倍,为什么我们却能一击成功呢?”

    我笑道:“这好比一个吃得饱饱的家伙,他睡了一觉之后和一个十天没吃东西、没睡觉的家伙打架一样。虽然后者可能力气大些、可能武艺精人,可是他不吃不睡,能打得赢么?”

    杨速哦了一声,点头道:“你是指我们和马凤的军队了。他们跑了太久,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还要和我们硬拼,当然是不行的。马凤实是指望大军一至,我们便束手投降,这样他便不费吹灰之力,就打了胜仗。”

    “马凤可不是那么傻的人,你瞧见没有,他的骑兵部队可厉害了,若不是我们以逸待劳,又设了个圈套烧他。恐怕跟他一交手,便立刻完蛋。郭阜被他打得那么狼狈,你都知道吧?”

    杨速哈哈大笑,“我要是他,可不会那么不济。帽子也丢了,兵器也不要了,那还打什么仗?”

    我两手合十,道:“还好老天保佑,让我们活过来了。这仗打完,须得总结总结经验,一面再招些兵、买些马。我们的人,也实在太少了点。”

    杨速道:“不错,人手太少,分都分不过来。你看李兄弟,一个人在这里撑着,差点就出了事。兄长,这次他的任务最重,应该好好地奖赏他才是。”

    我嗯了一声,心道:他没死真是运气,我当然会重重有赏的。这年头,像他这种人才,才更要苦加锻炼才是,一旦得了我的精髓,那么一辈子,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钱堆子上不愁吃、不愁穿了。

    正说话间,打扫战场的军卒来报:在谷中发现了马凤的尸体。我们赶忙过去,见一具烧得黑乎乎的干尸陈在地上,脸都辨不清了。道:“有何为证?”

    军卒急忙递上一方大印,一把黑黑的的宝剑。我览物大笑,道:“还没在阵前骂上两句,他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当真好笑!”

    杨速道:“那这人的尸首怎么办?”

    我嘿嘿地阴笑两声,附耳道:“把脑袋割下来,交给俘虏,让他们回去吓唬吓唬那些官老爷。你看这个计策如何?”杨速亦是嘿嘿地搓着手,道:“那让小弟去办吧。一定要选个好看点的盒子,装点上五彩缤纷的丝帛,待他们一打开来……”

    我们齐都喋喋怪笑,谁也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