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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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校场选亲锦文得佳缘故布疑兵疏勒王反叛

    次日辰时,赵森等人梳洗打扮,早早来到校场,却见校场空荡,没有一人。互相质问怎么回事,忽地天上下起了雨,几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淋成了落汤鸡。大雨下了一炷香的功夫,眨眼又是晴天,几人准备回营换衣服,见女官领着美人们来到了校场。几人惊喜的大喊:“人来了!”

    待选的美人站成八列,间隔一丈有余。笛玉对赵森等人道:“美人全部到了,你们开始选吧。”赵森喜道:“多谢公主。”说罢,当先走入阵中,除饶锦文外,众人先后进入校场。

    众人在人群中走了一大圈,自认为将所有的女子都见了,方才走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将那女子领了回去。眼见曾伯、田虑等人都已经出来,只剩下了赵森还在美人之中。赵森左右徘徊,像是观察军情,忽地,赵森觉得自己的铠甲被人扯住,心头一动,回过头来,见是一肥胖女子,那女子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赵森用力扯开铠甲,挣脱那女子,跑出三丈之外。

    曾伯大喊:“赵森,你选好没有?”赵森被刚才的女子惊吓,尚未回神,这时,赵森的铠甲又被人扯住,赵森将要发作,铠甲又被松开了。他转头看向身后那女子,见她肌肤娇嫩,葱鼻细眉,好生乖巧,顿时口呆,半晌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不通汉话,只是微笑,赵森看她笑的好看,也笑了起来,女子伸出玉手,赵森不知何意,问:“你的手怎么了?”那女子抓住赵森的手,赵森这才明白,将女子牵出校场。

    这时,只剩下饶锦文还没有选,笛玉问:“锦文,你也选一个吧!”饶锦文道:“我就不选了吧!”笛玉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都十年了,何必念念不忘。”饶锦文不说话。

    这时,有人大喊:“公主!公主!”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老妇人拖着一名女子过来,身后跟着两名男子。笛玉问:“发生了何事?”那妇人是笛玉从前的奶妈,老妇人说:“今日馆驿的一名店小二跑到汉使府,说有一名女子到汉使府登记选美,被汉使府安排住进了馆驿。但是每次选美,这女子都躲藏起来。店小二觉得此人有骗吃骗喝之嫌,决定交公主发落。”

    笛玉走到那女子跟前,温言道:“姑娘,你是哪里人?”

    那女子十分泼辣,试图挣脱老妇人,听到笛玉问话,正眼不看笛玉,道:“我是温宿人。”笛玉又问:“你来盘橐城作甚?”那姑娘道:“你们不是选亲吗,听说汉使府负责食宿,我就是借选亲,到你们馆舍骗吃骗喝的。”老妇人一听,好像得了道理,说:“公主,我说的没错吧。此人罪大恶极,不如鞭笞五十,交后院挑粪。”

    被抓的温宿女子一听,大怒,咬了老妇人手,老妇人疼的作势欲打温宿女子,温宿女子咬完就松了口,老妇人打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因用力大,疼的哎呦大叫。

    老妇人作势要去抓温宿女子,那温宿女子却跑到了饶锦文身后,对饶锦文低声说:“好汉救命!”饶锦文对老妇人说:“婆婆,我看此事就算了吧,一个小姑娘家,何必受如此重罚?”老妇人将要发怒,笛玉示意不要争吵,老妇人抬在半空的手落了下来,站到了一旁。

    温宿女子见没事了,转身走到饶锦文身前,对饶锦文说:“这位将军,谢谢你救我!”饶锦文这才看到温宿女子的正脸,惊道:“流丹!”温宿女子一愣,用带着浓重的西域口音汉话说:“将军你怎么了?”饶锦文这才回神,道:“没事。你随我走!”说罢,抓住温宿女子的手,温宿女子嗷嗷大叫:“你这人怎么比那老太婆还野蛮。”众人一片唏嘘,笛玉和赵森等人全都跟了上去。

    饶锦文将温宿女子带到了汉使府,问值守侍卫:“汉使何在?”值守侍卫道:“正在大堂悬挂牌匾。”饶锦文拉着温宿女子闯进大堂,见班超正在悬挂牌匾,大喊仲升,班超回头,道:“锦文你来的正好,看我这块牌匾写的如何——同仇敌忾!上回危须王和辅国侯为此事还争论了一番,这回没话说了吧!”班超见饶锦文不说话,道:“你不是在校场相亲吗?”饶锦文道:“你看她是谁?”班超这才留心到饶锦文手中还拉着一个姑娘。

    “流丹!”班超一惊,随即摇头:“不可能,怎么会如此相像!”

    饶锦文喜道:“你也觉得很像是不?”这时,温宿女子挣脱饶锦文,对着饶锦文呸了一声,道:“坏人!”班超和颜道:“姑娘,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温宿女子道:“凭什么告诉你?”

    这时,笛玉走进院中,赵森等人尾随其后。笛玉听到温宿女子与班超对话,答道:“此人名叫星六,温宿人,是到盘橐城应亲的。”班超喜道:“应亲的好,嫁给锦文最合适!”饶锦文站在一旁傻笑,温宿女子星六却没有明白班超的话。班超对侍卫道:“传城门校尉薛五和陆晓聪!”一旁的侍卫应声出门。

    不多时,陆晓聪到。这是班超第一次派人召他,他边走边对侍卫说:“汉使召我,定有要事与我商量,否则断不会如此着急。跟你说,我十年前就和汉使大人认识了,那时我就看出汉使满腹韬略,胸怀智谋,我跟汉使说,大人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你看我说对了吧。”陆晓聪还没有进院,众人就已听到他说话。陆晓聪进了院中,见众人望着他,以

    为有重任托付于他,遂缄口不言。他放慢脚步,走到班超跟前,准备行礼,余光瞥见了温宿女子星六,吓了一跳,“妈呀,流丹复活了!”众人哈哈大笑。稍时,薛五到,薛五见了星六,亦如陆晓聪。

    班超道:“这真是善缘,公主,你带这位星六姑娘洗漱一番,稍后我们再谈。”笛玉命女官将星六带到后院,饶锦文等人皆激动不已。稍时,众人才看到班超悬挂的牌匾,多不解其意,但仍是夸赞了一番。

    汉军选定妻子,众美人发放路费和干粮,遣送回原地。一月后,班超在校场为众人主持婚典,另外三十四对皆自愿成婚,唯饶锦文和星六系强制成婚。成婚之日,笛玉给星六穿上新衣,说是为她做的新衣服,星六喜不自胜。星六没有见过汉式的婚俗,女官将星六带到校场,见人声鼎沸,不知道是要成婚。后来星六和饶锦文拉着红绸,拜了天地,送入洞房的时候,星六才知道上了当。她大喊大叫的往外跑,被几名汉使府的几名老妇人拉住,其中就有笛玉的奶妈。

    “臭丫头,捡了便宜还想跑!”老妇人捆住星六的手脚,送进了洞房。

    饶锦文在校场敬酒到深夜才回,见星六被绑,被子哭湿了大片,酒醒了大半,连忙将绳子解开,却见星六毫不动弹。

    “你怎么了?”饶锦文问。星六只是无声哭泣,却不说话。饶锦文更慌了,问:“谁这么大胆绑的你?”“拜堂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嘛,这是怎么了?”饶锦文上前给星六擦眼泪,被星六一脚踹到床下,星六大喊:“骗子,骗子,骗我和你结婚。”饶锦文大呼冤枉:“你来疏勒不就是为了应亲吗?再说不是你同意成婚的吗?”星六大哭:“谁说成亲了,公主只说给我做了一身新衣裳,让我参加祭天庆典。我看着热闹,就信了!”

    饶锦文兴致索然,道:“别哭了,就当没有成婚,我另寻住处去!”星六道:“不行,你走了,那几个老太婆非杀了我!”饶锦文无奈:“那该怎么办?”星六道:“嫁都嫁了,就当我吃亏!咱们洞房吧!”饶锦文目瞪口呆。

    建初三年春,笛玉产一子,班超起名,曰班勇。

    建初三年夏,于阗王广德遣辅国侯到疏勒,报莎车不信守承诺,多次从和阗河下游劫掠民财,骚扰于阗。班超遣田虑巡视于阗边境,见情形果然如辅国侯所言,田虑击退骚扰散兵,以汉使官员之身份致书莎车,命其恪守国界,感汉使恩德,不得再有越界骚扰之举。齐黎收到田虑竹简,被哑正投掷火盆。

    当年西域大旱,和阗河和疏勒河断流,湖泊水位下降,草木枯死,牛羊饥瘦。哑正趁于

    阗不备,率军占领和阗河,虎视于阗王城。于阗告急,辅国侯援引建初元年,疏勒内乱,于阗派兵五千相助疏勒,请求疏勒发兵。班超拍案,道莎车屡屡越境,其心可诛,遂召疏勒王忠、丞相高冒、城门校尉薛五到汉使府议事。

    班超将莎车越轨之事说与众人,众人沉吟不语,班超道:“疏勒与于阗乃睦邻之邦,兄弟之国。疏勒有难,于阗率兵相助,今于阗有难,疏勒也应尽心相助。”

    高冒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都懂。只是今年大旱,莎车是想攻于阗,还是只是想占水源,尚无定论。再者去年疏勒国大婚,今年将士们多在抚育幼儿,难以抽身。”

    辅国侯冷冷道:“依丞相之言,龟兹大军到排山环伺,是来玩耍赏景。疏勒有难时,我于阗的勇士就应该留守抱孩子。”

    高冒满面通红,道:“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老朽全听汉使吩咐。”

    班超问忠,道:“疏勒王是何想法?”

    忠沉吟半晌,道:“小王没有异议,只是于阗相助疏勒,军费由疏勒出,今日疏勒相助于阗,不知.....”

    辅国侯斩钉截铁,道:“军费我于阗一力承当。”

    班超点头,对辅国侯道:“请辅国侯暂且回国,容我稍作安排,军队整备完毕,我即刻率军出发。”辅国侯拜谢班超,向众人拜别。

    辅国侯回到于阗,恰逢莎车军围城。辅国侯在城下大喊:“汉使率领的疏勒大军马上就到,尔等洗净脖子,准备赴死吧!”莎车军大为恐慌,齐黎问哑正该如何是好,哑正道:“昔日疏勒有难,于阗派五千铁骑相助,今日于阗有难,疏勒定会出兵。”齐黎道:“如果疏勒出兵,则我军将会腹背受敌!”哑正道:“军心已乱,老臣建议,无论疏勒是否救援,我大军都应撤出于阗。”齐黎下令撤军。

    莎车大军撤回和阗河对岸,哨骑探报,未见疏勒大军。齐黎大为懊恼,哑正抚慰道:“两军人数相等,且于阗占据城池,撤军并无过错。老臣以为,疏勒定会援助于阗,只是发兵需要时间,大军尚未赶到而已。”稍时,有线人回报,疏勒正在整饬军队,准备对莎车用兵,齐黎对哑正连连称善,道:“王叔果然神机妙算,只是有何办法,能阻止疏勒。”

    哑正道:“我确有一计,沉思良久,请大王斟酌。”齐黎忙说:“请王叔道来。”哑正道:“疏勒王为班超所立,班超驻守疏勒,疏勒军政、民政皆令出汉使府,如今班超娶了先王之女,声望如日中天,而疏勒王却形同虚设。大王可向疏勒王施以重贿,承诺夺下于阗,平分其地,疏勒王定会掉转枪

    头,杀了班超。班超在疏勒只三十六兵卒,必难抵挡。届时大王就可心无旁骛,安心的攻取于阗了。”齐黎大喜。

    再说班超在疏勒准备月余,准备动身,哨骑回报,称排山一带出现大股龟兹军,班超派哨骑侦察,两日后还报,不见龟兹军。后数日,班超将要动身,又有哨骑报,称在疏勒河下游见到龟兹军,兵力约五千。班超派哨骑侦察,三日后回报,未见龟兹军。班超不知真假,命救援军在城中待命,五日后,准备出发,又有哨骑报告,称龟兹军正在围攻疏勒城,班超大怒,亲率一千铁骑,出城查看。

    临行时,高冒道:“城外敌情诡谲,忽东忽西,汉使既出城,就多带些军队。”

    班超道:“我只查看军情,不与龟兹作战。”

    高冒走后,田虑道:“这几日,我在王宫中见到一人,形似于阗大王子列查。”

    班超奇道:“列查不是被驱逐出于阗了吗,怎会到疏勒来,你恐是看错了。”

    田虑道:“近来疏勒王怪的很,听说新纳了几个美人,日夜不出宫,就连龟兹兵临城下,他也不为所动。”

    班超问:“你是否有所疑?”

    田虑道:“不敢确定,总觉得王城有些怪异。”

    班超道:“田兄多虑了,我待疏勒王恩重如山,有乾坤再造之恩,他不会负我。”

    班超出城,率军往疏勒城,沿途平安无事。两日后,班超抵达疏勒城,见城下并无军队,遂进城。班超问近日有无龟兹军到此,潘辰答没有龟兹军来过,班超大怒,道我这就回去斩了那谎报军情者。说罢,上马就要出城,蓝云挽留道:“大人吃了饭再走!”班超道:“晚饭就不吃了,我斩了谎报军情者,再来看你。”

    是夜月光大亮,班超一路疾驰,仅后半夜睡了三个时辰。次日天将亮,军队又启程,黄昏时分,班超抵达盘橐城下。

    “我是班超,命薛五将城门打开!”

    “城下的可是汉使,大王向我下了严令,近日龟兹军大肆活动,命我等死守城门,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已查明,龟兹军并未出动,是有人谎报军情!”

    “汉使明察秋毫,但我怀疑汉使的部众之中有龟兹的间谍。”

    此人话音刚落,城下的疏勒军即刻躁动起来,大骂守城之人:“说谁是间谍,有种滚下来。”田虑对班超道:“大人,城内有变。”班超细看说话之人,见此人是王宫的卫队长歇儿,问:“薛五何在?”城上无人应答,但是班超已经明了。他难以接受事实,口中不停的说不可能,这时,城下射下一枚箭,射箭的是

    歇儿,歇儿道:“胆敢越过此箭,休怪我箭下无情!”班超从田虑手中接过弓箭,引弓射出,一箭射中歇儿头盔,因力道大,将头盔射落在地。

    城下众将士齐声叫好。

    军队连续奔波三日,早已疲惫,知今日不可战,遂往于阗方向撤军三十里。

    班超将兵屯置于一隐蔽之所在,众将士扎营,班超寻了一棵大树,倚靠在树下,久久不言,众人亦不敢靠近。田虑命众人各行其是,自与赵森、饶锦文守在帐中,不敢闭眼。到了深夜,班超忽地坐起,召众将到汉使军帐议事。

    田虑派人召诸将,众人齐聚班超大帐,见班超脸色难看,不敢说话。

    班超温言道:“盘橐城两度沦陷,数次被围,是我汉军解救盘橐城于水火,又是我扶立忠为疏勒王,都说说看,疏勒王为何反我?”

    众人不言,良久,赵森才道:“听田大人说,疏勒王近日新纳了几个美人,又听说有人在疏勒王宫见到了于阗大王子列查。据我所知,列查被驱逐出于阗之后,去了莎车,他与莎车王齐黎乃是甥舅,虽有国仇家恨,但也有骨肉之情。此次大人准备率领疏勒军援助于阗,最惊恐的恐怕就是莎车了,若莎车遣使,对疏勒王施以重贿,相约攻破于阗后,与疏勒割地分城,疏勒王难免不动心。试想,若派一个使节,何人最为妥当,自然就是列查了。列查是于阗的大王子,由他出面,最为妥当。”

    饶锦文惊道:“赵森想的很透彻,分析的十分有见地!”赵森十分得意,道:“这个事情我思考良久,只是除了这几个美人和相约割地分城,莎车还能献给疏勒王什么宝贝,才会让疏勒王铤而走险,背信弃义?”

    田虑道:“重贿恐怕只是其一,依我看,西域人不堪教化,不懂恩义才是根本原因。司马大人对忠恩重如山,先是扶立他为疏勒王,后是为他重夺疏勒城,若是没有司马大人,盘橐城至今还在兜题手中。”

    饶锦文叹道:“奈何我等家眷尚在城中,不知生死如何?”说到此处,众人皆叹气。

    班超道:“唯今之计,该当如何?”

    赵森道:“那有何话说,明日到城门挑战,看谁敢应战。”

    田虑道:“不可,敌军势大,我们应该避其锋芒,到于阗请求援手。”

    饶锦文道:“于阗自顾不暇,如何对我们施以援手,况我等家眷俱在城中,岂能一走了之。”

    班超道:“诸位的意思我已明了,诸位家眷俱在城中,于阗也搬不出救兵。依我之见,反王忠逆天之举不得人心,我等只需在城外摇旗呐喊,城内就会军心动摇,倒戈大半。只是那反王,破城之后,我定不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