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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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阿丘沐浴沈祥误入宫班超挡道危难救荻花

    荻花将沈祥关到王殿后院的一处柴房内,给沈祥上了一具脚镣,沈祥疲惫不堪,躺在柴房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沈祥醒来,看到荻花鼻子扎着铜环,身上穿着豹皮缝制的上衣正站在自己眼前,像是一个野人,不由得吓了一跳,道:“你何以这副装扮?”

    “不好看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豹服。一年前,我亲手射杀了一头豹子,豹皮完好,交仆人做了这件豹服。”

    “我不喜欢这么穿,还有你鼻子上的铜环,不好看。”

    “你是汉人,喜欢绸缎,等着!”说罢,荻花出去了,沈祥在柴房大喊:“哎,将我脚镣除了啊!”

    半个时辰后,荻花再次回到柴房,果然拆除了鼻子上的铜环,换上了一身靓丽的稠衣,但发式仍让沈祥觉得怪异。“怎么样,这回是不是好看多了。”

    沈祥不敢说难看,道:“换上汉服后,倒与大汉的公主一般无二了。”

    荻花咯咯大笑,道:“那你肯入赘姑墨吗?”

    沈祥犹豫半晌,没有答应,也不敢说不,荻花瞧出端倪,抓住沈祥衣领,大怒:“你抓破我肩头,若是不娶我,我必杀你!”

    沈祥颇为为难,道:“公主何必动怒,我没有说不娶你。”

    荻花又咯咯一笑:“以前叫我贼将,现在叫我公主,是听话了许多。”

    见荻花好哄,沈祥干脆放下脸面,道:“公主花容月貌,在下一见倾心,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说出口。公主武艺超群,即便汉将勇士都不及你,在下只担心配不上公主。”

    “你真的这么想?”荻花问。沈祥回答:“千真万确!”荻花咯咯一笑。

    沈祥仍希望荻花将自己放回疏勒,道:“公主,我这人有三大恶疾,须事先说与你听,你听了之后,忍受得了,我们便可成亲。”荻花十分奇怪,问:“哪三大恶疾?”沈祥嘿嘿一笑,道:“我有脚臭,除去鞋袜,臭气熏天,常半月才洗一次脚。”荻花点头,道:“无妨,我姑墨缺水,并不看重洗脚,臭一点不要紧。”沈祥愣了半晌,又编造了条,道:“我只穿汉服,不穿兽皮!”荻花道:“往来客商较多,不乏丝绸、蜀锦、棉麻衣物,你尽管穿!”沈祥想起中原人最恨赌,又道:“我平生好赌,常一掷千金。”荻花道:“好赌不要紧,我姑墨人人爱赌,你我日后可天天赌。”见荻花没有异议,沈祥又道:“我还有七个小疾:一、入梦后好磨牙。二、半夜好梦游。三、胸无大志,缺乏谋略。四、见利忘义、卖主求荣。”说到这里,沈祥顿了一下,道:“三四两条说错了。三、志向没有班超远大,谋略不如班超

    。”荻花突然捂住沈祥的嘴,道:“后面不用说了,不管你有什么恶疾,我都不在乎。”沈祥愣住了,突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感动。

    沈祥伸手抚摸荻花的脸颊,发现荻花对自己真的动了感情。他想起了蓝云,但是蓝云已经出嫁,出嫁的时候,他看到蓝云的眼神中对自己仍怀有怨恨。沈祥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对荻花那般无情,毕竟荻花是真的在意自己。

    沈祥拖动着脚镣,沉重的脚镣声让沈祥心烦不已。这正是沈祥不喜欢荻花的原因,一言不合就打斗,然后牢牢锁住。“能否将脚镣打开?”沈祥恳求荻花将脚镣除去,荻花不放心,沈祥道:“我武艺不及你,难逃你的掌心,再者石城牢固,我纵有翅膀,也难飞出城去。”荻花如此一想,就命人打开了沈祥的脚镣,将其安置在一处宅院内。

    荻花为沈祥准备了衣物,不许沈祥乱走,道院中安全,出了院子,必有危险。沈祥不信,换了一身新衣,从后院翻墙而出。王殿的院墙不高,但守卫森严,沈祥出了小院,未见守卫,遂起出逃之心。

    他逢门必进,奈何王殿道路曲折,始终未出王宫。一筹莫展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隐隐有人说话,听声音像是荻花。沈祥见前方有宫殿,打开宫门,溜了进去。殿中昏暗,沈祥蹑手蹑脚,欲寻一处隐蔽之所在,见四周皆无遮挡,唯左侧有一屏风,便轻声走了过去。

    这时,屏风后有人轻声说话,沈祥听不懂,知是一妇人,不敢应答,亦不敢动。妇人察觉有异,大声说了一句话,沈祥知道是叫人,只听宫殿另一处发生响动,一扇大门打开,几名女官走了进来,看见沈祥啊的一声叫,口中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沈祥预感不妙,将要夺门而逃,忽地宫殿两侧有人冲了进来。

    “沈祥,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不要乱走吗?”

    卫兵将沈祥围了起来,荻花就在其中。

    “我迷路了。”沈祥辩解。

    这时,屏风后的妇人开始和荻花说话,因说的是姑墨话,沈祥听不懂。只见荻花面露惶恐,先是跪在地上,继而露出哀求之色,但屏风后的妇人语气严厉,容不得荻花反驳,荻花不断叩头,最终被两名卫士请出门外。

    宫人离开了宫殿,殿内只剩下屏风后的妇人和沈祥。沈祥不知道屏风后的妇人是谁,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荻花也闻之变色。不过现在好了,荻花走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约束自己了,也许自己再也不用娶荻花了,想到这里,沈祥一阵暗喜。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你叫沈祥?”屏风后的妇人说起了汉话。

    “在下正是沈祥。”

    “嗯,温文尔雅,颇有大汉风采,你年岁几何?”

    “小可三十有二。”

    “正是盛年,风采昭然。”

    这时,房间里传出水声,屏风后暗影相投,片刻后,一名妇人走出屏风,她生的高大,但是面部松弛,脸上带着皱纹,看上去已经年过五十。她发髻带着水珠,身上披着浴巾,竟然一直在屏风后沐浴。

    “原来夫人一直在沐浴,多有打扰,在下这就告辞!”说罢,转身要走,不想手臂像是被鳄鱼咬住一般,沈祥回过头,却见那妇人正站在身后,右手已经握住自己的左臂虎口。

    “夫人,你......”

    “干嘛着急要走,多在我这殿中休息一会,殿内有张卧榻,你不妨进来一坐。”

    那妇人掐住沈祥的腰,将沈祥举过头顶,往屏风后走去。沈祥意识不妙,大喊:“老妖婆,你要做什么?”

    “送到嘴边的鲜肉,你说我要做什么?我还是头一回品尝大汉的鲜肉!”穿过屏风,有一张卧榻,此榻宽一丈,长一丈,看上去十分宽大。妇人将沈祥扔到床上,伸手去解沈祥的衣带。沈祥大喊:“我是荻花的丈夫。”妇人咯咯大笑:“我是姑墨的女王,你是不是荻花的丈夫,我说的算。”

    沈祥大吃一惊,暗道原来此妇人就是姑墨的女王,无怪乎力大无穷。但见姑墨女王一脸邪笑,沈祥大喊:“荻花救我!”姑墨女王又是咯咯一笑:“她不敢救你,今天你是我的了。”

    正在这时,宫门忽地被踹开,荻花闯进宫内,姑墨女王大吃一惊,道:“荻花,你要做什么?”荻花道:“沈祥是我的!”说罢,扯掉姑墨女王的浴巾,女王赤裸全身,连忙捂住胸口,荻花趁机将沈祥抱走,夺门而去。

    出了宫殿,荻花将沈祥放了下来,两人各自骑上一匹快马,跑出王宫,离开了石城。两人刚出石城,城外的追兵就追了上来,荻花见追兵只三五骑,拉住缰绳,斩杀一人,余人不敢动,荻花斥道:“尔等速速回城,否则莫怪我刀下无情。”追兵自知不敌荻花,不敢进,亦不敢退。荻花拍马前行,疾驰五十里,坐骑疲乏,减速慢行,不多时,身后蹄声阵阵,铃铃铛铛,荻花大惊,往南继续疾驰。又二十里,追兵渐近,沈祥道:“坐骑乏力,恐不能再跑了!”荻花道:“那该如何?”沈祥道:“给我一件兵刃,与追兵拼了!”

    荻花道:“别人都不怕,唯独我母亲,臂力惊人,气拔山河,我不是敌手。”

    沈祥道:“姑墨女子怎这般厉害?”

    荻花道:“姑墨自古女强

    男弱,如没有高明的功夫,如何征服男人!”

    说话时,沈祥坐骑不堪狂奔,累倒在地。荻花一把扯住沈祥胳膊,上了自己的坐骑。荻花坐骑是精挑万选的良驹,但是背负两个人,仍是减慢了速度。又行三五里,姑墨女王带领的追兵追了上来。

    沈祥不敢回头,只听身后喝声不断,眼见将近,前方平地上忽地列起一阵军队,挡住了去路,领头的赫然是班超。

    “哈哈,志福,你回来了!”

    “仲升救我!”

    “你速过来,我来挡住追兵!”

    军阵放开一个口子,荻花跃进军阵。追来的姑墨女王见前方严阵以待,勒住了缰绳,斥道:“呔,前方何人挡路。”沈祥这才看清,追兵有三百余人,个个干练。

    班超道:“我乃大汉使节班超,汝是何人?”

    姑墨女王道:“我乃姑墨女王阿丘,汉使何以挡住阿丘去路。”

    班超道:“不知女王南下欲何为?”

    姑墨女王道:“公主叛国,欲擒回国。”

    班超回头看了一眼荻花,见荻花面露难色,对姑墨女王道:“女王,荻花乃忠孝之女,貌美如花,勇冠三军,何以叛国!”

    姑墨女王难以启齿实情,道:“荻花通敌!”

    班超道:“荻花公主现是我大汉将领沈祥的夫婿,恕本使不能从命!”沈祥坐在荻花坐骑上,对班超竖了个大拇指。

    姑墨女王道:“汉使如不肯交出荻花,请将荻花马背上的男子交与我!”

    沈祥面露难勘之色,班超奇道:“为何将他交与你。”

    姑墨女王道:“此人勾引公主,致使公主叛国,我必亲手将其血刃。”

    班超道:“此人乃大汉使臣,大汉皇帝的宠臣,断不能交与你。”

    姑墨女王道:“汉使不肯交出荻花,也不肯交出宠臣,姑墨从此与大汉不两立,十日之后,阿丘必率大军,亲征疏勒!”女王自知寡不敌众,率军撤退。

    十日之后,姑墨没有领兵征疏勒,班超在盘橐城为沈祥和荻花举行了婚礼,疏勒文武尽到场祝贺。喜宴上,蓝云问:“沈祥,听说你不喜欢荻花,何以现在又娶了他。”沈祥知蓝云有意刁难,道:“开始的时候,是荻花想娶我,我不肯。后来我见荻花真心实意,对我用了真情,我便感动了。”蓝云本想说我也对你用了真情,你怎不娶我,却见众人哈哈大笑,班超道:“若是一个丑八怪千方百计想嫁给自己,定然是躲的越远越好,但是美若天仙的公主嫁给自己,沈祥断不该犹豫。”众人又大笑。

    黎弇问:“汉使,你怎

    知沈祥会逃回来,又如何知道有追兵?”

    班超装作神秘的样子,道:“我与志福从军多年,对志福秉性极为了解。志福勇猛且聪慧,平日自恃勇武,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一旦不敌,必韬光养晦,趁机逃跑。我知沈祥定能逃出,是以在路上伏兵三千,静候志福!”

    黎弇又道:“听说姑墨女王约定十日围攻疏勒,现在十日期限已过,为何不见大军?”

    班超道:“龟兹王三万大军尚且不能攻下盘橐城,姑墨数千兵马又奈我何?”

    黎弇道:“汉使真是用兵如神!”

    蓝云道:“听说姑墨都是女人称王,新娘子在姑墨勇冠三军,能否给我们演示一二!”

    沈祥知道蓝云不怀好意,不希望荻花此时献艺,哪知荻花并无芥蒂,道:“既然这位姑娘想看一看,荻花就献丑了,诸位请随我出帐!”众人随荻花来到帐外,荻花环顾左右,见地上有用于碾压谷物的滚石,问:“何人能将此滚石举起!”众人见此滚石长约四尺,径宽一尺七寸,猜测此滚石约有四百斤,众人只见它在地上滚过,没见它被谁抱起来过,纷纷摇头,道不能举起。荻花微微一笑,走到滚石之前,扎了个马步,双手握住滚石两侧,两臂用力,就见她将地上的滚石抱起了起来,然后站了起来,举过头顶。众人啧啧称奇,荻花面露青筋,双臂拨动,将滚石投掷两丈开外,荻花走进人群,众人见她站立之处,露出三寸深的脚印。

    班超问:“荻花公主,你母亲比你如何?”

    荻花道:“远胜于我,似刚才那个滚石,若是我母亲来举,脚印深不过一寸。”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想疏勒国中,竟无一人胜得了姑墨女王,若姑墨兵马数万,疏勒岂是敌手。

    班超似瞧出了众人的心思,大声道:“如今荻花嫁给了志福,我大汉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娘,疏勒多了一个保卫盘橐城的勇将!”众人皆道是,黎弇大声说:“我先敬新娘一碗!”

    荻花十分高兴,端起碗,道:“都尉请!”说罢,一饮而尽。众人纷纷向新娘敬酒,时间从正午到晚上,没有停歇,宾客喝的大醉,亲人不得不往来将其接走,唯有酒量大者饮至最后一刻。

    繁星照亮夜空,沈祥已经在帐中躺了下来,薛五被高瓜儿拧着耳朵离开,荻花仍与班超对饮。黎弇不停举杯,但已经不能再饮,蓝云准备将黎弇扶走,这时,帐外来了两名军士,风尘仆仆,一人按着刀,一人托着黄绢,问:“班超何在?”

    班超正在饮酒,道:“我是班超,你是何人?”

    “班超接旨!”

    班超吓的连忙跪在地上,高喊了一声:“微臣接旨!”其余人等也惊慌叩拜。

    托着黄绢的军士展开黄绢,念道:“建初元年三月一日,大汉皇帝诏曰:班超在西域经营两年有余,收鄯善、于阗、疏勒三国,劳苦功高,朕心甚慰。西域偏远荒僻,实寒苦之地,民不通教化,今国力微弱,不堪远征,诏班超率大汉使团回京复命,钦此!”

    班超收到圣旨,酒醒了大半,接过圣旨,问:“两位大人,陛下何以命我返京?”

    来人道:“回司马大人,这圣旨已写的清楚,各中情由,小人并不清楚,小人只是代传圣旨。”

    班超接过圣旨,又读了一遍,仍不敢相信事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