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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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最后的温柔

    



    它说的很是委婉,可是,不遇与东倾一同沉默。 



    “寂非东倾,”有声音在苍穹炸响,冷漠而空洞,响彻天地,惊醒了愣神的不遇与东倾。



    “你可愿意?”它问道。道音和空灵,而……高高在上。



    “……” 



    “我……”



    “我……”东倾――曾寄于昔日长生君寂非桀神躯之上,又于苦海中终得他的龙骨的龙皇寂非东倾沉默。



    “我……愿意。”不遇开口,他的掌心被指甲掐出伤口,丝丝鲜血从他指缝中淌下,滴在了地上,砸出一朵朵血花,又转瞬即逝了,‘我愿意’这三个字单薄,可是,当他真的说出口时,却觉得他们的重量压得他脊背弯曲,几乎每一寸骨骼都要从中崩断了。



    寂非东倾愕然。



    他们――他与不遇,为一个人的神魂,只做两半,他以为,他与不遇所求所想,都是一样的,可是,此刻,东倾却也不解不遇的心思了。



    不遇却是在道音想起时,他的眼前突然闪过千万年前……千万年前还在第三十四重天之上与他同时求学的素拟,画面一转,无忧的少女化作浴血奋战的女战神,她手执狩月披甲而战,可是,当她望他时,却是对着他微笑,说,“当冥界安定下来,你将王权给寂非岑,而我将冥界的掌令王权交给洛城,然后,你来娶我好不好?我嫁给你,然后,我们就去天界的第三十四重天给老师做伴,一同隐居,过几天舒心日子,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总会笑,而她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眼中戾气消尽,里面尽是安然与对幸福的憧憬。



    可是……



    他的女孩儿对他说,你我,是分离,不是分别……你与我,生生世世,永不相遇。



    永不相遇,也……永不相爱。



    “既然再没有可能得到素拟,既然……再没有可能与她在一起,那么,不如在她手中死去。”不遇笑起来,笑容……绝望。



    东倾瞬间明了,可是,他还没有说什么,天道就降神格于不遇,同时,落在宁渊孽身上的诸冕尊之位,以及帝师玉无缘的冕尊神格都集于不遇一身。



    不遇卫冕,执天道于天地。



    他站在那里,众神跪拜,而他却是大笑着,状若疯癫。



    即使他与素拟再无可能,他也不愿意成为天道之下没有思想,只空余权柄的傀儡。他想……活在有她的天地,哪怕只能看着她。



    只能看着她也好啊……



    东倾与不遇为一人,当他想要阻止还没有彻底融合六道冕尊神格的不遇时,不遇突然望向他,唇角的笑容疯狂。



    “世间只有一个本尊,就算死,拟拟记住的,也只有一个我!”



    他挥手间,天地化作雷池,轰向东倾,然后,在万钧雷霆中,东倾化作黑龙,浑身焦黑,没有了气息,可是,不遇似是未知,他头顶,雷霆依旧在酝酿,轰向东倾,将东倾的尸体,砸上了地狱第十八层的大门。



    地狱中,凤凰长唳,涅槃之火与红莲业火一同卷起,冲开地狱的大门,将黑龙之躯卷入红莲业火中,再看不见了。红莲业火吞噬黑龙,继续向不遇卷去,不遇站在那里,看向他卷来的红莲业火来处的地狱干枯的欲海之上的那只凤凰,脸上表情,状若疯狂。



    旁观的朝灯与骨烬在不遇发疯时,就站的远远的,看雷池中,东倾挣扎直至死去,看得心惊肉跳,当他们看到不遇轰开第十八层地狱的大门,红莲业火与涅槃之火卷起,直直的蔓延上第十七层地狱之后,骨烬不禁吐出一句“卧槽”,就拉着朝灯赶紧离开第十七层地狱,唯恐沾染莲火。



    不遇和第十八层地狱埋着的那具没有神魂与意识,只凭本能行事的凤凰都他妈是个疯子!



    第十七层地狱与第十八层地狱一样,都没有阴司,第十七层地狱中,向来只有一个地藏和谛听,所以,当红莲业火燃起时,没来及逃离那些被宁渊孽派来,打凤凰骨主意的堕神都在红莲业火中化作了飞灰,而红莲业火卷向不遇,不遇浑身染着火焰,比凤凰更似浴火而归。



    他站在那里,任凭业火袭身依旧不动如山。



    凤凰又一声长唳,然后,染遍了第十七层地狱,就连地藏王的王殿都没有留下的红莲业火退回了第十八层地狱,再然后,第十八层地狱的大门也关上了。



    不遇未死,地狱大门也在他眼前关闭,可是,原本疯癫大笑的不遇看青铜门在他眼前关上,他脸上笑意敛尽,眼中终是添了一丝落寞来,不过,他眼中,落寞过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又笑起来――她脸上的笑容,比起刚才的因为求而不得而至绝望的疯狂,此刻的笑容,更似是……得偿所愿。



    也好,至少,他的骨,他的一半神魂栖在了曾埋葬着素拟的地方。



    不遇望着第十八层地狱紧紧阖着的那扇青铜门,轻笑一声,掩住眸中几多苦涩。



    



    绯浮屠第八层。



    宁渊孽破了第五层守塔人,但是,当她入了第六层与第七层时,却没有看到一个守塔人,她怀着疑惑入了绯浮屠第八层,就如同第六层与第七层一样,没有看到任何的幻象,只见长廊之后,以为第八层绯浮屠也如之前两层一样,没有守塔人,可是,当她走过长廊,至塔中心,准备入绯浮屠的第九层之后,却见第八层中心大殿,玉无缘与兰亭对坐而手谈一局,凤皇兰亭身后,无忌夫人与龙神寂非西臣一直跪着,而兰亭似是未觉。



    宁渊孽看到那四人,看到凤皇兰亭,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而凤皇兰亭似是没有看到,他捻着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上,在玉无缘盘下的那条黑龙腹中插了一把刀。



    倒是玉无缘,看到宁渊孽望兰亭而刻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可是……时机还没有到。



    偏偏时机还没有到。



    不然……



    感觉到帝师玉无缘的失神,兰亭略微不爽的丢下了捏在他手中的那粒棋子,乱了棋局,“啧,不下了。”



    玉无缘闻声望过来,看到对面的那人依旧还如少年模样,眉眼间那股最初时吸引他的那如狐狸般狡黠也未散去,可是,他眼中到底生了沧桑。



    玉无缘望向兰亭时,眼中冷厉尽数散去,化作温柔。



    不是温和,是温柔。



    他望兰亭,不似最初时的帝师。



    兰亭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去,然后,就瞥见了恨他到身子都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的宁渊孽。



    他望着她,目光平淡,甚至,带着些许的悲悯。



    可是,宁渊孽就是恨离了他这种万物不入心却高高在上的姿态。



    凤凰擅推演天机。



    绯浮屠第六层、第七层之所以无守塔人,是因为真正需要他们用绯浮屠去弑的那位还没有到来,而他们也已经没有必要层层削弱宁渊孽了。



    兰亭一眼扫过去,只是笑了一下,一眼悲悯,然后就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了棋盘,可是,当他看到被他自己弄乱的棋盘之后,又不爽了。



    宁渊孽见兰亭眼神,将淡漠看做轻蔑,于是,不由自主的向兰亭冲过去,可是,殿中有人落下,红衣蹁跹,似是妖娆的红莲,兰亭与玉无缘一起望过去而来人,看到手里拿着利刃,向兰亭冲去的宁渊孽,手一抬,却是画一个结界,作为绯浮屠主人,将宁渊孽拦在了兰亭身周数丈之外。



    看孽云出现,原本跪在兰亭身后的无忌夫人与龙皇寂非西臣身子动了动,一下子又将兰亭的目光吸引过去。



    孽云出现,极为自然的坐在兰亭身边,唤了一声父君,然后便不语了。



    帝师玉无缘自从孽云出现在殿中后,脑中有根弦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这是……他与兰亭的孩子!



    是……兰兰亭予他的孩子!



    帝师玉无缘以充满期待的目光望向孽云,可是,孽云径直坐在了兰亭身侧,在唤了一声父君,然后就没有了任何动作。



    帝师玉无缘心中不由得失落。



    孽云跪坐在兰亭身侧,趴在兰亭肩头之上,状似十分好奇的看向不知因何原因而来做守塔人的无忌夫人与龙皇寂非西臣,可是,心里却感觉分外尴尬。



    她与素拟神魂融合,她也融合了素拟的记忆,看到对天下温和独独对她温柔的帝师,只是,她到底是孽云的感情与记忆多一些,而就因为多的这些,她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面对这位据说是她另一位生父的帝师玉无缘。



    兰亭似是看穿了孽云的尴尬,他抬手把玩着孽云垂到他眼前的一缕头发,从喉咙里逸出一声轻笑,很是愉悦。



    孽云的耳朵慢慢的红了,可是,她却也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于是,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去,望向无忌夫人与龙神寂非西臣。



    “你们为何要来呢?你们本不该来的。”她说,语气有些无奈。



    孽云的耳朵慢慢的红了,可是,她却也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于是,她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去,望向无忌夫人与龙神寂非西臣。



    “你们为何要来呢?你们本不该来的。”她说,语气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