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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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马扎尔的花嫁

    “喂,不要拿剑柄敲人,很疼的!”

    “还不是因为你胡说八道,还胡说八道得这么大声——如果把其他人招进了这个房间的话,你对我的名誉损害可比乌尔里希造成的要大太多了。”

    虽然胡浩博对于脑袋上挨了剑柄一下感觉很不爽,不过仔细一想,似乎拉斯洛的回应也很有道理,也就只好认栽了。

    “那你怎么说也应该给我说一下,为什么要在自己的衣橱里放婚纱吧,这是你媳妇的吗?”

    “没有,我估计你都没见过我媳妇。”

    “确实没有。”

    “怎么说呢,我和爸爸一样,不太喜欢带女人到前线,所以说你肯定没见过她......至于别的事情,那就更八字没一撇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

    青年清了清嗓子,又赶紧开口了,就好像是害怕胡浩博接着这个话问出“那你到现在也没有孩子吗”或者“你就不考虑传宗接代的事情吗”一样。

    “我们回归正题,这件你看着也不像给成年女人的尺寸吧,你就不想着它是留给谁的?”

    “嗯......”

    如果拉斯洛这么问了的话,那么答案肯定就是自己认识的人了;而且如果还是未成年,答案的范围就缩小到了伊琳娜、马蒂和玛丽三个人了。在这三个人里,首先排除的必然是相识不久的玛丽,然后在二选一里,胡浩博默默划去了伊琳娜这个选项——毕竟这件婚纱无论是胸还是腰都未免太瘦了点,稍微有一点身材起伏可言的女性都肯定穿不进去。而且如果从情理的角度考虑,给自己的妹妹准备未来的婚嫁用品也是很正常的嘛......虽然放在自己衣橱里好像就不那么正常了。

    “这个,应该是留给马蒂的吧。”

    “我以为你应该一下就猜出来呢。”

    和之前用力拉开柜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拉斯洛从里面取出婚纱的时候可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哪里弄破一块;而且,他拿出来时候的样子,就像是捧着一个殉教者的遗骨一样,甚至感觉连呼吸都停止了半秒。虽然说在这个时代,婚纱还没有固定的颜色和形制,但那样的纯白与多种多样的花纹,以及长长的裙摆,都在向胡浩博显示着,这就是没有见过婚纱的人脑海之中所能想象出的,最漂亮的婚纱。

    “之前说过了,我是一定会打败那个采列伯爵的;不过现在,我也必须为那万分之一中的万分之一的坏可能性作准备。如果我明天真的死了,一定要替我帮马蒂穿上这件婚纱啊,亨里克。”

    *

    “不是,你们匈雅提家族的人都是说话这么直白的吗?雅诺什先生说让我替他见证马蒂的婚礼,你又要让我去给她穿上婚纱?怎么感觉你们都好喜欢马蒂啊,还让她在十几岁的年纪以女孩子的身份上战场,就像是要把她当作继承人培养一样......”

    “没错啊,就是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匈牙利又不是不允许女人继承财产和土地的地方,更何况匈雅提家就是个小家族,本就没有几个家族成员。”

    拉斯洛脸上的表情证明了,他所说的确确实实是事实,千真万确的事实。匈雅提家的起源是雅诺什的父亲因功受封,而雅诺什不仅获得了白骑士的称誉,还将家族的名声发扬光大,甚至成为了匈牙利实际上的统治者。然而,“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这句话,并不是杞人忧天的妄言:新兴的匈牙利统治者,并非是像哈布斯堡、留里克抑或是卡佩一样的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就算到了这一代,余下的家族成员,也只有拉斯洛和马蒂两个人罢了,随时都有绝嗣后,把家族的荣耀和财产都拱手让人的风险。

    “至于你说我们家,那确实是非常喜欢她啦,毕竟她可是爸爸快要六十岁的时候才降生的孩子,又没有仗着这样的身份骄傲自满,平时一直都那么聪明刻苦,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兴趣还是很少见的呢。”

    “其实也不少见,现在英格兰的玛格丽特,嫁给了疯子国王的那位不就是这个样子的。”

    胡浩博一言不发地听着拉斯洛的回答,心里早已清楚了拉斯洛是在说谁——那是英格兰的王后,来自于安茹的玛格丽特。至少在自己的世界线上,在她的丈夫疯癫之后,她成为了英格兰国事真正的管理者之一,并在之后作为兰开斯特一侧的领导者加入了红白玫瑰战争。以这个年代的人的角度来看,她毫无疑问是做到了女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马蒂也是这样的,历史上的女人被赞颂,绝大部分不是因为虔诚,就是因为美貌,抑或是因为她们的贞洁——但玛格丽特或者马蒂这样的,并不应该局限于此。她们这样的灵魂,可不该被世俗的目光束缚住;成为贞女或是贤内助并不该是马蒂的终点,她应该率领着匈牙利人,在欧洲的土地上带领着马扎尔人和斯拉夫人、日耳曼人、突厥人他们并驾齐驱,这才是以她的才能所应做的事情。”

    “所以,让我替她穿上婚纱的意思是......”

    胡浩博听了拉斯洛这一番话之后,不由得从内心里有些钦佩他——并不是像很多贵族一样,把自家的女性当作政治联姻的工具,而是把她当作实实在在,顶天立地的“人”。这不知道应该说是行伍出身的匈雅提家族一贯的纯朴呢,还是大器呢。

    “......让我确定将来她嫁给的人,是爱着她的,能够帮助她的人,而不是想着支配她的一切的人,对吧?”

    “我可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够支配她,连爸爸都不行。”

    青年笑了,就算是在这种紧张万分的时候,他的笑声依旧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忧无虑的笑声,就像山间澄澈的小溪一般。

    “不过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马蒂的未来,现在托付给了你,明天我就也可以毫无顾虑地战斗了。”

    “你可是说好,百分之百会赢的。”

    少年伸出拳头,想给面前高大的,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士胸口一拳;但考虑到这个场景未免太给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还有,别说什么只不放心马蒂一个人的未来,匈牙利呢?”

    “有你和马蒂,谁还会担心匈牙利啊,一定没问题的。”

    星光悄无声息地透过窗户,静静地洒落在地面上,墙壁上,还有两个人的身上。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觉得压根不用嘱咐,对你和马蒂来说,都是小事一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