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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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溘然伤逝

    胡妈没想到王祁这么快就回来了,拦住他问道:“小家伙,东家找你什么事啊?”



    王祁笑道:“东家先是臭骂几句,接着打了顿板子,见我死皮赖脸无可救药,最后一脚把我踢出来了。”



    胡妈一愣,啐道:“小兔崽子,我看你皮痒痒了吧,竟敢编排东家,他怎么没把你一脚踢死。”



    王祁道:“我若死了,谁来保护小少爷。对了,小少爷在哪儿,我得赶紧去找他,别让坏人钻了空子。”说着话,一溜烟跑了进去。



    胡妈跳脚骂道:“你个小王八蛋,跟老身油嘴滑舌的,小心别让我逮住。”骂完,自己也笑了,自语道:“跑得挺快,脚底下倒有点本事。”



    孟世龙自见过老爹之后,就很少再出去了。孟伯霆找了个人教他,王祁一看,见是个劲装青年,一身白衣,脸颊瘦削,目光炯然。心底一阵恍惚,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孟世龙道:“王祁,这是叶清,咱们镖局最厉害的趟子手。”



    王祁忽然记起,那晚白朝天袭杀雁北五煞时,这个人也在场,当时他跟在大镖头孟叔阳身后,于是拱手道:“小子王祁,见过叶清大哥。”



    叶清笑道:“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孟世龙道:“叶清在咱们镖局年轻一辈之中,轻功最好,擅长侦敌、追踪之术,镖头们对他很是器重。”



    叶清道:“小少爷太抬举我了。叶清能有今天,全靠诸位长辈关照提携。您但有所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孟世龙点了点头。自此之后,叶清便跟在孟世龙身旁,将自己所知全部教给他。孟世龙确也改了从前纨绔的性子,逐渐将镖局的整体架构、人事安排以及走镖流程等具体事项记在心中,一一学会。他天资聪颖,一旦投入进去,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不出去惹是生非,每日专注于镖局之事,进步极为明显。孟伯霆见儿子改邪归正,也是老怀大慰。



    王祁突然变得无事可干起来。之前孟世龙几乎每日外出滋事,王祁身为保镖,自得跟随左右。现在小少爷和叶清天天在镖局里转悠,他就没必要跟着了。孟伯霆也没放话让他回去,王祁乐得每日静坐屋中,修习神功。



    自从那日在风月船上做出突破之后,他控制脑海神识的本事与日俱增。有一天童心大起,捡起一颗石子弹射天上飞雀,并试着将神识附于石上。只觉那缕神识越来越远,直被扯成一缕极细的长丝,石子未到,神识已然沾到飞雀身上,将它锁定。那一刻,心中瞬间感知雀儿着慌,急欲躲避飞石。石子劲道不大,雀儿被击中后,惊慌避走,神识再向远探已然不能,倏地钻回脑海。



    王祁大喜,知道自己又进一步。日后与人对敌之时,若将对方提前锁定,他们的一举一动自己岂不是能提前得知。最要命却是,他还身负唐门绝学,刺杀之时,神识先至,待摸清敌人底细后,暗器再发,岂不是百发百中,神鬼难测。王祁高兴得直想狂吼,深知自己的实力每进一步,报仇的日子就能早一天到来。不过,他虽然不时溜出去察看,那里依然人踪渺渺。



    彭州市肆繁华,人流不断,辐射方圆百里土地,无论何时,城内都是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唯独城内西南角处,人迹寥寥,像是被遗弃一般。究其原因,却是此间坐落一处义庄,终年成殓棺椁,阴气极重,又失于看护,几树老槐败枝虬斜,乌鸦盘桓,拍翅嘶鸣。白天也有人涕泣涟涟,前来烧纸焚香,一气哭丧之后,惶惶然退去,只留下残烛如豆,青烟孤冷,夜间更是一片死寂,绝无生机。



    这日黄昏,一个穿着破败的老叫花一步一挪走到了义庄外,只见他头发凌乱,眼角浑浊,待走到义庄门口时,脸上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伸出干瘪的手掌推开院门,步履蹒跚走了进去。



    院子正中的敞屋内,两排黑色的棺椁陈列,地上摆着几个蒲团,铜盆内还有尚未燃尽的黄纸,被风一吹,刮得满地都是。墙上挂些油灯,光色昏黄,晦暗之极。



    老叫化走进屋内,蹭到角落处,席地而坐。身子靠到墙上,双目微闭。歇了一会儿后,这才睁开眼睛,喃喃道:“祁儿,不知是否还能再见你一面。”



    这时,院内突然响起破风之声,一个人影犹如幽灵一般,飘入屋内,悄无声息。老叫化眼皮微抬,低声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那人一身锦衣,面如冠玉,本是一副极好的面容,可惜嘴唇细薄,给人一种阴鸷偏狭之感。见老叫化蜷缩一角,冷笑道:“我还以为多难找呢,没想到你就这点本事。”



    老叫化道:“你也是他们的手下吗?”



    那人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啰嗦。我奉家师之命来结果你的性命,顺便向你索件东西。”



    老叫化看看他,缓声道:“你师父是哪位长老,青衣还是白衣?”



    那人笑道:“告诉你也无妨,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我师父是白衣长老,说罢,东西放在哪里了?”



    老叫化闭住眼睛,道:“能追到我,说明你的功夫才智还算不错。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那人狠道:“老叫化,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罗枫生平有两大嗜好,第一是采花偷心,第二便是整人逼供了。信不信我有几百种法子撬开你的嘴。”



    老叫化恍然道:“罗枫?原来你便是近年来飞速崛起的采花大盗。没想到白衣竟然收了你这么个淫贼做弟子,无耻啊。”



    罗枫道:“既然听过小爷的名头,还不快把东西交出来,免得多费周章,脏了我的手。”



    老叫化笑道:“或许你是得多费一番手脚呢。”



    罗枫待要怒骂,眼皮忽然急跳,急忙飞速跃开,就听门板上“叮叮”疾响,抬眼看去,几枚长钉直插入木,钉身呈漆黑之色,夜晚射出,令人防不胜防。若不是他见机极快,早被击中,不由骂道:“顽固不化的老东西,看我跺了你的爪子。待我把你抓住,定让你尝尝小爷的手段。”说着,从腰部一抹,一柄软剑如毒蛇出洞,向老叫化刺去。



    老叫化双手撑地,身形急转,让开剑锋。手上暗器疾抖,向罗枫疾射而去。



    罗枫怕暗器喂毒,不敢硬接,摧直剑身,将暗器一一击落。他速度极快,不待老叫化再有动作,长剑已如跗骨之蛆,缠了上去。



    老叫化脸上现出一抹红色,显然身负内伤,他强打精神,一双大袖似精钢匹练,向外挥出,只听得撞击声响,软剑已被击退。



    罗枫道:“玄衣长老果然名不虚传。若非有伤在身,我哪是你的对手。不过,小爷今天就要趁你病要你命。”挽个剑花,剑尖直刺老叫化胸口要穴。



    老叫化空手对白刃,勉力支撑,嘴角不断流出血来。罗枫一见,怪笑一声,剑势更快,犹如催魂黑幡,急欲收割性命。



    老叫化虽然力道渐弱,但他身上暗器极多,每当力有不逮之时,或扔飞镖,或射毒针,逼得罗枫手忙脚乱,只得避过之后,再抢前攻击。这番比斗下来,已拖了有半柱香的功夫。



    开始罗枫还有些心浮气躁,但见到老叫化呕血渐多后,便不再强攻,只是一味紧逼,让他没有缓歇余地,剑招绵绵不绝,将老叫化周身罩住。他一脸玩味,这感觉就像是把猎物囚入笼子,任他戏耍。



    老叫化虽然看透罗枫计划,却是无可奈何,一番力斗过后,只觉眼前发黑,喉头腥甜,忽然张大嘴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罗枫心道:“就是此刻!”一偏头,将血污避过,举剑就要向老叫化刺去。



    老叫化意识渐渐消散,眼见长剑袭来,闭目等死。



    就在此时,尖啸突起,一支短箭般的器物从门外激射而来。罗枫大惊,长剑急忙翻转,绕到身后,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剑身被击,居然反拍在他的背上,只觉一阵刺骨疼痛。短箭掉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罗枫拼命跳开,长剑乱舞,护住周身要穴。待要喝问,那人却不管不顾,揉身欺近,向罗枫拼命进攻,完全一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罗枫稳住阵脚,极力防守,二人斗在一处。



    老叫化跌坐地上,精神萎靡之极。看着与罗枫狠斗之人,心道:“你总算来了,可惜不是他的对手。”有心要上去帮忙,可身上气力全无,只能睁眼看着。



    几个回合过后,罗枫发现此人空有一身内力,拳脚功夫却不怎么高明,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何门派,好像是随性而发,威力不大,于是放下心来。再打量此人,居然是个少年,一身黑色劲装,皮肤发黑,方口大眼,寻常武夫罢了。也不知他撞见了什么奇遇,练就一身浑厚内力。



    罗枫冷笑一声,跳到一旁,长剑指着少年,道:“你是何人?”



    少年看着他,双目赤红,并不说话。



    罗枫忽然想起一人,道:“你就是老叫化的徒弟吗?”



    少年一听这话,转头向地上的老叫化看去,见他虽然萎顿在地,脸上却挂着淡淡笑容,不由心中酸楚,脸上怒意敛去,怔怔滴下一滴泪来。



    罗枫一看如此情形,知自己所猜不错,嘲笑道:“玄衣,你收的徒弟可不怎么样。”眼角看到地上的落镖,道:“把子午断魂镖也给他了,你还真舍得。这样也好,省得我再去找他。你们师徒二人命好的很,今天可以死到一起了。”



    少年正是王祁。他趁孟世龙不在小院,溜出镖局到义庄察看师父踪迹,跳进院内后,赫然发现有人正在打斗,仔细一看,竟是师父与人厮杀,而且口吐鲜血,危在旦夕,这下一惊非小。急忙摸出子午断魂镖,向那人劲射而去。他内力极大,钢镖势大力沉,将那人逼退。子午断魂镖共有五支,王祁来不及拔出其他四枚,直接冲向那人,只求将他挡住,不要再伤害到师父。对斗中,他虽怒气汹涌,却也发现对方极为难缠,以自己现在的本事,很难取胜。



    王祁冷声道:“你是唐门之人?”



    罗枫道:“不错。”



    王祁道:“为何要杀我师父?”



    罗枫笑道:“不为什么,你师父该死。”



    唐狮咳嗽几声,道:“祁儿,你走吧,别管我了。临死之前能见你一面,我心愿已了。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不要枉自送了性命。”



    罗枫道:“老叫化,说得好听,既然来了,我怎么能放他走掉。”



    王祁见师父重伤之下,还在挂念自己安危,心中一片凄楚,轻声道:“师父放心吧,我没事的。一会儿将他杀死,我再给您老治伤。”转身向罗枫道:“不管你是谁,既然伤了我师父,做徒弟的就要百倍的讨回来。所以——去死吧!”手中毒镖激射而出。



    罗枫早就暗自提神,一见他手上动作,马上提剑格挡,毒镖又被击落,掉在地上,冷笑道:“小子,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杀我?和你师父一样,不自量力。”提剑便向王祁刺去。



    王祁这次出来,身上没带兵刃,现在子午断魂镖五失其二,不敢再随便乱射,万一其他三支也没奏功,自己就完全没有反击的余地了。见罗枫提剑刺来,双手倒持毒镖,迎了上去。镖刃极短,与长剑相比,悬殊太大。他现在只想着避开剑锋,与罗枫近身相战,若一旦将他划伤,镖上喂有剧毒,便可将其置于死地。



    罗枫一把软剑使得神出鬼没,王祁屡次想拉近二者距离,却被长剑挡住,无法向前。反而因为急躁冒进,左肩被剑锋划了一下,衣襟破裂,留下刺目的血痕。



    唐狮坐在地上看二人打斗,只觉王祁比他离开时已经成长太多,尤其是一身内力极其充沛,激战多时依然气息沉稳,丝毫没有紊乱枯竭之象。心知这个徒弟必是将那九泉洗心丹吞服下去,经脉已然大幅拓展。不过,即便如此,他与罗枫的差距也是相当明显。王祁出世太迟,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有没有系统地教过他,再加上他对敌经验甚少,现在与罗枫相斗,只是凭着一股蛮劲。若时间稍长,被对方逮住破绽,瞬时就会被击溃。唐狮心急如焚,却碍于伤势太重,无法出手相帮,只求王祁自感不敌后,寻个机会远远遁去,日后再来为他报仇。



    罗枫自然也把王祁看得通透,虽然惊讶这小子内力古怪,可他毕竟年轻,手段太少,根本无法与自己抗衡。想到这里,手上剑招加快,务要将他逼得手忙脚乱,好趁机袭杀。



    王祁马上感到吃力起来,身形越发艰涩,犹如被大网罩住,自己越挣扎,网收得越紧,不由感到心慌起来。自己被擒是小事,可是师父就会被这家伙欺辱。一想到当初落难之时,唐狮如同慈父一般谆谆教导,对他疼爱有加。师父如今有难,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不由心中痛楚万分。



    罗枫见王祁败像已现,不由冷笑道:“小子,别挣扎了,痛痛快快受死吧。反正左右都是一剑,我劝你趁早放弃。也许小爷心生怜悯,会给你来个痛快。”他以言语相激,意图让王祁心绪纷扰,自乱阵脚。



    王祁看着罗枫近在咫尺的淫邪嘴脸,恨得咬牙切齿。



    罗枫见他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知道刚才一番话语已经奏效,于是出言嘲弄道:“你的内力不是向老叫化学的吧。这样,只要你教给我,就放你一条生路,如何?”看似给王祁一条退路,却是要卸去他的锐气。



    王祁一怔,脸色古怪起来,心道:“我怎么没想起来,你这家伙自寻死路!”急攻几下,趁罗枫后退之际,手中的两支镖脱手而出,直射对方咽喉。



    罗枫冷笑一声,心道:“小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就让小爷结果了你。”抬剑将两支毒镖打掉,向王祁胸口疾刺。



    王祁一不做二不休,最后一支镖也握在手中,向罗枫疯狂扑去。



    罗枫心中笑意更盛,王祁这种野蛮打法只会让他死得更快,既然一意求死,那我便成全了你。软剑裹着劲风,直刺王祁双眼。



    王祁好似癫狂,不管不顾。就在剑尖即将刺到他的双眼之时,左臂突然上弯,剑尖擦着王祁手中镖刃撇到一旁,发出一声金属相磨的刺耳声音。可是镖身毕竟太短,罗枫手腕瞬间抖动两下,剑锋一下划入王祁左臂,鲜血迅速喷溅出来。



    王祁痛极反笑,好似野兽一般,毫不知道避退,前冲之势依然不减。右手二指伸出,向罗枫腹部点去。



    罗枫眼睛一眯,没想到王祁丝毫不理会左臂剑伤,一味直进,居然让他欺到怀里。困兽之斗罢了,能耐我何。一边气运小腹,护住丹田,一边身形向后急退。



    王祁好不容易寻到机会,怎能让他躲开。右臂速度陡然变快,指尖结实实点到罗枫的小腹之上。



    罗枫如遭雷击,痛苦地弯下身子,手中软剑再握不住,掉落在地。王祁趁势就要将他刺死。哪知罗枫喷出一口鲜血,一把将他推倒,身子向外疾掠而去,眨眼之间,没入夜色之,踪影不见。



    王祁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在最后时刻使出摧魂指,一举将罗枫击溃。可是摧魂指太过霸道,将他全身内力瞬间抽空,脑袋眩晕不止,这才让对方趁机逃脱。



    王祁定了一会神,挣扎地爬起来,走到唐狮身前,跪坐地上,将师父轻轻扶起,靠到墙上,再忍不住心中痛楚,低声哭道:“师父。”



    唐狮老泪纵横,笑道:“祁儿,你终于成长起来了。”



    王祁道:“这些日子您去哪里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



    唐狮摇了摇头,道:“一言难尽。”他此刻身体十分虚弱,说了几句话后,便感精神不支。



    王祁见师父萎靡无力,不由慌道:“师父你怎么了,我带你去找郎中。”



    唐狮摇头道:“不用了,为师内伤太重,他们医不好的。”



    王祁急道:“怎么会这样,你刚才不是还和那人对斗吗?”



    唐狮道:“我服了你给我的九泉洗心丹,这才吊了一口气,跑来这里。路上被人几次追击,已经身负重伤,刚才又和那人缠斗多时,内伤加剧,元气已然泄尽,即便是华佗再世也医不好的。”



    王祁急得又哭出来,好不容易跟师父相聚,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



    唐狮笑道:“生死有命,不必伤心。为师能在死前再见到你,心愿已了。”说罢,嘴中溢出一大口鲜血,剧烈地咳嗽起来。



    王祁忙将唐狮扶好,轻怕后背,让他靠到自己怀中。



    好一会儿,唐狮才止住咳嗽,只是气色更加难看。王祁见他无力的模样,又落下泪来。



    唐狮看着他,缓声道:“摧魂指学会了?”



    王祁点点头。



    唐狮艰难地笑笑,道:“很好,以后我……我不在了,你也能自保了。切记不要……不要在外人面前显露。”他气息微弱,说话时断断续续。



    王祁哭着答应。



    唐狮道:“不要给我报仇,不要去唐……唐门,做个普通人吧,别和他们……再有纠葛。”



    王祁扶着师父,见他艰难喘气,心痛至极。



    唐狮深吸两口气,又吐出一口血来,抬起手摸住王祁脸庞,笑道:“祁儿,好孩子,为师……先走……一”,话未说完,已然仙逝。



    王祁抱着师父遗体,痛极大哭。



    夜已深沉,月凉如水,屋外老树上的几只昏鸦“扑啦啦”惊飞而去。一阵秋风吹来,烛火摇曳,灯影幢幢。



    王祁已经哭不出声。才经一场生死剧斗,又逢人生大悲之事,此刻他身心俱疲,再无力气,眼睛布满血丝,怔怔地望着地上。



    其时已是深秋,夜色渐深,凉意加重。王祁一身血污,激灵灵打个冷战,一下子惊醒过来。师父的尸首慢慢变冷,脸上还带着笑容。老人家本不必来,若非要见他一面,也不会被人加害。



    都是因为唐门!



    王祁恨意滔天,切齿道:“唐门,等着吧。师父的仇我一定要报。”虽然自己武功低微,可还有时间。等他真正成长起来,唐门的噩梦就会降临。



    一想到要替师父报仇,王祁的心思又活络起来:“那人伤重遁走,万一带别人过来,自己定然逃脱不了。”



    想到这里,王祁站起身来,将射落的镖收入怀中。简单包扎一下左臂伤口后,将唐狮缚在背上,冲入夜色之中。义庄处于城内最西处,不多时,他已经掠到城墙角下。趁兵丁不注意,极速攀援而上,再一跃,已跳到城外。



    疾奔十几里路,来到一处山林。王祁将师父放下,用手刨出一个大坑来,将遗体轻轻放入。看过师父最后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土覆好。他木然地跪在唐狮墓前,忆起师父旧日的音容笑貌,只觉得心如刀绞,悲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