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耀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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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英华初绽

    熊弼迈开大腿,走到第一个石锁跟前,嘿嘿一笑,抓住锁柄,一下便将石锁举过头顶。众人吓了一跳,看他的样子,那石锁仿佛是纸糊的一般,在他手中犹如玩物,没半点分量。熊弼将石锁砰地扔下,径直走到第二个石锁跟前,不废吹灰之力,又将它举起扔在地上。就这样一直举起了四百斤的石锁,气息才有些微喘。众人皆是无比震惊,嘴巴张得老大。



    熊弼的一番表现将其他几组比试者的眼光也吸引了过来,诺大的场上刹那间寂静无声,人们纷纷注视着这个人形怪物。熊弼丝毫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兴奋地走到四百五十斤的石锁跟前,一番提举下来显然已激起他更大的征服欲望。那石锁浑身漆黑,也不知是用什么石头雕成,他伸手抓住,臂上使力,石锁一下子离地腾空,提到腰间。再一使劲,那石锁便被直接被举到头顶之上,众人仰头观看,却见锁底生满苔藓,显是很久未有人动。熊弼轻吼一声,将石锁扔下。人们但觉一声极为沉闷的响声传来,咂舌不已。



    熊弼笑了笑,走到最后一个石锁前,这已是气力比试最大的分量——五百斤,巨大的石锁比一般人的腰身还要粗大。全场之人俱皆屏气凝神地盯着他。熊弼弯下腰身,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握住锁柄,口中呼喝一声,便将那沉重无比的石锁提了起来。他慢慢站直身子,脸上淌下几滴汗珠,砸在地上。只见他右臂肌肉虬结,经脉粗暴,陡然间大叫一声,石锁便被举到肩部。众人不禁惊叹,倒吸一口冷气。熊弼停了片刻,怪叫一声,右臂一下挺直,石锁越过头顶稳稳停在半空。他艰难地迈了两步,向前一抛,巨大的石锁瞬间撞在地上。人们仿佛觉得大地都颤了几颤。熊弼吼叫连连,双拳砸在胸膛之上,砰砰作响,状若疯狂。众人如见凶神,无不骇然。过了一会儿,熊弼才算平息了心情,走到王祁旁边,嘿嘿傻笑。



    王祁按耐一下激荡的情绪,道:“熊大哥,你的力气好大。”



    熊弼笑笑,一脸憨态。



    这时,只听董大彪大叫道:“看什么看,你们还比不比了?”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收拾起惊骇之心,各自比试去了。



    董大彪走过来在熊弼肩上锤了两拳,兴奋道:“好你个大个子,有你的。这四百斤以上的石锁,自我来了镖局,就没见人举起来过。今天你算是给我长了脸了。哈哈哈……”他大笑几声,转身对最后一人喊道:“该你了。”



    那人挠了挠头,见罢熊弼的神力之后,只觉自己仿佛手无缚鸡之力一般,羸弱不堪。他走前去提举一番,也只是一百五十斤而已。



    董大彪见众人气力比试完毕,大手一挥,道:“接下来,我们比试箭术。”领着众人来到不远处的靶场,只见场上立着一个木架,上面挂着几十张弓,架子一旁立着几个竹筒,里面插满了箭支。另一头竖着一溜靶子,用树藤编制,极为厚实。每个靶上面画着黑色圆圈,环环相套,有七八个之多,正中间是一个朱红色的圆点,尤为醒目。



    董大彪道:“这些弓箭劲道不同,从五十斤到三百斤不止。你们根据自己的臂力各自选上一把,再从箭壶里取上十支箭,一字排开站到箭靶前。待我喊过口令之后再进行射击。”



    众人按他吩咐去架子上取弓。王祁从小在林中射猎,对于弓箭无比熟悉,可惜家中买不起好弓,只能砍些竹子自己动手制作。此时见到架子上尽是上好弓箭,不由心中艳羡。他挑了张一百二十斤的大弓,握在手中,不住摩挲,又从箭壶里取了箭,搭弓虚射一下,对弓箭质量极为满意。转头看去,众人已然挑选完毕,却见熊弼手上握着一张黑色大弓,竟然是力道最大的三百斤强弓,不由心中叹服。



    董大彪见众人准备妥当,便跃到靶子一旁,喝道:“听我口令,弯弓搭箭。”



    众人俱皆将箭矢搭在弦上,用力一扯,拉成满月状。



    董大彪道:“第一箭,射!”



    各人瞄准箭靶,箭矢纷纷激射而出,如流星赶月一般,扎在靶上,雕翎兀自轻颤不已。



    董大彪在靶前站定,依次记录个人成绩,见众人大多射在靶子最外圈处,只有第五人和第八人正中靶心,而第九人虽然准头不行,但竟然穿靶而过,只留下箭尾在靶上耷拉着。他大致已摸清各人实力,当下不动神色,退到一旁道:“准备第二箭。”



    众人再次取箭弯弓。



    董大彪道:“射。”



    王祁见自己第一箭射中红心,并未失掉平日水准,心下大定。他自小凭箭打猎,箭术已是不差,遇到唐狮后更学得唐门精妙至极的暗器手法,弯弓射箭之际,只觉得心如止水,人弓合一。待听到董大彪第二次喊声之后,左手用劲一拉,内力直灌长箭,眼睛微眯,意识仿佛附着在箭尖之上,雀跃异常。他瞄定靶心,左手一松,箭矢劲射而出。虽然还未射至箭靶,但松开弓弦之际已然知道,此箭必中红心。玄妙的感觉有如痛饮佳酿一般,令他心醉不已。果不其然,那箭直奔红心而去,在众人惊咦声中,直接刺进第一支箭的尾部,余势不歇,锋利的箭尖劈开箭杆,又中红心。



    众人尽皆叹服。熊弼力大无穷,还可说是天生禀赋;但王祁这手出神入化的射箭本事,必是源自后天的努力,没有人天生便是神射手的。他们羡慕熊弼的力量,可对王祁的箭术却只能臣服。



    董大彪亲眼目睹“神迹”,也是万分惊讶。他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重新走到靶前纪录各人的成绩。除王祁外,只第五人射中了九环,其余诸人依旧表现平平。熊弼又将靶子射穿,对于这种怪兽而言,自不可拿常理忖度。



    接下来的几箭,王祁如有神助,他一心要进入镖局,所以比试起来分外专注。别人的靶上都插满了箭矢,而他的靶上从一开始便只有一支,劈裂的箭杆掉了一地。众人只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熊弼依旧嘿嘿憨笑,并不因为自己箭术不行而气馁,反而是王祁每射出一箭他便使劲挥舞几下拳头,兴奋异常。



    待董大彪第十次喊过后,王祁将最后一箭射出。他不及看结果如何,便一跤坐到,张大嘴巴深深呼吸几下,脑中眩晕才算好转,此时后背已然浸湿,心中后怕不已。刚才沉入那种状态不久,他便觉得每射一箭,便有一股意识从脑海中撕扯而出,附在箭上,待长箭射中靶心之后,那意识便轰然消散,脑海中竟然传来一丝疼痛,仿佛是为那股意识的散去悲哀一般,顷刻间心绪也变得焦躁起来。他心底陡然惊觉,唐狮从未告过他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即便要从这种状态挣扎出来,可突然想到正在比试,此刻形势大好,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反而会将前面的优势丧失殆尽。无奈之下,只好分出一缕心思在旁边谨慎观察,而绝大部分心思依旧沉浸在先前的状态中,助他一次次创造奇迹。待第十箭射毕,他才遽然醒转,想起之前的险恶情境,惊出一身冷汗。



    王祁坐下喘气调息,忽听众人一阵惊呼,又听到熊弼嗬嗬怪叫,跑过来一把将他拉起,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抖动。王祁只觉一股大力从肩上传来,肩胛骨快要被挤碎一般,不禁吸口冷气。熊弼见状,赶忙放开双手,嘿嘿笑了一下,叫道:“王祁,你太厉害了。”



    王祁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熊弼连忙道:“你看。”说着指向远处箭靶。



    王祁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瞧去,却见自己的靶上空无一物,中央的红心已然消失,只留下一个空洞。他心中先是奇怪,旋即恍然。前面几箭首尾相逐,虽然箭杆破裂,但箭尖却被钉在靶心里头越来越深,待最后一箭补进,终于将厚厚的箭靶刺穿,而箭杆也趁着余势穿过孔洞,因而诺大的靶上竟然片物不留。他朝靶下看去,果见靶后不远处散落着一堆箭头,还有一支长箭扎在地上更远处。想明其中曲折,心中也是惊异非常,心中对唐门的技艺更加佩服。



    熊弼觉察到王祁背后被汗水浸湿,忙问道:“王祁,你怎么了,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生病了?”说话间,神色竟有些慌张。



    王祁道:“不碍事,只是刚才射箭时脱了力,休息一会就好了。”



    熊弼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自然不明白脱力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到王祁没事,便放下心来。



    此刻,董大彪已然将个人成绩记录完毕,王祁十箭俱中红心,第五人也都在九环和十环之间,相比他二人而言,其他人成绩大都平平,只熊弼箭箭穿靶,骇人听闻。他走过来说道:“第二场比试已经完毕,想必你们都将各自的表现看在眼里。这两场有几人的成绩很是不错,让我眼前一亮。但考核尚未结束,鹿死谁手还很难说。咱们还有两场比试,大家奋力争取吧。”说罢,他便当先向第三场比赛场地走去,众人依旧跟在他的身后,只是此刻看向王祁和熊弼的眼光已然不同,有的嫉妒,有的佩服,也有人神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祁依旧神情淡然,跟在人们身后慢慢走着。熊弼脸上挂着浅笑,紧紧跟在王祁后面。



    董大彪在一处宽阔的场地站定。众人只见场中摆一溜架子,上面摆放各种兵刃,寒光闪闪。



    董大彪道:“这场比试是对打。你们依次出列,打一套你们最擅长的拳法,刀法、剑术都行。我们会根据你们的表现选择一位武师跟你对打。这一局不论胜败,只要拿出让我们满意的本事就行。对面便是我们镖局的三位武师,待会他们便是你们的对手。”说着,他伸手指向对面站立的三人。



    众人这才注意到场子那头站立的三人,他们身穿黑色镖服,神情肃然,如标枪一般卓拔挺立。



    董大彪道:“我们这便开始吧。需要兵刃的自己在架子上取。”他伸手指向山羊胡,让他进场。



    山羊胡点点头,迈步走到场中站定,向那三人拱手施礼。那三人微一点头。山羊胡摆开架势,他没有拿兵刃,而是徒手练了一套短拳,口中随势呼喝,身形如猿,闪转腾挪间颇有一番气势。一会儿工夫,一套拳已然打完,收势站立,面不红气不喘,看向三位武师。左边一人道:“既然是拳法,那便由我来试试吧。”说着,跃步上前,站在山羊胡对面,道:“出手吧。”



    山羊胡知道对手厉害,并不多话,一拳击向武师面门,所用的正是刚才演示的拳法中的一招。那武师站立不动,左手成掌,后发先至切他手腕。山羊胡赶忙缩回拳头,左肘欺近,直捣武师胸口。短拳讲究一寸短一寸险,对战时务必要贴近对手,利用指、肘、臂、膝,于方寸间制敌取胜,虽然外人看来形势极为险恶,当局者却深谙其理。两人一番比斗下来,直看得王祁眉飞色舞,受益匪浅。他自入江湖,与人对敌经验甚少,大多靠暗器毙敌,从未有过近距离打斗,唯一一次还是与唐岭搏命时,用匕首跟他对击,若不是最后用计取胜,他也只能束手就擒。此刻见到山羊胡与武师一招一式拳脚往来,不由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两人打了二十来招,都是山羊胡在一直抢攻,那武师只是岿然不动,见招拆招。山羊胡心中渐渐发怵,一番较量下来,任他如何变招,根本就探不得武师的根底。心中既然示弱,出手间自然有些畏首畏尾。那武师冷哼一声,陡然出掌,拍向山羊胡的左胸。山羊胡惶然一惊,待要躲避已然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掌,向后退了两步跌倒在地,口中咳嗽不止。



    董大彪道:“比试完毕,退下吧。”



    山羊胡咳嗽几声,感觉好受了些,用手撑地,慢慢站起身来,待要说两句恭维之语,却见武师早已退回,只得悻悻地走回来。



    董大彪道:“他刚才只用了三成力,你回去后擦点跌打药,过两天就没事了。”



    山羊胡点头称谢。



    董大彪不再理他,道:“第二个,进场。”



    王祁站在一旁观看,发现那三位武师并不是随意出手。左面那人一直空手对战;若有人使用刀、剑一类的短兵刃,便由中间之人接着,他使一把长刀,刀势沉雄,颇为不弱;而一旦有人亮出枪、棍之类的长兵刃,就由右边那人出手。他手持长枪,枪尖用布裹着,出枪时如蛟龙腾跃,进退间法度俨然。



    他注意到身边几人功夫都很一般,虽然演示时颇有威势,可一旦跟武师对上,不出几个回合,便即惨败下场。只有第五人坚持时间稍微长些,他从兵器架上选了一把大刀,舞起来刀声霍霍,和武师比试时有攻有守,虽然最后落败,但进退有据,刀法丝毫不乱。王祁注视片刻,将此人牢记在心。三场比试下来,这人无论哪方面都有两下,让他不由生出结交之意。



    这时,第七人也已经落败下场。董大彪道:“小兄弟,进场吧。让我看看你手上功夫如何。”



    王祁一笑,缓步走到木架旁,伸手拿起一把长剑,轻轻掂量一下,约莫三四十斤,也能用了。他提着长剑,向中间那位武师一抱拳,道:“小子没学过任何功夫,不能演示给诸位看了。不过斗胆,也想麻烦前辈下场赐教。”



    众人一听,尽皆愕然。前来应征武师的,谁没有两下子功夫,他们看王祁前两场表现颇为不弱,以为他功夫也必定不错,正想看他如何表现一番呢,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有人不禁惋惜,也有人窃喜不止。



    董大彪道:“你真没学过功夫啊?”



    王祁苦笑道:“真没有。”



    董大彪道:“既然没学过,那就下来等待第四场比试吧。刀剑无眼,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祁道:“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刚才看了他们几场比试,已经记下了几招,相信也能支持片刻吧。”



    众人哄然大笑,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学功夫是过家家啊,看几眼就会了。有人不耐烦地嘘道:“小鬼,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了。回家学两年再来吧,小心人家一不留神把你捅个窟窿。”



    董大彪道:“回去吧,我是不会让你上场的。”他刚才见到王祁箭术神通,已然起了爱才之意,自不肯让他下场冒险;而且心中清楚,这几场比试并不是非要取得多好的成绩才能过关的,王祁神箭无敌,想来进得镖局已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他不能跟王祁明说,只能拉下脸来将王祁劝回去。



    王祁见董大彪语气坚决,只好作罢,就要将手中长剑放回木架。中间那武师忽然开口道:“慢!”



    王、董二人皆是一怔,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都转头看了过去。



    武师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场中,道:“这少年有些意思,让我陪他玩玩罢,看他这一会儿时间学下多少功夫了。嘿嘿……”



    董大彪急道:“可是……”



    武师道:“放心,我出手有轻重的。”



    董大彪无奈,只得向王祁吩咐道:“你可要小心些,若是不敌,马上认输。唉,你这伢子,总是让人不省心。”



    王祁歉然一笑,就要过去。熊弼拉住他的衣服,问道:“王祁,你能行吗?”



    王祁见他一脸担心,心中有些好笑,更有些感动,拍拍他的手背,道:“熊大哥,没事。让我试一试吧。”



    熊弼只好将手放开。王祁手中提剑,缓步走到武师身前,拱手道:“请指教。”说着,长剑平抬,摆了一个起势,正式刚才一人所演示的招数之一。



    武师眼皮微抬,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