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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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天罡剑

    銮治稍作整理之后,收拾了几卷公文准备去十方世界。他总觉得身上有东西,但是反复检查也没发现什么,打算去到十方世界问问柏春,他学识广博又无所不知应该能探知到一些什么。到了十方世界的时候,銮治感觉今天十方世界的结界格外强劲,若不是他化作凡相自行压制神官气息,都难以进去了。

    柏简和柏春感觉到有威胁性的东西进入到十方世界,立马谨慎起来,看到是銮治,柏春的眉头都快挤到一起了。

    “就算是现在的他,你也不会有任何防备么?”柏春语气格外的冰冷。

    柏简只是感应了片刻,悠悠说道“我说我相信宿命了,你信么?”

    柏春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銮治,转身进去了。柏简看着銮治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脑子里闪现了所有与銮治相关画面,原来他们一路走来已经拥有那么多回忆了。銮治抬头看到柏简在上面迎接他,对着她温暖一笑。柏简看到那个笑,就慢慢走到銮治身边,“哥哥,今天不在魁王殿打扰苏晚和柏春师父了,我们去小竹屋吧。”

    銮治本想找柏春请教一下什么香能混乱人的记忆以及身上不太对劲的地方,听柏简如此说了便也没提,反正不急于一时,也就随柏简去了无量山的小竹屋。柏简没像以前一样挽着銮治的手臂,而是像儿时一样拉着銮治的袖子。虽只是拉着袖子,柏简的手心也被割破了,但是她伤口愈合的极快,随着和銮治一步一步的走,銮治的衣服每扯一下,柏简的手心就划破一次,但都是小伤,且很快的愈合,所以柏简并不在意,銮治也并未注意到有什么不同。

    到了小竹屋,柏简松开銮治的袖子走到花簇那里,銮治推门进到竹屋,脑子里开始闪现一些画面,那些画面极为零碎,不是他之前经历过的,他揉揉头坐下去,看着桌子头一阵疼,看着竹床头一阵疼,不管看着这个小竹屋的什么地方,他的头都一阵接一阵的疼,脑海里不断闪现一些画面,那些画面是柏简与另一个人在这生活的点点滴滴,因为总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銮治越是想看清越是疼的厉害。

    柏简知道銮治头疼,也没进去安抚,只是呆呆的站在花坛前,花簇与她通灵道“主人身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柏简轻轻的拍着土面道“天罡剑。”

    花簇沉默片刻,“你打算怎么办?”

    柏简发呆的看着花簇,花簇问道“你能把它取出来么?”

    柏简摸着花簇的叶子道“我刚刚试探了一下,若是我强行取出来势必会伤到哥哥,且哥哥身上的天罡剑还有一道咒令,如果哥哥离开十方世界这柄天罡剑还未沾上我的血,天罡剑便会把哥哥当成祭品收到剑里。”

    花簇抖动着枝叶,在柏简手心里晃着,柏简微笑着摸摸花簇的花瓣“不用担心,就算是天帝的天罡剑,还不足以伤到我的根本。”

    銮治在里面待的越久,头越痛,看到柏简在院子里摆弄花簇,他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与柏简并无二致的动作,也在摆弄花簇,銮治步伐不稳的走向外面,柏简听到銮治的脚步,转过去面带微笑的对着銮治甜甜的叫了声“哥哥”,柏简的这一声哥哥仿佛咒语,一下唤醒了銮治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銮治踉跄的往旁边退了几步。

    柏简微笑着走向銮治,看着柏简离自己越来越近,銮治脑子里的画面开始肆虐涌出,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压着,呼吸开始紊乱。柏简过去扶住銮治“哥哥哪不舒服么?”

    銮治看着面前的柏简,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他努力的摇摇头,想冷静下来,但是柏简的脸就那么清晰的在他面前,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柏简轻声问道“哥哥怎么了?”

    銮治一下握住柏简的肩膀,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柏简,他努力凝聚瞳孔盯着柏简,柏简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可是銮治却在柏简的眼睛里看到另一个人,銮治逐渐看清,那个人抱着柏简回家,给柏简做饭,给她讲故事,让她睡在自己身边,教她习字,带她修习…看的越多,銮治的头又开始疼,柏简扶着銮治坐在竹梯上,銮治闭眼却看到一幕一幕的场景从他脑海飘过,那是所有柏简和那个人的生活片段:那人给柏简种了一棵梅花,给柏简做了梅花簪,给柏简做了香囊,向柏简伸手后柏简满心欢喜的把自己的手伸进那个掌心,直到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人吻上了柏简…

    銮治努力去看清那个人的脸,始终没看到。看到最后那个画面,銮治失了理智,冷言问道“他是谁?”

    柏简平静的问道“哥哥在说什么?”

    銮治喘着粗气,怒眼瞪着柏简,极为愤怒的问道“他到底是谁?”

    柏简不说话,一如往常的平静,銮治不由得一阵气来,捏着柏简的肩膀晃了一下“他到底是谁?”

    銮治话刚说完,一柄利剑带着寒光直直刺入柏简的腹部,柏简眉头都没皱一下,看着銮治微微一笑“哥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銮治看到那柄剑从自己身上辟出,直直刺向了柏简,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就那么一瞬间,他都来不及反应就亲手刺伤了自己最珍爱的人。一阵掌风过来,銮治被推到一边,柏春过去接住即将倒下的柏简,伸手一握刺中柏简的那柄剑,那柄剑便瞬间化为齑粉。

    柏春抱起柏简,背对銮治有些失望的道“我不该那么相信你。”说完抱着柏简就飞往魁王殿。

    銮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那么蠢,怎么会问出这种话,又怎么就如此伤害她了呢?由不得多想他就跟着柏春去到了魁王殿,柏春一脚踹开柏简的房门,銮治紧随其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到柏简的房间。柏春异常熟悉的走向金莲瓮前,伸手一挥,程沁的躯体就被挑出金莲瓮,刚要摔在地上的时候,又停住了,柏春看着金莲瓮里的金莲已经成形了,又看看怀里昏迷的柏简,伸手一转,程沁的身体便小心的落在了柏简的床上。

    柏春小心的把柏简放进金莲瓮,因程沁躯体结成的金莲立刻晕进柏简的身体,为她疗伤,柏春自叹不如的冷笑几声。銮治跟着柏春进来后,就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被柏春从金莲瓮翻滚出来,明明就要摔在地上了柏春却又小心的把那具躯体送到了床上,銮治没去看柏简,倒是盯着那具躯体挪不动眼。

    柏春看着金莲瓮里柏简正在慢慢修复,又自嘲的笑了笑。銮治听到柏春的冷笑,便走过去问道“不是说只有她自己的离魄剑能够伤到她么?为什么其他东西也能伤到她?”

    柏春冷漠的回道“你以为你的风雨蛊是怎么解的?你当真以为她厉害到能够控制一个神官的七情六欲么?”

    銮治难以相信的看着柏春,双腿发软往后一跌,摔在了地上。柏春走到床前看了看只剩一具躯体的程沁,语气柔和了些“对她,谁也比不上他。”随后走出房间,走到房门的时候,对着銮治冷冷的道“你始终不是他。”

    柏春走后,銮治一个人在柏简的房间里跌坐着,他狠狠的捶向自己的胸口。自己居然如此卑劣,竟然把柏简当做了解药,更无法原谅的是他居然亲手重伤了柏简。銮治在自责与自残中冷静了片刻,他扶着凳子站起来,走到金莲瓮前,看到柏简腹部的伤口,他心疼的伸手去摸摸柏简的头,柏简安静的躺在里面,没有笑脸也没有怒意,就像睡着了一般。

    “我想听简儿叫声哥哥,简儿还愿意叫么?”銮治跪坐在金莲瓮前,祈求的对着柏简说道。銮治看到柏简手腕上的红线,眼里闪着泪光的拉着柏简的手道“是我错了,是哥哥错了,简儿不要生气,不要不理哥哥,我以后哪也不去了,我就守着你。只要简儿高兴,你想怎么样都行。天宫也好地狱也好,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三界生灵与我何干,我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还愿意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不理我,不要撇下哥哥,好么?”銮治像个被人驱赶的流浪者一样无助的乞求着柏简原谅他,不要抛弃他。

    銮治一直以为柏简对他的依赖太重,所以柏简更加离不开他,哪怕有柏春在,他都可以不在乎,他可以放心的去做一切他想做的、该做的;到现在他才明白,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完全离不开柏简了。正如他因柏简而生,所以他的一切都注定和柏简无法分割,他的自责无法弥补对柏简造成的伤害,他只是扔掉一切尊严和包袱,卑微的祈求着柏简的原谅。

    “简儿原谅哥哥好不好?哥哥知道错了,哥哥真的知道错了,哥哥向你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你能原谅哥哥么?”銮治拉着柏简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神有些受伤又有些害怕。

    銮治的眼泪滴到金莲瓮里,那朵正在为柏简疗伤的金莲便掉下一瓣,飘出金莲瓮往程沁方向飞去。銮治顺着那瓣金莲看向程沁,那瓣金莲融进程沁的身体,程沁的身体便开始闪光,銮治仿佛被牵引一般走到程沁的面前,程沁的身体慢慢飘起,最后融到銮治的身体里,銮治受这具身体的引导,去了无量山,又再次去了小竹屋。

    到了小竹屋后,程沁的身体自己又剥离出来,銮治看着程沁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一缕金光飞入銮治的额间后,程沁的身体彻底消散了,散成点点金光飘于无量山,最后融入无量山的土地。

    随着程沁刚刚送到銮治额间的金光,銮治精魄的最后一层封印才被打开,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前世的记忆不断涌现,之前柏简故意触动精魄让銮治看到的那些画面终于完整的连上了。銮治终于想起所有,随着记忆的恢复,当年的那些喜怒哀乐也随之一并出来了,銮治有些受不住的走到花坛前,扶住花坛才勉强撑住自己,面对着小竹屋潸然泪下。

    花簇化了女相破土而出,站在銮治旁边,轻声的道“主人想起来了么?”

    銮治看着花簇,有些安慰,嘴角略微扯出一个弧度“还好有你一直陪着她。”花簇看看銮治,扶着他过去坐在了院前的凳子上。

    不知是前世记忆来的太凶猛銮治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在这间小竹屋他只记得自己是程沁,一看到院子里的桌椅就禁不住犯疑,后来细想一番才想到之前自己在这和柏简说过,若是以后他来十方世界了就做一个大一点的桌子,做几个凳子,还要给柏简做个秋千,銮治转身一看,院子旁边果然还有一座小屋,他记得当时自己还和她说要多建一个小屋,这样方便以后祁邺荣桥他们过来时不用去麻烦棠牧。銮治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说的话柏简都认真听进去了,并且都替他实现了,銮治又转身去看了看那颗梅树,梅树只有一棵,剩下的一棵柏简是想等着他来种吧,想到这些銮治只觉得身上一阵轻快,舒服了很多。

    随后看到魁王殿的方向,銮治想起柏春的那两句话,就如被暖阳照耀之时被人一脚踢进冰湖里,全身冷的彻底。对啊,对柏简,没有人能比得上程沁,就算他是程沁重生,但他终究不是程沁。若是程沁,他绝不会让柏简为他流一滴眼泪,自己却让她哭了那么多次;若是程沁,他不会苛责于她,让她为难;若是程沁,他定不可能把柏简当做风月蛊解药;若是程沁,他决然不会对柏简生气,更不会让有心之人伤害到她;若是程沁,他会坚决的把柏简护于身后,挡下所有的刀光剑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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