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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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认错

    柏春看了看她,转身走进去了,回到魁王殿他忍不住一掌打碎了所有酒坛。

    柏简待在十方世界的结界处,抱着膝盖蜷缩在那,像只奄奄一息的兔子。她仔细回想了自她成为魁王的这二十多年,她的确没有为十方世界做过一件事。整个魁王殿一直是柏春在料理,阴街的秩序是柏春在维持,就连一直闯山的人她都没过问过几次,都是柏春处理的,十方世界的结界靠柏春撑着,维持十方世界稳定的灵量也是柏春的。她这个魁王做的太轻松了,从未操心过任何事。在反观她,当初把程沁的身体带回魁王殿放入金莲瓮,她的灵量就只用于养着程沁的身体,那段时间她除了守着金莲瓮房间都没出过。柏春猜她喜欢梅花,便提议养一树梅在房间里,看着也没那么闷,她却一口否决,说她的灵量要用来守着哥哥,不分给任何人任何东西。

    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想到还有无量山,便过去把无量山整座山移过来,当时魑魅魍魉域境还是漂浮于死海上空的巨岛,知道柏简把无量山带过来,柏春便想办法填平了死海,移植了很多花草过来,让十方世界看起来不那么死气沉沉,柏简因此很感谢他。后来柏简因魁王劫放走地狱众鬼,导致外界生灵遭受到重创,柏春为减轻魁王劫给生灵带来的怨念,给柏简增些善德,便收了很多散鬼,建了阴街。

    随着程沁精魄入世,銮治长大成人。柏简一路陪他收复鬼众,这也是给她自己积了阴德,不管她怎么使用灵量柏春都不曾多话,只是嘱咐她修习,提醒她灵量不要滥用。但是她总是不听劝告,看见什么她认为可以帮的,就肆意挥霍灵量,柏春几次阻止,对她生过气,她都不是很在意,这次她大肆挥霍灵量,做了四个星河轴,又以心头血助銮治飞升,不知又耗费了多少。

    她摊开手,看看这一路走来已经耗费了将近一半的灵量,也难怪柏春如此生气了。她想通了这些,缓缓站起来,但是却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进去十方世界,又该怎么面对他。刚刚柏春的话说的毫无余地,她没有一个绝对的理由也不敢进去,所以就站在结界前发呆。

    柏春生了一阵闷气后,见半天过去了,柏简也没跟上来,便出去看看,看着结界外柏简站起来,以为她要进来了,没想到她却盯着结界不动了,心里一震,这丫头不会真的以为他不要她了吧,不由的忐忑起来。

    柏简正在想以何种理由进去认错的时候,抬头看到柏春正看着她,虽然柏春随即就进去魁王殿了,柏简还是咬着嘴唇笑了一下,柏春外冷内热,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于是柏简又屁颠屁颠的跑进去了。

    去到魁王殿的时候,柏简看到碎了一地的酒坛,撒了一地的酒,特别乖巧的伸手收拾了。柏春坐在一旁不说话,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柏简收拾完之后凑上去蹲在柏春面前,诚恳的说道,“我知道柏春师父生气,也知道是我又让你不省心了,我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作为魁王,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什么事都推给了柏春师父;作为徒弟,不仅没有好好听柏春师父的话,反而经常惹您生气,柏春师父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把我扔出去也好,怎么都好,只要柏春师父解气了就好。”

    柏春低头看着她,还是一副气头上的样子。柏简又保证道,“以后我一定好好修习,把耗费的全给补回来,在我没有修回来之前,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就不出十方世界一步,好不好?柏春师父别生气了。”柏简小心的拉着柏春的袖子求着原谅,在认错这件事上,柏简也是信手拈来,认错的话还是其次,在配上她那委屈又认真的表情,也是没谁了。以前程沁惩罚她,她都可以认错认到程沁心软,对于柏春,相比程沁可容易多了。

    柏春轻叹一声,柏简就知道这关过了,讨好的对着柏春说道,“和柏春师父认识了这么多年了,柏春师父还没吃过我做的青荇饼吧,我给你做几个尝尝吧。”

    柏春拧眉看着她,柏简对着他笑笑,就跑到无量山小竹屋去,采了些青荇叶便回去做饼。看到院子里的梅树经上次銮治浇水似有要重开的征兆,定睛看了看就去做饼了。等她端回去的时候,苏晚也在魁王殿了。

    苏晚似乎知道柏春心情不好,也一直安静的坐着,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打闹。柏简过去把饼放在柏春面前,“这个饼可能没有千百度的饮食那么精致那么美味,但是这是我用心做的,就当是给柏春师父赔不是,柏春师父赏个脸尝尝。”

    柏春看着,但是没动,柏简对着苏晚递了个眼色,苏晚立马领悟,拿起一块一步一摇的走到柏春前面,奶声奶气的对着柏春说道,“尝尝。”

    柏春被这一大一小的这么一来,也没辙了,接过苏晚手里的那块青荇饼尝了起来。柏简蹲下去抱着苏晚向柏春问道,“柏春师父觉得怎么样?”

    柏春随后冷冷回了句,“极其一般。”

    柏简也不在意,只要柏春不生气了就好,转头刮着苏晚的鼻子道,“还是你厉害。”

    苏晚对着柏简道,“我也要。”

    柏简拿起一块喂到苏晚嘴里,“小苏晚觉得怎么样?”

    苏晚特别捧场的对着柏简说道,“好吃。”

    柏简揉揉苏晚的头,“还是小苏晚最好。”

    柏春带着苏晚已经修习到打坐了,柏简便跟着他们一起修习。过后苏晚要回去了,柏简便牵着苏晚送她回去。回来的时候又去了小竹屋,想着上次銮治来这的时候说要盖一间小屋,再种一棵梅树,再做个秋千,还要多做几个小竹凳,做个大一点的桌子,她不由得心底一暖。拿出簪子对着地面一挥,旁边的小屋建起来了,秋千也有了,大大的桌子,桌边围着几个竹凳。至于梅树的话,柏简觉得还是等銮治真的可以来这了再种吧,柏简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手上的红线一阵扭曲,柏简看着手上的红线冲破了她的法术,已经由原来的红色变成了白色,心想道,“应该是哥哥醒了吧。”

    銮治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这里不是漆吴山,不是他的卧室,也不像是十方世界,随即坐起来,看到南沉在他身边,现在的南沉是仙身,和之前的凡躯相比,现在的他除了光彩照人之外竟还有些陌生。

    銮治看着周围不解的问道,“这是哪?”

    南沉小心的轻声回道,“天宫,这是你的神邸。”

    銮治难以相信的看着南沉,掀开锦被走到外面,周围围绕的云层,以及到处弥漫的灵气,他怀着最后一点希望跑到宫殿的外面,只见匾额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参宿神邸。他差点又晕过去,扶着额头咳嗽了好几声,他只觉得有把刀子狠狠的往他心里最柔软的那部分来回绞刺。

    南沉走出来,对着銮治静静的说道,“你已成功飞升,现在是参宿神君。”

    銮治难受的捂着胸口,南沉过来扶他,他一把甩开了,自己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脑子里是满满的为什么,是趁自己对她毫无防备,没有意识就强行逼他飞升了么?她为什么要替自己做决定?为什么不问问他的意思?难道他之前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对她袒露过的想法对她来说都是虚无缥缈的么?为什么她不相信自己?为什么要让他现在那么难受?为什么他们之间不能有完全的信任?为什么她宁愿让他飞升,也不愿带他去十方世界?

    无数的为什么围绕着銮治,他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好所有一切,却没想到他所规划好的一切被柏简一场星河礼就打碎了,碎到无处沾补。他不想飞升,宁愿跟着柏简在十方世界待一辈子,也不想这样和柏简站在对立面永远相望不相守,“原来她从未体谅过,从未了解过。”銮治想着想着笑了出来,直到笑出眼泪。

    进了屋子,銮治就腿软的一下跪倒在地上,手上的红色胎纹也慢慢凸显出来,由红色的胎纹慢慢变成红线,而后红线又变成了白线。銮治看着手腕上的白线哭笑不得,这是不是表明,他和柏简再无可能呢?连红线都变成了白色,是不是连月老都无能为力了。而这是不是也表示柏简已经不在属意于他,助他成仙只是她的一个计划,又或者是她觉得无聊用来打发时间的呢?不然怎么会这么决绝的不顾他的感情和想法就强行让他飞升?柏春那么完美,又只对她一人亲近,他们多年相处,感情肯定是别人比不上的,这样一来,是不是就都通了呢?如果当初他要圆的劫是柏简,那么如今这个劫过去了么?他要如何去面对那个曾经为他奋不顾身的人,又如何安放这段已经深入骨髓的深情。

    司命神君因为当初柏简闯山在魁宗幻境里强行召唤他,用逆反之法与他定下契约,后来他没做到被契约惩罚,记忆犹新。更何况后来去十方世界送金莲瓮,柏简表现出来的孩子气中带着的固执又让他摸不着头脑,前后折腾一番没讨到好,反而莫名其妙失了灵量,还被柏春扔出十方世界,心里也是委屈的不行。如今听说这个曾经被十方世主捧在心尖上的人飞升成神了,便好奇的过来看看活蹦乱跳的銮治是什么样子。

    没想到他才走到参宿神邸,看见南沉站在门口叹气,不解的上去询问道,“当初开阳神君一马当先,毛遂自荐下去凡尘照顾这个人,现在功德圆满了,难道不应该开心么?”

    南沉又叹口气,对着司命神君说道,“有些小问题,他心情不是很好,你要是过来凑热闹的呢,就别进去了,若是天帝有什么指示你就进去告诉他吧,语气清和些。”

    司命神君一听,有些不解了,“难道还有人会因为飞升而不高兴?”

    南沉悠悠的道,“天外都还有天,有这样的人也不奇怪吧。”

    司命神君听如此说便笑道,“这样的人甚是罕见,想必也是奇才,我去看看吧,尽量注意点不惹到他就是了,毕竟他现在是天宫唯一一位需要好好保护起来的神官。”

    南沉想了想,司命神君平时能说会道,也会察言观色,銮治看到自己会生气,看到其他陌生人就未必吧,就让司命神君进去,自己溜达着回去了。他太了解銮治了,现在的銮治是因为现实和理想的冲击太大,他无法适应,但是事实放在眼前,他总会想通的,慢慢也就接受了,或许司命神君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能开导到他也不一定。

    司命神君进去看到銮治跪坐在地上,忙去扶起来,关切的问道,“参宿神君是不是还不习惯这里的环境,每个人的神邸都极少有其他人出入,大部分神官都是一个人独居,大家修炼不容易,也都尝尽人生百苦,不需要人侍奉,自然冷清些,这样对维持修行也有帮助。不过有些喜欢热闹的神官会养些灵花异兽,那些花草动物修习通灵了也可化相出人身,与主人同住。听闻参宿神君以前在漆吴山修行,想必是习惯了热闹,日后也可养些喜欢的东西在神邸,不至于太冷清。”

    銮治本是陷在自己的悲伤里,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悲观,越想越极端,司命神君的出现打破了他的想法,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又慢慢缓过来,一本正经的拘谨起来,随后不失礼数的拱手道,“多谢阁下关心,不知阁下是哪位?”

    司命神君也回礼道,“在下是司命神君,神邸在东南方向,也是一个人独居,参宿神君闲来无事可到在下那处坐坐。”

    “原是司命神君,銮治失礼了。”銮治又恭敬的对着前辈致了一礼。

    司命神君赶紧扶起,“参宿神君客气了,我们是一样的,天宫不论辈分,我在天宫待的时间比你长,有什么不懂的或者好奇的可以问我。”

    銮治无奈的扯出一个微笑,“叫我銮治便好。”

    司命神君看着銮治怅然若失的样子,整个人有气无力,想到刚刚开阳神君说他不是本意想飞升,想必不太愿意别人叫他神号,便笑道,“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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