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刚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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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

我的酒瞬间就醒了一半,我开始歇斯底里的叫着他的名字。两分钟后,我顾不上自己不适的身体,将安夏的手搭在我的肩上,硬是费力地把安夏拖到了我家门口。我用手不断地使劲砸门,哥哥带着满脸惊讶开了门。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弯下身来把瘫在地上的我扶起来,满脸担心的问我:“不是去聚会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的胃里又是一阵难受,翻江倒海。我强忍住不适,捂着胃说:“哥哥,快,快,把安夏送去医院!”说完我实在是忍受不住,便转过身去,就着旁边的垃圾桶吐了起来。我全身发热,又不停地颤抖了起来,心里面慌得不得了,汗水也一直不停地往外渗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难受涌上心头。哥哥见状立马把安夏从地上扶起来,又腾出一只手来拨急救电话。拨完后就把安夏的手跨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就拉住我,让我得以再次站起来。就这样,哥哥艰难的把我们拖到了小区门口,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我坐在救护车上,头靠着哥哥,哥哥也用手轻轻的扶住我,不停的安慰我。我在半梦半醒之间,余光里,安夏脸色苍白,早就已经失去了血色。他英俊好看的鲜活面孔又重返了半年前的那种死板。

    安静,死寂。

    只有救护车闪着刺眼的红灯呼啸而去。

    我又一次在医院里醒过来,阳光在我眼前争先恐后的涌进房间,好歹给毫无生气的病房添了几分暖意。我想要试图坐起来,却头痛欲裂,把我的心扯得生疼。

    我往旁边看,发现陈晓渝正板着一张脸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我,他结冰的脸并没有因为阳光的照耀而软化。墙角的沙发上,哥哥手里正握着手机,他正歪着头在上面睡得很香甜。陈晓渝转过身去,给我接了满满一大杯温水,递给我说:“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我苦笑,对于陈晓渝递过来的热水,我并没有接过来,只是那样直勾勾地看着。

    陈晓渝又转过身把水杯轻轻放在柜子上,说:“好吧,等凉了再喝。”随即他又说:“湘云,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只是那样呆呆的看着他说:“喝了点儿酒,同学们给逼的。”

    陈晓渝皱了皱眉:“湘云,我真的忍不住要说你了,你真的是一点儿骨气都没有,难道你一辈子都任由人欺负吗?如果哪天你身边爱你的人都不在了,你还这样不爱惜自己,谁来照顾你?小小年纪就喝这么高浓度的酒,你看看你自己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不知为何,听了这些话我的眼泪莫名其妙的就要掉下来,如果哪一天爱我的人都不见了,我会成什么样子,是啊,完全不可想象,那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一件事,我连想都不敢想。我转移了话题:“对了,陈晓渝你认识安夏对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只见陈晓渝的眉头又微微皱起,好像又要生气的样子。但是还没有等他回答,就有一个护士推门而入,一副特别紧张的样子。她夹着一份病历单,四处张望,好像跑了很长一段距离的样子,气喘吁吁地问道:“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陈晓渝的人,远方有要事相商。”

    陈晓渝满脸疑惑,回答说:“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护士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但还是满脸愁云地小跑到我的床边,把病历单递给陈晓渝,看着他说:“安夏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请你务必跟随我去一趟院长办公室。”

    陈晓渝边听边接过病历单,目光在上面飞快的扫来扫去,看的满脸慌张。他的眉心锁得越来越深,目光也随之慌张起来。最后他把病历单捏在手里,转身叫我不要乱动,他等一会儿就回来,随即他就拉上护士,飞奔出了病房,只留下护士渐行渐远的唾骂声。我隐约感觉到安夏有什么危险,又在暗暗担心陈晓渝和安夏会不会有什么事,准备出去看看时,孟菱从门口进来,往门外看了几眼,提高了嗓门问我:“怎么回事儿啊,又把他吵了吗?跑得这么快,像是要去吃什么似的。”

    我无心回答她,只好对她作出一个苦笑,因为现在我心里想的就只有安夏和陈晓渝的情况。余光中,哥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问我有没有好些。我转过头去向他点点头,他也对我和孟菱笑笑。哥哥走到门口,问我和孟菱想要吃点儿什么,孟菱急忙摇手说自己吃了早饭,我也无心吃饭,只是说自己吃一个馒头就好。哥哥无奈的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房间。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哥哥还没有回来,我又实在是放心不下安夏和陈晓渝,于是就对孟菱说:“我想出去走走。”

    孟菱站起来:“好啊,去花园走走,我陪你。”

    我把孟菱按到椅子上坐下,笑眯眯的说:“不用你陪,我想要自己走走。我哥哥还没有回来,你可以帮我照看一下我的东西吗?”

    她点头,我也笑了笑,就离开了房间。

    我出去后就直奔前台,途中遇到了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回来的哥哥,他看上去有点儿不高兴,很严厉的对我说:“你现在还到处乱跑干什么,对于你这种身体不吃早饭是非常不好的,吃了早饭后才可以出去。”说着,就把我拉回了病房。孟菱对于我的出现表示很疑惑,我做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伸手指了指我身边的哥哥,表示很无奈,我是被逼的。

    哥哥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又端出一小碗爽口的榨菜,再提出一小袋小麦面包和吐司,最后拿出一瓶果酱。我在心里暗自叹服,一个男生能够做到如此细心的地步,真的可以称得上“贤惠”。(……)

    我和哥哥热情地邀请孟菱来吃,孟菱也和我们一起吃了起来,但我是真的没有胃口,草草吃了几口粥就喊着肚子胀。哥哥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勉为其难的把粥喝完,吃了两片吐司面包。果然,吃了过后感觉就要舒服多了,但是我还是不停地在担心着陈晓渝和安夏的情况。所以吃完过后,我就像是充满了电一样,站起来,昂首挺胸地说:“嘿,我吃完了,可以走了吧。”

    哥哥抬头望了我一眼,笑笑,点了点头。孟菱也向我哥哥连连说再见,说自己有事也要先走了。走出病房,我与孟菱说了再见以后,鼓足了精气神就往前台冲,然而前台却告诉了我几个让我心灰意冷的字:“302号手术室。”

    这一路,我是强忍着泪水跑过去的,安夏的情况到底如何,我无从知晓。但是现在我可以肯定的是,安夏的状况不佳,要不然陈晓渝当时怎么会这样激动的就跑出去了呢?尽管我的头还是有一些微微作疼,但我还是咬牙坚持泡到了手术室门口。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却空无一人,安静的走廊里只有两排冰冷的座椅,陈晓渝此刻也不知去向。我站在手术室门前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轻轻的啜泣。

    安夏,一个多么好听,熟悉却在此刻变得陌生的名字。如果他没有去参加那一场疯狂的聚会,没有替我喝掉那几杯害人的酒,没有替我着想给我当挡箭牌,他现在会不会很幸福?

    深深的自责感在我的心头蔓延开来,时间缓缓的推移着,我的泪水越来越多,愧疚也就越来越多,就连是什么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陈晓渝站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陈晓渝将我轻轻扶起来,我看见他的脸色如同当初安夏的脸色一样苍白,手肘上绑了一条白色的,沾有血迹的绷带。我很惊讶:“你去输血了?!”

    陈晓渝放开我,走到靠墙的位置,又像我刚才那样瘫坐在地上。他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把他手里的安夏的手机拿给我,自己抱着安夏的衣服,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心疼吗?”

    我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就那样沉默着。谁知陈晓渝却如同一个小女生一般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红了眼睛,带着哭腔说道:“我心疼,可是我心疼啊!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他啊!”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很诧异他的说法,便问他:“你什么意思啊?”

    陈晓渝却没有回答我,只是突然放开手里的安夏的衣服,扯过我的肩膀说:“湘云,你说,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去弥补对安夏的过错?我是不是很蠢呀,会在之前那样对待他。你怎么不笑我?要不要我进去把我身上的血都给他,对,没错,就这么办。”

    说完他便站了起来,向手术室冲去,我急忙拉住他。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就拉不住。在他就快要进去时,我拉过他,紧紧地将他抱住。他使劲的挣扎,我也使出全身的劲将他死死抱住,他衣服上的拉链划伤了我的胳膊,但我此刻已经忘记了那里小小的疼痛。过了一会儿,他不动了,全身变得冰凉,像一只被驯服了的豹子,终于失去了他平日里的光辉,如同绵羊一般温驯。我拍打着他的背,安慰他,就像他平时安慰和照顾我一样。他则始终把头埋在我的肩上,不肯抬起头来。

    最后,我们都不说话了,万物好像都被凝固了一般。直到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我看见安夏戴着氧气罩被飞快地推了出来,他紧闭着双眼,却又不失去那一份纯净的美好。

    陈晓渝扑到手术车上面去,拼了命似的叫着安夏的名字,直到安夏被推进重症监护室,陈晓渝才坐在玻璃窗外,身体不断地颤抖着,满脸泪痕。我就这样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他。因为我很害怕自己一开口,就触碰到他内心的柔软处,他会更加伤心的。我只好轻轻地走过去,也陪同他坐在地上,眼泪竟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只是,我有所不知的是,我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了好多次,手机屏幕上的“哥哥”两个字好像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可是,这么多次,我一次都没有感觉得到。

    在手术室背后的墙角,哥哥用复杂的眼神望着陈晓渝和我,最后竟然红了眼睛,好像是绝望,又好像是伤心。他帅气的脸颊上写满了留恋与伤心。最后,他转身离开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只是还在想着,安夏和陈晓渝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以让陈晓渝如此的伤心欲绝?安夏的病情怎么样了?陈晓渝原来为什么会如此讨厌安夏呢?

    对于哥哥的一切举动与神态,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