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水鬼
字体: 16 + -

6. 虎口拔牙

    无边黑水,孤舟一片。船上灯笼,风中摇曳。

    “老大,先生怎么还不回来?”梁四神情紧张地问道。

    “别谎,二炷香功夫你问了有三遍了。”张魁一脸得不耐烦。

    “这快一个时辰了,你不慌吗?你也太稳得住了。”

    “慌,当然慌,看你现在这样我更慌了。”张魁盘腿坐在小船中,望着远方姜家兄弟的大船,心中焦急,暗暗祷念。

    老天啊,保佑着这书生一定谈成此事啊!

    不怪张魁焦急,实是因此事凶险万分。据钱江言,姜家兄弟,心思阴沉,铁公鸡一毛不拔,他并不看好此行。但书生甚是狂妄,非来不可。张魁见他主意已定,只得同行。

    没成想,到了,这书生非要只身前往,张魁甚是不悦。

    “先生,非要你一人去吗?我同行不行吗?”

    “不可。此去凶险,你去不得。”

    张魁更加不满。

    “你去的,为何我去不得?”

    “谈不成,没人救我。张魁,说好了,我要两个时辰不回来,救我!”

    “先生,这事这么悬吗?您到底有几成把握?”梁四问道。

    “也就一成不到。”书生答道。

    “这……”梁四一时语塞。

    “先生,您要坚持去,我也不拦着,我张魁把话撩这,两个时辰不回,我带兄弟过来……”张魁话还没说完,书生就打断了。

    “不用。攒银子去附近馆子赎人就行。”

    “啊?”

    “谈不成,最多就是被卖到馆子里。张魁呀,你啊什么啊,你一开始不也这么打算的吗?”

    张魁一想也是,这书生活着肯定比死了值钱。

    “呵。”书生冷笑了一声,“靠脸保命也不是第一次了,性命无忧,放心。梁四,叫人吧。”

    “江上虎张魁拜!”梁四大声喝道。江上无声,他这一嗓子,大船上的哨兵听得真切,立马报信去了。

    书生听到梁四这一嗓子,脸色铁青,对着张魁说道。

    “张魁,换个诨号行吗?”

    “怎么了?”

    “虎在山林称王,蛟入河江称霸。在水上自称老虎,你不怕淹死吗?”

    “老虎会水。”

    “啊?会吗?”

    “会。游的可好了呢。是吧,梁四?我们都见过。”

    “嗯嗯。”梁四连连点头。

    书生傻眼了。

    “先生,您没见过老虎浮水吧?”张魁可算逮到了这书生的盲区了,立马打开了话匣子,“我给你说啊,老虎在水里......”

    张魁说的正欢,一小舟靠近。舟山四人,装备齐全,见三人并无武器,多少卸了几分戒备。

    “谁是张魁?”当头的问道。

    “我。”书生答道。

    “你找我们两头领什么事?”

    “事情重大,你无需知晓。只需通报,旧识钱江钱头领命我来拜见两位头领。”

    对面拿人一听,与身后两人互相咬了咬耳朵。

    “你们等着,我去通报。”说罢,小船离去。

    “这钱哥名头这么响吗?”梁四问道。

    “跟他名声无关,都在温琦手下做过事,又是一条江上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怎么也得赏。”

    果不其然,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听到了浆击水面之声,小舟回来了。

    “张魁,最多两个时辰,过了你就赶紧回去。”书生看小舟渐进,又交代道。

    “先生,放心,出事我一定救你。”张魁紧抓着书生的双手,说道。

    书生见张魁言辞恳切,皱了皱眉。他拽回来双手,下意识的去整理衣襟,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穿的张魁的衣服。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又抱怨了一次。

    “这衣服真丑。”

    “那是,我们水鬼的衣服哪里比得上先生您的衣着。”张魁先酸了书生一顿,随即换了语气。

    “不喜欢,你tn的别穿。有本事在这现脱啊。”

    “你!”

    “张魁,我们头领见你。”来者喝到。

    “你给我等着。”书生气鼓鼓地换到了对方船上,小舟掉头,往大船方向行去。

    “是,张头领,一定等着您。”张魁答道。

    梁四看着这两人,心中无限感概。

    自己跟张魁,年幼相识,风风雨雨这么些年,张魁在自己面前一直端着大哥那个架子。这书生上船才几天啊,行事风格怎么就改了,老天不公啊!

    “小四,那衣服真那么丑吗?我最能拿得出手的一件了。”见书生等人已行远,张魁问道。

    “老大,大家都粗人,谁tm的注意这事?要不是今天先生嫌弃自己身上衣服馊了,要找衣服穿,我都不知道你包里衣服居然是不重样的。丑不丑,不知道,这衣服在先生身上,确实不像样。”

    “等老三回来,再让他上次岸,给这书生另外再添几件吧。”

    “老大,你对这书生可真上心了。不是兄弟说你,这书生来路都不清楚,你怎么就这么信他?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啊。”

    “一件衣服,小钱,他高兴了,能少作妖。小四,这人的供着,我说不上来啊,感觉我哪天要栽这人手里。”

    “老大,你说什么玩笑呢?你这么精明,有技傍身,又有兄弟们甘心帮衬。他一弱书生,你能栽他手里?怎么可能!”

    “小四,这人我有点摸不准。你说,一男人被卖馆子里多大的耻辱,祖宗蒙羞可不是小事。咱们在街坊也不是没见过馆里那些美人,他们自己都知道丢人。这书生说起馆子,脸都不带变色的。船上兄弟是拿什么眼光看他的,咱们兄弟都知道,他能不知道?他根本没介意。一读书人,得经历什么事才能这么习惯别人看物件一样的看自己?我张魁见人不少,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我第一次见。这人,不好说。”

    梁四一听,一下子清醒了,打了个寒颤。对啊,这不合常理!

    “老大,我找人上岸打听打听他来路?”

    “算了,不费这个力气。他肯定有所图,现跟咱们一路,肯定无事。咱们帮着他成事,稍带发个财,不算白忙活。这事了了,管他哪路神仙,先下手,直接葬江里喂鱼,免得日后生事。”张魁下了决心。

    再表书生这边。舟行一炷香时辰不到,就到了大船身侧,书生登船。一俊朗青年立船头迎接。

    “张头领好,在下杨清。”青年行礼。

    “杨清是吧,领路吧。”书生一脸不屑,随便一拱手,就算还礼了。

    杨清心里甚是不愉快。他上来打量来人,只见这厮,个头不矮,但是瘦,也就是骨架撑着。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看着滑稽异常。长得倒是俊美,堪称绝色,奈何态度刻薄。

    杨清打心眼里厌恶此人。小人得志!

    “头领请!”杨清强压心中厌恶,领来人进了主楼指挥厅。

    这“张头领”一走三晃,说是匪寇更像美人,张清更加厌恶了。

    进了指挥厅,“张头领”看姜文黑着脸站一人身后,他前方太师椅上端坐一人。

    此人就是姜武,一猜便知。

    “张头领”打量了下姜武,心中有了判断。就摆架子而言,张魁好像略胜一筹,不让他来是对了。张魁面带煞气,有凶相,脸一拉下来,气势立马有了。姜武差了几分狠劲。

    其实不只是张魁,梁四也是一脸凶相。这几日相处下来,书生早有了判断,张魁这波人,说是水鬼,更像土匪山贼。这江上的水鬼,平日都是渔民,江上劫财不过偶尔。跟这批专门负责打家劫舍的一比,气势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钱江的人用不动也信不过,张魁手下的人不能带,这次书生只身犯嫌也是形势所迫。

    “在下张魁,给两位姜头领行礼。”说罢,毕恭毕敬行了一礼。

    杨清一看,这人就是摆明了看不上自己,势利小人。

    “在下姜武。”说罢,姜武站起,欠了下身,算是还礼了,“张头领找我所谓何事?”

    “请姜头领屏退左右。”

    “但说无妨,无外人。”姜武脸露不悦之色。

    “是吗?”书生看了一眼杨清,笑了一下,把头抬起,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姜文头领您怎么看?您可还记得我?您可千万看仔细了。”

    姜文一看这人的脸,立马慌了,想不记得这张脸实在困难。

    “杨清,出去,吩咐不许任何人进来。”

    “二当家。”杨清愣了,片刻之后,立马恢复常态。

    “是。”他转身出了指挥厅。

    姜武也是一愣,不知自己兄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头领”看杨清离去,自己也不客气,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姜武看这人坐也没个坐像,也是一皱眉。

    “人已屏退,头领可明言。”

    “前几日,姜文把船丢了,您知道吧。”

    “知。”

    “我的人劫的。不过这事不怪我。”说罢,“张魁”指了指姜文,“你好兄弟姜文把我劫了。怎么劫的,在哪里劫的,他心里清楚,您自己去问。”

    姜武一听,回头瞪了姜文一眼。姜文脸色铁青。

    “我被劫了,我的人自然拼命地救我,劫船就是捎带。本来我就是不来赔这个理,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是吧,您是江上大头,我等小鱼小虾惹不起。今就是按江湖道义,过来跟您说一声,解释解释。”

    说罢,“张魁”站起,双手一摊。

    “您看,人,兵器,我啥都没带,只身前来,也算表了诚意。您呢,大人不记小人过,您看这事咱们能不能让它过去?”

    “是我弟犯浑,头领不计较已是赏脸,人和船还回来,此事就了了。”姜武道。

    “人,杀了。外地人,人生地不熟,不知船上人的来路,留人性命,不明智,头领某怪。至于船吗?我送给钱江了。”

    姜武一听脸一下就黑了。

    “姜头领莫急,容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