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九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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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降祥瑞_一八五 暴跳如雷

    从地图上看,鹞儿岭似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雄关险隘坚城壁垒一概没有,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山,连山高林密都称不上。

    但是没有人敢小看这座山。土木堡之变也就过去了一百多年,鹞儿岭的山川草木犹带着一丝血腥味,时刻提醒着从这里经过的军队,曾经有好几万明军在这里遇伏,全军覆没,鹞儿岭的惨败更成了土木堡悲剧的开端。现在明军要从鞑靼人的眼皮底下通过鹞儿岭,全军上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鞑靼人绝对不会让他们轻松通过鹞儿岭的,他们肯定会在山区某个地方等着明军,凭借地形之利和兵力上的优势,将鹞儿岭变成明军的坟墓。

    “宣化那边有什么动静?”

    戚金看着地图,眉头一直拧着。

    骆尚志说:“傍晚时分宣化守军飞鸽传书,说一支鞑靼大军在宣化周边地区出没,有袭击宣化的企图,所以宣化总兵下令固守城池堡垒,没有向张垣或者鹞儿岭方向派出一兵一卒。”

    宣化也是大明在正北方的军事重镇,自开国以来,大明在这一带一直驻扎有数万大军,以抵御鞑靼人的入侵。不过现在明军的军制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卫所军事制度n年前就被整垮了,从嘉靖年间开始的募兵制在文臣集团一通神操作之下也搞得一团糟,直接后果就是明军的兵力简直就是一个谜,搞不好连带兵的总兵都不知道自己麾下有多少人马。所以“几万大军”这个数字听听就行了,真要拉出去干仗,只怕四万大军里拉不到一万可以上阵的,而那一万可以上阵的当中,真正能厮杀的有没有三千都不好说。不是明军真有这么弱鸡,在年年与鞑靼战火不断的边塞地区,弱鸡是没有办法生存的,他们是真的没有动力继续为这个伤透了他们的心的帝国去打仗,去卖命了。宣化一带的卫所能逃的军户都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歪瓜裂枣,而大明统计一个边镇的实力,是连卫所一起算进去的……所以就出现了一个边镇拥兵数万,但真到要打的时候连两三千人都拉不出来的滑稽场面。这也是鞑靼人敢这么嚣张的原因,明军的兵力水分实在是太大了,干货一成都没有,要是宣化真有四万能战之兵,给个缸脱欢做胆他也不敢带着区区两万来人在这一带横冲直撞啊。

    戚金哼了一声:“鞑靼出动的军队顶多也就两万多人,他们已经分出一半兵力去围张垣了,又有一万多人前来阻截我军,还能抽出兵力去袭击宣化?开什么玩笑!分明就是杨大用那家伙贪生怕死,不敢出战,等这仗打完了,我非狠狠的参他一本不可!”

    吴惟忠冷笑:“杨大用久镇宣化,颇有战功,跟鞑靼人多次交锋胜多败少,他表现得如此窝囊,只怕

    我们的蓟镇督师可是费了不少心血。”

    宣府总兵杨大用隶属宣大军,按理说是不用鸟蓟镇督师杨四畏的,但是……问题在于他们是同一宗族,沾亲带故,而杨四畏又跟戚继光有仇。戚继光是倒台了,但他提拔的那些核心将领还在,现在看到戚家军出征,他在背后使点绊似乎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总之,甭管杨四畏到底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戚家军都别想指望宣化那边的部队能主动出击,牵制一下鞑靼大军了,搞不好鞑靼大军能纵横至此,还是宣化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龙岩峰说:“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赶紧干掉那帮鞑靼人,解张垣之围,否则张垣一失,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戚金说:“龙监军所言极是。”他手指着地图,沿着在地图上标示出来的官道一路移动:“但是通过鹞儿岭的官道就这么一条,一路尽是密林、陡坡、河谷,我军携带大量重炮和辎重,离不开官道的,鞑靼人必然在官道两侧设伏,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土木堡之变的时候,我军先头部队就是在沿着官道行军的时候遇伏,损兵数万,全军尽批丧胆,仓皇撤退,最终酿成了可怕的悲剧!”

    龙岩峰眉头拧成一团:“所以我们明知道他们在前面等着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闯?”

    戚金说:“没得选!”

    龙岩峰盯着地图,沉吟良久,说:“不,还有一条路可以通过鹞儿岭!”

    戚金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了:“就是俘虏所说的那条牧羊人小径么?那条路不行,太窄,太陡,别说宽大的四轮马车,就算是手推的轻型盾车都没法走!”

    龙岩峰目光锐利:“车是没法通过,但是人和战马可以!这条路能让牧羊人赶着羊群通过,就一定能让步兵和战马通过!”

    戚金说:“人和马当然能通过,但我军携带的辎重和火炮怎么办?总不能扔下这些东西抄小路轻装疾行直奔张垣吧?这路自己斩断一臂有什么区别!”

    龙岩峰说:“放弃辎重火炮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他一字字说:“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带着火炮辎重沿官道前进,一路抄小路前进,给鞑靼人一个惊喜!”

    戚金等人耐心地听完了他的全盘计划,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家伙疯了,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疯狂的分兵计划?但出于对监军大人最起码的尊重,他们还是认真的研究了一下这个方案。研究的结果就是……这方案还挺可行的!

    于是,戚金干脆利落的下令:“马上派出斥侯,侦察牧羊人小道!”

    一小队武装到牙齿的斥侯利用夜色掩护

    悄悄离开车营,在鞑靼俘虏的带领下直奔鹞儿岭而去。

    整整一个夜晚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鞑靼游骑便出现在明军大营外,往来驰骋大声邀战。明军懒得理他们,一队火枪手盯着,其他人生火,把昨晚没有吃完的马肉热一热,先来顿热乎的再说。

    见明军对自己的挑衅不理不睬,鞑靼人也来了气,连续增派兵力,凭借高超的骑术朝明军大营冲来,箭若联珠。这下可把明军给惹毛了————倒不是他们射出的箭对明军造成了什么伤亡,而是他们战马奔腾的时候扬起的沙尘把明军的早餐给弄脏了。龙岩峰咆哮:“开枪!给我狠狠地揍这帮孙子!”

    火枪手立马就是一个排枪打过去,再一个排枪打过去,又一个排枪打过去,然后继续一个排枪打过去……

    于是那帮害得明军不能好好吃一顿早餐的鞑靼军队倒了大霉,火枪手以十秒钟一个排枪的速度向他们倾泄着凶猛的火力,将他们打得东歪西倒,不大工夫地上就撂下了上百具尸体。这下鞑靼人给吓着了,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但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先是一阵沙尘,接着是硝烟弥漫,明军这顿早餐是彻底吃不成了,原本美味的肉汤喝进嘴里,味道都怪怪的。明军士兵火冒三丈,恨不得抄长矛冲上去将这些骑兵从马背上捅下来戳成马蜂窝!但戚金禁止擅自出战,他们再怎么恼怒也只能忍着,一边嚼昨晚烤好的肉一边恶狠狠的瞪着鞑靼人,真想扒他们的皮!

    鞑靼人继续挑衅,这次他们学乖了,零零散散的躲在两百米外放声怪叫,用生硬的汉语不断侮骂着明军的先人和女性亲属,骂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他们还一次次骑马冲向明军大营,在即将进入火枪有效射程的时候又退回去,哈哈大笑,洋洋得意,嚣张得不得了。明军骑兵按捺不住,主动出击,杀死了一些嚣张的鞑靼骑兵。但鞑靼骑兵马上往山区退却,明军骑兵见状立即收兵。他们在训练营里学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跟步兵配合作战,以鞑靼大军的实力,光靠他们这几百号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单独击败他们,尤其是进入山区之后,必须依赖步兵的配合,现在步兵都没有动,他们几百号骑兵追进山区去找死啊?

    眼看着胸甲骑兵退回大营,鞑靼骑兵又黏了上来,继续挑衅。见胸甲骑兵不肯出击了,他们干脆就下马,站在上风处嚣张的叫:“明狗,有种出来跟我们打!”

    胸甲骑兵骂了回去:“瓜怂,有种你们就别跑!”他们很恼火,这些骑着矮脚马的鞑靼骑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就是仗着无甲一身轻跑得飞快,而且马术也精熟,跟他们玩捉迷藏,想逮住他们并不容易。可一

    旦逮住了,基本上就是想将他们斩成几截就斩成几截,完全不用跟他们商量。就这么一群货跟狗皮膏药似的反反复复跑来挑衅,这些年轻气盛的胸甲骑兵别提多恼火了。

    鞑靼骑兵嘲笑:“我们并不是逃跑,我们是在逗你们玩,有本事你们倒是逮住我们啊!逮不住的话就闭嘴!”

    胸甲骑兵怒骂:“你们这帮瓜怂就是一群小鸡,随便赶一赶就吓得四处乱窜的小鸡!就你们这鸟样还好意思自诩是白鹿苍狼的子孙?我呸!”

    杜松更是骂得震天响:“有你们这么懦弱的子孙,成吉思汗能臊得直接跳黄河!”

    两边都动了肝火,你来我往隔空对喷,喷得唾沫横飞,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挨个喷了好几轮。

    戚金见骂仗越玩越大,明军士兵越骂越粗俗,简直就不堪入耳了,他不禁皱起眉头。当听到越来越多明军士兵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一看就懂的肢体动作表达出跟鞑靼人的妻子、女儿、母亲等女性直系亲属发生超友谊关系的强烈意愿的时候,他更是眉头紧皱,小心翼翼的看着龙岩峰,生怕他不高兴————话说任何一名正常的太监听到这些话都会有点儿不爽的。好在龙岩峰不是个正常的太监,他支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呢。

    “挺有精神的,这帮家伙。”他笑着说。

    戚金干笑:“骂得也太难听了……要不要让他们闭嘴?”

    龙岩峰说:“不用,反正今天也不打算行动,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们尽情的吵架,打发时间吧。这帮家伙骂人的词儿也太单调了点,我都听腻了,先些有文化又特别会吵架的军官去教他们怎么骂人,给我骂出水平,骂出风格来!”

    戚金啼笑皆非:“这……这是为什么呀?”

    龙岩峰理直气壮:“我们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大明军队的颜面,不管是打架还是吵架都不能输给这些在塞外吃草的乡巴佬!”

    嗯……有道理!

    反正今天他们也不打算过鹞儿岭,闲着也是闲着,变着花样骂人也不失为一种消遣。于是戚金一声令下,一批文化程度相当高的军官加入了骂娘的行列。效果立竿见影,三分钟不到,原本跟明军士兵吵得有来有回的鞑靼士兵就暴跳如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