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剑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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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鲁缺盗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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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觞末年,八月。

    一伙盗墓贼趁着天下大乱,竟掘开了太祖皇帝秦元贞的武阳乾陵。为首之者,正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盗圣,鲁缺。相传是鲁班后人,精通各种机关匠技、奇门遁甲与及风水玄术。凭借一身本领,十六岁便名震天下,十八岁便登达巅峰,号称天下无他不可掘之墓,无他不可探之物,十分厉害。

    “鲁爷你看,这果然有道青铜巨门!”说话的人是个独眼,三十好几样貌奇丑,在火把的晃动下显得非常恐怖。他看着眼前那抬头不见顶的青铜门,心情激动难耐,想立马跑过去探个究竟,可刚挪出半步又缩退回来,问:“鲁爷,这就是最后一道墓门?里面真有秦元贞留下的宝藏?这一路上下来除了机关就是机关,折了我那么多弟兄不说,结果什么值钱的宝贝都不见影,不会到头来真是一场空吧?”

    “废话真多!不想死就快些躲到我身后。”鲁缺二十出头,剑眉星目,背后背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剑鞘,呈黑色,印有怪纹奇雕,很霸气。他没有回答独眼问题,也没有给独眼好脸色。但他才这么说完,独眼当即应了一声后,就乖乖站到后头不再多嘴。接着,便见鲁缺掏出一个罗盘,上前一步,手展剑指,念念有词,道:“乾三连西北开天;坤六断西南八地;兑上缺西方双泽;巽下断东南无风;艮覆碗东北齐山;震仰孟东方四雷;离中虚南方真火;坎中满北方六水。”

    “急急如律令!”

    “赤!”

    此之令声话罢,鲁缺手中那罗盘便在黑暗中闪出道道金光,十分耀眼。随着天干齿轮和地支齿轮的顺逆转动,一个无比巨大的阴阳八卦忽悬立于半空之中。但仅眨眼,这阴阳八卦就以极快之速,飞向那青铜巨门,正对上面的八方之位和二十四山。接然,听得一响“轰隆”声,像什么机关触动,才不大一会儿,这青铜巨门就缓缓打了开来。

    瞬刹之间,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座座金山银山,还有无数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什么玉石翡翠夜明珠,瓷器青铜卷画书,应有尽有,照得整个墓穴都如通明白昼。独眼等人才见,立马激动得钱眼大开,将一切都抛之脑后,争先恐后着,跑向青铜巨门里面的那些宝藏,欲夺之。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

    鲁缺虽只二十出头,但对此幕却已经是见怪不怪。以独眼为首的那些人心里只想着宝藏,却不知他们脚下所经之处,已经踩到暗弩机关。故,还不等他们跑进青铜巨门里,无数暗弩飞箭,便如雨崩下一般陡然射出,仅仅半个眨眼的功夫,就把他们直接射成刺猬。

    唯独鲁缺躲闪的及时,几个跳纵跃踏间,毫发无伤。待等暗弩飞箭歇落后,他又掏出罗盘,展剑指,摆手诀,口若悬河般,念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七宿星斗,八荒乾坤;左临白虎,右居青龙,前倚朱雀,后靠玄武;阴阳怪气,麒麟镇中。”

    “急急如律令!”

    “赤!”

    令声刚罢,罗盘又闪金光,又行转动。但这次出现的却不再是阴阳八卦,而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这十二个地支之字。一顿,这十二个字便纷纷飞离罗盘,落到鲁缺脚下前方的石板上,隐闪光芒,形成一条真正通往青铜巨门里面的生路。

    鲁缺随之收起罗盘,身法轻盈般踏字而行。跃至半途时,一支鲜血淋漓的手,突然蹭的一下抓在他脚下。鲁缺心中一惊,当即回头看去,却见是独眼。他还活着,但也不过是将死之人,仅有一口气在。他用尽浑身力气,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鲁缺,说出一句:“鲁爷,救……救救我!”

    “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让开!”鲁缺没有半分怜悯,尤其是对独眼这样的人,就算真想救,也知道终是徒劳。于是,撂下如此话后,便用脚踢开独眼,继续朝前跃去。不久,就安全来到青铜巨门内。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绝世稀物,鲁缺竟然毫不为之所动。拿起墙上一盏人鱼灯,便穿过这些宝藏,继续朝更深出走去。些许后,借着人鱼灯的灯火看去,鲁缺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一个非常巨大空旷的深渊之中。抬头不见顶,低头不见底,四顾不见边,左右不见物,可谓是无风无声,静得死寂。只有一条四尺来宽的青石小道,通向深渊前方,像没有尽头。

    “祖师爷保佑!”

    深吸一口气,鲁缺提紧手中人鱼灯,踏上这青石小道朝前迈去。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远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亮光,像火苗般隐隐在闪。鲁缺才见,沉凝的脸上不但没有露出任何喜色,反而变得更加沉凝,尤其是眼神之中,透着更多更深的复杂,就好似周遭的深渊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又过些许后,这火苗般的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终于,当鲁缺完全走到这亮光近前时,映入眼帘的不是别物,而是一口青铜古棺,一口巨大无比、霸气侧漏的青铜古棺。那亮光,正是从青铜古棺上方的一颗夜明珠发出,拳头大小。最为神奇的是,这青铜古棺竟悬于半空之上,不借助任何外力,就那么静静躺在虚无间,如若沧海星宿里的一叶孤舟,不尘不垢。

    “悬龙棺!”

    望着这青铜悬棺,鲁缺眉头凝得更重,双眼都不禁闪过一丝恐惧。但这之后,鲁缺就再也不说话,也不动,整个人直接盘坐到地上,变得像尊石像,连眼睛都闭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却殊不知他这一等,就是整整七天,漫长而又短暂的七天,如天长地久,又如一晃万年。

    七天之后,鲁缺身旁的人鱼灯忽然闪了一下,是风吹的,平白无故刮来的一阵轻风。鲁缺睁开眼,看见那青铜悬棺之上,竟在瞬间长出一朵比人还要高的花。两片绿色的叶子,映衬着一个红红的花骨朵,似是昙花又不太像,形若山茶又显得牵强。花中透有一股清香,很淡,但却很是好闻,鲁缺都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终于出现了!”

    鲁缺识得此花,名呼荼骨生魂,又称无常花,万万年一开。传有妖力,常人若不等花开就肆意为乱,那么皆会被此花杀于无形之中,连骨头都不剩。鲁缺先前皱眉沉凝,所担心的就是怕空等一场,不见无常花来,不见无常花开。若这样,他就无法登上青铜悬棺,更别提升棺探物。

    如今,无常花虽然已来,但他还得等,等无常花开。于是他又闭上眼,入定而坐,冥思空闻,整个深渊再次陷入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便如此,一天很快划过,鲁缺睁开眼,终见青铜悬棺上面那朵无常花开了。开得妖艳至极,像血一样红,在那颗夜明珠的照耀下,可见这无常花的花蕊之中,长着一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古怪眼睛,这时正一眨一眨,看着鲁缺。

    “无常花开,诛邪剑来!师傅,徒儿终于得手了!”鲁缺脸上露出喜色,掏出那罗盘,又展剑指,摆手诀,口若悬河般,念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碳,万物为铜;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澹乎若渊,泛乎若舟;德人无泪,知命不忧。”

    “急急如律令!”

    “赤!”

    令声话罢,便见罗盘金光再现,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这十个天干之字跃然飞出,浮于虚空中,形成一条通往青铜悬棺的字梯。鲁缺二话不说,收起罗盘纵身一跳,踏字而上。才不大一会儿,就来至青铜古棺棺顶,站在那朵比他还要高的无常花前。

    “以吾之血,祭汝之眼!”鲁缺说着掏出一柄匕首,狠狠在手上划开一个口子。接着,鲁缺便将那流下的鲜血,滴到无常花叶上。然后趁着这机会,暗中展剑指,摆手诀,念说:“噬吾之血,筑吾之魂;听得吾命,速速舍离。急急如律令!赤!”

    这令声才罢,只见无常花蕊中那只眼睛眨了眨,遂之,整朵无常花突然化作点点萤火,闪着异光,渐渐消散在这深渊虚空中,不留残影。立,鲁缺再次掏出手中罗盘,朝着青铜悬棺中央一个凹陷的地方,合放进去,像什么机关。

    但不多时,便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随着颤动,又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棺材盖都飞了起来。幸得鲁缺反应够快,及时踏回字梯之上才免受牵连,否则定被一起炸飞。而等回过神再去看时,那青铜悬棺已经打开,鲁缺又一跃,跳行其上,见得这青铜悬棺内躺的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柄闪着光芒,透着神秘的绝世之剑,通身血色。

    这时,鲁缺脚踏悬棺两侧,刚想俯身去拿,却不料,一道赤光突然从青铜悬棺中陡然射出,差点直中鲁缺眉心,要了他的命。便此刹间,还不等鲁缺回过神来,忽听得深渊虚空之中,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威严怒斥般,问:“来者何人?”

    闻得此话,鲁缺不敢怠慢,当即脚踏字梯飞速而下,跪到那青石小道上,施行大礼,道:“匠门第二十三代弟子,鲁缺,叩见先祖!”

    “即是匠门中人,难道不识得老夫生前定下的戒律么?”深渊虚空里,这老者的声音变得更为愤怒,道:“说,为何来此盗剑?”

    “回先祖!”鲁缺不敢起身,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就那么跪在青石小道上,说:“秦觞上下八百年历史,但至此代已是龙气将竭。纵是那十万大山的龙脉,也万难撑起秦觞。弟子不甘之余,偶在匠门祖录当中寻得一法,说太祖皇帝秦元贞的武阳乾陵内葬有一柄神剑,名呼诛邪。只要得之,便可平定内忧外患,生龙气,再安秦觞上下数千年。故,弟子今才冒死打破先祖戒律,前来盗剑,光复秦觞中原。”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定数,纵有诛邪在手,又能奈何?”老者声音暖和下来,不再严厉愤怒,一顿,叹说:“也罢!剑,你可盗走,但你得帮老夫做一件事情,否则,你将死于这诛邪剑下。”

    “先祖但请吩咐,无论何事,弟子一定办到,若有食言,不得善终。”鲁缺叩头发誓,不敢冒犯。

    “好!”老者长吟一声,说:“老夫要你去杀一个人。”

    “何人?”

    “蜀山,秦少游!”

    这话才罢,还不等鲁缺应说,只听“咻”的一声响起,那青铜悬棺中的诛邪剑,便以极快之速飞到鲁缺背后的剑鞘之中。紧随着,还不等得鲁缺做何反应,他脚下的青石小道突然直接断裂崩塌,当即,鲁缺便连同着那些碎石垢土,一并朝深渊底下坠落而去。久许后,猛地栽入深水,被突然袭来的大浪拍得昏死过去,丧失知觉。

    此间风云皆变色,万物轮回生与死。等得鲁缺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被人所救,如今正身处在一条大船上,周遭是看不到边际的大海。这瞬里,鲁缺正背着诛邪站在船头,在海风的吹拂下,可见他脸上写满万千难以形容的复杂之色。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变得深邃黯然,像那深渊一样让人看不透。

    “少侠!”忽然,一个手持绿玉杖的白面书生,从船舱走到鲁缺旁边。这绿玉杖也不大,很短,说是棒也不为过,似是什么象征,而非真是杖。这间,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鲁缺,问:“少侠,你还没有告诉在下,你为何会从这大海中突然冒出?莫非少侠真如我叔父所说那样,是从海底之国而来?还有少侠这身装扮,怎么……怎么会是秦觞时期的服饰?”

    “秦觞,真的亡了?”鲁缺眼神复杂,就在方才,这个白面书生告诉他说,秦觞,亡了。

    “那还能有假?”白面书生面上神色更为奇怪,顿了顿,接着道:“书上说,上古有国,乎之秦觞;经一千六百余年,为汉楚所灭。算到今时现在,大约十万余年!”

    “十……十万余年?”鲁缺大惊,随之眉头凝得更为深重,透着无尽复杂。他看着远处突然飞过的一群海鸟,在心中暗暗问自己说:‘我,在武阳乾陵中待了十万年?这……这怎么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