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亮了
下了火车，我放下行李，去金进酒那里再次续了租金，便和小祈去往果然水果店，离上次砸了“魂天暗地”已经过去了八十七天，虽然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三个月，但我和小祈身上剩下的钱也实在不多了，便想着去水果店看看，是否可以更早的接到单子，好维持生计。
夜幕下的贫民区并没有什么灯光，矮矮的楼房在昏暗的夜色下就像一块块被快刀削出的石块，我们穿梭在窄小的巷子里，不一会儿便看到了这附近唯一的一处灯光，那里就是水果店了，掌柜的躺在椅子上，依旧看着他那本剑法的书。
小祈进去后先说道，
“掌柜的，有活儿可以干吗？”
掌柜的躺在椅子上，并没有理会小祈，我便大声的喊道，
“掌——”
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却被小祈拦住了，我警觉的闭上了嘴，再仔细的看了看掌柜，发现他面容僵硬，而且他那书的手并不是他的惯用手，手背上还有紫色的污渍……
不好，掌柜的怕是……
小祈确认的向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往后退着，我也跟着他往店铺外面退，一面警觉的四下打望着，防备突然从哪个角落出现杀手。
待我们退到店铺门口，才发现那门柱上贴着一张纸，方才急着进来，居然没有发现，小祈扫了一眼后，突然极其气愤的一把将那张纸扯了下来，而后双手有些颤抖的看完了上面的内容，我凑上去打算看个明白，小祈将纸塞给了我，呆呆的立在了那里，我将有些皱的纸在肚子上抹平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通知
果然水果店已经不存在了，这里以后将作为‘魂天暗地’新的临街分店，
另老板尸体、店内水果以及其他杂物，我们不感兴趣，请有相识者自行按需拿取，仅限贴此纸条七日内。
——一月十日，魂天暗地”
我将纸揉了起来，紧紧的攥在手里，心中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愤怒，我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掌柜尸体，想起来今天是一月十七日，那么意思是今天就是这个所谓通告上的最后一天了，
还意味着，这是掌柜的头七……
小祈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浑身都在抖动着，虽然轻微，但我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理活动，我扔掉纸团，掏出了三根烟点上，从水果堆里选了一颗最大的橙子，挖好三个窟窿，将燃着的烟插了进入，而后对着掌柜的拜了三下，便放到了他的跟前。
小祈见我如此，便走了过来，问道，
“你们那个时代，还有什么风俗？”
我摇摇头，说道，
“我也记不清了”
牙齿紧紧的咬合着，我很难继续说话，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听到小祈说道，
“禁制官四号，一定是他”
我对这个推断并不惊讶，只是论起熟悉程度而言，显然姜杉与我，相较掌柜要熟悉太多了，但掌柜有救过我命的交情，那庶民巷口一战，帅的过姜杉与我有交集的那二十几年……
但这种事情，究竟该如何比较呢，我有些木讷了，回忆中有些东西在抵触着，让我放弃继续思考下去，一面我脑子宕机。
我和小祈在水果店坐着，坐累了，便收拾起了店里的东西，但每样东西都很难收拾，我们不知道它们该怎么拿起，也不知道它们该如何放下，更不知道该归置到何处……
特别是掌柜的尸体，这是这间店里最难收拾的。
我们终于一通乱忙乎后，放弃了收拾，两人在水果店的门口坐了下来，小祈好像轻松了一些，而我也轻松了许多，此刻小祈又问起了那个老问题，
“这个世界比你之前那个时代肮脏的多吧，你后悔吗，来这里？”
我抬头看了看水果店那老旧的屋檐，它将今晚月亮的一侧，切割成了漂亮的波浪线，我笑了起来，但并没有出声，我想了想说道，
“人活着，不就是一直在和肮脏的事情打交道吗，
有人打交道，渐渐与其熟络起来，就成了肮脏者本身，
而我，打交道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好一份天真的美好
我喜欢看武侠，
对我而言，那些主角切身经历在告诉我，
侠的意义，或许就是夹在两者之间的人，不去假装天真，也不会沉迷肮脏
我就很想成为一代大侠，
活出那种世故后的幼稚，
就很帅，
很有感觉。”
小祈点点头，却又并未听明白，他问道，
“武侠？”
我点点头说道，
“是啊，武侠，或许在你们这个时代，这个词已经绝版了吧，若你真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看我活到死，就明白了”
小祈点点头，说道，
“不用等到你死，我大概明白了，你想成为武侠中的大侠？”
我再次点了点头，说道，
“必须的，因为特别在这个时代，不趁机这么活一把，太可惜了”
我们不再说话，沉默了一只烟的时间后，我打破了寂静，问道，
“所以，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小祈笑了起来，笑的很天真，他说，
“守在这里，直到我们满意了，才能知道这一屋子的东西，该怎么处理。”
我不能再赞同这样的决定了，只是心中确实有一丝丝的遗憾吧，毕竟明天来收店的人，大概率不会有姜杉，而他虽然没有出现，但我和小祈应该活不到后天才对，因此草草的为自己跨时代之旅画上句话，实在有些不圆满，但好在这个句号虽然仓促，但如果不画的话，我活着就等于死了，这样比实际上死掉，更难接受。
嗯，成年人第三法则：
不存在圆满的选择，在不好和更不好之间，要选择不好。
东方的天逐渐露出了鱼肚一般有些毛玻璃感觉的白色，暗色的夜逐渐浸染上了一层白光，变成了一种昏暗却给人希望的色调，白天总是会来临，那照亮一切的光，终将带来继续为了活着而做的所有努力。
尽管几乎都是白费，但有此骄阳见证，也算不亏。
水果店在街角，一个小十字路的一角上，我看着对面走过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短发的性感姑娘，她背着光，但仅仅从三人的轮廓，我就确切的知道这是虹影带着她的两个跟班过来了。
水果店在小十字路的西南角上，在我右侧的路上，传来破烂电瓶车的声音，我循声望去，那是刺飞雪用破车载着他的宝贝长枪过来了。
水果店的招牌挂在店铺的其中一角，那招牌正对着一条路，那条路直通更荒凉的地带，而虹影和刺飞雪都没有走那条路，他们有七八个人，这一帮人看起来有点面熟，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小圆头，看样子，他年纪好小，肩上扛着一只棒球棒，那棒球棒右侧的银色，借着虹影走过来的那点晨光，很晃眼，闪闪发光。
我和小祈坐着的这一侧，应该没有人了吧，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还是忍不住我小祈同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个小黑点在雾气弥漫中走了过来，逐渐清晰后，只是一个戴着兜帽的小个子右手拿着个圆形的屏幕，很丧的走了过来，不快不慢。
我掐灭了手里微弱的火光，我不需要这点小火光了，因为天亮了，更强烈的阳光才是属于我的希望，我看着他们四路人聚到了水果店门口，站了起来，对小祈说道，
“这小小的十字路口，真他妈小，才来了这么点人，就显得挤了”
小祈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而已，这时刺飞雪手忙脚乱的从破车上取下了长枪，远远的向我打起了招呼，
“谁说不是呢！”
哎，
所谓在外靠朋友，在家——
不好意思，忘了，
我已经没有家了……
(本章完)
夜幕下的贫民区并没有什么灯光，矮矮的楼房在昏暗的夜色下就像一块块被快刀削出的石块，我们穿梭在窄小的巷子里，不一会儿便看到了这附近唯一的一处灯光，那里就是水果店了，掌柜的躺在椅子上，依旧看着他那本剑法的书。
小祈进去后先说道，
“掌柜的，有活儿可以干吗？”
掌柜的躺在椅子上，并没有理会小祈，我便大声的喊道，
“掌——”
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却被小祈拦住了，我警觉的闭上了嘴，再仔细的看了看掌柜，发现他面容僵硬，而且他那书的手并不是他的惯用手，手背上还有紫色的污渍……
不好，掌柜的怕是……
小祈确认的向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往后退着，我也跟着他往店铺外面退，一面警觉的四下打望着，防备突然从哪个角落出现杀手。
待我们退到店铺门口，才发现那门柱上贴着一张纸，方才急着进来，居然没有发现，小祈扫了一眼后，突然极其气愤的一把将那张纸扯了下来，而后双手有些颤抖的看完了上面的内容，我凑上去打算看个明白，小祈将纸塞给了我，呆呆的立在了那里，我将有些皱的纸在肚子上抹平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通知
果然水果店已经不存在了，这里以后将作为‘魂天暗地’新的临街分店，
另老板尸体、店内水果以及其他杂物，我们不感兴趣，请有相识者自行按需拿取，仅限贴此纸条七日内。
——一月十日，魂天暗地”
我将纸揉了起来，紧紧的攥在手里，心中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当然，更主要的还是愤怒，我看着躺在椅子上的掌柜尸体，想起来今天是一月十七日，那么意思是今天就是这个所谓通告上的最后一天了，
还意味着，这是掌柜的头七……
小祈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浑身都在抖动着，虽然轻微，但我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理活动，我扔掉纸团，掏出了三根烟点上，从水果堆里选了一颗最大的橙子，挖好三个窟窿，将燃着的烟插了进入，而后对着掌柜的拜了三下，便放到了他的跟前。
小祈见我如此，便走了过来，问道，
“你们那个时代，还有什么风俗？”
我摇摇头，说道，
“我也记不清了”
牙齿紧紧的咬合着，我很难继续说话，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听到小祈说道，
“禁制官四号，一定是他”
我对这个推断并不惊讶，只是论起熟悉程度而言，显然姜杉与我，相较掌柜要熟悉太多了，但掌柜有救过我命的交情，那庶民巷口一战，帅的过姜杉与我有交集的那二十几年……
但这种事情，究竟该如何比较呢，我有些木讷了，回忆中有些东西在抵触着，让我放弃继续思考下去，一面我脑子宕机。
我和小祈在水果店坐着，坐累了，便收拾起了店里的东西，但每样东西都很难收拾，我们不知道它们该怎么拿起，也不知道它们该如何放下，更不知道该归置到何处……
特别是掌柜的尸体，这是这间店里最难收拾的。
我们终于一通乱忙乎后，放弃了收拾，两人在水果店的门口坐了下来，小祈好像轻松了一些，而我也轻松了许多，此刻小祈又问起了那个老问题，
“这个世界比你之前那个时代肮脏的多吧，你后悔吗，来这里？”
我抬头看了看水果店那老旧的屋檐，它将今晚月亮的一侧，切割成了漂亮的波浪线，我笑了起来，但并没有出声，我想了想说道，
“人活着，不就是一直在和肮脏的事情打交道吗，
有人打交道，渐渐与其熟络起来，就成了肮脏者本身，
而我，打交道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好一份天真的美好
我喜欢看武侠，
对我而言，那些主角切身经历在告诉我，
侠的意义，或许就是夹在两者之间的人，不去假装天真，也不会沉迷肮脏
我就很想成为一代大侠，
活出那种世故后的幼稚，
就很帅，
很有感觉。”
小祈点点头，却又并未听明白，他问道，
“武侠？”
我点点头说道，
“是啊，武侠，或许在你们这个时代，这个词已经绝版了吧，若你真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看我活到死，就明白了”
小祈点点头，说道，
“不用等到你死，我大概明白了，你想成为武侠中的大侠？”
我再次点了点头，说道，
“必须的，因为特别在这个时代，不趁机这么活一把，太可惜了”
我们不再说话，沉默了一只烟的时间后，我打破了寂静，问道，
“所以，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
小祈笑了起来，笑的很天真，他说，
“守在这里，直到我们满意了，才能知道这一屋子的东西，该怎么处理。”
我不能再赞同这样的决定了，只是心中确实有一丝丝的遗憾吧，毕竟明天来收店的人，大概率不会有姜杉，而他虽然没有出现，但我和小祈应该活不到后天才对，因此草草的为自己跨时代之旅画上句话，实在有些不圆满，但好在这个句号虽然仓促，但如果不画的话，我活着就等于死了，这样比实际上死掉，更难接受。
嗯，成年人第三法则：
不存在圆满的选择，在不好和更不好之间，要选择不好。
东方的天逐渐露出了鱼肚一般有些毛玻璃感觉的白色，暗色的夜逐渐浸染上了一层白光，变成了一种昏暗却给人希望的色调，白天总是会来临，那照亮一切的光，终将带来继续为了活着而做的所有努力。
尽管几乎都是白费，但有此骄阳见证，也算不亏。
水果店在街角，一个小十字路的一角上，我看着对面走过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短发的性感姑娘，她背着光，但仅仅从三人的轮廓，我就确切的知道这是虹影带着她的两个跟班过来了。
水果店在小十字路的西南角上，在我右侧的路上，传来破烂电瓶车的声音，我循声望去，那是刺飞雪用破车载着他的宝贝长枪过来了。
水果店的招牌挂在店铺的其中一角，那招牌正对着一条路，那条路直通更荒凉的地带，而虹影和刺飞雪都没有走那条路，他们有七八个人，这一帮人看起来有点面熟，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小圆头，看样子，他年纪好小，肩上扛着一只棒球棒，那棒球棒右侧的银色，借着虹影走过来的那点晨光，很晃眼，闪闪发光。
我和小祈坐着的这一侧，应该没有人了吧，虽然这么想着，但我还是忍不住我小祈同时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一个小黑点在雾气弥漫中走了过来，逐渐清晰后，只是一个戴着兜帽的小个子右手拿着个圆形的屏幕，很丧的走了过来，不快不慢。
我掐灭了手里微弱的火光，我不需要这点小火光了，因为天亮了，更强烈的阳光才是属于我的希望，我看着他们四路人聚到了水果店门口，站了起来，对小祈说道，
“这小小的十字路口，真他妈小，才来了这么点人，就显得挤了”
小祈没有说话，只是站了起来而已，这时刺飞雪手忙脚乱的从破车上取下了长枪，远远的向我打起了招呼，
“谁说不是呢！”
哎，
所谓在外靠朋友，在家——
不好意思，忘了，
我已经没有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