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暴风雨来临前夜
自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当下的我正在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个陌生的街道上，既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脑子逐渐开始放空，我开始注意起来周围的一切，
原来我已经走出了居住区，此刻正在一座桥上，那桥下的河水黑黝黝的，上面漂浮着众多的垃圾，像是塑料袋、破布以及瓶瓶罐罐，还有，人，死掉的人，有三个，他们距离相距的不远，
或许他们是那种人，
就像我一样的，垃圾。
于是，人的身体和真正的垃圾，漂浮在这条黑黝黝的河面上，显得一点也不违和。
我站在桥中段的位置，靠在桥边，直愣愣的看着这些垃圾缓缓向我流来，又缓缓从我脚下流去，经由桥下缓缓流过，也不知道它们要到什么地方去，而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想知道那三个人的身份吗？”
背后有人在说话，听声音他离我很近，但我并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依然痴呆的看着河面缓缓移动着，仿佛河面没动，而我所站着的大桥是在向前移动着。
那人见我并未回应，有些无奈的换了个问题，“好吧，那我换个问题，小金怎么死的？”
小金，对啊，那是个看起来挺厉害的角色，今天早晨还带着我去做单子呢，这么算起来，他算是我的同事，而且按照先来后到以及业务能力的话，我还应该叫他一声前辈或者金哥才是。
那人走的更近了，他甚至到了我的身旁，和我一样的姿势靠在桥边，往前方望着，说道，
“没关系，我会等到你想说话的时候”
在我的余光中，我看到的是一个黑衣人，但那并不是我主动去瞟的，只是他出现在了我余光之中而已。
我该和这个人聊聊吗？
找不到和他对话的动力呐，此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决定，实际上也算不上突然，只是这个决定深藏了很久，酝酿多时，此刻才冒了出来，让我得以发现它，那正是要结束现在的一切。
比如此刻就这样跳下去的话，我就能和同类一同躺在这黑黝黝的河里，飘向未知的远方了。
我没有动力，去迈出第一步，也就是翻越这个锈迹斑斑的围栏，这就很奇怪，因为我不怕死的，但却无法抬起腿，那么是否我只能浑浑噩噩的这么耗下去，然后等着那些追杀过来，用他杀的方式完成我这个决定呢？
我才发现，自己好懒惰，竟然连死这种事情，也懒得动手，还得靠别人来帮忙，我真是一个像傻儿子一样的废物呐……
说起儿子，我才想起来，我那崽子，他过完了怎样的一生呢？
幼儿园的时候有没有脱裤子吓唬女同学，
小学的时候掌握了多少种玩法，
初中的时候会不会就开始憧憬某个小女生了，
高中的时候会不会交到好朋友和女朋友，
他会上大学的吧，
他学了什么专业，在哪个行业上班，
又在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去见的妈妈……
话说他妈改嫁了吗，
那天晚上等不到我回家，她会去找我吗……
心里有股暖暖的，痒痒的东西在搅动着，我开始有一种想要去做点什么的冲动，
我拍了拍护栏，莫名的感动了，叹了口气，望着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说道，
“果然呐，人还是得活下去才行”
旁边那人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此刻听我如是说，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解，反而也学我抬头望天，附和道，
“对啊，还是得活”
我转头看着这个人，应该是认识他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是那天和小金一同押运我的人，
“抱歉，你刚刚是想问我什么？”
那人摘下了黑黑的头罩，露出了清秀的五官，他嘴角处有一道刀疤，留了一头干净利索的板寸头，耳朵上戴着一枚圆形的耳钉，他将头罩拿在手中，向我投来一道短暂的，善意的微笑，
“是有事情要问，小金怎么死的？”
我实际上是没亲眼看到小金被杀的，但根据我在现场的回忆，我想我能回答好这个问题，
“我在门外把守，他进入，然后一阵短促的风声，我进去，他倒在地上，脖子被割开了，流了一地的血。后面我与那杀他的人照面时，通过观察，杀死小金的应该是那人嘴里的管制武器，是一个小小的圆筒，前端扁扁的，里面有一只刀片，他应该是藏在嘴里，趁小金没注意，吹出刀片将小金杀死的，以上。”
那人听完，点了点头，显然他对我的回答是满意的，
“谢谢，简短明了的回答，这正是我想了解的全部。”
我拿出烟，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那股子烟劲儿混合着潮湿发霉的味道蹿到了我的肺里，我享受的吐了口烟，向他说道，
“客气了”
那人笑了笑，说道，
“我叫邬祈，邬是乌鸦的乌加一个包耳，祈是祈祷的祈，你呢？”
看来是要互相正式的认识了，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自我介绍了，提起自己的名字，甚至让我有点陌生的感觉，
“我叫林无风”
只是报上姓名的话，或许会有些生分，而且会显得我是一个不太礼貌的人，于是我在短暂的安静后，又补充道，
“今年29，或者是329岁，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我又配上和善的微笑，将手伸了过去。
对方低头看见我打算握手，略微有些尴尬的，试探性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与我握住，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这样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这个时代，大家不流行这套礼仪了，于是说道，
“是这样的，还要上下晃一晃，ok，你可以放手了。”
那人点了点头，将手放开，我在想他是不是有点后悔和我这个人进一步接触了，不过还是没忍住问道，
“那你们现在，刚认识的人之间，是怎么打交道的？”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们现在没有这种东西，礼仪在这里不没什么用……”
他其实不用以不好意思的方式向我抱歉的说，因为我以前其实也觉得这种东西可有可无，只要二人之间的善意传达到了，仪式感这种东西没必要强求。
现在的我开始有很多动机了，聊天的动机，寻找居所的动机，吃饭的动机，等等。
这样很好，我也很庆幸，自己果然是能浪得起的人，此刻想起自己的处境，发现其实还挺危险的，便向刚认识的小祈说道，
“我没有完成单子，而且大概率会被那一只脚的派人做掉，你现在和我站在一起，很危险，所以咱们就此别过吧。”
那人看了我一眼，问道，
“你刚刚有看到在河里的三具尸体吗？”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很想知道他接下来的答案，他笑了笑说道，
“那就是派来追杀你的人，所以你现在应该和我说声谢谢。”
“谢谢”
之后他便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原来他是掌柜叫来的，那掌柜想着我还欠着他那么多钱，出于某种生意人的体面，他并没有强行抢夺我身体的部位，但也没办法放任我就这样成为一笔烂账，所以只好叫小祈跟着我。
他还告诉了我一条坏消息，对方公司找掌柜的问责了，要求支付失败赔偿金，虽单子有注明一定概率失败的免责条款，但是这次作为单子执行者的我活着离开了，而且他们要求做掉的对象还活着，那么我是绝对活不了的，因此，他们表面要钱，实际要我的命。
不过还有另外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之前他给我住的那间小破屋，我可以暂时住在里面，只是该欠的钱和解除劳务关系这两条并没有变。
看来小祈果然是一个优秀的员工，但我认为他前来跟着我的过程中，选择杀掉那三个追杀者，怎么看起来都不算是掌柜的意思，因为小祈完全是可以在发现后带我逃跑的，没必要上去硬钢。
对他如此的做法，我认为他应该是带着一些愤怒的，应该是对小金死亡的愤怒，毕竟怎么想，他俩之间的情谊应该都不浅。
当然我不会直接问小祈，他和小金的关系的，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愿意说的话，他是会自己说的，而我会当好他的听众。
比如，
我现在就挺愿意告诉正在看这本书的你，为什么我不打算死了，
因为，
我爱的人，虽然没办法陪着过完一生，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了解，
他们娘俩过了怎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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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当下的我正在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这个陌生的街道上，既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脑子逐渐开始放空，我开始注意起来周围的一切，
原来我已经走出了居住区，此刻正在一座桥上，那桥下的河水黑黝黝的，上面漂浮着众多的垃圾，像是塑料袋、破布以及瓶瓶罐罐，还有，人，死掉的人，有三个，他们距离相距的不远，
或许他们是那种人，
就像我一样的，垃圾。
于是，人的身体和真正的垃圾，漂浮在这条黑黝黝的河面上，显得一点也不违和。
我站在桥中段的位置，靠在桥边，直愣愣的看着这些垃圾缓缓向我流来，又缓缓从我脚下流去，经由桥下缓缓流过，也不知道它们要到什么地方去，而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想知道那三个人的身份吗？”
背后有人在说话，听声音他离我很近，但我并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依然痴呆的看着河面缓缓移动着，仿佛河面没动，而我所站着的大桥是在向前移动着。
那人见我并未回应，有些无奈的换了个问题，“好吧，那我换个问题，小金怎么死的？”
小金，对啊，那是个看起来挺厉害的角色，今天早晨还带着我去做单子呢，这么算起来，他算是我的同事，而且按照先来后到以及业务能力的话，我还应该叫他一声前辈或者金哥才是。
那人走的更近了，他甚至到了我的身旁，和我一样的姿势靠在桥边，往前方望着，说道，
“没关系，我会等到你想说话的时候”
在我的余光中，我看到的是一个黑衣人，但那并不是我主动去瞟的，只是他出现在了我余光之中而已。
我该和这个人聊聊吗？
找不到和他对话的动力呐，此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决定，实际上也算不上突然，只是这个决定深藏了很久，酝酿多时，此刻才冒了出来，让我得以发现它，那正是要结束现在的一切。
比如此刻就这样跳下去的话，我就能和同类一同躺在这黑黝黝的河里，飘向未知的远方了。
我没有动力，去迈出第一步，也就是翻越这个锈迹斑斑的围栏，这就很奇怪，因为我不怕死的，但却无法抬起腿，那么是否我只能浑浑噩噩的这么耗下去，然后等着那些追杀过来，用他杀的方式完成我这个决定呢？
我才发现，自己好懒惰，竟然连死这种事情，也懒得动手，还得靠别人来帮忙，我真是一个像傻儿子一样的废物呐……
说起儿子，我才想起来，我那崽子，他过完了怎样的一生呢？
幼儿园的时候有没有脱裤子吓唬女同学，
小学的时候掌握了多少种玩法，
初中的时候会不会就开始憧憬某个小女生了，
高中的时候会不会交到好朋友和女朋友，
他会上大学的吧，
他学了什么专业，在哪个行业上班，
又在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家去见的妈妈……
话说他妈改嫁了吗，
那天晚上等不到我回家，她会去找我吗……
心里有股暖暖的，痒痒的东西在搅动着，我开始有一种想要去做点什么的冲动，
我拍了拍护栏，莫名的感动了，叹了口气，望着一颗星星都没有的天空说道，
“果然呐，人还是得活下去才行”
旁边那人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此刻听我如是说，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解，反而也学我抬头望天，附和道，
“对啊，还是得活”
我转头看着这个人，应该是认识他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是那天和小金一同押运我的人，
“抱歉，你刚刚是想问我什么？”
那人摘下了黑黑的头罩，露出了清秀的五官，他嘴角处有一道刀疤，留了一头干净利索的板寸头，耳朵上戴着一枚圆形的耳钉，他将头罩拿在手中，向我投来一道短暂的，善意的微笑，
“是有事情要问，小金怎么死的？”
我实际上是没亲眼看到小金被杀的，但根据我在现场的回忆，我想我能回答好这个问题，
“我在门外把守，他进入，然后一阵短促的风声，我进去，他倒在地上，脖子被割开了，流了一地的血。后面我与那杀他的人照面时，通过观察，杀死小金的应该是那人嘴里的管制武器，是一个小小的圆筒，前端扁扁的，里面有一只刀片，他应该是藏在嘴里，趁小金没注意，吹出刀片将小金杀死的，以上。”
那人听完，点了点头，显然他对我的回答是满意的，
“谢谢，简短明了的回答，这正是我想了解的全部。”
我拿出烟，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那股子烟劲儿混合着潮湿发霉的味道蹿到了我的肺里，我享受的吐了口烟，向他说道，
“客气了”
那人笑了笑，说道，
“我叫邬祈，邬是乌鸦的乌加一个包耳，祈是祈祷的祈，你呢？”
看来是要互相正式的认识了，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自我介绍了，提起自己的名字，甚至让我有点陌生的感觉，
“我叫林无风”
只是报上姓名的话，或许会有些生分，而且会显得我是一个不太礼貌的人，于是我在短暂的安静后，又补充道，
“今年29，或者是329岁，很高兴认识你”
说完，我又配上和善的微笑，将手伸了过去。
对方低头看见我打算握手，略微有些尴尬的，试探性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与我握住，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这样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这个时代，大家不流行这套礼仪了，于是说道，
“是这样的，还要上下晃一晃，ok，你可以放手了。”
那人点了点头，将手放开，我在想他是不是有点后悔和我这个人进一步接触了，不过还是没忍住问道，
“那你们现在，刚认识的人之间，是怎么打交道的？”
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们现在没有这种东西，礼仪在这里不没什么用……”
他其实不用以不好意思的方式向我抱歉的说，因为我以前其实也觉得这种东西可有可无，只要二人之间的善意传达到了，仪式感这种东西没必要强求。
现在的我开始有很多动机了，聊天的动机，寻找居所的动机，吃饭的动机，等等。
这样很好，我也很庆幸，自己果然是能浪得起的人，此刻想起自己的处境，发现其实还挺危险的，便向刚认识的小祈说道，
“我没有完成单子，而且大概率会被那一只脚的派人做掉，你现在和我站在一起，很危险，所以咱们就此别过吧。”
那人看了我一眼，问道，
“你刚刚有看到在河里的三具尸体吗？”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很想知道他接下来的答案，他笑了笑说道，
“那就是派来追杀你的人，所以你现在应该和我说声谢谢。”
“谢谢”
之后他便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原来他是掌柜叫来的，那掌柜想着我还欠着他那么多钱，出于某种生意人的体面，他并没有强行抢夺我身体的部位，但也没办法放任我就这样成为一笔烂账，所以只好叫小祈跟着我。
他还告诉了我一条坏消息，对方公司找掌柜的问责了，要求支付失败赔偿金，虽单子有注明一定概率失败的免责条款，但是这次作为单子执行者的我活着离开了，而且他们要求做掉的对象还活着，那么我是绝对活不了的，因此，他们表面要钱，实际要我的命。
不过还有另外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之前他给我住的那间小破屋，我可以暂时住在里面，只是该欠的钱和解除劳务关系这两条并没有变。
看来小祈果然是一个优秀的员工，但我认为他前来跟着我的过程中，选择杀掉那三个追杀者，怎么看起来都不算是掌柜的意思，因为小祈完全是可以在发现后带我逃跑的，没必要上去硬钢。
对他如此的做法，我认为他应该是带着一些愤怒的，应该是对小金死亡的愤怒，毕竟怎么想，他俩之间的情谊应该都不浅。
当然我不会直接问小祈，他和小金的关系的，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他愿意说的话，他是会自己说的，而我会当好他的听众。
比如，
我现在就挺愿意告诉正在看这本书的你，为什么我不打算死了，
因为，
我爱的人，虽然没办法陪着过完一生，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了解，
他们娘俩过了怎样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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