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少年远行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虽然雨量不大没让屋里涝灾太过严重，但夜间的温度却还是一下降了下来，张以的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蓬白色的雾气。
少年和少女并肩坐在旧床边，一起拥着古旧却干净的被子，张以忍不住不时扭头看看少女柔和的侧脸，嘴角总也不自觉的上扬……
少女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黑暗中的雨幕，往日总沉静如秋水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呆滞，张以从中读出了“不舍”，对于和自己分别的不舍?
这让少年既高兴又忧愁，他实在不想提起“分别”这两个字。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的?
从少年情窦初开开始，那颗心就时常被喜悦和忧愁充斥……
“顾小言……”
张以嘴唇微微动了动，尽管他有很多话想对少女说，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他实在不忍心破坏这份安安静静的美好。
安静中嘀嗒雨声的效果便被放大了，才子佳人的故事中或许会有听雨这一桥段，张以自作多情的觉得他和小言这样也很浪漫呢!
“小言，我们还能再见么？”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张以心上嘴边，他却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少女坐了一夜，期间有很多次想要问出口，可每次都只叫出“小言”这个名字，得到少女轻柔的“嗯”的一声回应后，后面的话少年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等小言走的时候再问吧……”张以心中每次都是这样想的。
他知道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他和少女之间真的就只剩下离别的伤感了。
眼见天色渐渐放亮了，张以心中越来越焦躁，就像那时握着婆婆干枯的手掌，眼睁睁看着她最后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一样无助，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无助……
绵延一整夜的小雨停了，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响起，顾小言的眼眸此刻才恢复了焦距。
天亮了么？
她的目光穿过门板望向院子，那里正站着一个中年美妇，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小言脑海中响起。
“小姐，我们该走了。”
少女的身体一颤，紧挨着少女而坐的张以立马感觉到了少女微微颤抖的身体，他望向少女苍白的侧脸，心中隐隐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但他只能尽量隐藏起苦涩，只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又扭头定定的看着张以的双眼。
“还记得我说来青城干什么吗？”
张以当然记得，他几乎记得少女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记得!”张以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言说她从小得了一种很奇怪、很难治疗的病，她的爹爹用了很多方法也不能根治，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而青城有一位鬼医，他能暂时抑制住小言病情的恶化，所以爹爹将她送到青城，等到他找到能彻底根治她的病的方法，再把她接回去。
“爹爹找到治病的方法了……”
早有猜测的张以微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
少女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终于要走了啊……
张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尽管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铺垫，分别真正来临时，张以还是感到猝不及防!
“小言!”
张以小心翼翼的捧着两颗白玉铃铛，略有些惆怅的微微一笑。
“对不起啊小言，本来这串玉铃有三颗的，回来的时候绊了一跤，结果摔碎了一颗……”
少女用嫩若葱根的玉指捻起一颗铃铛，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冲张以灿烂的露齿一笑。
“张以，我们一人一颗!”
受到少女的感染，张以重重的点了点头，也灿烂的笑了起来。
少女小心的收起那颗铃铛，把它放在贴身的地方，起身向屋外走去……
张以有些想哭，但身为一个男人，总哭鼻子是绝对不行的，他不允许自己落泪!
或许……或许小言治好了病还会回青城来吧?
观察力极为出众的少年下意识的不去想从少女眼中看到的隐忧……
“小言，我们还会再见吗？”
少女正要推门的手停在空中，转身认真的望着张以。
“张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迷路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哦!别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少年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少女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爹爹不是找到治疗她病的方法了么？
瞬息之间，张以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猜测，看着小言柔弱的面庞，少年抿了抿嘴，只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白玉铃铛，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幽幽响起。
有这个，我一定能很快找到你!”
门被打开了，光线肆无忌惮的闯进屋中，刺的人睁不开眼!
等一切都消弭殆尽时，小小的屋子中，只剩下一个少年呆滞的裹着古旧的被子，残余的温暖顽强的抵御着深秋清晨的冷风……
…………
小言走后，少年消极无言了整整一天一夜，一动不动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像个活死人。
第二个清晨，张以推开门时，第一声鸟鸣才刚刚响起。
少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深秋清晨的寒气，与此同时他做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生命多美好啊，毁灭可耻!
少年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可有的时候，毁灭又必不可少!
…………
用刘明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文钱买了两个包子，张以一边吃，边向北区玄武街走去，这一片是游手好闲的泼皮们的天下，这些个城狐社鼠可不是易与的，比如说刘明……张以平时都是躲着这一片区域的，此时却主动向着那里而去，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呐。
这个时辰尚早……
站在发财坊门前，张以有些犹豫，此时他倒是想起雕玉楼那个年轻掌柜了，前天去买白玉铃时刚好听到他高呼自己要成神仙的疯言疯语，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找到“门”了。
仙道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么？他都追寻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不肯放弃。
为了追寻虚无缥缈的仙道，这个本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掌柜不惜花费大把的银钱去买所有跟“修仙”有关的古籍，被骗了许多次竟仍然乐此不疲，执迷依旧，结果疏于经营的雕玉楼生意越来越差，本来好好的家业愣是败的所剩无几，他也成了街坊四邻茶余饭后最爱调侃的一项谈资……
而张以却知道，所谓“神仙”……是真的存在的!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广阔、神秘、宏大、千变万化!
神、仙、灵、妖……尽管青城千百年来只有人……
张以曾经以一个非常……非常神奇的视角看到过这个世界，尽管只是这个真实世界的冰山一角，但已经足够震撼了!
对于一般少年来说，骤然看到这样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定然是心生无限向往，可张以却有一点点的……特殊。
自从那人给自己看了这个世界，张以脑海中总会浮现各种各样极其恐怖的画面!
里面无一不是尸山横陈，血海漂橹!
有时张以会被这样恐怖的梦惊醒，每次鼻端甚至还隐约萦绕着浓郁到令人呕吐的血腥气息!
他的潜意识在阻止他接触那样的世界，是的……是潜意识!
张以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真的很特殊吧，就像那人说的那样……但如今他不能再像鸵鸟一样躲在青城当个本分小乞丐了!
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孤零零迷了路的女孩……
张以一步步走到那块金色牌匾之下，“公平交易，欺骗可耻”八个大字悬在头顶，正门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石雕屏风，上面雕的是金山银海。
赌场是“十二个时辰营业”的，尽管这一大清早连吃虫的鸟儿都没几只，里面却仍旧颇为热闹，狂欢了一整夜的赌徒们没有一丝疲累，仍肆意张狂的嚎叫着，张以为他们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因为自己马上也要成为赌徒们的一员了!
“别犹豫了小家伙，快进来吧，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少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可那声音就这样极为突兀的响起了，他也不感到如何意外了，毕竟已经见识过那个人许多神奇的能力，想来这一手也应该只是寻常罢了。
张以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斗士一般……抬脚，迈过门槛!
随着少年脚步落下的瞬间，所有的一切……包括时间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赌徒们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还停留在空中……晨曦斜着洒落在金山银海屏风上的光芒还在微微流转……张以只差区区一线与地面接触的鞋底仍在飞速下落……
一个无声且有声，静止且非静止的世界，就这样像一幅画一样展现在张以眼前!
矛盾重重……却又偏偏十分和谐!
“啵!”
世界像盘散沙，被人随手拍了一下就烟消云散，灰尘之后是巨大的、黑色流转的空间，一张青色藤椅孤独的轻轻摇晃，头发凌乱的如一蓬野草的中年男人微闭双眼，舒服的躺在上面，脸上写满了享受。
少年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上次见面是在街边，那次他也向自己展示了所谓“神术”，可都没有这次这么震撼!
看得出来那天中年男人心情特别好，路过张以身边时哼着小曲，随手往他瓷碗中丢了几枚铜板，本来他难得随手做了件善事，提着酒壶就要走过去的，可……小张以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我又不是乞丐!我是用祝福买铜板来着……”小张以如是想到。
于是张以叫住中年男人，非要给他一个祝福，中年男人一听就乐了!
“给我祝福?你怕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哦不，神哦!”
结果待张以一句“恭喜发财，财源广进……”的祝福还没说完，中年男人就像见了鬼似的眼睛瞪的铜铃那么大，重新用审惮的目光仔仔细细打量张以的黑色独角以及……全身上下，结果越看眼中的疑惑反而越浓，张以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怀疑中年男人“脑袋有伤在身”的张以本想走为上计，结果被他死乞白赖的纠缠了一个上午，非要跟张以赌“运气”!
搞的小张以差点去报官……
赌“运气”是指——赌注是“运气”!
“运气”这东西能拿来赌?
张以是一百个不信的!
中年男人感觉受到了侮辱，脸黑的像砂锅底似的。
“哼小子，实话告诉你吧!我……还是悄悄说吧，悄悄说……我是神!真真正正的神!厉不厉害?崇拜我吧?别看运气看不见摸不着，你只需要轻轻点下头，我们立马就可以开赌!
你要是赢了，我就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比如……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中年男人用充满诱惑性的口吻说道。
“大叔，我要回家了!”
张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厮还给张以讲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事物，纯朴少年张以自然是一句都不肯信的，只把他当个疯子，急得中年男人抓耳挠腮，最后狠狠一咬牙，决定破例一次……在凡人面前展现神术!
他将大荒世界的感受投影在张以脑海中，让张以见识到了真实世界奇幻瑰丽的一角，本以为像张以这样在底层为生活苦苦挣扎的少年，对这样奇妙的世界必然心生向往，到时自己以开启这个世界的“钥匙”为诱饵……这少年的“运气”定然手到擒来!
结果……结果却再次惨遭少年拒绝!
他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因为他不知道……这段投影同时开启了张以的“血腥潜意识”!
少年和少女并肩坐在旧床边，一起拥着古旧却干净的被子，张以忍不住不时扭头看看少女柔和的侧脸，嘴角总也不自觉的上扬……
少女安安静静的望着窗外黑暗中的雨幕，往日总沉静如秋水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呆滞，张以从中读出了“不舍”，对于和自己分别的不舍?
这让少年既高兴又忧愁，他实在不想提起“分别”这两个字。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谁说少年不识愁滋味的?
从少年情窦初开开始，那颗心就时常被喜悦和忧愁充斥……
“顾小言……”
张以嘴唇微微动了动，尽管他有很多话想对少女说，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他实在不忍心破坏这份安安静静的美好。
安静中嘀嗒雨声的效果便被放大了，才子佳人的故事中或许会有听雨这一桥段，张以自作多情的觉得他和小言这样也很浪漫呢!
“小言，我们还能再见么？”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张以心上嘴边，他却只是安安静静的陪少女坐了一夜，期间有很多次想要问出口，可每次都只叫出“小言”这个名字，得到少女轻柔的“嗯”的一声回应后，后面的话少年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等小言走的时候再问吧……”张以心中每次都是这样想的。
他知道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他和少女之间真的就只剩下离别的伤感了。
眼见天色渐渐放亮了，张以心中越来越焦躁，就像那时握着婆婆干枯的手掌，眼睁睁看着她最后的生命一点点流逝一样无助，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无助……
绵延一整夜的小雨停了，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响起，顾小言的眼眸此刻才恢复了焦距。
天亮了么？
她的目光穿过门板望向院子，那里正站着一个中年美妇，一道温柔的声音在小言脑海中响起。
“小姐，我们该走了。”
少女的身体一颤，紧挨着少女而坐的张以立马感觉到了少女微微颤抖的身体，他望向少女苍白的侧脸，心中隐隐知道将要发生的事，但他只能尽量隐藏起苦涩，只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又扭头定定的看着张以的双眼。
“还记得我说来青城干什么吗？”
张以当然记得，他几乎记得少女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记得!”张以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言说她从小得了一种很奇怪、很难治疗的病，她的爹爹用了很多方法也不能根治，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而青城有一位鬼医，他能暂时抑制住小言病情的恶化，所以爹爹将她送到青城，等到他找到能彻底根治她的病的方法，再把她接回去。
“爹爹找到治病的方法了……”
早有猜测的张以微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
少女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终于要走了啊……
张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尽管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铺垫，分别真正来临时，张以还是感到猝不及防!
“小言!”
张以小心翼翼的捧着两颗白玉铃铛，略有些惆怅的微微一笑。
“对不起啊小言，本来这串玉铃有三颗的，回来的时候绊了一跤，结果摔碎了一颗……”
少女用嫩若葱根的玉指捻起一颗铃铛，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冲张以灿烂的露齿一笑。
“张以，我们一人一颗!”
受到少女的感染，张以重重的点了点头，也灿烂的笑了起来。
少女小心的收起那颗铃铛，把它放在贴身的地方，起身向屋外走去……
张以有些想哭，但身为一个男人，总哭鼻子是绝对不行的，他不允许自己落泪!
或许……或许小言治好了病还会回青城来吧?
观察力极为出众的少年下意识的不去想从少女眼中看到的隐忧……
“小言，我们还会再见吗？”
少女正要推门的手停在空中，转身认真的望着张以。
“张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迷路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哦!别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
少年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少女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她爹爹不是找到治疗她病的方法了么？
瞬息之间，张以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猜测，看着小言柔弱的面庞，少年抿了抿嘴，只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白玉铃铛，清脆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幽幽响起。
有这个，我一定能很快找到你!”
门被打开了，光线肆无忌惮的闯进屋中，刺的人睁不开眼!
等一切都消弭殆尽时，小小的屋子中，只剩下一个少年呆滞的裹着古旧的被子，残余的温暖顽强的抵御着深秋清晨的冷风……
…………
小言走后，少年消极无言了整整一天一夜，一动不动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像个活死人。
第二个清晨，张以推开门时，第一声鸟鸣才刚刚响起。
少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深秋清晨的寒气，与此同时他做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
生命多美好啊，毁灭可耻!
少年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可有的时候，毁灭又必不可少!
…………
用刘明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文钱买了两个包子，张以一边吃，边向北区玄武街走去，这一片是游手好闲的泼皮们的天下，这些个城狐社鼠可不是易与的，比如说刘明……张以平时都是躲着这一片区域的，此时却主动向着那里而去，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呐。
这个时辰尚早……
站在发财坊门前，张以有些犹豫，此时他倒是想起雕玉楼那个年轻掌柜了，前天去买白玉铃时刚好听到他高呼自己要成神仙的疯言疯语，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找到“门”了。
仙道真的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么？他都追寻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不肯放弃。
为了追寻虚无缥缈的仙道，这个本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掌柜不惜花费大把的银钱去买所有跟“修仙”有关的古籍，被骗了许多次竟仍然乐此不疲，执迷依旧，结果疏于经营的雕玉楼生意越来越差，本来好好的家业愣是败的所剩无几，他也成了街坊四邻茶余饭后最爱调侃的一项谈资……
而张以却知道，所谓“神仙”……是真的存在的!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广阔、神秘、宏大、千变万化!
神、仙、灵、妖……尽管青城千百年来只有人……
张以曾经以一个非常……非常神奇的视角看到过这个世界，尽管只是这个真实世界的冰山一角，但已经足够震撼了!
对于一般少年来说，骤然看到这样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定然是心生无限向往，可张以却有一点点的……特殊。
自从那人给自己看了这个世界，张以脑海中总会浮现各种各样极其恐怖的画面!
里面无一不是尸山横陈，血海漂橹!
有时张以会被这样恐怖的梦惊醒，每次鼻端甚至还隐约萦绕着浓郁到令人呕吐的血腥气息!
他的潜意识在阻止他接触那样的世界，是的……是潜意识!
张以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真的很特殊吧，就像那人说的那样……但如今他不能再像鸵鸟一样躲在青城当个本分小乞丐了!
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孤零零迷了路的女孩……
张以一步步走到那块金色牌匾之下，“公平交易，欺骗可耻”八个大字悬在头顶，正门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石雕屏风，上面雕的是金山银海。
赌场是“十二个时辰营业”的，尽管这一大清早连吃虫的鸟儿都没几只，里面却仍旧颇为热闹，狂欢了一整夜的赌徒们没有一丝疲累，仍肆意张狂的嚎叫着，张以为他们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因为自己马上也要成为赌徒们的一员了!
“别犹豫了小家伙，快进来吧，我可是等你很久了!”
少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可那声音就这样极为突兀的响起了，他也不感到如何意外了，毕竟已经见识过那个人许多神奇的能力，想来这一手也应该只是寻常罢了。
张以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斗士一般……抬脚，迈过门槛!
随着少年脚步落下的瞬间，所有的一切……包括时间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赌徒们歇斯底里的声音仿佛还停留在空中……晨曦斜着洒落在金山银海屏风上的光芒还在微微流转……张以只差区区一线与地面接触的鞋底仍在飞速下落……
一个无声且有声，静止且非静止的世界，就这样像一幅画一样展现在张以眼前!
矛盾重重……却又偏偏十分和谐!
“啵!”
世界像盘散沙，被人随手拍了一下就烟消云散，灰尘之后是巨大的、黑色流转的空间，一张青色藤椅孤独的轻轻摇晃，头发凌乱的如一蓬野草的中年男人微闭双眼，舒服的躺在上面，脸上写满了享受。
少年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上次见面是在街边，那次他也向自己展示了所谓“神术”，可都没有这次这么震撼!
看得出来那天中年男人心情特别好，路过张以身边时哼着小曲，随手往他瓷碗中丢了几枚铜板，本来他难得随手做了件善事，提着酒壶就要走过去的，可……小张以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我又不是乞丐!我是用祝福买铜板来着……”小张以如是想到。
于是张以叫住中年男人，非要给他一个祝福，中年男人一听就乐了!
“给我祝福?你怕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哦不，神哦!”
结果待张以一句“恭喜发财，财源广进……”的祝福还没说完，中年男人就像见了鬼似的眼睛瞪的铜铃那么大，重新用审惮的目光仔仔细细打量张以的黑色独角以及……全身上下，结果越看眼中的疑惑反而越浓，张以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怀疑中年男人“脑袋有伤在身”的张以本想走为上计，结果被他死乞白赖的纠缠了一个上午，非要跟张以赌“运气”!
搞的小张以差点去报官……
赌“运气”是指——赌注是“运气”!
“运气”这东西能拿来赌?
张以是一百个不信的!
中年男人感觉受到了侮辱，脸黑的像砂锅底似的。
“哼小子，实话告诉你吧!我……还是悄悄说吧，悄悄说……我是神!真真正正的神!厉不厉害?崇拜我吧?别看运气看不见摸不着，你只需要轻轻点下头，我们立马就可以开赌!
你要是赢了，我就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比如……嗯……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
中年男人用充满诱惑性的口吻说道。
“大叔，我要回家了!”
张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这厮还给张以讲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事物，纯朴少年张以自然是一句都不肯信的，只把他当个疯子，急得中年男人抓耳挠腮，最后狠狠一咬牙，决定破例一次……在凡人面前展现神术!
他将大荒世界的感受投影在张以脑海中，让张以见识到了真实世界奇幻瑰丽的一角，本以为像张以这样在底层为生活苦苦挣扎的少年，对这样奇妙的世界必然心生向往，到时自己以开启这个世界的“钥匙”为诱饵……这少年的“运气”定然手到擒来!
结果……结果却再次惨遭少年拒绝!
他的如意算盘又落空了，因为他不知道……这段投影同时开启了张以的“血腥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