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梦蝶
第二十三章 梦蝶（六世）
李靖干笑了两声：“兄台的眼力真是不凡。”
“这不凡不敢当，就是还能用用罢了。”他面前的碗是大只的，也就是说，他喝酒是用碗，而不是用小杯子。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我开口问他，这人肯定不是池中物。
“看到我的胡子没有？也没有什么名字，人家都叫我虬髯客。”
没听过这个名字，李靖应该也没有听过，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一点轻视，反而郑重地回道：“在下李靖，这位是。。。”
“红拂。我是红拂。”张出尘这个名字，就让它留在杨素府中吧！
“红拂？倒是跟我的虬髯有异曲同工之处，就是不知道姑娘你的红拂现在在哪里？”
“要用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既然有缘，那么就一起喝个酒吧！”接着，李靖就把小二叫来，请虬髯客喝酒，我们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从远古谈到现今，又从海外谈到长安，虬髯客是个很有见识的人，他所说的那些东西，我很多都不知道，多数时候，都是我跟李靖在听他讲。
“今日遇到你们两位，当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确实，不如我们结拜为异性兄妹！早就听闻江湖上的人喜欢结拜，我李靖倒真还没有试过！不如今天我们就义结金兰吧！”李靖举起酒杯。
“我红拂不过刚踏出家门数月，就结识了两位英雄，当真是要结拜！”我也举起酒杯。
“哈哈哈，正有此意，正有此意！”虬髯客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家酒楼，“在这里我应该是最年长的，那么我自然是大哥，大哥也没有什么见面礼给你们，要是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大可以去长安郊外的小屋找我！大哥定是帮你们出头！”
“红拂在这里最小，我也就要听红拂你叫一声二哥了，大哥不必见外，萍水相逢，能结拜就是一种缘分呢！”李靖也笑了。
“大哥，二哥。”我甜甜地叫了一声，想不到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如此缤纷。
“好好好！”虬髯客连说三个好字，然后跟我们碰杯，干了一碗酒。
我也无视了那辛辣的酒味，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三人喝完之后，相视而笑。
“二弟你才华横溢，而且文韬武略，就这么埋没了，真是可惜啊！”虬髯客捋着他的胡子，“我听闻太原李家的二公子求贤若渴，你倒是可以去他那里试试。”
“大哥怎么知道我是要去太原？”李靖说完，又看了我一眼。
虬髯客立刻就看出了其中的深意，“想不到三妹也是女中豪杰，若你是个男儿，定当能闯荡出一番来！”
“大哥说笑了，红拂不过是想在这个人间多逛逛，多看看而已，野心，是男儿应该有的，红拂没有这东西。”
“这样也好啊！”虬髯客感叹了一句。
后来，我们聊了一个下午，就这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就像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相见恨晚，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虬髯客告别了我们去远游，我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会在别人手底下做事的人，那些人，还不能领导他。他就应该是一个王者，有一片自己的土地，只可惜，我最后没有跟着他，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离别的时候，他再三问我，要不要跟着他，我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恳切。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那天同意了，我接下去的人生会不会不同？
我跟着李靖去了太原李家，就凭着李靖的才学，果然就被重用。
接下去的几年间，这个国家都处于一种动乱中，杨素死了，隋炀帝暴政，各处都有揭竿起义，在众多门客的怂恿跟建议下，李家，也终于行动了。我和李靖都一致认为李家的二公子要比大公子要有野心，他未必什么都做得比大公子好，但在做人这方面，二公子要比大公子会做些。
笼络人心，这是十分关键的。
程咬金、尉迟恭、秦叔宝，这些人，后来都到了二公子麾下，在这些人才中，李靖的光芒似乎被掩盖了，但绕是如此，李世民也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门客。
“我想去找大哥。”在宅院里呆久了，我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生活质量不错，但是这种贫瘠的生活，跟以前在杨府中有什么差别？
“好啊！”李靖没有对我这种荒唐的想法表示诧异，“我也想去找他，开战在即，如果能够笼络到他那样的人才。。。”
我立刻摇头，“不，他不会的。”
“可是没有试过，怎么可能知道他不会？更何况，他没见过二公子。”
我低头不语，他不会的，我就是知道他不会在任何一个人的手底下当差。
我们两人于是动身去长安郊区寻找虬髯客，可是去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可疑的是，门居然是虚掩着的，里面的桌椅上也没有灰，似乎是刚离开。
“红拂，这里有大哥给的信。他应该是猜到我们回来找他！”李靖很快就发现桌上的信件。
原来，李家的起义已经让虬髯客联想到他们会来找他，他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兵书，还有各种战术典籍，而他，已经离开了。
李靖看完信，就急着去找典籍，我握着信纸，久久都不能放开，他怎么就走了？如果他们早点过来，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我突然很想听他说起关于旅途上的事情。
“红拂？红拂？”李靖已经大致地浏览了一下兵书，都是宝典，如果这些落到了敌人的手中，恐怕他们必败无疑，好在他们早认识了虬髯客这个人，“你是不是在想大哥？他应该也是出去闯荡了，你就别想太多了，我们回去吧！”
“李靖。”我幽幽地叫了他一声。
“什么？”
“以后打仗带上我好吗？我想上战场。”
“为什么会。。。”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去杀敌。”
“好。”李靖有一个优点，就是不会追问你，这让我很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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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凭借着虬髯客的典籍，李靖成功地成为了李世民的左膀右臂。再加上那些武将也只能是动动斧子，在战术方面，还是要依靠李靖。那些兵书，我也看了，很自然地，我也上了战场。
多年的战场杀敌，让我的手起茧，脸变粗糙，人，也越来越瘦了。但是这些在我眼中，都不算什么，我依旧觉得心里是空的。有什么东西在叫嚣，永远都填不满，绕是每天行军都很充实，但还是感到一阵阵的空虚，那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大概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离开家的原因吧。
“红拂，这战争也差不多结束了。”已经占领了长安，其他军阀也已经被攻下，李靖跟我站在城墙之上，吹着冷风。
“是啊，真的是一晃之间的事情。”那日初次见面，恍如隔世，
“红拂，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吗？”他的左手放在墙头上，结实的石板上满是磨损，也不知是经历了几朝几代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对着空气叹息。
“红拂！”我站在他右侧，他的右手突然摊开放在我的眼前，“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这句话，是我们之间一直没有提到的，谁也没有点破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没说，他也没问。
“你现在的身份，我配不上你，会有一个高官的妻子是歌姬，你不要你的名声了吗？”
“可是。。。”
“可是他们都觉得我们是一对？他们觉得我们很般配？你觉得我跟了你那么久，不给我一个名分对不起我？”我一下子把他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红拂，有时候你就是看得太清楚了，做人可以糊涂一些。”
“罢了。”我挥了挥手，一阵风吹起我耳边的发丝，“你应该去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的。”
“你当真以为我李靖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同我出生入死，我回去为你求来一个诰命的！到时候，你就跟我相配了。”
到时候？我没有说话，若是李世民当上皇帝还好，如果是李建成坐上王位，难道他还会多看你两眼？再者说，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玄武门事变那日，天都是灰色，当李靖开心地回来找到在晒太阳的我的时候，他怔怔地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眼前的阳光，“红拂，秦王做到了，他是未来的皇帝了。”
“嗯。。。”我长长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红拂，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不舒服？不，没有，此刻我感到很舒服，只是，我的时间到了，我知道我要死了，就是很清楚地知道我自己要死了。
“红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时日不多，所以才想上战场的？红拂！红拂！”我只是感觉有人一直在推我，但是那个人是谁，我已经看不清楚了。慢慢地阖上了我的双眼。
我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个下午，我们三人坐在酒店里喝酒聊天。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我是个糊涂的人，凡是都别看那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