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光影交锋
三月十九日
天阴
有雨
细雨打在刚抽出嫩芽的柳枝上，溅了数个小水花溜进了泥地里，让原本干燥龟裂的土地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来人穿着蓑衣蓑帽吐着长途跋涉而喘出的粗气，他的帽檐将将好遮盖住了他的面容，他不停的行走着，踏着泥泞的土地，每一步都行的非常吃力。
然后他看见了一家客栈，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一座茶棚，老板正守在漏水的棚顶边忙着挪盆接水，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毕竟没有谁会在落雨的前提下赶路进山，除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蓑衣人喘着气躲进了茶棚，老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忙着自己的接水大业。
来人摘掉了头上湿重的帽子，露出一张好看的脸，以及修的如同利剑般的胡须。
“你平日里莫非就用雨水煮茶吗？”江怀舟抖动着自己的帽子问道
老板连头都不回，似乎是等人出了声才知道自己来了客人，哀叹一声来到火炉旁道：“喝点什么？提前说好了，我这里除了碎茶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不管要什么茶，我都会给你碎茶，哪怕你就是要明前的龙井，在我这也是碎茶”
江怀舟取出茶桌上盖起来到碗，他甚至看见了前一个人喝剩下来的茶渣，他僵着身子道：“那你就给我来一碗明前的龙井吧”
老板不似城里的店家，开张必先说“好嘞”，而是一言不发的往茶炉里抛了些奇怪的黑树片。
茶炉里煮着茶，江怀舟在等着茶，雾气一霎那弥漫了茶棚，“叮叮叮”是手指敲击茶碗的声音，阴雨的天气里，幽密的竹林外，这种声音使人听起来极为不畅。
“老板平日里就守在竹海外吗？”江怀舟轻打着瓷碗
“……”
“平日里有客人吗？”江怀舟继续问道
“……”
老板始终不发一言，然后茶炉上就传来了“呜呜呜“的水汽声，浑浊的茶水涌入碗中，配合了一声“慢用”就要提壶离开，可老板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股大力死死的卡住了，挣脱不开，他扭头平静的望着蓑衣人。
“这片竹海里是不是有座楼？不太高的那种楼”江怀舟平静的问道
然而当他下一句“该怎么走”还没问出口来，迎上他的就是一壶滚烫的茶水，他松开老板的手仿佛早有预感，很自然的闪了开来。
“我从四个入口碰见了四个像你一样的人，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帽子里一定也藏着一块碎布，而这片竹海里，也一定有一座楼”江怀舟笑着猛的扑了上去。
三日前，成都城外的早点铺子，两个人正饮着浓汤吃着早糕，小二吆喝了个菜名，把最后一笼包子放到了罗朝云与江怀舟的面前。
“江兄弟，若你真想去查，我们也拦不住你，但是蜀中竹海太大，路径又错综复杂，你一个人的话我看真的很难有机会查到”
江怀舟朝着热腾腾的笼子里拿起一个包子道：“你们明榜现在就如同一个靶子，顾南仙在暗，你们在明，曹榜主亦不是狡诈之辈，不懂那些阴谋诡计，若你们真明着来，只会一直处于被动，还好暗榜现在还没在意过我，我估摸着当下也只有我有机会能查探出万竹楼的具体位置”
罗朝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眼下情形确实是这样”数息后又有些犹豫道：“但是此行实在太危险了，我怕…”
“罗兄不必忧虑，我江怀舟如今孑然一身，往日里的朋友都被暗榜杀了个干净，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你们就候着我的佳音吧”江怀舟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罗朝云闻言放下手里的汤碗看着江怀舟道：“江兄，你不要搞错了，你如今可不是孜然一身，要算朋友，我罗朝云第一个便站出来了，更莫说我们明榜上下了”
江怀舟一愣，眉宇间带了些忧伤，但还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江湖里，利用和朋友，江怀舟活了有二十六年，还是分的清的。
凌厉的掌劲打入茶馆老板的印堂之上，老板顿时吐出一口气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江怀舟撕下肩膀上被打烂的蓑衣，一把扯下老板额头上的帽子，如倒豆子一般往地下摇动。
一块破碎的布片随之被抖落了下来，“这可是个好东西”江怀舟捡起碎布重新坐回桌前，又从怀里掏出四张看似同样的碎布来。
“这该是个路线图”他尝试着拼起碎布来，火炉里的碳烧的火红，映在江怀舟的面庞上，棚外的大雨像银豆子一般落在地面上，四周悄无声息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成了！”他突然喜道
“什么成了？”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江怀舟立刻绷紧了身体，目光游移在四周。
“你这娃娃好没礼貌，老头子问你什么成了，你为何不说话了”苍老的声音透过暖洋洋的炭火传来
“老头子不出来，小子干嘛要对你礼貌，万一你故意装老头占了我便宜，我岂不亏大了”江怀舟索性揣起地图，翘起双腿搭在了茶桌上。
“咦，小娃娃说的到有几分道理”苍老的声音表现出信服
“那你还不出来，让小娃娃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个老头”江怀舟一边说一边谨慎的环顾四周心道：“怕是个硬点子，得看看有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
手上的小动作还未做完，却见幽暗的竹林里蹿出一道白雾，再一眨眼，一个绑着道髻的小道童不正好端坐在自己面前，顺到还用着根竹枝戳着自己的鞋底。
江怀舟顿时吓了一跳道：“小娃娃怎么来的？”
小道童摸着不存在的胡须笑道：“你这小娃娃，没大没小的，行凶杀人不说，竟然还喊老夫娃娃，是该教训教训”
江怀舟放下脚来，望着面前道童道：“你这娃娃，难道也是那竹楼里面的人？”
“诶，什么竹楼不竹楼，暗榜就是暗榜，小娃娃说话不要总是神神秘秘的”道童故作着老态道
江怀舟望着道童沉默了半响道：“敢问阁下榜里排第几？”
道童宛如老人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笑道：“顾南仙以下，我排第二，唤作柳三”
“哦~”江怀舟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奋起一掌攻向道童，掌势之力挟风带雨，却见那道童轻轻一个推手，如同随意打落蚊虫一般将江怀舟横推了出去。
“小娃娃怎么这么不老实呢，万一将老人家打出病来怎么办？”道童笑眯眯的望着趴倒在泥泞里的江怀舟
“小娃娃想走，自然要打老人家”江怀舟仿佛感觉右手脱力了一般摇晃着从泥地里爬起身来笑道
“嗯，嗯，你这娃娃倒也好玩，那便让你进楼陪我一块玩吧”小道童的声调突然变得如同孩童一般：“省的你一个人照着路线图走，结果反而困死在了竹海里，那就不好玩了”
一道白烟冲出了茶棚，袭向江怀舟，江怀舟支起左臂欲挡下攻击，结果如同柳条一般被横抽到空中，“噗”的一口血从口中喷出。
“诶呀，好像下手重了，娃娃你没死吧？”小道童很是惊慌的拿住江怀舟的肩膀单手将他提到了半空中，紧张的望着他。
“啐”的一口血水随着唾沫吐向小道童，小道童不怒反乐：“你还活着呢！甚好甚好，随老人家来吧”小道童高举着意识不清的江怀舟像老人家一般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广袤的竹海里。
(本章完)
天阴
有雨
细雨打在刚抽出嫩芽的柳枝上，溅了数个小水花溜进了泥地里，让原本干燥龟裂的土地逐渐变得湿润起来。
来人穿着蓑衣蓑帽吐着长途跋涉而喘出的粗气，他的帽檐将将好遮盖住了他的面容，他不停的行走着，踏着泥泞的土地，每一步都行的非常吃力。
然后他看见了一家客栈，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一座茶棚，老板正守在漏水的棚顶边忙着挪盆接水，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毕竟没有谁会在落雨的前提下赶路进山，除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蓑衣人喘着气躲进了茶棚，老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忙着自己的接水大业。
来人摘掉了头上湿重的帽子，露出一张好看的脸，以及修的如同利剑般的胡须。
“你平日里莫非就用雨水煮茶吗？”江怀舟抖动着自己的帽子问道
老板连头都不回，似乎是等人出了声才知道自己来了客人，哀叹一声来到火炉旁道：“喝点什么？提前说好了，我这里除了碎茶可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你不管要什么茶，我都会给你碎茶，哪怕你就是要明前的龙井，在我这也是碎茶”
江怀舟取出茶桌上盖起来到碗，他甚至看见了前一个人喝剩下来的茶渣，他僵着身子道：“那你就给我来一碗明前的龙井吧”
老板不似城里的店家，开张必先说“好嘞”，而是一言不发的往茶炉里抛了些奇怪的黑树片。
茶炉里煮着茶，江怀舟在等着茶，雾气一霎那弥漫了茶棚，“叮叮叮”是手指敲击茶碗的声音，阴雨的天气里，幽密的竹林外，这种声音使人听起来极为不畅。
“老板平日里就守在竹海外吗？”江怀舟轻打着瓷碗
“……”
“平日里有客人吗？”江怀舟继续问道
“……”
老板始终不发一言，然后茶炉上就传来了“呜呜呜“的水汽声，浑浊的茶水涌入碗中，配合了一声“慢用”就要提壶离开，可老板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股大力死死的卡住了，挣脱不开，他扭头平静的望着蓑衣人。
“这片竹海里是不是有座楼？不太高的那种楼”江怀舟平静的问道
然而当他下一句“该怎么走”还没问出口来，迎上他的就是一壶滚烫的茶水，他松开老板的手仿佛早有预感，很自然的闪了开来。
“我从四个入口碰见了四个像你一样的人，现在我知道了，你的帽子里一定也藏着一块碎布，而这片竹海里，也一定有一座楼”江怀舟笑着猛的扑了上去。
三日前，成都城外的早点铺子，两个人正饮着浓汤吃着早糕，小二吆喝了个菜名，把最后一笼包子放到了罗朝云与江怀舟的面前。
“江兄弟，若你真想去查，我们也拦不住你，但是蜀中竹海太大，路径又错综复杂，你一个人的话我看真的很难有机会查到”
江怀舟朝着热腾腾的笼子里拿起一个包子道：“你们明榜现在就如同一个靶子，顾南仙在暗，你们在明，曹榜主亦不是狡诈之辈，不懂那些阴谋诡计，若你们真明着来，只会一直处于被动，还好暗榜现在还没在意过我，我估摸着当下也只有我有机会能查探出万竹楼的具体位置”
罗朝云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眼下情形确实是这样”数息后又有些犹豫道：“但是此行实在太危险了，我怕…”
“罗兄不必忧虑，我江怀舟如今孑然一身，往日里的朋友都被暗榜杀了个干净，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你们就候着我的佳音吧”江怀舟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罗朝云闻言放下手里的汤碗看着江怀舟道：“江兄，你不要搞错了，你如今可不是孜然一身，要算朋友，我罗朝云第一个便站出来了，更莫说我们明榜上下了”
江怀舟一愣，眉宇间带了些忧伤，但还是轻笑着点了点头。
江湖里，利用和朋友，江怀舟活了有二十六年，还是分的清的。
凌厉的掌劲打入茶馆老板的印堂之上，老板顿时吐出一口气如烂泥般瘫倒在地，江怀舟撕下肩膀上被打烂的蓑衣，一把扯下老板额头上的帽子，如倒豆子一般往地下摇动。
一块破碎的布片随之被抖落了下来，“这可是个好东西”江怀舟捡起碎布重新坐回桌前，又从怀里掏出四张看似同样的碎布来。
“这该是个路线图”他尝试着拼起碎布来，火炉里的碳烧的火红，映在江怀舟的面庞上，棚外的大雨像银豆子一般落在地面上，四周悄无声息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成了！”他突然喜道
“什么成了？”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江怀舟立刻绷紧了身体，目光游移在四周。
“你这娃娃好没礼貌，老头子问你什么成了，你为何不说话了”苍老的声音透过暖洋洋的炭火传来
“老头子不出来，小子干嘛要对你礼貌，万一你故意装老头占了我便宜，我岂不亏大了”江怀舟索性揣起地图，翘起双腿搭在了茶桌上。
“咦，小娃娃说的到有几分道理”苍老的声音表现出信服
“那你还不出来，让小娃娃看看你究竟是不是个老头”江怀舟一边说一边谨慎的环顾四周心道：“怕是个硬点子，得看看有没有什么逃跑的机会”
手上的小动作还未做完，却见幽暗的竹林里蹿出一道白雾，再一眨眼，一个绑着道髻的小道童不正好端坐在自己面前，顺到还用着根竹枝戳着自己的鞋底。
江怀舟顿时吓了一跳道：“小娃娃怎么来的？”
小道童摸着不存在的胡须笑道：“你这小娃娃，没大没小的，行凶杀人不说，竟然还喊老夫娃娃，是该教训教训”
江怀舟放下脚来，望着面前道童道：“你这娃娃，难道也是那竹楼里面的人？”
“诶，什么竹楼不竹楼，暗榜就是暗榜，小娃娃说话不要总是神神秘秘的”道童故作着老态道
江怀舟望着道童沉默了半响道：“敢问阁下榜里排第几？”
道童宛如老人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笑道：“顾南仙以下，我排第二，唤作柳三”
“哦~”江怀舟微微点了点头，突然奋起一掌攻向道童，掌势之力挟风带雨，却见那道童轻轻一个推手，如同随意打落蚊虫一般将江怀舟横推了出去。
“小娃娃怎么这么不老实呢，万一将老人家打出病来怎么办？”道童笑眯眯的望着趴倒在泥泞里的江怀舟
“小娃娃想走，自然要打老人家”江怀舟仿佛感觉右手脱力了一般摇晃着从泥地里爬起身来笑道
“嗯，嗯，你这娃娃倒也好玩，那便让你进楼陪我一块玩吧”小道童的声调突然变得如同孩童一般：“省的你一个人照着路线图走，结果反而困死在了竹海里，那就不好玩了”
一道白烟冲出了茶棚，袭向江怀舟，江怀舟支起左臂欲挡下攻击，结果如同柳条一般被横抽到空中，“噗”的一口血从口中喷出。
“诶呀，好像下手重了，娃娃你没死吧？”小道童很是惊慌的拿住江怀舟的肩膀单手将他提到了半空中，紧张的望着他。
“啐”的一口血水随着唾沫吐向小道童，小道童不怒反乐：“你还活着呢！甚好甚好，随老人家来吧”小道童高举着意识不清的江怀舟像老人家一般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广袤的竹海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