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个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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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沧州道别

    秋高气爽,前临驿路,后接溪村。

    道路上远远行着四人,隐间夹着歌声被风送在这苍茫的大地。

    “月儿圆啊,月儿圆,月儿圆啊遇到灾年,不是我林冲心中无挂牵,刺配的生涯实在是难!”破锣般的嗓间带着苍凉。

    好在鲁智深监押不离的威压之下,这两个官差路上小心服侍,,是要行便行,要歇就歇,这两个差人只得打火做饭小心伺候,林冲身上的伤已痊愈,。

    心里郁闷,想起昔年每逢中秋必与三五教头在亭台楼阁饮酒,听同僚的吹捧,身边还有些美女唱曲嬉乐,好不逍遥。

    回家后贞娘和锦儿已备好洗澡水服侍自己,今年这中秋却走在荒凉的沧州道上,远离了家乡,远离中枢,心中渐彷徨,还好身边有这位义兄关照,劫后逢生。

    董超薛霸二人倒是满腹苦水,林教头啊林教头,你还说难,我两个一路不也是跋山涉水的走这一遭吗,天天跟个孙子似的伺候着,生怕你那胖和尚大哥教训我俩,这一路又是背着你,又是雇车拉着你,天底下发配的犯人哪有你这待遇!

    苍天啊,大地啊,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不到沧州牢营,就得谄媚不止,虚伪到底!

    前方飘来阵阵的酒香,鲁智深来了精神,定睛看去,有座小店,酒望子迎风招展。“贤弟,前方有酒喝了,咱们加快些步子,喝上两坛解解烦闷。”

    林冲许是欲借酒消愁,这些日子倒跟这义兄没少喝酒,酒瘾渐长,加上本就在军营里混的,酒量也自然不浅,也不唱了,点头欣然同意。

    店小二苦着脸委屈的在柜台前听着掌柜的训斥,犹自想要辩解什么,但目光迎上掌柜的满口星沫,也就垂首硬着头皮默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掌柜的感觉有些口渴,见伙计只被自己训的垂首恭听,也担心自己再给他说急眼了,伙计终拍屁股甩手走人,便拿起茶盏啜了口水,思忖着再宽慰他两句结束。

    抬头间见走进来四个人,一个拿着禅杖的大胖和尚,一个披着枷锁的囚犯,身后则跟着两个差人,一个背着包袱,一个拿着行李。

    待到桌旁两个差人则手脚麻利的用袖子擦拭桌椅板凳,而后那胖大和尚先招呼着那囚犯坐下,而后也大咧咧的入座。

    这一幕休说掌柜的看晕了,一旁的伙计也是口瞪口呆,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还是掌柜的反应快,喝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招呼客官!”

    伙计被这一斥才赶紧小跑着上前:“几位客官,来点什么?本店有.....”正欲唱菜,见那和尚打断道:“休要哆嗦,好酒好菜只管先上几样,让洒家几个先填饱肚子再说。”

    伙计照办,忙上了几斤酱牛肉,几样下酒菜和两坛子酒上来。

    宋朝虽说禁止牛肉宰杀贩售,市面上难得买到,但这里是荒郊野岭,所谓皇权不下乡,管不到不说,再则两宋三百年间光圣旨都下了五十多道,为啥?

    圣旨如果能管着,一道就够了,哪还用得着五十道呢?所以中低档的宴席上还是时常能看到牛肉的,再说朝上士大夫大多信奉儒家教义又不吃牛肉,所以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紧缺。

    这边几个人都是粗汉子,一阵急头白脸的胡吃海喝,董超薛霸相视一眼,都不想付银子,只得暗地里石头剪刀布解决,董超出了布,薛霸倒霉则出了布,叹骂声晦气,心不甘情不愿的结了账。

    待几人走后,伙计才疑惑的问道:“掌柜的,你说这多稀罕,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官差伺候囚犯的。”

    掌柜的虽然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当着伙计的面也不好堕了威风,略一思索就说道:“这个嘛,应该是一种新的行为艺术,据说啊京城有种戏演的就这,皇帝偷偷出了皇宫,身边跟个和尚,小黄门就扮成差人,嗯,就是这样。”

    伙计挠挠头问道:“那这囚犯也不像官家啊。”

    “咦,你这呆脑子,谁跟你说是官家出来微服私访了,这天高皇帝远的地儿,他老人家得有多闲才玩这出?那京城园林美景不比这强?他老人家没事就扛着金子做的锄头在花园里种花。再说咧,那妃子身上的胭脂味不比大老爷们香?我看呐,今天中秋官老爷休沐,差不厘就是谁家的衙内吃饱了撑的来这出!”

    伙计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哩,还是您老见多识广懂的多。”

    掌柜听到伙计的恭维这才老神在在的向上一昂头望了眼天花板,啜了口茶意味深长的说道:“要不说我能当掌柜,你还是个伙计,跟我学的东西还多着呐,干活去吧,将来学成了多挣些银子娶个媳妇,日子就过的有滋味啦。”

    伙计应是下去自去忙活了。

    且说鲁智深几人行进一松林,在里少歇了会,对着林冲说道:“兄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洒家打听好了,这马上就到沧州城了,没有不散的筵席,只能护送你到此处了。”

    林冲也红了眼睛,想起这一路来的照护,为自己怕是连好容易菜园子的稳妥营生也做不下去了,深深一拜:“师兄防护之恩,林冲日后当以厚报!只是放心不下我家娘子,还有泰山张老教头,还望师兄费心看顾。”

    “兄弟说这话见外了,以后咱再见面了请我多喝两杯啥都有了。”鲁智深将他扶起,对着董薛二人眉眼一瞪,喝道:“我与林兄弟亲如骨肉,我俩可是穿堂过屋妻子不避友,托妻献子的铁关系,你二人待我走后可要老实照顾。”

    二人才谄媚的回道:“嘿嘿,您老放心,小的愿当孙子敢待林教头,天天像伺候祖宗那样,若是林教头愿意,哪怕当我家祖上的猿猴都成啊。”

    鲁智深这才点点头,提起禅杖对着边上的松树就是咔擦一下,那松树断口处如平切般光滑拦腰而断,直骇的二人暗自咂舌,心道我滴乖乖,这和尚手可够狠啊!

    “你叫董超?”

    “啊,小的正是。”

    “你叫薛霸?”

    “额,是是,小的在。”

    “你二人若是再出阴招给我兄弟使坏,小心你董超洒家给你超度,薛霸给你改成削头!这棵松树就是你们的榜样。”

    二人背后冷汗直冒,忙道不敢不敢。

    鲁智深这才对林冲说道:“兄弟,洒家这就去了,你可还有什么给哥哥交待的没?”

    “我只担心我家娘子和泰山张老教头,师兄回到汴京后还望多多看顾。”

    “嗯,这个自然,别说弟妹有个三长两短的,就是她少根头发,我就得让高俅那老货给赔根金条!”

    薛董二人暗道:啧啧,这和尚好大口气哦,按他这说法,万一这贞娘有掉头发的毛病,天天早上梳头发,这太尉府非得破产不可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