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sun apr 26 21:08:05 cst 2015
“米迦勒死了……”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开口。
“那只‘蝴蝶’呢……”
来自窗外的阳光，随着风吹来的一抹阴霾逐渐从屋内散去。
立在外头的刻钟传来了滴答滴答的行走声。
“是吗……”
影子被拉长到了门口的位置。
“我会禀告‘父’的……”
那是庞大到笼罩了整个大厅的影子。
翅膀的阴影。
“‘蝴蝶’的话就让她飞好了……”
“别西卜要走了……”
别西卜没有理会路西菲尔的声音。
这个全身圆滚滚的暴食堕天使，此刻正像是抱住什么东西一样，牢牢地抱紧着自己的身体。
那里什么都没有。
所谓的黑暗之物，实际上只有虚无的程度罢了。
他的嘴里还在低吟着一个名字，不过是谁应该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了。
“别西卜……”
黑色的目光没有继续看着个庞大的身影，他斜过头朝着某个还在发抖的胆小鬼看了一样。
路西菲尔看到那种懦弱的家伙，气就不打一处来。
“喂，伊普利斯！”
“咦！”
伊普利斯被不满的咆哮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或者是说飞起了一段也不错。
惊慌失措的他在扫视了整片天空之后，发出了更为吃惊的声音。
“米迦勒呢！逃了！”
“那个叛徒已经死了。”
“咦？”
伊普利斯轻浮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被贝莉傻掉了。”
“可是贝莉她现在在哪里？”
对于伊普利斯提出的疑问，路西菲尔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摆出了一副“谁知道”的表情，用眼神示意着这个胆小的家伙往别西卜的方向看去。
“该不会……”
“就是这样了……”
黑色的乌鸦稍稍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羽翼，按照他的猜想，受到剩余九柱神围攻的希拉大概也已经被擒杀了。
“我先一步看看那个残渣了……”
说着鸦羽一拍消失在了泛着余辉的夕阳中。
“又用那个称呼叫‘神上’吗……”
伊普利斯没有去安慰别西卜，他只是静静地注视这个巨大的身影。
什么也没有对他说，什么也没有对他做。
过了一小段时间，可能是感到了无聊的他，把自己的视线移向了逐渐褪下的绯红天空。
夜暮色从天空的另一端一点点覆盖过来。
“光明之后，则是黑暗吗……”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哦！是乌鸦啊！”
地面传来了这样的叫嚷。
路西菲尔低头看去，只见在一片荒漠当中站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长着黑**耳的黑发萝莉，九柱神的首脑，太阳神拉。
当然今天她的装扮和路西菲尔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现在的她只是穿着短袖的亚麻色连身衣，一个双黄色的草编凉鞋，初次见面时看到的那些奢华的首饰现在一件都没有了。
像是太阳一样发着闪耀光芒的她，如今和一般的埃及人一样，只剩下了在阳光下还显得油亮的古铜色皮肤。
“你是九柱神的……”
“拉哟。”
黑发的萝莉兴奋地朝着降落在自己身边的乌鸦比划着太阳的轮廓。
“你为什么会在这样啊，乌鸦？”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呢，残渣怎么没和你一起？”
“残渣是指小白？她和山羊已经走了哦。”
“和阿撒兹勒，走了？”
路西菲尔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小萝莉，他丝毫想不到阿撒兹勒会突然带着那个“半身”的女孩离去的理由。
不，他可以想到唯一的可能性。
为了保护那个“半身”的女孩。
阿撒兹勒做出离开埃及的决定，理由大概是因为九柱神会被全灭……
不过拉还在，这个九柱神的首脑，还站在他的面前。
“因为九柱神的统治已经结束了……”
黑发萝莉冷不防的一句话，让路西菲尔一头雾水。
“统治结束……难道……”
也并非一点也不能猜到，神明的统治被结束了无法两个可能性。
第一是就是神明全部被屠杀，最显然的被结束。
“对哦，人们已经不再信奉九柱神了哦。”
第二就是信仰的消失。
眼前的黑发萝莉一脸没事的地说着。
仿佛这件事情对她一点也不重要似得。
“虽然九柱神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了……”
“也就说那只蝴蝶……”
单凭自己都杀死了三个神明吗……
这是路西菲尔无法设想的画面，能和神明正面交战打个不分上下他都可以心满意足，至于弑神这样的行为，他根本无法设想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他很清楚希拉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存在，虽然有着杀死神明的能力在，但独自弑神三柱的话……
哪怕是车轮战，也无法被他设想。
不过此刻路西菲尔还有更大的一个疑问。
“为什么她没有杀你？”
路西菲尔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认定，希拉有能力杀死眼前的黑发萝莉。
也不是他小看了眼前这个太阳神的力量，而是他不敢轻易对希拉的战力下定论。
“估计是懒得杀我吧，毕竟我已经失去了信仰嘛……”
丧失了信仰的神明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路西菲尔也不是很清楚。
会消失吗？还是说会失去神明的身份吗？
作为堕天使的他，根本不清楚这一点，毕竟某一个“残渣”就属于着“无人信仰”的状态，保留着外貌一致的力量之外，与其说是神明完全可以说是凡人了。
虽说还有着时不时说出让他们听不懂的话的奇怪能力。
“丧失了信仰会怎么样……”
路西菲尔还是好奇地问了，毕竟那个“残渣”怎么看都属于特例。
“嘛，我也不是很清楚的说呢，毕竟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呢……”
黑发的萝莉脸上依旧保留着爽朗的笑容。
看她的样子，路西菲尔也没有仔细去想，估计就和“残渣”是一个情况吧，他在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能告诉我‘残渣’他们向着什么方向走了吗？”
“当然可以。”
黑发的萝莉用细小的手指，指向了东方。
那个暮色袭来的位置。
那个隐约都看见星辰的地方。
那个匍匐着黑暗的方向。
从她飘荡的发丝间能看到来自西面的，如火焰般的绯红云霞。
那份艳丽的颜色，点燃着她微动的嘴唇。
“在那里哦。”
“是嘛，真是多谢了。”
路西菲尔转过身，准备立刻飞回去找伊普利斯和别西卜，但在飞走前，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的他，把头朝着拉又看了一眼。
如同玩笑般的说了一句。
“你话尾的‘喵’去哪里了？”
“可能随着神明毕业也没了吧。”
玩笑般的对话，路西菲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黑翼一展，这只乌鸦便消失在了黑发萝莉的身前。
拉扭过了头，向着北的位置看去，那里是开罗。
来自东边的夜幕已经让那里陷入了宁静。
她看了一会儿，用后梳了梳被风吹乱的头发，开始朝着西面接着走去。
逐渐地最后一抹光晕也消失在了这片土地地上。
黑色的娇小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了那里。
就如同太阳一样。
在不久的将来，路西菲尔就会得知到神明失去信仰的下场。
如果他在这一刻，就已经知道的话。
或许夕阳能够再维持一会儿也说不定。
当然这也是一个假设罢了。
淫的“半身”。
由于不愿唤起对“淫”的思念，也不清楚女孩是否有着别的名字。
堕天使都只能以“神上”这样尊称来称呼她。
宛如丝绸的银白色头发从头顶一直披到了她膝盖的位置。
看上去相当柔软，形容成松鼠的尾巴可能会更加贴切一些也说不定。
像是玉石一般白皙透亮的皮肤，闭紧的双眸有着蓝宝石般的光泽。
清秀中流露着稚气的可爱面庞，此刻正安详着睡着。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昏迷着。
她是被拉打晕的。
总之她现在正躺在切西亚的大腿上，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尽管咕隆咕隆声音在不停地作响着。
但是她依旧没有被吵醒。
该不会是拉下手太重了些，堕天使们都有这个想法在，不过见女孩清晰的呼吸声和稳定的脉搏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阿撒兹勒，路西菲尔他们没赶来怎么办？”
萨麦尔在蟠曲在车内，像是一条蛇一样，看着映入帘布上的山羊影子。
“别西卜在的话，他们就能找到我们……”
阿撒兹勒这头身披漆黑铠甲的黑色山羊，正驱使着马匹，照理说他们完全可以采用飞行的方式离开埃及，但是他们最后还是使用了马车，依靠陆路的方式前往东方。
飞行很容易暴露他们的存在。
这是萨麦尔的想法，根据他的设想，耶和华此时肯定知道了他们的所在，贸然的飞行一定会被观察他们行踪的天使发现。
而且马车的速度也有利于路西菲尔他们赶上。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欧亚阴着脸，用手做出了祈祷的手势，摆在身前。
这是他曾经经常会做的动作，虽说那是在他还是炽天使的时候。
即便成为了堕天使的他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尽管他已经没有能够祈祷的对象了。
“怎么说呢……”
萨麦尔的蛇形身体蠕动着，比起人形他似乎更喜欢这样半人半蛇的姿态。
他像是蛇一样吐出了自己的舌头，在空气中停留了一会儿。
接着淡淡地开口说道。
“亚伯汗还有贝莉……”
萨麦尔原先是死亡的炽天使，他的舌头能够感觉到“死”。
既然他这样说道了，那么亚伯汗还有贝莉相比定是死了。
“只剩下七个了吗……”
切西亚的声音低沉、冰冷。
她叹了口气，用手温柔摸过这个像是人偶的一般美丽的“半身”女孩。
此刻她并非是在担忧自己的处境，而是在苦恼，如何向着“半身”的女孩解释同伴的死亡。
“‘神上’要是醒了，问起他们两个，怎么办？”
沉默了。
车内只留下了咕隆咕隆的声音。
即便是作为堕天使中“智囊”的萨麦尔，在此刻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内的两人。
在一番思考之后，他扭了扭懒散的身躯。
“实话实说怎么样？”
最坏的提议。
“你是笨蛋吗！要是直接告诉‘神上’的话，她会受得了吗！”
欧亚激动地朝着躺在地上的萨麦尔训斥道。
“与其让她自己在未来亲眼所见，不如让她现在就明白……”
按照这个萨麦尔的设想，他们之中必定还会出现牺牲，与其让“半身”的女孩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基础上亲眼看到那个场景，还不如提前就告诉她。
而且，要是这样能利用“恨”来激发她内在的力量，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要是突然告诉‘神上’亚伯汗和贝莉死了，她会露出什么表情你知道吗！”
“亚伯汗和贝莉……死？怎么了？”
正当欧亚准备和萨麦尔争论的时候，一个柔和的童声冷不防地打岔了。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她醒了过来。
在最糟糕的时间里，她睁开蓝色的双眼，并且听到了这番对话。
“是你听错了吧‘神上’，其实欧亚他在说的……”
“我绝对没有听错！”
银白色的女孩确信地说着，她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了从没有过的神情。
质疑，不，没有那么简单。
女孩天真的脸上，此刻出现的表情完全不是她该有的复杂表情，那是一种对于眼前之物的不信任，对于听见事物的不敢相信。她在怀疑，她在抗议，她似乎是在试着欺骗自己。
但是她做不到。
“为什么亚伯汗和贝莉会死啊，告诉我，切西亚告诉我……”
是希拉杀死的。
切西亚非常想就这样告诉她，可她没有。
因为女孩是白色的。
白色到无暇的，白色的没有丝毫物质的。
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什么也没有，什么都还没有。
但是只要任何一滴墨就可以让这张白纸被污染。
黑色的液体会像是走过血管的血液一样，在顷刻间填充这份洁白。
而“恨”便是那墨的一类。
“他们都被‘混沌’吞噬了吗？”
在切西亚想出该说的话语之前，半身的女孩就抢先说出了一个特殊的词汇。
被“混沌”吞噬，大概就是在指代死亡吧。
切西亚不清楚半身的女孩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说法。
不过这让她想到该如何解释的办法。
不过……
唝隆的巨响突然发出。
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阿撒兹勒？”
车里的脑袋一下子全部探了出来。
他们都向着驾车的黑色山羊发出了这样的疑惑。
“海……”
阿撒兹勒这样说着，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面前翻涌的海潮。
这里的海岸泛着迷雾，根本看不到对岸在多远的位置。
“看来只能够飞过了……”
“的确只能这样了，正好此刻可以等路西菲尔他们一会儿……”
萨麦尔走下了车，下半的蛇身也变回了人形的双腿。
“拉神说过，向着东走‘就会进入一个不得了的地方’看到就是指海岸对面了吧？”
阿撒兹勒走到了海岸前，用手捞了一口海水放入嘴中。
“咸的……看来只是海而不是别的东西。”
“呐，切西亚，告诉我……”
半身的女孩是唯一一个没下马车的，外头的夜色对于她的眼睛来说实在有些黯淡。
“‘神上’亚伯汗和贝莉的话……”
“被杀了啊！”
不满的声音突然从天空的位置落下，打断了切西亚的解释。
是路西菲尔的声音，在场的堕天使们只要一听都能分辨出来，就连“半身”的女孩也能听出来。
“为什么……”
听到“杀”这个词，银白色的脑袋疑惑地摇晃着。
她明白那个词的意思，她希望路西菲尔，她的左臂能够为她解释。
只不过那只从下俯视她的乌鸦，并没有为她说明那个词的含义，而是。
“是你的错！”
“我的……错？”
银白色的脑袋颤抖着，她用着哀求的眼神向着空中的黑影望去。
路西菲尔最厌烦这样的表情。
因为看上去很弱，看上去相当弱小。
那不是强者该有的目光，那不是作为“淫”的半身该有的目光。
“都是你错！都是因为你太弱了，都是因为你没有作为神明的力量，所以他们才会死啊！”
相当自私的话。
把一切的过错强加在了女孩的身上。
实际上贝莉的死是因为要过来拉自己回去，这一点路西菲尔清楚。
至于亚伯汗的死，则是因为希拉的缘故，这一点路西菲尔也清楚。
没错，太弱了……
弱到任何人都保护不了……
克特拉希尔时的场景仿佛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错，他太弱了。
可是他不想承认，他只能把一切推给这个比他还要没用的残渣。
要是，她够强的话……谁也不会死了吧。
“我的……”
女孩低下了银白色的脑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嘴里不断地嘟囔着什么。
“路西菲尔！你——”
欧亚从地上冲上天，朝着那只笨乌鸦的脑袋狠狠地挥了一拳，拳面与肌肉的接触一瞬发出了明亮的脆响，那只乌鸦便被这个善用暴力的家伙用拳头打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落地声。
“混蛋你知道你说什么吗！”
欧亚愤怒地又朝着路西菲尔的脸打去了一拳。
“‘神上’……”
看着低头不语的银白色女孩，切西亚感到了一些怪异，她朝着女孩靠近，想要让她冷静下来。
但是在她靠近女孩的一瞬。
她的眼中出现了，不应该被看到的东西。
线。
如同血液般暗红的线，在那一刻填充了这个原魅惑天使的全部视野。
天空，海洋还有大地。
全部没这种令人作恶的线条淹没了。
那并非静止的线条，那是动态的存在。
像是血管一样，一跳跳的。
像是把什么东西送入了女孩的“心脏”一样。
像是女孩把“心脏”里的东西送出体外一样。
那是什么？
还没有等她做出该有反应。
一声惊恐的马嘶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匹马像是发狂了一样朝着海洋奔去。
“危险！”
阿撒兹勒等人纷纷展开蝠翼向着快要跌入海中的女孩飞去
“残渣！”
黑色羽翼只花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在够到了女孩。
“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回岸上。
不过……
“路西菲尔什么的最讨厌了！”
银白色女孩朝着他这样吼道。
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便震开了抓紧的手。
就这样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也消失在了路西菲尔的眼前。
“米迦勒死了……”
声音沉默了一会儿。
接着开口。
“那只‘蝴蝶’呢……”
来自窗外的阳光，随着风吹来的一抹阴霾逐渐从屋内散去。
立在外头的刻钟传来了滴答滴答的行走声。
“是吗……”
影子被拉长到了门口的位置。
“我会禀告‘父’的……”
那是庞大到笼罩了整个大厅的影子。
翅膀的阴影。
“‘蝴蝶’的话就让她飞好了……”
“别西卜要走了……”
别西卜没有理会路西菲尔的声音。
这个全身圆滚滚的暴食堕天使，此刻正像是抱住什么东西一样，牢牢地抱紧着自己的身体。
那里什么都没有。
所谓的黑暗之物，实际上只有虚无的程度罢了。
他的嘴里还在低吟着一个名字，不过是谁应该也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了。
“别西卜……”
黑色的目光没有继续看着个庞大的身影，他斜过头朝着某个还在发抖的胆小鬼看了一样。
路西菲尔看到那种懦弱的家伙，气就不打一处来。
“喂，伊普利斯！”
“咦！”
伊普利斯被不满的咆哮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或者是说飞起了一段也不错。
惊慌失措的他在扫视了整片天空之后，发出了更为吃惊的声音。
“米迦勒呢！逃了！”
“那个叛徒已经死了。”
“咦？”
伊普利斯轻浮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被贝莉傻掉了。”
“可是贝莉她现在在哪里？”
对于伊普利斯提出的疑问，路西菲尔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摆出了一副“谁知道”的表情，用眼神示意着这个胆小的家伙往别西卜的方向看去。
“该不会……”
“就是这样了……”
黑色的乌鸦稍稍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羽翼，按照他的猜想，受到剩余九柱神围攻的希拉大概也已经被擒杀了。
“我先一步看看那个残渣了……”
说着鸦羽一拍消失在了泛着余辉的夕阳中。
“又用那个称呼叫‘神上’吗……”
伊普利斯没有去安慰别西卜，他只是静静地注视这个巨大的身影。
什么也没有对他说，什么也没有对他做。
过了一小段时间，可能是感到了无聊的他，把自己的视线移向了逐渐褪下的绯红天空。
夜暮色从天空的另一端一点点覆盖过来。
“光明之后，则是黑暗吗……”
他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
“哦！是乌鸦啊！”
地面传来了这样的叫嚷。
路西菲尔低头看去，只见在一片荒漠当中站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长着黑**耳的黑发萝莉，九柱神的首脑，太阳神拉。
当然今天她的装扮和路西菲尔之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现在的她只是穿着短袖的亚麻色连身衣，一个双黄色的草编凉鞋，初次见面时看到的那些奢华的首饰现在一件都没有了。
像是太阳一样发着闪耀光芒的她，如今和一般的埃及人一样，只剩下了在阳光下还显得油亮的古铜色皮肤。
“你是九柱神的……”
“拉哟。”
黑发的萝莉兴奋地朝着降落在自己身边的乌鸦比划着太阳的轮廓。
“你为什么会在这样啊，乌鸦？”
“这句话，我也想问你呢，残渣怎么没和你一起？”
“残渣是指小白？她和山羊已经走了哦。”
“和阿撒兹勒，走了？”
路西菲尔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小萝莉，他丝毫想不到阿撒兹勒会突然带着那个“半身”的女孩离去的理由。
不，他可以想到唯一的可能性。
为了保护那个“半身”的女孩。
阿撒兹勒做出离开埃及的决定，理由大概是因为九柱神会被全灭……
不过拉还在，这个九柱神的首脑，还站在他的面前。
“因为九柱神的统治已经结束了……”
黑发萝莉冷不防的一句话，让路西菲尔一头雾水。
“统治结束……难道……”
也并非一点也不能猜到，神明的统治被结束了无法两个可能性。
第一是就是神明全部被屠杀，最显然的被结束。
“对哦，人们已经不再信奉九柱神了哦。”
第二就是信仰的消失。
眼前的黑发萝莉一脸没事的地说着。
仿佛这件事情对她一点也不重要似得。
“虽然九柱神现在也只有我一个了……”
“也就说那只蝴蝶……”
单凭自己都杀死了三个神明吗……
这是路西菲尔无法设想的画面，能和神明正面交战打个不分上下他都可以心满意足，至于弑神这样的行为，他根本无法设想是怎么做到的。
尽管他很清楚希拉和自己是不一样的存在，虽然有着杀死神明的能力在，但独自弑神三柱的话……
哪怕是车轮战，也无法被他设想。
不过此刻路西菲尔还有更大的一个疑问。
“为什么她没有杀你？”
路西菲尔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认定，希拉有能力杀死眼前的黑发萝莉。
也不是他小看了眼前这个太阳神的力量，而是他不敢轻易对希拉的战力下定论。
“估计是懒得杀我吧，毕竟我已经失去了信仰嘛……”
丧失了信仰的神明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路西菲尔也不是很清楚。
会消失吗？还是说会失去神明的身份吗？
作为堕天使的他，根本不清楚这一点，毕竟某一个“残渣”就属于着“无人信仰”的状态，保留着外貌一致的力量之外，与其说是神明完全可以说是凡人了。
虽说还有着时不时说出让他们听不懂的话的奇怪能力。
“丧失了信仰会怎么样……”
路西菲尔还是好奇地问了，毕竟那个“残渣”怎么看都属于特例。
“嘛，我也不是很清楚的说呢，毕竟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呢……”
黑发的萝莉脸上依旧保留着爽朗的笑容。
看她的样子，路西菲尔也没有仔细去想，估计就和“残渣”是一个情况吧，他在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能告诉我‘残渣’他们向着什么方向走了吗？”
“当然可以。”
黑发的萝莉用细小的手指，指向了东方。
那个暮色袭来的位置。
那个隐约都看见星辰的地方。
那个匍匐着黑暗的方向。
从她飘荡的发丝间能看到来自西面的，如火焰般的绯红云霞。
那份艳丽的颜色，点燃着她微动的嘴唇。
“在那里哦。”
“是嘛，真是多谢了。”
路西菲尔转过身，准备立刻飞回去找伊普利斯和别西卜，但在飞走前，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的他，把头朝着拉又看了一眼。
如同玩笑般的说了一句。
“你话尾的‘喵’去哪里了？”
“可能随着神明毕业也没了吧。”
玩笑般的对话，路西菲尔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黑翼一展，这只乌鸦便消失在了黑发萝莉的身前。
拉扭过了头，向着北的位置看去，那里是开罗。
来自东边的夜幕已经让那里陷入了宁静。
她看了一会儿，用后梳了梳被风吹乱的头发，开始朝着西面接着走去。
逐渐地最后一抹光晕也消失在了这片土地地上。
黑色的娇小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了那里。
就如同太阳一样。
在不久的将来，路西菲尔就会得知到神明失去信仰的下场。
如果他在这一刻，就已经知道的话。
或许夕阳能够再维持一会儿也说不定。
当然这也是一个假设罢了。
淫的“半身”。
由于不愿唤起对“淫”的思念，也不清楚女孩是否有着别的名字。
堕天使都只能以“神上”这样尊称来称呼她。
宛如丝绸的银白色头发从头顶一直披到了她膝盖的位置。
看上去相当柔软，形容成松鼠的尾巴可能会更加贴切一些也说不定。
像是玉石一般白皙透亮的皮肤，闭紧的双眸有着蓝宝石般的光泽。
清秀中流露着稚气的可爱面庞，此刻正安详着睡着。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昏迷着。
她是被拉打晕的。
总之她现在正躺在切西亚的大腿上，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尽管咕隆咕隆声音在不停地作响着。
但是她依旧没有被吵醒。
该不会是拉下手太重了些，堕天使们都有这个想法在，不过见女孩清晰的呼吸声和稳定的脉搏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了阿撒兹勒，路西菲尔他们没赶来怎么办？”
萨麦尔在蟠曲在车内，像是一条蛇一样，看着映入帘布上的山羊影子。
“别西卜在的话，他们就能找到我们……”
阿撒兹勒这头身披漆黑铠甲的黑色山羊，正驱使着马匹，照理说他们完全可以采用飞行的方式离开埃及，但是他们最后还是使用了马车，依靠陆路的方式前往东方。
飞行很容易暴露他们的存在。
这是萨麦尔的想法，根据他的设想，耶和华此时肯定知道了他们的所在，贸然的飞行一定会被观察他们行踪的天使发现。
而且马车的速度也有利于路西菲尔他们赶上。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欧亚阴着脸，用手做出了祈祷的手势，摆在身前。
这是他曾经经常会做的动作，虽说那是在他还是炽天使的时候。
即便成为了堕天使的他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尽管他已经没有能够祈祷的对象了。
“怎么说呢……”
萨麦尔的蛇形身体蠕动着，比起人形他似乎更喜欢这样半人半蛇的姿态。
他像是蛇一样吐出了自己的舌头，在空气中停留了一会儿。
接着淡淡地开口说道。
“亚伯汗还有贝莉……”
萨麦尔原先是死亡的炽天使，他的舌头能够感觉到“死”。
既然他这样说道了，那么亚伯汗还有贝莉相比定是死了。
“只剩下七个了吗……”
切西亚的声音低沉、冰冷。
她叹了口气，用手温柔摸过这个像是人偶的一般美丽的“半身”女孩。
此刻她并非是在担忧自己的处境，而是在苦恼，如何向着“半身”的女孩解释同伴的死亡。
“‘神上’要是醒了，问起他们两个，怎么办？”
沉默了。
车内只留下了咕隆咕隆的声音。
即便是作为堕天使中“智囊”的萨麦尔，在此刻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内的两人。
在一番思考之后，他扭了扭懒散的身躯。
“实话实说怎么样？”
最坏的提议。
“你是笨蛋吗！要是直接告诉‘神上’的话，她会受得了吗！”
欧亚激动地朝着躺在地上的萨麦尔训斥道。
“与其让她自己在未来亲眼所见，不如让她现在就明白……”
按照这个萨麦尔的设想，他们之中必定还会出现牺牲，与其让“半身”的女孩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基础上亲眼看到那个场景，还不如提前就告诉她。
而且，要是这样能利用“恨”来激发她内在的力量，对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要是突然告诉‘神上’亚伯汗和贝莉死了，她会露出什么表情你知道吗！”
“亚伯汗和贝莉……死？怎么了？”
正当欧亚准备和萨麦尔争论的时候，一个柔和的童声冷不防地打岔了。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她醒了过来。
在最糟糕的时间里，她睁开蓝色的双眼，并且听到了这番对话。
“是你听错了吧‘神上’，其实欧亚他在说的……”
“我绝对没有听错！”
银白色的女孩确信地说着，她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了从没有过的神情。
质疑，不，没有那么简单。
女孩天真的脸上，此刻出现的表情完全不是她该有的复杂表情，那是一种对于眼前之物的不信任，对于听见事物的不敢相信。她在怀疑，她在抗议，她似乎是在试着欺骗自己。
但是她做不到。
“为什么亚伯汗和贝莉会死啊，告诉我，切西亚告诉我……”
是希拉杀死的。
切西亚非常想就这样告诉她，可她没有。
因为女孩是白色的。
白色到无暇的，白色的没有丝毫物质的。
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什么也没有，什么都还没有。
但是只要任何一滴墨就可以让这张白纸被污染。
黑色的液体会像是走过血管的血液一样，在顷刻间填充这份洁白。
而“恨”便是那墨的一类。
“他们都被‘混沌’吞噬了吗？”
在切西亚想出该说的话语之前，半身的女孩就抢先说出了一个特殊的词汇。
被“混沌”吞噬，大概就是在指代死亡吧。
切西亚不清楚半身的女孩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到的说法。
不过这让她想到该如何解释的办法。
不过……
唝隆的巨响突然发出。
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阿撒兹勒？”
车里的脑袋一下子全部探了出来。
他们都向着驾车的黑色山羊发出了这样的疑惑。
“海……”
阿撒兹勒这样说着，用手中的马鞭指了指面前翻涌的海潮。
这里的海岸泛着迷雾，根本看不到对岸在多远的位置。
“看来只能够飞过了……”
“的确只能这样了，正好此刻可以等路西菲尔他们一会儿……”
萨麦尔走下了车，下半的蛇身也变回了人形的双腿。
“拉神说过，向着东走‘就会进入一个不得了的地方’看到就是指海岸对面了吧？”
阿撒兹勒走到了海岸前，用手捞了一口海水放入嘴中。
“咸的……看来只是海而不是别的东西。”
“呐，切西亚，告诉我……”
半身的女孩是唯一一个没下马车的，外头的夜色对于她的眼睛来说实在有些黯淡。
“‘神上’亚伯汗和贝莉的话……”
“被杀了啊！”
不满的声音突然从天空的位置落下，打断了切西亚的解释。
是路西菲尔的声音，在场的堕天使们只要一听都能分辨出来，就连“半身”的女孩也能听出来。
“为什么……”
听到“杀”这个词，银白色的脑袋疑惑地摇晃着。
她明白那个词的意思，她希望路西菲尔，她的左臂能够为她解释。
只不过那只从下俯视她的乌鸦，并没有为她说明那个词的含义，而是。
“是你的错！”
“我的……错？”
银白色的脑袋颤抖着，她用着哀求的眼神向着空中的黑影望去。
路西菲尔最厌烦这样的表情。
因为看上去很弱，看上去相当弱小。
那不是强者该有的目光，那不是作为“淫”的半身该有的目光。
“都是你错！都是因为你太弱了，都是因为你没有作为神明的力量，所以他们才会死啊！”
相当自私的话。
把一切的过错强加在了女孩的身上。
实际上贝莉的死是因为要过来拉自己回去，这一点路西菲尔清楚。
至于亚伯汗的死，则是因为希拉的缘故，这一点路西菲尔也清楚。
没错，太弱了……
弱到任何人都保护不了……
克特拉希尔时的场景仿佛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错，他太弱了。
可是他不想承认，他只能把一切推给这个比他还要没用的残渣。
要是，她够强的话……谁也不会死了吧。
“我的……”
女孩低下了银白色的脑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嘴里不断地嘟囔着什么。
“路西菲尔！你——”
欧亚从地上冲上天，朝着那只笨乌鸦的脑袋狠狠地挥了一拳，拳面与肌肉的接触一瞬发出了明亮的脆响，那只乌鸦便被这个善用暴力的家伙用拳头打到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落地声。
“混蛋你知道你说什么吗！”
欧亚愤怒地又朝着路西菲尔的脸打去了一拳。
“‘神上’……”
看着低头不语的银白色女孩，切西亚感到了一些怪异，她朝着女孩靠近，想要让她冷静下来。
但是在她靠近女孩的一瞬。
她的眼中出现了，不应该被看到的东西。
线。
如同血液般暗红的线，在那一刻填充了这个原魅惑天使的全部视野。
天空，海洋还有大地。
全部没这种令人作恶的线条淹没了。
那并非静止的线条，那是动态的存在。
像是血管一样，一跳跳的。
像是把什么东西送入了女孩的“心脏”一样。
像是女孩把“心脏”里的东西送出体外一样。
那是什么？
还没有等她做出该有反应。
一声惊恐的马嘶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那匹马像是发狂了一样朝着海洋奔去。
“危险！”
阿撒兹勒等人纷纷展开蝠翼向着快要跌入海中的女孩飞去
“残渣！”
黑色羽翼只花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在够到了女孩。
“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回岸上。
不过……
“路西菲尔什么的最讨厌了！”
银白色女孩朝着他这样吼道。
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便震开了抓紧的手。
就这样银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也消失在了路西菲尔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