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行千年斩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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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苦痛难说

    当赵长青一只脚将锦衣踩成血泥,却未阻拦其一丝神魂逃亡天空之后,元英气的差点昏了过去。

    赵长青却任由元英发狂似的一拳一拳打在自己身上,他一声都不吭,只是看着天空,双眼底下尽是忧虑。

    等元老头打累了,赵长青这才轻声道:“这一次,西北鬼劫最先事了,但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元老头连赵长青理都没理,只是朝他脚底下吐了口唾沫,走到李邃身边一把扛在身上,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走了,而赵长青站在原地,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肯挪开目光。

    外围的军队已经收到消息前来清场,他们抬着众人的尸体,一具具的抬进车里,没有一人去管还站在那里的赵长青。

    满身血污赵长青的身边,人来人往,他呆呆地站立了片刻,忽然蹲了下去,抓了抓已经凌乱的头发,对自己说了一声:“就是个狗屁混账。”说完便张开手脚,躺在地上,盯着天空。

    与此同时,华北,江南剩余两处鬼劫之地也随之慢慢步入了最终的尾声。

    西北鬼劫彻底终了。

    当冯准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在龙门大院,自己的床上。

    在他房子内,已有小黑,刘敏,岳琪和樊小曼这四个人,其中三人坐着,一人站着但时不时来回走动。

    看见冯准承醒来,四人陆续围了上去。

    “......爷爷呢?”冯准承眼睛半睁,脸色苍白,虚弱的开口问道。

    四人无一人开口,脸色都难看无比,当冯准承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慢慢挪过时,都将眼神不由自主地避开。

    “小黑,我爷爷呢?”冯准承哆嗦着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小黑衣角,又问了一遍。

    “冯老......冯老走了。”小黑强忍悲痛,大口喘着气想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冯准承听后,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将眼睛闭了起来,同时慢慢地侧过了身,将头对着墙,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把自己的肩膀牢牢盖住。

    床边的四人,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之前已经想象过冯准承的各种反应,大哭大吼,打人发泄,但现在年轻人却出奇的平静,反而让他们心惊肉跳。

    众人谁都没有动,一声不出的坐在床边,紧紧盯着冯准承,但年轻人只是身体很有韵律的一上一下微微抖动,就和一个熟睡过去的人一样。

    “我想再睡一会,各位请出去吧。”冯准承只说了这么一句,语气还是相当的平静。

    “走吧。”过了十分钟,刘敏轻轻对着几人做了个口型,便首先静悄悄走出了屋子,接着是岳琪,小黑,最后是樊小曼。

    樊小曼轻轻摸着被子,只说了一句:“大家一直陪在你身边。”

    便也

    慢慢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整整一天,冯准承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才穿好衣服出了门。

    在月亮刚刚冒出头的时候,冯准承一人静静的坐在河边,看着河水。

    这时,一个年轻人站在他的背后,点起了一支烟。

    火柴滋啦滑动的声音响起,摇曳的火光将周围照的温暖了一些。

    “邃,来了?”冯准承头也不回的说道。

    “来了。”李邃弯下腰,将一块石头上的树枝拨下,坐在了冯准承身边,他又吸了一口烟,将半盒烟抽出半根递在了冯准承面前道:“来一根?”

    冯准承将一根烟抽了过去,却没有接过火柴,只是用手指夹着烟平静的说道:“我在想,原来的我是根本不会碰这东西的,跟了你几年,好的没学,乱七八糟学了一堆。”

    “我刚好相反,坏的没学下,好的学了一堆。”李邃捡起一块石头,往河里打了个水瓢。

    冯准承看着水面四个不同大小的涟漪,轻轻道:“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猜的。”李邃随口答道。

    冯准承笑了笑,说道:“你记不记得曾在河对岸,就是那边,咱们两人第一次一块练功的时候?”说着,就用手指了指对岸的小树林。

    李邃点了点头:“记得,那时,你爷爷在那小树林第一次教一丈青给咱俩。”

    “嗯,那时候,我心里其实很讨厌我爷爷,就想为啥自家的功夫要教给你个外人,但更气你,气你不走,死皮赖脸的站在那里硬学,而且还学的比我快。”冯准承说着说着自己都说笑了,捂着腮帮子。

    笑中带泪。

    李邃也笑了,又打了个水瓢道:“那时,在你爷爷还没教之前,我其实也没想多用心学,就想着先草草学着一招半式,然后再用你们家的功夫欺负你。”他顿了顿,眼中亮斑闪闪道:“然后,不知怎得,就真的用心去学了。”

    “最后,一丈青救了我三次命,我欠冯家三条命。”

    “欠你娘的!”冯准承忽然暴怒狂吼,转身对着李邃脸上就是一拳,将他锤倒在地,然后骑在李邃身上,一拳一拳打在他脸上。

    打到李邃鼻血狂流不止,嘴里喷血,冯准承才喘着气停了下来,双眼木然,向后一倒,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李邃摇了摇头,慢慢的撑着地坐了起来,吐了一口喉间血,又擦了擦鼻血苦笑道:“好受点了?”

    冯准承盯着李邃片刻,才冷冷道:“你没必要说那话激我。”

    李邃一边用水擦着鼻血一边说:“我不说谁说?你这老好人还能打谁发泄?不过你下手是真的狠......”

    “没把你打死,已经不狠了。”冯准承瞪了李邃一眼后又慢慢低下了头

    ,小声道:“谢了。”

    李邃这时叹了口气道:“要是搁在平时,我肯定会说一声‘谢你娘的’然后也把打成这副模样,但你爷爷很久前就已经不想再看到咱俩打架了,况且,这次这么多人,后事都得处理不是?”

    拍了拍冯准承的肩膀,李邃望着河水轻声道:“冯爷他一人扛住了塌下来的天......而我什么都做不到,躺在一边跟个废物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两只拳头已牢牢握在了一起。

    冯准承看着李邃一字一顿:“你不是废物,你是我的兄弟。”

    月光之下,两人边笑边哭。

    泪眼朦胧之中,冯准承心里无比的清楚,李邃的痛苦,不比他少半分。

    月亮藏在云中之时,李邃只说了“七天后,我一定在。”这一句话,便转身离去,留冯准承一人在河边。

    一天前,当元英扛着李邃硬要带着他回晋北时,李邃急得没差点跪下去,最后硬是好说歹说,才勉强让元老头把他留在了关中。

    他在夜色之下,直奔龙门大厅,对着正中央的灵位连磕三个响头,十七个灵牌底下压了一块布,写着这一次死去的每一个人的姓名,年龄和籍贯。

    李邃紧紧攥着拳头,四指把掌心压进去了四道短窄的血印子。

    跪了许久,他才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李邃已经回到了城内,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地下室的家门后,就看见三人,沈季炎,沈璎珞道,和躺在床上的叶青。

    气氛带着一丝丝的沉重。

    三人对视几眼后,沈季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松了口气道:“李邃,你出来了。”同时沈璎珞道也猛地站起,但她只是看着李邃没有说话。

    “是的。”李邃点了点头后,径直走到了叶青的身边,此刻叶青被镯子灼伤的手腕处,虽然已经止住了伤势,但在那一圈烫痕之中,隐约有着一丝橙黄色的火焰在闪动,如线一般,肉眼难察。

    沈季炎走过来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何,我们把叶青带回来以后,她的手腕上总是时不时的有一丝震动,那缕光,我们想了很多方法,都去不掉。”

    此时此刻,沈季炎称呼的不是阿栎,而是叶青,这令李邃心中微微一动。

    沈璎珞道走上前,似乎有一些犹豫,但还是轻轻拍了拍李邃的后背问了一声:“没事吧?”

    “多谢关心,没事。”

    李邃转过身来,对着沈璎珞道点了点头,他坐在床边,侧着头看着熟睡着的叶青,出了神,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两位,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所以,之前你们没有告诉我的问题,我想再问一次......鬼劫的异变,是不是因为我

    ?”

    沈璎珞道脸色一边,瞬间上前接话:“不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李邃听后,没有任何反应,沈季炎把他妹妹向后拉了拉,沉声说道:“舍妹说的不全对,李邃兄弟,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按理来说,在我们的那个年代,也有鬼劫,和刚刚经历的也非常相似,我曾在我小时候听说过,之前也有过大的变动,第一次,是因为有一位剑客,在鬼劫来临之前的一个月,与人比斗之时一剑将山斩断,改了风水气运,导致鬼物一次性的全部涌出,第二次,则是毫无征兆的忽然爆发,与任何人都无关。”

    “所以,我猜测,可能因你而起,但也有可能不是,就看你怎么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