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太平岁月
字体: 16 + -

第八十章 妙法寺

    宋老夫人没有救太平,皇后娘娘来救她了。

    皇后车架到了,一行人下车恭迎。

    木子风远远缩到后面,没想到看个佛也这么多事。除了外面的平民百姓跪地外,圈里的人只是低头弯腰行礼。这一点给木子风还留有一点好感。不像那个说烂了的大清,除了主子就是奴才。

    木子风尽量外后退,不往前凑。一行人在高僧慧明大师的引领下进入了宝刹。木子风进了妙法寺才知道这寺有多大,你见过把山建成寺的吗?不是在山上建寺庙,是一座山就是寺庙。外头远看是密林,走进了才发现密林下有人家。

    这座山不高,也就百米高的样子。但是山顶香火鼎盛,现在是冬季,拜佛的人少些,木子风都没注意到上香要爬山。几百节的台阶都隐在林子里了。

    木子风扶额,上辈子爬山那就不是爬山,坐着缆车舒舒服服的上山了。上辈子没走过的路都记在这里了。台阶还一步没走,心已经累了。

    不过让木子风心里比较平衡的是不管是皇后还是丫鬟,都要一步不少的走上去。木子风不由得替宋老夫人担心:真是病的不轻了,不好好待在家里休息,出来受这罪干嘛呢?

    木子风跟大部队岔开了一段路。在半山腰的亭子里休息,这里有寺庙送免费的茶水,可自取自用。山腰处时时有妙音入耳。原来山腰处也有竹屋,竹屋内都是诵经的和尚。据文韬介绍,整座山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竹屋,竹屋内都有和尚诵经礼佛。平日里,百姓进来寺庙,除了登顶敬香的,就是在山里寻有缘的高僧讲经。

    木子风坐在亭子里捶腿,“有缘?怎么个有缘法?”

    文韬回道:“取一件信物转交给屋里的高僧,高僧自能明辨。”

    三宝递水壶给文韬,问道:“文先生,那你见过高僧吗?”

    文韬笑了笑,腼腆的说道:“有幸见过圆真大师。”

    木子风脖子发僵,艰难的抬起头看文韬,“你说,你说谁?”

    “圆真大师。”

    这是同人世界吗?不不不,应该是同名而已。

    文韬见木子风突然发呆的样子,问道:“木公子也见过圆真大师吗?”

    木子风点头又摇头,说道:“哦,我,我在其他地方见过另一位圆真大师,肯定和你见过的不一样。”

    “另一位圆真大师?这怎么可能呢?佛家的法号都是唯一的,而且都是在地方上有名可查的,怎么会重名呢?”

    木子风快速眨眨眼睛,说道:“其实,名字、法号只是一个代名词,佛家不是讲空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固是空,圆亦是空。什么辈分、法号、高僧、贫僧于佛家而言尽属虚幻,一切皆是空。佛家中,众生平等,无我相无人相,你是圆真,我亦是圆真,圆真便是空。”

    “阿弥陀佛。”

    木子风被这振聋发聩的声音惊到,回头一看,一名僧人挑着担子竖立在亭子外。

    奇怪的是,僧人居然留着短发,也没有续须。他穿着单薄的衣裳,一双露趾的草鞋,比起几日前的文涛来更加落魄。而且面相凶煞,一条由左眼眉尾直直划过鼻尖落在嘴角边的疤痕真是煞人。

    “施主一番话道尽佛家妙音。善哉善哉。”僧人发声如古钟,字正腔圆,声音好像不是从喉咙发出的。木子风觉得如果人真的有丹田,那这个人就是靠着丹田发出的浑厚声调。一字一句都像在耳畔响起了悠长的钟鸣声。

    木子风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感觉,但是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

    木子风贴着柱子慢慢站起来,僧人已然单肩挑着担子向竹屋走去。

    木子风抱拳道:“敢问大师法号?”

    那人停下脚步,说道:“阿弥陀佛,我不是什么大师,也不再是出家的和尚,我只是寺庙的杂役。”说完话便进了竹屋。

    木子风还想在问他为什么留短发,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续须的时候,文韬拦住了他。

    文韬说道:“木公子,他不是僧人,是寺里受罚的犯戒之人。还是不要与他接触为好。”

    “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续须吗?”

    “这是对犯戒之人的惩处,以前有试行烙印的,但是福泽大师觉得太过残忍,就改成光面了。他留短发应该是已经被除名了。这是寺庙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言了。”

    还有光面这种操作,木子风差点就以为自己见到同乡了。木子风现在也开始长胡须了,不过,他都偷偷给刮了。习惯这个东西真的是很难改变的。

    木子风休息了一会就继续爬山了,上山是越来越冷了,道路还不好走,虽然石阶砌的好,但是还是有松动的地方。走这样的路,真是一种修行啊。

    这样的路,那些贵妇们都会过来爬,怎么能不说她们敬佛呢?

    等到了山顶,守卫更多了,里三圈外三圈,木子风居然被拦住不让进。不过刚好碰见宋济安。宋济安领着木子风等人进了寺庙里。

    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一身的杀气都能唬住人,宋济安也就比木子风大几岁,可已然是人父、将军,行事作风非常老成。

    宋济安和木子风并肩往里走,说道:“子风,我还没有答谢你医治我母亲呢。”

    “谢过了,谢过了。我可是收了你们宋家的诊金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也没做什么。”

    宋济安拍着木子风的肩膀说道:“你不知道,我和爹在前线收到大哥的书信,真是,唉,原以为见不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没想到回来之时,母亲已然痊愈。父亲说,要好好谢谢你。”

    木子风真的很不好意思,最怕这样的画面,说道:“宋二公子,这都是机缘巧合,如何令堂得的是其他恶疾,我肯定是束手无策的。这是老天帮的忙,你要谢,就谢谢老天吧。”

    “也是,你看,我向来不信佛,也从不拜佛,今天不也来了。木公子,信佛吗?”

    木子风坚定的摇摇头,说道:“我不信。”

    “那你为何今日前来呢?”

    木子风浅笑,说道:“世间的佛我不信,我信心中的佛。”

    “心中的佛,在下实难理解。”

    “佛在心中,在每一个人的心中。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世人是被世俗蒙蔽了眼睛没有发现心中佛。而在这纷乱的人世间寻找在世佛。”

    宋济安摇摇头,说道:“看来木公子对佛学也甚是了解,不过,我对此一知半解。”

    木子风低声说道:“都是骗人的,别信。”

    木子风哈哈一笑,走人。

    “唉,呵呵。木公子,我们不说什么佛了,我想和你说说别的事情。跟我去一处清静之处如何?”

    木子风问道:“你不用陪着你爹你娘吗?他们要是发现你不在礼佛,会不会打烂你的屁股?”

    “哈哈哈。放心,我说我如厕去了,又恰好遇见一位得道高僧,就先他求教一二。”宋济安对着木子风躬身作揖。

    “唉,别别别,你还把我当成什么得道高僧了。看来今天我们都是无缘见一见佛家的得道高僧了,倒是都遇到了俗人。”木子风觉得宋济安挺对他脾气的。

    宋济安领着木子风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外又不少守卫把守,但是这些守卫和刚刚的守卫不同,个个精干。

    “木公子,请。这位是文公子吧。久仰文公子才学,一道洽谈如何?”

    文韬一直落于人后,甚至都是跟在马家兄弟后面。他抱拳说道:“宋二公子,在下不敢当。才学一道,我连皮毛都没有摸着,哪里当得上公子久仰。木公子,我还是在寺中寻访我心中的佛吧。”

    说完文韬边走了。木子风出来化解尴尬,说道:“宋二公子别介意,这就是被世俗迷了眼的俗人。”

    宋济安笑呵呵道:“也罢,坐。我就请木公子多喝几杯。”

    “好。”木子风以前不爱喝酒,但是慢慢地也开始学会多喝几杯了。再说大冷天里,喝酒暖身嘛。

    宋济安的随从拿出一壶酒,倒出两杯小酒。木子风眼睛愣住了,这不就是他设计的酒壶和酒杯吗?这酒,这酒就是烈酒啊,如此浓郁,一闻就知道了。

    宋济安笑笑道:“今天我是借花献佛,这是小妹刚刚制得的一壶好酒。这酒与别酒不同,香浓醇烈,回味无穷。不可多饮,故此用这样的小杯盛酒。木公子,请。”

    木子风悻悻然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想:这家伙是真不知道这酒是他的杰作吗?这哪是借花献佛,这是借花献花匠了。不过,宋家生意上的事一直未让宋家的男人打理,倒也情有可原。

    “好,我一定要细细品尝。”木子风只好展示一下奥斯卡影帝的表演。

    啾兹~啊——不错,烈性还差点,用高粱酿会更好。少了几个下酒菜,唉。

    酒过三巡,宋济安说道:“木公子,别的话就不说了,开门见山。木公子如何看当今天下的局势?”

    木子风就好像是坐在班上走神的学生,突然听到老师问:“木子风,请你给大家说一下你对《资本论》的看法。”

    木子风给出的标准答案就是:“好,很好,非常好。嗯。”

    宋济安满怀期待,还好面部表情管理的比他哥好,问道:“那是怎么个好法呢?”

    木子风踢皮球,说道:“怎么都好啊,你看,我们刚刚不就打赢了一场大胜仗。很好啊,呵呵,不知——宋二公子觉得哪里不好吗?”

    宋济安有点吃瘪,但还是笑容满面的说道:“我虽在外跟随父亲做事,但是这京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有所耳闻。这里面也有关于木公子不同寻常的举动,我觉得颇有深意。虽然我还不知道木公子为什么在那次武举后,行为举止大变,但是看得出,木公子所为无不在嘲讽、愚弄世人。”

    宋济安猛灌了一杯酒,又继续说道:“木公子,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到这间屋子吗?”

    木子风乍一听,突然觉得怕怕的,慢慢地把手从桌上拿下来。感觉周遭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虽然除了他就只有三个人在,但是他还是在这三个人的面上看到凶煞之气。

    木子风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也不敢左右看看。这屋子没什么好看的,进门来一眼就看完了,除了一张桌子,几张垫子,没了。这很符合佛家克俭的原则,没什么奇怪。如果说这屋子有什么奇怪的话,木子风猜想:莫不是有暗道。

    宋济安转头看向屋子里唯一一扇窗户,说道:“木公子知道那扇窗户外面是什么吗?”

    “是什么?”

    宋济安端起酒杯,看着酒杯里清澈的酒水,说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看。肯定不是什么好看的。既然不是什么好看的,我就不看了。”木子风其实也好奇,但是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宋济安饮完杯中酒,也不强求木子风,说道:“的确不是什么好看的。那我们还是谈谈木公子感兴趣的事吧。”

    “什么事?”木子风松口气,但愈加好奇那窗外的东西。

    宋济安轻笑道:“木公子,之前司马家和宋家的事真是多谢木公子想了个好对策。总算宋家度过了这一难关。别误会,我是听父亲提起子风你。不过,我不赞同和司马家谈和。”

    木子风端起酒杯,说道:“愿闻其详。”

    “谈和绝非长久之计,只能暂缓两家的矛盾。既然如此,何必多此一举呢?再说,怎么谈和,两家若是谈和,只有一策。可~是……”宋济安苦笑着摇头。

    木子风不知道宋济安话中的一策是何策,不过,他还是那个想法,国不平,民不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木子风不由得感叹:还是太平岁月好啊,怎么着都不至于落得太难看。

    木子风没有经历过乱世纷争,也不知道乱世因何而起。他内心还是希望世界和平,所有人都太太平平的,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就好。

    “还是以和为贵吧,宋家毕竟是几代陛下信任的家族,司马家还是会适可而止的。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然还有一句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都是大梁的臣民,只要忠君爱国,陛下肯定会善待他的子民的。”

    宋济安沉色道:“木公子对陛下还真是忠心啊,木公子所言极是,唯有忠心能让宋家富贵绵延。”

    木子风含笑,点点头。大家都一条心,社会就和谐了。